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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穆桂英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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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鸭子下水先知暖,两脚划水不觉冷了,扬头嘎嘎叫着,向人们报春,如雄鸡报晓。

植物是柳树和迎春花,最先向人们透出春的气息,河边柳枝先绿,绽出不多的豆黄小芽,春风吹拂一两天,小芽变成了翠嫩新鲜的小叶;迎春花一露头就是黄的,由小变大由少变多,直至金黄一片;连翘也来助威,金黄色的花和迎春花的花一样黄;花瓣更大,一串串一蔟蔟盛开着;再往后杏花、桃花、白玉兰花也相继开放,浅白深红斗新妆。

白玉兰花开,瑞兆便想起在无锡念书的时候,乡下姑娘走街串巷卖花的情景,她们肩扛花阳伞,臂挎圆竹篮,篮里面放着一朵朵系在细铁丝上的白兰花,边走边喊:“要买白兰花覅——”  声音硬于苏州软于常州,带点糯甜;三姨娘会买上几朵又白又嫩的白玉兰花,插在瑞兆头上,终日飘香。

从无锡回来,每当白玉兰花开时,她也会摘几朵,插在三寸高的白瓷花瓶里;这两年白玉兰花开时,她不摘也不插了,这事与西庄塘村的白玉兰有关。

白玉兰中等个,瓜子脸,皮肤白,自以为漂亮,喜欢左顾右盼妖娆媚人,有人叫她铜丝头;她比瑞兆晚一年嫁到西庄塘,土改后,西庄塘归到何家庄,白玉兰来何家庄多了,村上的花也遭殃了。

她不知听哪一个郎中说的:杏花止咳祛痰,凌霄花、凤仙花治行经不畅,玫瑰花治胃痛吐血,丁香花暖肾壮阳,白玉兰美白皮肤;鲜花开放时,她便去采,够不着就使劲摇晃树干。

有一次,她双手用力摇白玉兰树,摇得粉白花瓣纷纷落下;瑞兆看见了说:“等花自己谢了捡,让花多开几天。”

白玉兰继续摇树,一脸不屑地说:“这是你家的树?”

“也不是你家的树啊,让大家多看几天花不好吗?”

“不好!大家不管,你管得着吗?”白玉兰轻蔑地说。

白玉兰屁股大,手也大,她会利用这个优势沾人便宜,每次赶集,她直奔卖鸡蛋的人而去,蹲下身子和人讨价还价,趁人不注意握一个鸡蛋在手心离开,一上午能拿到七八个到十几个鸡蛋。

有一次,她偷拿钱家村麻脸婆鸡蛋时被抓,挨了打;她认为是瑞兆提醒麻脸婆了,因为上一次从街上回家,走在瑞兆后面,听见瑞兆对朱红娣说:“小手抓财,大手抓蛋。”

朱红娣说:“白天抓鸡蛋,晚上抓人蛋。”二人大笑,瑞兆觉得白玉兰是那种只要自己暖和,可以放火烧人家房子的人;二人的笑声和话语让白玉兰气得差点晕过去,由此耿耿于怀,对瑞兆怀恨在心。

1952年10月14日,瑞兆生下一个男孩取名泰平,是太平的谐音,孩子长得白白胖胖,五官端正,双眼皮,大眼睛,见人就笑,活泼可爱,村上人都夸泰平长得好看。

次年五月,乡里鼓励生育和健康养育,学习苏联老大哥评选“英雄爸爸”、“英雄妈妈”、“优秀宝宝”;英雄爸妈的条件是生了五个以上孩子的父母,优秀宝宝由各村推荐两名报到乡里评比,最终选出十名发给奖状和奖品。

西庄塘村小人少,被归在何家庄,村上比来比去,推荐泰平和白玉兰的儿子白国富到乡里参评。

评选那天,瑞兆八点钟抱着泰平出门,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街上,街上和过节一般热闹,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熙熙攘攘。

吴中北墙上挂了两个红色横幅:“生在当代、利在千秋”,“房子要宽敞、孩子要多养”;皇塘中心小学的北墙上也挂了两个红色横幅:“家有儿女、其乐无穷”,“生命只有一次,孩子是你的来世”;乡政府门两边各有一条标语,左边是“儿女是人生的延续”,右边是“人多力量大”。

年轻的父母们都很高兴,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手牵着步履蹒跚的孩子,街上到处是朗朗的笑声,也有被热闹场面惊吓的孩子的哭声。

评比活动场地在乡大会议室,会议室前方墙上挂了红色的横幅:“孩子是个宝、父母一起造”,横幅下面摆一张长会议桌,上面罩了白布;桌后坐着十个评委,有干部,医生,教师,工人和农民代表。

经过几轮评比,泰平被评为优秀宝宝,白国富落选了;白玉兰是自私嫉妒心强的人,她忌恨瑞兆,认为是她说了什么对自己儿子不利的话,儿子才没有评上。

因为在评选前,她看见负责这此活动的乡妇联主任王小凤跟瑞兆说了几分钟话,隐约听到问白国富的情况。

“瑞兆,你的儿子养得不错,评选结束以后,你介绍一下育儿经验吧。”

“好多孩子都不错,你让别人讲吧。”

“白国富为什么不跟父亲的姓?跟他娘姓白呀?”

“白国富生下不久,他爸就出去了,老没回来。”

“出去干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其实村里很多人都知道,瑞兆也知道,白国富出生后,父亲玉庭栋一点不高兴,他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村上人看了孩子,也都私下说孩子不像王庭栋,倒很像荆大壮,气的他用拳头打自己的下身,觉得没脸在村里呆下去,一气之下去了宁夏,第二年春节前回来,二人离了婚,从此再无音讯,白玉兰便让儿子改姓白。

回家的路上,瑞兆跟白玉兰说话,白玉兰头一偏装作没听见。

有一个妇女问白玉兰:“你儿子评上优秀宝宝了吗?”

“没有,王小凤没有阶级立场,欺负贫下中农。”白玉兰故意大声说,好让瑞兆听见。

金海从丹阳回来当农民,白玉兰便喜欢上了他,听说金海还没成家,也没有对象,她心里燃起了希望,想方设法接近他讨好他,她悄悄量了金海的鞋,按尺寸做了一双黑灯芯绒的布鞋,金海上码头洗脚时,她赶快跟了过去说:“我闲着没事给你做了双鞋,你试试。”

金海不要,说:“我有鞋。”

“多一双鞋怕什么,怕我贿赂你?”

“不是,瑞兆要给我做鞋,我也没让她做。”

“她还要给你做鞋,是显她手艺好?嫌我做得不好?”

“谁做我都不要,我娘能做。”

“那这双你就收下,按你脚做的,别人也不好穿,我以后不做就是了。”说完,白玉兰扔下鞋,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磨屋后面,她又站下了,想听听别人怎么说。

上码头洗衣服的戴招娣,看见地上的新鞋,问是谁做的?金海如实相告,戴招娣说:“难看死了,比瑞兆做的鞋差远了,这么难看的活儿也好意思送人。”

“我说过不要的,她非要放下,你看看村里人谁的脚合适,拿去给谁穿吧。”

“好。”戴招娣把鞋拿走了,白玉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难受,用脚狠狠踢瑞兆家的后墙,脚都踢疼了。

听说金海爱吃田鸡肉馄饨,白玉兰不怕天热,中午戴个草帽,拿个钓杆到稻田边去钓田鸡,钓了16只田鸡回来,剥皮去了内脏,洗净剁碎,加了点嫩韭菜包了馄饨,煮熟后用大盆装了,端着送到金海家。

苏小辛见了,气不打一处来说:“金海没人管啦,要你多事,他想吃馄饨,我会包,不要你包,我还没老到动不了!”

“包了就留下吧。”

“不要!你不拿走我就喂猪。”

白玉兰讨了个没趣,端着馄饨走了,她认为苏小辛不喜欢自己,就是因为瑞兆,她常往瑞兆家跑,与瑞兆都是有说有笑,她还常跟王燕说:“金海要是娶到瑞兆这样的媳妇就好了。”

村里成立合作社,要选一名妇女组长,大家都推荐瑞兆,白玉兰曾经反对王燕家加入合作社,对选瑞兆当妇女组长更是一肚子意见,她说:“她家成分不好,她劳动干活不行。”

金海说:“瑞兆娘家是中农,不能说成分不好,她干活也不错。”

“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你们是亲戚,当然帮她说话。”

“我是公事公办,你不服气可以和她比比,你要赢了她,就听你的。”

白玉兰自以为身强力壮能干活,不服气地说:“比就比,比什么?”

“就比你们妇女常干的活,拔秧、栽秧、车水怎么样?”

“好吧,你说话要算数。”

“当然,由大家来评判。”

金海去找瑞兆时,她正在给别人剪鞋样,她听了金海的话说:“不要比,我看她干过活,她比不过我,她输了更要恨我了。”

“你也别小看她。”

“不是小看她,我13岁就在家种田,什么活都干过,她真的不是我的对手。”

“这样吧,也不说比,正好也要干这几样农活了,你们一起干,你露一手给她看看,堵堵她的嘴,也让她心服口服。”

“好吧。”

江南四月多阴雨,乍暖还寒,早上还有些冷,有的人把小棉袄都穿上了。

这一天,天刚亮,东方灰白,西有残月,何家庄拔秧的女人们便出了家门,她们一手拿着中间有双柱上下有两块木板的秧凳,一手拿着去了草壳的一捆稻草,说笑着走向秧田。

秧田是长方形,每块三尺宽,共有二十块,妇女们在田埂上卷起裤管,脱了鞋,下到凉凉的水中,放下秧凳和稻草,坐在秧凳上开始拔秧。

瑞兆一动手拔秧,便吸引了妇女们赞许的眼光,她低头弯腰,双手小手指的下部贴着地面,其他手指伸向秧苗里面,一小撮一小撮地拔,拔的速度极快,只看到秧苗快速摇动,一两分钟两手便拔满了秧苗,左右手一合,左手抓住上下晃动,右手在水中揉搓秧苗根泥,水哗哗响着,十几秒钟便洗净了;她右手抽一根稻草,往左手大拇指下一压,一绕一转就把秧苗中间捆好扔到身后,接着继续刚才的动作;太阳升到树顶,瑞兆已拔了五丈多远,身后是整齐的秧把,就像秦兵马俑的兵俑阵。

瑞兆拔的是边上的一块秧苗地,田埂边有几株蓝色的马兰花,绿叶伸向秧田里,草叶间开出了蓝紫色的小花,很是好看,瑞兆边拔秧边轻轻哼唱:“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

白玉兰虽然也拔得快,但速度不及瑞兆,心里着急便用力大把揪,揪得多带的泥多,洗也不好洗,为了赶数量,洗得也马虎,秧根上带了很多泥。

挑秧的李火根拎起一把秧,批评她说:“白玉兰,你把秧根洗洗干净行不行?这么多泥挑着多重?栽也不好栽,一团一团的,你看瑞兆拔的秧,又整齐又干净。”

说着,他从瑞兆身后的秧把中拿了一把扔给她,“你看看、你比比,照这样干会不会?”

白玉兰被扔来的秧把溅了一身泥水,她恼羞成怒地说:“嫌重就别挑,少放狗屁!带点泥怎么样?栽树还带泥呢。”

“栽秧和栽树是一回事吗?你别胡搅蛮缠。”

“我不管,老娘就这么拔秧,嫌不好我还不干了。”

吃了早饭,白玉兰果然没再来拔秧,妇女们要瑞兆讲讲拔秧的窍门,瑞兆笑着说:“就是少揪快拔,揪得少不容易断,带的泥也少好洗;越是大把揪,越是带泥多,不好洗反而慢,欲速则不达。”

第二天栽秧,妇女们带了草绳来到平整过的水田,先拉绳后下田栽秧。

晚上下了场阵雨,田边野花鲜亮,散发出阵阵香味;田埂半湿,爬了不少长长的蚯蚓;田埂边马兰花叶上还有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草丛里有小虫和青蛙在叫,秧苗上有不少小虫在飞;有些小蠓虫在人的身前身后飞着,往人脸上撞着,天空蓝蓝的,白云悠悠飘着,水里有蓝天白云的倒影。

妇女们第一次在一起栽秧,不知谁快谁慢,互相谦让着,都不肯栽头趟;白玉兰自以为栽得快,想露一手,挽回拔秧丢了的面子,她一句话不说,先下田抓起一把秧,撸掉草结,弯腰栽起来。

瑞兆今天穿蓝色春秋上衣,里面套件白底小兰花的女衬衫,显得端庄秀气;她站着看白玉兰栽秧,一会儿便发现了她的毛病,她虽然动作不慢,但双手配合得不好,左手分秧慢,右手栽了一株去拿秧苗时要耽误时间;栽秧应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秧苗,栽下去又正又容易活,她是用大拇指往下压,用力大、秧苗都向前倒着趴在水面上,身体后退时,两脚退得不直,身子站得不正,秧苗便栽得不直,行距宽窄不一,显得弯弯曲曲。

瑞兆第三个下田,她刚栽了三把秧,站在田埂上的妇女,便都站到她前面来看了,只见她左手分秧又快又匀,右手栽秧又快又准,如小鸡啄米一般,株距行距如用尺量了大小一样,横竖都直,好像不是第一棵挨着绳,而是六棵全挨着绳栽似的。

她栽得快,不时要站起来等前面的人,她前面的杭红娣说:“你栽得快,我们换一换,要不你超过去。”

瑞兆怕把白玉兰关在里面难堪,说:“等下一趟吧。”

栽第二趟时,瑞兆不再谦让,第一个下了田,很快就栽到田中间,等她直起腰看看后面的人,连一道下田栽得快的戴招娣,也还在身后四丈远的地方。

瑞兆看着戴招娣边栽边退,慢慢赶上自己,才低头弯腰继续栽秧,心里想起一首栽秧的诗,低声吟道:“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戴招娣说:“瑞兆别一个人哼哼,带大家唱栽秧号子。”

“好,我起头。”瑞兆领唱大家和,水田里响起了女人们欢快的栽秧号子歌声:

正月里来是新春呀,嘿嘿呀嘿呀;

二月里来杏花开呀、杏花开呀;

三月里来桃花红呀,嘿嘿呀嘿呀;

四月里来养蚕忙呀、养蚕忙呀:

……………

银海是负责种植质量的技术员,他来田边检查栽秧质量,先夸瑞罩栽得好,超过了许多男社员;接着批评白玉兰:“看你栽的秧都往前趴着,比瑞兆栽的秧起码晚活两天,栽得还不直,弯弯曲曲的,以后耥稻都不好耥;空档也不匀,大的地方有一尺,都像你这样一亩地要少收一百斤。”

白玉兰不服气说:“我一直是这么栽秧的,成习惯了。”

“这是毛病,要改,要向瑞兆学。”

“她栽得好,都让她一人栽得了,我正不想栽呢。”  她小腿上爬了一条蚂蟥,她一边用力拍打一边骂:“人也欺,鬼也欺,蚂蟥也来欺,我拍死你!”

瑞兆也不理会她,走到另一头,下田继续栽秧。

秧栽好后给稻田加水,妇女们开始车水,三部水车分别架在三条河岸边,水车的底部有一条长长的抽水槽,水槽里有龙脊一样一格一格串起来的木板,水车的下端升到绿绿的河水中;河边长满青草,有水蛇从青草中出来游向对岸,在河中划开长长的人字形水纹。

车水的六个人手扶横木,脚踩车轴的踏轮,转动的车轴齿轮,带动水槽中的木板一格一格的上升,带上的一格格水哗哗的流进稻田里,转动慢时车轴会吱嘎-吱嘎响,唱着数百年来老式疲惫的歌;大家齐心用力蹬踏轮,转速很快,人车共舞、水如泻玉,声音则如快节奏的进行曲。

白玉兰第一次和瑞兆同一部水车,很想看看瑞兆“吊田鸡”出洋相,所谓“吊田鸡”,是指有的人脚跟不上快速转动的踏轮,脚踩空后,身体只能依靠双手悬挂在水车横杠上,谁知瑞兆车技很高,反应敏捷,六个人中有五个人被吊过田鸡,有的还不止被吊过一次,她一次也没有;气得白玉兰用脚踢踏轮;瑞兆领喊车水号子,别人和合,白玉兰嘴也不张咬牙听着:

天上下雨地上滑,

自己跌倒自己爬,

亲戚朋友拉一把,

酒还酒来茶还茶;

打起号子不费难,

牛角扳了两头弯,

二十四个榔头随轴转,

十二只脚板跟车翻

…………

清清河水带着动听的车水号子声,在刚栽的秧苗间流淌,它们经过几天艰难时光,将在新的水土中扎根返青,承受风雨、沐浴阳光,拔节长高扬花成稻。

栽秧结束,农业合作社放假一天,社员们大多上街采购办事、走走亲戚,瑞兆臂跨竹篮前往供销合作社,想买些便宜布头做衣服。

经过新成立的皇塘缝纫合作社时,看见白底黑字的招牌前站着陈庄,陈庄是瑞兆继父的弟弟,年龄只比瑞兆大三岁,瑞兆按辈份叫他叔叔,他是中式裁缝,原来在东街口开家缝纫店,成立缝纫合作社,他是发起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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