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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松朽成柴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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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5月初。

陈蓉已经病了几个月了,人日渐消瘦,脸上的骨、手背上的筋都鼓在外面,这天早上吃饭,陈蓉喝了几口粥,就不吃了,王燕问:“不顺口吧?妈想吃点什么?”

陈蓉淡然一笑说:“想吃的没有。”

“你说,我上街去买。”

“我想吃桃,现在还没熟呢。”

“我娘家有。”  王燕说,“我娘家石灰塘边上有一棵桃树,不知是品种不同还是地下热,每年果子都比其他桃树早熟二十几天,这会儿该熟了,我回去看看。”

“那你回去看看,有就有没有拉倒,我只是随口一说。”

见王燕要出门,三岁的儿子寿海也要跟着,王燕让寿凤带弟弟去前面跟柏年家的孩子玩,现在的柏年家,除了来娣、金海,苏小辛又生了银海,快一岁了。王燕和孩子们出了门,松年也跟着出了门,陈蓉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由得摇摇头,高山之巅无美木,大树之下无美草,说得一点不错啊;三个儿子没一个让她省心,柏年不上进,杏年不安分,松年不本分。

松年在皇塘小学堂教国文,本非难事,刚开始课教得不错,校长和学生家长都满意,在陈蓉做主把修月梅收为干女儿嫁给荆玉庆后,他情绪一落千丈,破罐破摔再无心上班,工作吊儿郎当,有时迟到有时早退,学生作业也不认真批改,无论对错打一个勾了事,学生家长说他误人子弟,荆校长说他,他还和荆校长吵。新学期开始,荆校长没有再聘松年,陈蓉也没好意思去找荆校长,就让松年去自家的西街饭店管事。陈蓉给两个儿子分家时,觉得饭店分给一家会省去以后的麻烦,便征求二人的意见,把饭店分给松年,柏年该得的部分,陈蓉作价以现金给了柏年。柏年觉得饭店是长久的摇钱树,他想要饭店,或者继续合着经营,陈蓉不同意,说:“捆绑不成夫妻,合伙不成生意,就这样吧。”

原以为饭店归到松年名下,他会认真经营打理,不料松年很少去管事,还常带些朋友去吃喝玩乐;柏年还看到松年去乡公所斜对面的胡寡妇家,陈蓉知道了这件事,勃然大怒,她把松年叫到房间,神色严峻的问:“听说你到胡寡妇家去了?”

“去了。”

“去干什么?”

“学跳舞,她女儿荆芰会跳外国舞。”

“什么时候认识的?”

松年想了想说:“去年夏天,县政府在全县开展强迫识字运动,在小学堂办了两个识字班,我是老师荆芰是学生就认识了;有一次开展文娱活动,我看她舞跳得好,就跟她学学跳舞,没别的事。”

“人生在世路不走四,你可别走歪门邪路。”

“你放心,我没做不好的事。”

松年跟母亲撒了谎,他是有一次看戏后去胡寡妇家认识了荆芰,胡寡妇是两年前跟着荆宝行来皇塘的;荆宝行七岁就离家进戏班学戏,人有悟性,练功还刻苦,师傅夸他是个好苗子,谁想老天不让他吃上这碗饭,变声时“倒了仓”废了嗓子,最后只能跟着跑跑龙套,当当配角。胡寡妇年轻时漂亮风骚,戏唱得好,是戏班的台柱子,追的人也多,只要她看得上眼的,跟谁都能有一腿,后来生了个女儿,也不知是谁的。戏班散伙时,她为了生计嫁给荆宝行,女儿也随他的姓取名荆芰,荆宝行回到皇塘不到一年就生病去世了,留下了四间庭屋。胡寡妇母女俩住两间,另外两间出租,收租金过日子。荆宝行去世不久,胡寡妇家渐渐热闹起来,开始人们还忌惮寡妇门前是非多  ,后来有胆大者不断来试探,发现母女二人并不厌烦,于是各色人等都来沾便宜了。来的多数是光棍,也不乏家有妻室来采野花的不良老爷少爷,有看上半老徐娘的,有想老少通吃的,但多数是冲着荆芰去的。荆芰今年18岁,其生父或许有洋人或胡人的血统,她身材高大丰满,鼻高眼大,柳叶眉精心修饰得弯弯的,皮肤特白,夏天不戴帽子也晒不黑,只是白里透红;嗓音遗传了母亲的基因清脆悦耳,每次在街上走过,都吸引不少追逐的眼睛。受母亲的影响,18岁的荆芰已经显露出不安分的苗头;她喜欢男人上下打量自己,自己看男人的眼睛也常常是半眯着,露出勾人魂魄的光,有时还会挑挑眉毛,送送秋波。

街上有个叫黄八林的小混混,家里穷,又好吃懒做,平时靠帮人看赌场,挣几个钱维持生计。他人虽然懒,但好色这方面不懒,也时常去胡寡妇家跑跑,但只能饱饱眼福,赵秃子取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荆芰的毛你都想不到一根。”

“要想到一根呢?”

“我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

“老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本事去弄。”

这天上午,黄八林没事,便去胡寡妇家,他坐在靠门的的小板凳上,看着胡寡妇剥青豆子,胡寡妇问他:“你老往我家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有一点小事。”  黄八林双手捂住裤裆说。

“有什么小事?”  胡寡妇心不在焉地问。

黄八林脸红了,把小板凳往胡寡妇身边拉了拉,吞吞吐吐地说了跟赵秃子打赌的事;胡寡妇刚想顺手给他一巴掌,手举到肩膀处又放下了,眼瞪着他说:“你也帮我办件小事,如果办成了,我让你吃上赵秃子这顿饭。”  原来,胡寡妇拒绝了很多说媒的人,不想随随便便就把女儿嫁了,她想利用女儿的美色多挣些钱;她看上了松年,觉得松年是一只肉多温顺好宰的肥羊,可松年却从来不到她家来,她苦于没有机会钓到这条鱼,她想让黄八林把松年引进门。

“什么事?”黄八林问。

“你把在小学堂教书的蒋先生引到我家来坐坐就行了。”

“说话算数?”黄八林喜出望外地问。

胡寡妇似笑非笑地答:“算数。”

黄八林乐不可支地走了。

三月的一天,皇塘来了武进的戏班子,演的是《三请樊梨花》,下午一场,晚上一场,松年下午没事就去看戏,他个子高,往人群后面一站,就被在女人堆里挤来挤去的黄八林看到了,他心生一计,忙从戏场上出来,到胡寡妇家端来一张板凳,放在一个较好的位置,请松年过去坐下看戏;戏看到一半,黄八林借口有事要先走一步,说板凳是从胡寡妇家借的,让松年散戏后,把板凳还到胡寡妇家。看完戏,松年去送板凳,他放下板凳就要走,胡寡妇满面春风地说:“别急着走啊,坐一会儿,按皇塘的规矩,人第一次上门,要吃荷包蛋茶吧?我去烧茶,荆芰你来陪蒋先生说说话,别让蒋先生一个人干坐着。”

“哎——”  一声长长的答应,松年先闻到一股浓浓的玫瑰花香气从里屋飘出来,紧接着门帘儿一挑,荆芰身穿月白色小花旗袍,来到松年一侧坐下,旗袍的叉开得很高,露出雪白的大腿,松年有点尴尬,赶紧把目光转开,去看房子和屋里的摆设,房子的开间较宽,进深也深,东边两间出租,母女俩住西边两间,这两间房,靠西边的一间做卧房,母女同住,另一间做堂屋,南半间客厅,北半间厨房,有后门通向外边。两人寒暄了几分钟,胡寡妇端上一碗两个的荷包蛋,松年吃了一个离开了。

这次从胡寡妇家出来,松年又去过两次,一次是荆芰跟他天南海北的聊聊天;另一次是荆芰给他讲跳舞,还跟他抱在一起转圈,松年很难为情,脸发热,荆芰笑他:“还是当老师的人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外国人都这样。”就是这次去胡家被柏年看到,他告诉了母亲。陈蓉教训松年说:“你是结了婚的人,有家有儿有女,人家一个寡妇,一个大姑娘,你总去她家,没事也被人说有事,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对人家也不好。”母亲说了以后,他再没去胡寡妇家,但是有事没事愿意从他家门前走过,只是走过时故意昂起头,把头偏向南边,他总是忘不掉荆芰抱着他转圈儿的那种游戏那种感觉。

陈蓉这两天感觉好些,看到今天天气不错,便叫王燕端把椅子放在场院再回娘家,自己出去晒晒太阳。陈蓉又叫明孝把一个稻草编的米囤搬到庭屋前的场地上,口朝南倒在地上,让阳光晒里边剩下的十几斤粳米,自己坐在旁边,时不时挥手,赶走想来吃米的麻雀。有人经过时,她便伸手到囤里扒拉几下,真有人走过来看看米多了没有,陈蓉问:“米多了吗?”

“没有。”

“我不是什么苍龙手,有人再说,你就给我证明一下。”

一会儿,她好像听到克鲁克里的叫声,以为大塘里飞来了天鹅,便慢慢站起身去看,塘中映着蓝天白云,水中藏着小鱼大鱼小虾,水面上游着绿色和灰色的野鸭,没有天鹅,风从河面吹来,带着凉爽。站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胸闷胸痛,几分钟后胸痛过去,她又慢慢走回,在小椅子上坐下。村东头有狗叫,叫了几声停了,陈四方来了,他很显苍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腰也有些弯了,陈蓉知道他来没有好事,低着头不看他,仍然把手伸进米囤扒拉米。

陈四方在米囤前停住,他蹲下说:“嫂子,晒米呢,我来帮你。”陈蓉没好气地说:“我扒米,让你看看我的手不是苍龙手,省得以后我死了,你来刨我的坟,剁我的手。”

陈四方尴尬一笑说:“看嫂子说的,我哪能做那种缺德事。”

“那种事你干得还少,今天过来是不是又没钱花了?”

“你真是诸葛亮,我现在连买烟、买盐、买米的钱都没有了。”

“你不是有三个儿子吗?去问儿子要。”

“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穷,一个比一个凶,天天还跟我吵,跟我要钱呢,老四比柏年小三岁,到现在还没讨到老婆呢。”

“我们一样,求多子多孙,有谁知多了子孙更辛苦?”

“我哪能跟你比,你拔根汗毛比我的腰还粗呢。”

“你找柏年吧。”

“我不能老找他,我也不好意思,你是活菩萨,借我两块大洋就两块。”

“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我可是救急救不了穷。”陈蓉停了一下又说,“你要节俭些,不要赌,少吃点酒,存一点钱,老了要有点老本,在孩子面前手背朝上比手心朝上好,招招手才有人来,说话才有人听。”

“我知道了。”  陈四方说。

陈蓉上楼,陈四方紧随其后,陈蓉从卧室的紫檀木柜中拿出一个钱袋,袋绳在口上打了结。她刚把钱袋放在写字桌上,陈四方就进来了,他上前伸手抓住袋子说:“这一袋都借我吧,我以后还你。”

“不行!过几天银海交周要花钱呢,我眼下手边也就这些钱。”  陈蓉伸手去抢钱袋,两人拉扯中,陈蓉站立不稳,仰面倒在地上,陈四方顾不上看陈蓉,把钱袋往衣服里一塞,匆匆下楼离开了。

傍晚时分,王燕从娘家回来,拎着一袋早熟的桃子,刚进村口,便觉得不妙,楼里院里传出大人孩子悲切的哭声,苏小辛的嗓音特亮特尖。王燕快步赶回家,方知是阿婆陈蓉去世了,尸体停在楼下大堂里,柏年松年相向垂泪,柏年很伤心,自言自语地说:“要不是妈收养了我,也没有我今天的好日子,我或许还是个光棍,或许还穷困潦倒呢。”

王燕震惊悲痛,她问哭泣的苏小辛:“我早上走的时候,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就去世了呢?”

苏小辛说:“白天陈四方来过,他和妈一起到后面的楼上去,过了一阵,陈四方自己下楼,妈就没下来,后来还是孩子上楼找奶奶,才发现妈倒在地上,人已经没了气。”

第二天上午,陈四方闻讯赶来吊唁,柏年不让他进门,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的问:“我妈是你气死的吧,你还有脸来,滚!”

陈四方自知理亏又怕挨揍,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陈蓉去世。再没人能约束松年,他更散漫自由了。

这天上午9点多了,他还躺在大床上,阳光从开着的窗户射进来,落在干净的杉木地板上,离他的绣花布拖鞋一尺之遥,外面有鸡鸣鹅叫声,王燕轻轻推开门问  :“睡醒了?”

“嗯。”松年无精打采地回答。

“在楼上洗脸刷牙还是下去?”

“  下去。”

“洗了就吃早饭?”

“嗯。”松年洗漱完毕,早饭已摆上桌子,大碗里是黑芝麻猪油团子,三个小碗里是萝卜干、黄豆炒雪菜和咸鱼块。

王燕站在离桌子一尺远的地方看着松年吃早饭,一边问他几件家务事:“洪家想和我们合起来买轧米机,买不买?”

“不买,爸妈买戽水机还赔了钱呢。”

“明孝说要下秧了,问咱们糯稻粳稻各下多少?栽不栽籼稻?”

“你自己看着办。”  松年喝了一口汤又说,“  还按去年来吧。  ”

“施家村姑父做寿,是送钱还是挑担子?”

“问问柏年,看他家怎么打算,跟他们一样就行了。”

“小辛还问我呢。”

“你看着办。”

王燕还想问什么,松年已经吃完,筷子往碗上一搁,王燕忙递上温温湿湿的毛巾,松年擦擦嘴和手,把毛巾往桌上一扔,起身说:“我出去有事,中午不回来吃饭。”

松年又走了,出村东口往街上去,离乡公所还有两三丈远时,胡寡妇已经站在门槛外打招呼了:“蒋先生来了?快进屋坐坐。”

松年有些犹豫,想不答话不可能了,就继续往前走,嘴里说:“不进去了,我还有事。”

“呦,你又不教书了,还有什么事啊?荆芰,蒋先生来了!”

荆芰应声到了门口,她今天上身穿橘黄色镶黑金边女衫,下身穿紫色半长裙,领口张开,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脸上抹了胭脂,又红又香;她大方地上前伸出手拉松年进屋,俏皮地说:“蒋先生,我家地方没你家地方大,板凳可是擦得干干净净的,不会脏了你的裤子,进来坐会儿吧。”

松年看着荆芰含情脉脉的大眼睛,一时无语,只得跟进屋内,坐到靠窗不对门的长凳上,两人闲聊了几句,松年说:“我得走了,我和人约了,去芦塘里划船钓鱼呢。”

“约谁了?”

“你不认识。”

“皇塘街上还有我不认识的人么?你是约了我吧?走,我陪你去钓鱼,今天我一定要钓一条大鱼。”她说完,还意味深长的冲松年笑笑。

阳光下的芦塘是绿的世界,绿的水,绿色的芦苇,芦苇都高过了人头,苇丛中有说话声,闻其声不见其人。塘边有一条小船,横着一支竹蒿,一半在船上,一半在岸上。二人上船,荆芰坐在船头,松年立在船尾,用长竹篙撑船,船缓缓向芦苇深处驶去,松年说:“我说个谜语你猜猜。”

“你说。”

“在家青枝绿叶,出家后面黄肌瘦,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泪水汪汪,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这还用猜,你手上的东西。”

“聪明。”松年夸奖道,他举篙拍击水面,溅起一阵水花,有几条鱼吓得蹦出了水面,白身子在阳光下闪着光,也引来一串荆芰清脆的笑声。

小船在一个苇滩边停下,松年在前,拨开茂密的芦苇,荆芰跟在后面往苇滩中心走去。他们找到一处绿草茵茵、没有芦苇、有人躺过痕迹的地方,松年脱下长衫,往草地上一铺,仰面朝天躺下,荆芰抱膝坐在旁边,松年说:“你父母怎么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不好。”

荆芰反驳说:“芰是菱角,好看好吃,有什么不好?你们家的名字才不好呢,柏年松年杏年寿凤寿海,多俗气呀。”

“我是说你名字的读音不好,再加一个字不好听;我们家的名字一般化,不过加什么字没关系。。”

“你说加什么字不好听?”松年想说名字后面加个女字就是——,话到嘴边改了:“芰前面加一个母字就成了母鸡,能咯咯咯下蛋了。”

“你这个坏蛋!”  荆芰脸红了,捶了松年一拳。

芦苇丛中有小虫小鸟的唧唧啾啾声,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松年觉得热,解开了白衬衣,他的胸脯中间有一溜二寸长的汗毛,不是很黑,乳头周围也有几根较长较黑的汗毛,荆芰捏住一根拉了拉,问:“疼不疼?”

”有一点。”松年想起黄八林求他的事,咧嘴笑了起来,黄八林引松年去胡寡妇家还板凳后的第二天,就赶快跑去胡寡妇家,向胡寡妇讨要荆芰的一根毛,胡寡妇兑现承诺,过了两天给了他一根,他欢天喜地的去找赵秃子,要赵秃子请他吃饭,赵秃子看了看,把毛往地上一扔,说:“这是头发。”

黄八林不服气地说:“头发也是毛。”

“那也不是荆芰的,是胡寡妇的。”

“何以见得?”

“这头发不黑不亮,一看就是胡寡妇的。”

黄八林看看头发觉得赵秃子说的是那么回事,便要松年弄一根荆芰的头发,松年一直没理他,此时想起,松年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呀?”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胳肢你。”荆芰伸手去抓摸松年的脖颈、腋下、肚皮、大腿痒痒处,摸得松年身上痒痒,心跳加快,热血沸腾、冲动起来,他一下子坐起,把荆芰按倒在地,解她的衣服。荆芰仰面躺着,嘴里说:“你干什么呀?大白天的。”但她并不阻挠,让松年干想干的事,松年忙乱了一阵,浑身是汗,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荆芰也是一身汗,她坐起来,拿出事先预备好的两块手巾擦身体,松年觉得真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同样的事,感觉不一样,他说:“和你在一起挺快乐。”

荆芰说:“那你还不去我们家?”

“你家不行,你和你妈睡一间屋,床靠床蚊帐挨着蚊帐,要是你家那两间屋不出租给人家,你一个人睡一间房就好了。”

“不出租不行啊,我们要靠房租过日子呢,要不你帮帮忙把那两间房租下来?”

“好啊,要多少钱?”松年很高兴。

“租给别人,一间一个月一块钱,你家有钱我要多要点,两间屋一个月十块钱怎么样?”

“太多了吧?”

“嫌多就算了。”

“我想想。”

夕阳西斜,光照篱笆,炊烟袅袅,随风飘散,鸭鹅上岸,扇着翅膀,叫唤着各自回家。王燕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松年进屋的脚步声,忙向灶膛里塞进一个草把,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去给松年打洗脸水,她在温水盆中拧了把毛巾递给松年说:“擦把脸。”

松年看王燕头发上有灰,脸上有汗,冷冷地问:“怎么到现在才烧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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