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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决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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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皇后的堂兄平虏伯命丧辽东,坤泰殿上下遍搭白棚。

绮绫方换上丧服,忽听南边宫舍传来四声云板,不多时小黄门来递消息——隆禧殿内的罪人去了。

绮绫走回廊匆匆赶往寝殿,梁后呆坐望着窗外的秋雨,不知想些什么。

“娘娘,吴氏去了。”绮绫捧来织毯给主子覆在身上。

梁氏懒懒问话:“谥字追封可定?”

“万岁爷去了隆禧殿,出来听到云板声响随即下旨封吴氏为皇贵妃,谥号给了“恭”字,葬妃陵。”

“皇贵妃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好听了些。也罢,从此阴阳相隔彼此落个清静。”梁后无声笑了笑,再高高挑起眉梢,“吴家倒了,也不知下一个轮到谁。有本宫在,梁家的门楣就不会倒。”

绮绫半跪着应道:“娘娘贵为国母,梁家自然非比寻常。”

退出寝殿,绮绫回转下处,沿途遇到的宫人皆恭恭敬敬行礼,称一声“姑姑”。她为女官之首,衣食住行堪比三品淑媛。小宫女捧来热茶,坐在小杌子上给绮绫捏腿。

不多时,有宫人进来禀事。

见宫人吞吞吐吐,绮绫便屏退伺候的小宫女。那宫人取出书信,原是外头使银子送进宫的家书。

绮绫娘家姓何,本是恪王府的家生子。那年辽阳城破,梁家嫡支只活下来梁振东与梁氏堂兄妹二人,是恪亲王护着两个孩子扶棺进京。后平虏伯开府,恪王拨来许多奴仆,绮绫一家的身契如此转到梁家手里。

如今,爹娘与弟弟仍在平虏伯府当差,因着绮绫的关系,家人得梁府上上下下高看几分,极有脸面。

宫人退下,绮绫展开信纸。书信不长,看过忙丢进火盆里烧得干干净净。

梁振东命丧辽东,平虏伯府上下乱成一团,何家打定主意趁机脱去奴籍,让孙儿读书走科举之路。

何家脱籍的念头由来已久,绮绫几次想去梁后跟前求个恩典,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她不敢。

梁氏嫁到皇三子府上时,陪嫁丫头共计八人。不及一载,等到梁氏入主中宫,八人之中只余下绮绫与木绵二人,那六人的去处,根本无人敢提。

身契捏在主人手中,便是世世代代为奴。

她羡慕那些出了宫的,便是自梳为娘子的夏堇,她也羡慕。

雨停,秋风起。

吃过晚饭来不及喝口热茶,绮绫被请去后院耳房,那是坤泰殿惩治宫人的地方。

宫里有尚方司掌管诸女官宫女刑名,效忠皇帝一人。梁后为顾及颜面,单设刑房,若有乱纪的审问清楚直接行私刑,并不报与尚方司。

坤泰宫大太监汪承恩招了招手,“天一黑,那两个丫头就又发疯了。”

耳室内死一般寂静,绮绫心有余悸,不敢进去瞧上一眼。“灌了药?”

汪承恩鼻孔里出气:“真是晦气,三天了,这疯病怕是治不好的。”

前日,绮绫当值四处查夜,行至东配殿被两个宫女冲撞,二人神色惊恐直说见了鬼,“报应”二字便传扬开来。

先是宫女见鬼,接着传来平虏伯命丧辽东的死讯,坤泰殿仿佛被下了诅咒。

皇后素来严厉,宫人并不敢多言,私下却是人心惶惶。

“按规矩来罢,既不惊扰主子,也能省去许多麻烦。”宫灯摇曳烛影晃动,汪承恩那张白净的脸竟是血红的。

绮绫捏紧帕子,“再等两日,这几天心里不踏实。”

“怕什么,又不是当年手生,”汪太监弯起嘴角,“牵机发作满十二个时辰,再也没人能查出蛛丝马迹。”

“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想想吴家。”

“怎么,想着吃斋念佛积阴德了?”汪承恩俯身,为她拭去唇边茶渍,“七八年了,现在信“报应不爽”未免晚了罢?”

绮绫抬眼,反握住他的手,“承恩,秦旻和芮雪已然团聚,我们…”

“我比不得秦老祖,你也不是芮雪。你我,出不去的。”梁后在一日,他们就别想活着走出皇宫。皇后若去了,近身太监侍女多是殉葬,一样没有活路。

“不,我想试一次。”绮绫动情道,“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也想试一次。”

“为什么?”汪承恩不解,“你羡慕凝和殿的人?”

眼眶泛红,绮绫垂泪:“我想当个人,不再是旁人的奴才。”

“出了宫,你就不是我的了。”纵然识文断字,又有一身武艺傍身,他终究是个阉/人,世间最下贱之人。

“你忘了,我早就喝下汤药不能生儿育女。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将人儿揽在怀里,汪承恩半晌道了声“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内侍彼此倾轧尤为狠毒,他为出头去求大太监邱德福,哪知那人竟是个变/态。险些被活活打死,汪承恩出手误杀了邱德福。时值天降大雨,偶然路过的绮绫发了慈悲之心,二人联手把邱德福的尸身埋进枯井。从此,汪承恩变得越发阴狠,一步一步往上爬,他只想护着绮绫好好活着,在这深宫之中与他一道活下去。

重重宫闱,活着未必是件幸事,可到了生死关头,他和她还是想活,纵然天残地缺,纵然为奴为婢,他和她依旧想活出人该有的样子。

一道道密折呈进皇宫,平虏伯梁振东之死渐渐明了。整件事甚是复杂,可简而言之,梁振东死于旁人算计,更死于傲慢与无能。

带兵杀人敌后的庄靖郡王死里逃生被抬回辽阳城,病榻之上命人代笔上了道奏折,痛骂梁振东延误战机害死兵士无数。

人死为大,天家自然不会追究国舅爷之责。可皇后忍不了梁家声誉受损,召庄靖郡王妃入宫训斥,王妃烈性,出坤泰殿径直去太庙跪祖宗牌位,秋雨之中跪到晕厥。同气连枝的宣平郡王怒上心头,领家丁砸了平虏伯府门前的石狮子,入宫面圣要以死谢罪,王妃慕氏跪在贵太妃的寿康宫外声泪俱下,直说颜面扫地不想活了。小荣亲王年纪虽小,却也上书朝廷,恳请调查辽东之役,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大明宗室唯有荣亲王、宣平郡王并庄靖郡王世袭罔替,三家联手确是罕有。

宗室杠上外戚之时,平虏伯的头七到了。

海印寺诸高僧做法事,景明帝却未亲临,帝后失和既成事实。

到了晚间,皇后在灵堂念经,猛然之间冲出来个疯女人,口口声声说是三个月前上吊自缢的宫女秋儿。灵堂里混乱不堪,吓破了胆的梁后为自保将绮绫推向疯子,自己夺路而逃,方冲出灵堂,前方又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宫人,阴阴问话“梁氏,可还记得昭妃宫里的锦湖!”

皇帝终于踏进坤泰殿的大门,眼前的正妻鬓发凌乱珠翠歪斜,如惊弓之鸟精神恍惚,哪里还有大明皇后的雍容气度。

皇后宫里生变,景明帝请来贵太妃代为操持诸杂事,东西六宫的人一律拦在坤泰殿外。

行凶的两个宫人,一个被汪承恩斩杀,一个被尚方司带走。绮绫心脉受损,余生不能再伺候主子了。

“求万岁爷恩重,奴才去求贤妃娘娘,”汪承恩跪在天子面前,恳请天家放绮绫出宫。宫里养不得无用的奴才,绮绫的身子垮了,今后少则三五年多则数载要靠药材续命,宫外唯有天宝行养得起。

秋雨停歇,景明帝的彧中穴正隐隐发痛,“你留在这原是为了她。”

“奴才不敢欺瞒,奴才…”

“去罢,趁着朕心思未改,滚。”

汪承恩大喜过望,磕头转身三步并作五步冲了出去。

陈福取来大枕搁在天家身后。

“既是同门,为何不替他求情?”景明帝闭目养神。

陈公公恭谨回话:“奴才的本分是伺候主子。承恩办事不曾出错,这立意却是谬之千里。”

芮雪等秦旻八载,汪承恩为绮绫去求皇后的死对头,内侍尚有痴男怨女,何况是世间的亿万庸人。

陈公公偷瞄着,见天子脸色稍霁:“奴才师兄弟三人,承恩性子最是阴狠,其实也情有可原,他不比奴才运气好有万岁爷提点,当年被人欺负得不成样子,还是绮绫…”

“还说不替他求情,”景明帝睁眼,半是无奈半是释然。宫里一个个都是人精,陈福看着是最傻的那个,实则才是最精的。

陈福跪得容易:“奴才不敢。”

“行了,去告诉尚方司,朕要知道当年昭妃究竟怎么死的。”

陈福退下,景明帝抬眼见窗前的盆景怔了少许,皇后宫里竟有梅花!

昔日为皇子时,他在西山有处庄子,因容玥酷爱梅花就栽下一片暗香疏影,如今年年还要去种上几株。他盼着有朝一日与他的瑢儿漫步梅林,作几日寻常夫妻,只是一切已成泡影。

梁振东携带的印信与贤妃手书都是真的,但死到临头方知还缺一样东西——贤妃两手食指血手印。换言之,贤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梁振东活,也没想让皇帝染指天宝行。她安排好了一切,让自己再无软肋。

“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渡劫的,那朕呢?若有一日神识归位,你我可会在天上重逢……”

贵太妃口谕,放坤泰殿女官何氏出宫。既无赏赐,便是惩罚。绮绫是被轰出去的。

改做姑娘装扮的绮绫在寝殿前磕头谢恩。

这一日倒是晴空万里,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短短三天,坤泰殿宫人更换大半,近身伺候的俱是眼生的。

眼前这位素衣姑姑年纪稍长,入宫之后一直在尚方司当差,如今调过来帮忙几日。“时辰已到,绮绫姑娘早些出宫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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