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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红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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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破晓,城西阜成门的城门缓缓开启。

于把总揉了揉眼睛,粗声道:“都给老子精神些,太傅府大婚,喜轿打咱们这过,务必万无一失!”

众兵丁挺身腰身,齐齐喝道:“得令。”

天光大亮,城门前分外热闹。

因着京西门头沟运煤的车子必走此处,阜成门故而又名“煤城”。已是秋末,运煤的骡车一辆接一辆,兵丁门不敢稍有松懈,逐一盘查。

太傅府大婚,恰逢各地督抚大员进京面圣述职,这司职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如临大敌。

太傅慕容氏一门祖籍辽东,声名鹊起自江南金陵。传至两代帝师慕容廷,更是国士无双,天下读书人莫不以慕容先生的文章为榜样。只是盛极而衰,慕容一门短短一年内死走逃亡伤,几近绝嗣,唯有两个外姓女儿先后入宫为妃。

今上记在先帝昭睿皇贵妃林氏名下,论礼法,亦是帝师晚辈。中秋佳节将过,天子下旨为老帝师择嗣,承继太傅府的竟是今秋恩科状元慕容檐,

“他娘的,劳什子太傅府办喜事,弄得满城戒备,”排了半日方准入城的老白一肚子没好气,“文曲星又如何,老子在战场上可是真刀真枪的拼杀。”

何镖头急忙安抚:“白师傅慎言,天子脚下比不得雁门关,这言语更要留神。”

老白打鼻孔里出气:“店家,可有油泼辣子?”

窄袍束腰的小老头麻利的擦拭桌子:“这西北的吃食得去前门外,咱们挨着城门楼子,不过是小本经营,几位爷要不尝尝京城的打卤面?面汤是送的,再来几牒小菜,保证吃得舒坦。”

一路上风餐露宿,眼瞅着进了城,何镖头索性大方一回,问过价钱便招呼手下轮流用饭。塞外初定,这边贸亦是火热,虽说大头被天宝行拿去,寻常商家终能分得几杯羹。何镖头进京便是替东家探路来的。“敢问店家,哪家的千金有这等福气得配状元郎?”

小老头乐得卖弄,忙回道:“几位可知城西宛平县的永定慕家?”

“慕家?”何镖头喝一口面汤,“头些年有位户部尚书姓慕,曾当过山西巡抚,可是他家?”

“正是他家。老尚书膝下一个孙女已经嫁进宗室为王妃,眼下这个孙女又嫁进太傅府,真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何镖头听罢若有所思,那边厢,远远听到一声吼:“老罗头,两碗炸酱面,先上碗面汤!”原是于把总终于得了空来用饭,卸下腰跨雁翎刀按在桌上。

店家赶忙去招呼,现官不如现管,这守城门的军爷无论如何是怠慢不得的。

吃饱了的老白眯着眼晒太阳,冷不丁冒出一句:“刀,好刀!”

于把总颇为意外,挑起大拇指:“兄弟,好眼力,哪条道的?”

老白抱拳拱手:“在下白英,朔州人士,曾是大同总兵宇文将军麾下一名兵丁,去年阴山一役伤得太重,索性解甲归田,如今跟着镖局混口饭吃。”

都是混过军营的,一眼便知真假。这老白身上有股子血腥气,定然不是寻常兵丁,于把总有心亲近,便坐了过来:“宇文将军今秋奇袭塞外,再立奇功,圣人日前下旨,封大人为忠勇伯!”

老白激动万分,起身向着皇城拜了一拜。

“辽阳总兵李文朴也封为武康伯。”

“可惜我未能追随忠勇伯再战塞外。”老白一拍桌子,那杯盘碗筷俱是晃了三晃。

于把总便道:“世事无常,这滔天的富贵岂是好得的。中宫娘娘的兄长平虏伯死在辽阳城,李总兵之子战死东辽城,庄靖郡王被抬回京城,将士死伤更是无计其数。头二月,京城遍搭白篷日日操办白事,如今总算熬过去了,圣人下旨太傅府大婚,意在冲些喜气。”

闻者唏嘘,想起头二月光景,店家悄然抹起眼泪。

“文官不贪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

于把总听罢更是另眼相看。此话出自岳武穆之口,老白竟能脱口而出,可见不俗。“白兄何处落脚,改日定要去拜访一二。”

老白看向对桌,正掏铜钱的何镖头便扬声道:“前门外景阳街威武镖局。”

晌午将过,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帅一众兵丁出阜成门,与宛平县的捕快衙役沿途戒备。

城楼之上的于把总手持窥管望向远方,一队人马吹吹打打往京城而来。

二十二辆骡车、二十二只樟木箱子,俱是披红挂彩。

为首的管事持永定慕家腰牌,来到城门先奉上通关文书,与把总说明:“小人奉主家之命,来送嫁妆。”

“前五日嫁妆六十台,为何今日还要送?”把总手按腰刀。

管事躬身道:“前五日那六十六台是慕家陪送小姐的,今儿不同,大人也知老帝师与咱们永定慕家是连了宗的,以永定为长,为表敬意,老帝师于三十年前给咱们永定送了二十二抬物件,点名日后给小姐们添妆。”

把总一一检查木箱,老木头,箱盖西北角刻云纹,那是天宝行的标记。

“如今宫里的贵人做媒,两家亲上加亲,这二十二抬嫁妆亦是完璧归赵。”

于把总再审视一番,末了一个手势,放行。

骡车缓缓向前,披红戴绿的鼓乐手吹吹打打,好一番喜庆景象。

人群中却有一人鹰目环顾,忽的一个纵步,伸掌拍向赶骡车的车夫,眼见掌风袭来,那车夫吓得定在原地,骡子被缰绳勒紧一时吃痛高高尥起蹶子,樟木箱子摔下马车,撞击地面传出几声破碎之音。说时迟那时快,偷袭之人拍击车辕借力调转方向,一招擒拿手将另一名随从锁住喉咙,再使蛮力卸下那人下巴,便是想死也死不得。

这一番变故只在旦夕之间,人群乱作一团。于把总领着兵丁维持治安,慕家管事的老先生也匆忙赶了过来一探究竟。

“白兄,怎么是你?”于把总错愕不已。

樟木箱子缓缓渗出油脂,慕家管事的一时心惊险些背过气去,哆哆嗦嗦道:“何人要害我慕家?”

老白冷笑两声,随即摘去那随从脸上的人/皮面具:“死人味儿,此人是东胡的细作。”

二十二只木箱打开一一查验,有两只偷梁换柱存着火油罐子。

辽东一役,东胡大败,可汗聂格里被乱箭射死,余孽逃回深山丛林。重伤的庄靖郡王徐思渊被抬回京城不久,王妃车马遭人暗算,险些冲撞了小荣亲王。天家下旨彻查,五城兵马司并禁卫军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抓捕东胡细作与内奸数百人之多。

想到此,于把总摸了摸脑门,冷冰冰的汗水。老白腾出空,拍了拍把总肩头:“从前在漠北,没少见东胡细作,这帮孙子骗不了爷爷我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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