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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金馔玉不足贵 第145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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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响,齐娘子放下针线的动作本来十分安然,可再见着他时,还是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没打伞?”

“没这样好命,有人送伞,打什么打?”齐编修哼了一声,擦了火折子重又点上几盏灯,还是没好声气:“要想省着灯火钱,就换个活计。”

齐娘子一怔,没想到他这会还惦记着暗灯费眼的事。

虚假的平衡被打破,齐娘子连客套话都不说了。

齐编修转了一圈回来,另一个已经睡下了,屋角还摆在干净衣服,桶里的热水稍烫,红糖葱姜水正冒着白烟。

他默然半晌,望向床边时,不小心又撞上一双偷向他看过来的眼睛。

这官舍的屋里虽小,收拾清楚了还是能闲出来不少边边角角,池小秋买了两三个陶翁,又瘦又高的那种,力图能让它们占的地方最少,装的东西最多。

茶叶、稻壳、盐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混成料泥,新鲜鸭蛋挨个在料泥里面打上一个滚,出来时候就套上了一层料泥外壳,一层层小心放在缸里,封严实了,等上一个多月之后,再把外面两层壳子层层敲开,里面的鸭蛋就呈现出半透的暗红宝石一样的色泽,虽然少了尖锐的亮光,却多了许多通透的温润,上面结出松花一样的纹路,十分精致。

等再破开外面的一层,半流动式的蛋心在松花绿内又有一层明黄,复杂的颜色代表着多变的口感,池小秋下刀的时候十分珍惜,一瓣一瓣破出来,再一点一点在盘里摆出花样。

豆腐正是搭配松花蛋的好材料,偏嫩的豆腐汆水切小块,生抽、芝麻油、蒜泥等调料层层撒上去,这样出来的凉拌菜,吃时豆腐清淡爽口,皮蛋内里黏滑软糯,外层稍带些脆韧,口味奇特,是佐酒的好菜品。

钟应忱回来时恰带了一壶好酒,看着几道小菜,也颇有意动。

两人刚在杯中斟了酒,才坐下,从不上门的稀客就到了门口。

“那个…钟年兄…”齐编修言语讷讷,想是有事商量。

池小秋有眼色,找个借口避了出去。

原先斟好了的酒,备好的豆腐皮蛋,待话匣子一打开,这段日子积攒的苦闷一倒出来,就进了齐编修的肚子。

“贤弟,你大约不知,我家娘子上京前却不是这样的。”

齐编修既是打定主意将家丑外扬,也就尽数吐口,却不知这些天他们之间事,早就让池小秋每日唧唧喳喳跟他说了一遍。

叙述过程可谓是声情并茂,详详细细。

钟应忱不想再听池小秋再说这个话本,便打定主意帮齐家解了这个结。

“齐兄,冒昧问一句,你这心里在乎的,到底是齐家主母,还是…”他告了声罪:“还是杜锦娘。”

齐编修发怔:“不都是我家娘子?”

“或者换个问题,齐兄心里,是愿夫君这名字为先,还是愿你这个人为先?”

他啜了口酒,悠然道:“不瞒齐兄,我家娘子,先是小秋,后幸而为我钟家娘子,若要换一个人来做这个,我断断不依。”

“夫妻名分,是媒人为证,书礼为聘定下的,可心里的情分,却是夫妻两人自行量定的。”

送走齐编修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听小秋说,昨日那把伞,正是嫂夫人留下的。”

钟应忱尚未断案,便先断了一宗家里官司,结果却是好的。

他们夫妻二人和好如初,池小秋没了能继续追下去的现场话本故事,转而将热情投到吴六郎的酒楼之约上。

柳安千里迢迢送来了过秋冬的衣裳,并薛一舌一本手稿,里面厚厚一匝全是菜谱手稿,池小秋感动得眼泪汪汪,一边整□□着菜场里面跑。

陪着池小秋逛了这么多次,京里吃喝的地方钟应忱也早便熟了,即便是专门绕了路去买王家关中锅盔,也一样能知道怎么转回来。

“这不就是个拉长压扁了的烧饼么!”池小秋慕名前去,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个变了模样的老相识。

但是因为受热的面积更大,这锅盔更加酥脆干松,轻轻一咬,咔吧一声就能咬碎一大块,里面抹得极薄的肉馅,加了些梅干菜,使得味道更为厚重。

池小秋护着豆沙馅的另一个,手里抓着这一个,还待要再咬下去,人群挤过来,将两人挤到一边。

原来是街心来了一行车队,不过片刻就走过了。

有人在讲:“这是哪个周家?”

“老爷子还在外面做巡抚的那个,想来又要升了。”

京里别的不多,一个戴乌纱帽的,一个跟皇家连着亲的,多得都不稀罕,旁人不过闲话两句,飘到池小秋耳边里,却是天边闷出一个滚雷。

她慌张得瞥了一眼钟应忱。

他只是站在那里,遥遥看着远去的车队,最前方是个骑马的中年人,他的目光就钉住这个慢慢隐没于街市喧嚣里的背影。

“你还要去鱼市么?”

钟应忱收回目光,之前那令人悚然的神色并未再现,他说着和平时无异的话题:“若是不去,咱们便回家。”

池小秋胡乱点点头,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钟应忱是隐姓埋名来参加科举的,若是不将姓名来历展露于人前,又如何为母亲伸冤被认出来的风险早在她点头答应婚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存在,可当它近在咫尺的时候,池小秋才意识到它的威压。

一种时刻堆积在心头的恐慌——钟应忱的性命。

在她心中,大过一切。

同齐娘子相比,池小秋在钟应忱手里过不到两招,她这笨拙的担忧不到半天就已被察觉。

钟应忱微微笑起来。

手覆上她腕上不曾离身的红绳串,上面串起来的几个银锞子动起来就一晃一晃,钟应忱慢慢讲着他曾经做过的决定。

“我不会让自己涉入险境。”

这是他决定要娶池小秋时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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