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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付宗元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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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崎岖,水系蜿蜒。沿途迷路三次、拔剑两次,四十多天后,寒星终于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深夜赶到了“平江城”。她从家中带出的那匹“枣红母马”已在山中给匪人用弩箭射死,此时坐下所乘,是一匹从山匪手中抢来的“干枯老迈的黄马”。别在腰带内侧“银梭”还剩四支。

“平江城”勉强算是一座大城,但还没大到分出“内城”和“外城”的地步。“平江城”有宵禁,夜间城门紧闭。寒星懒得再去找什么城外的“驿馆、客栈”,更不好意思去敲农家的门,直接找了棵小树,栓上马匹,自己则在稍远处寻了个“草浅石多、蚊虫较少”的空地,盘膝静坐。

天边第一抹朝霞扣了开城门,这日大晴。

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一间最好的客栈,要一间最好的客房,仔细清洁一番。无论如何,要干干净净地去见他。

手捧半张“金叶”的店伙,觉得这位仙子想要一只“没人用过的新浴涌”实在是入情入理,半点也不矫情。

不到一个时辰,残留着“桐油漆”香气的新浴桶已搬入客栈三楼的套房内。

“要滚水。”寒星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不敢去瞧店伙的眼睛。这间客栈,已是“平江城”最好的客栈。但“平江”毕竟不是“枯荣”,更不是“丰临”。即便最好的客栈,也没奢侈到配有“女官”的地步。

寒星晨曦入城,沐浴完毕,已过正午。她一夜未睡,丝毫不觉困倦。一面对镜梳妆,一面犹豫着是今日便去找他,还是明日再去。事到临头,反而有些畏缩。抛了三次银币,都是反面。最终她决定……就当没抛过。

下到一楼,朝店伙打听“秦府”所在时,她握着剑鞘的左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店伙见状,还道她要做什么歹事,竟一时不敢开口。终是一枚浑圆的银币令他茅塞顿开:城中人人都知“秦府”在哪儿,反正是能找着的,这银币我不收,也是便宜别人。

“秦府”距寒星所住的客栈不远,步行就只“一盏茶”的路程。

到得“秦府”,见正门紧闭,偏门开着。门口站了两名不带刀的侍卫。“灾害纪元”以降,刀、剑早非禁品,更没有任何一地的“城主府”敢在自己辖内禁制刀、剑。

富商宅邸的侍卫无刀,通常昭示着此城治安甚好。至少左近这一带,甚好。

“我叫…寒星。求见‘付宗元’付先生。”理所当然被侍卫拦下后,寒星有些胆怯地支吾道。登门求见,不递“拜贴”已是不合规矩。只报姓名,不提家门、师承、来历,更属无礼。可除了“寒星”二字,她实在不知还能报些什么。

“韩兮”这个本名,她宁可死也不会再用。至于木叶家族……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还算不算家族的人。即便现在还算,可见到“他”之后呢?

好在侍卫没有计较,只依照她的说法,入府禀报。约莫过了半柱香时分,侍卫与一名身穿“淡绿衣裙”的婢女一同回至正门,婢女对着寒星恭谨行了一礼,柔声道:“奴婢‘翠倚’,姑娘请随我来。”

不多时,二人行至一处偏僻、幽静的小院。只见一个文士装束的青衫男子正站在院门处相候。男子望见寒星,略微有些意外。他不记得自己往日相识的女子中有人姓“韩”,但对方却能道出自己姓名,故而猜想是某位旧识,有意化名而来,要给自己惊喜。见到对方后,才确认真的不曾见过此女。

青衫文士随即儒雅抱拳,和声道:“在下‘付宗元’,这边有礼了。”他只浅浅说了一句,没再多言。对方求见时并未自报家门,是以“付宗元”也拿不准何事当问,何事不当问。索性静等对方起头。

寒星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以武人姿态抱拳回礼,面上神情却是羞怯至极:“付先生好。我叫寒星,是…是先生的…书迷。”

“付宗元”闻言更觉惊讶,但忍住没有立即发问,只温言说道:“原来如此。韩小姐若不介意,不妨入院饮茶相谈。”非到万不得已,文人是不愿将陌生女子称作“姑娘”的,觉得那样太过粗鄙。“付宗元”推想,对方若已嫁为人妇,断不会只身前来求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因此称“小姐”而非“夫人”应当无错。

“是。打…叨扰先生了。”寒星唯唯诺诺,心中砰砰乱跳。对面男子与她臆想中的“浅草生”不能说一模一样,但形貌、气度的确相差不远:面容清癯、没有胡须;算不上俊美,略带些憔悴。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很干净!特别干净!不是那种视若无睹的漠然,寒星能感觉到,他一眼望见自己时,是被吸引的。但他的眼中,没有让人恶心的东西。

院子不算大,院中有个竹制的个小小凉亭,可以遮阳,却难挡雨。亭边是一片略显不协的“菜圃”。惯常而言,即便主人有种菜的闲情,“菜圃”也在后院。前院待客,应种些美丽而无用的花卉才是。

二人在亭中入座,婢女“翠倚”用木盘端来一杯清茶。亭内藤桌之上已有一只茶杯、一卷书册,脚边驱蚊的香叶也未燃尽。寒星心想,自己求见时,先生大概原就坐在此间。“翠倚”上了茶,正欲退走,寒星将自己的配剑递给了她。

“先生,我…不姓韩。我叫寒星,我没有姓。”寒星用这样的方式,委婉地诉说着自己的来历。

付宗元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是‘枯荣城’的寒星?失敬,失敬。”他口中说着失敬,并未矫情地起身再次抱拳,只微微颔首。语调也十分平和。

或许是一种直觉,他认为此情此景“枯荣城的寒星”是比“木叶家族的寒星”更为妥当的说法。

“是。先生别如此说,我…我……”

“你好像有些拘谨。”付宗元体恤地截断了寒星接续不上的话头:“初次见面,其实我也拘谨。但我的僵硬似乎浅些,或者说,我掩饰得好些。既然如此,可否容我问几个问题?就算问得很蠢,总好过‘一人一杯茶,大眼瞪小眼’,你说是吧。”

寒星闻言,如蒙大赦:“是。先生请说。”

付宗元捧着茶杯,轻饮了一口:“在下迁居南地并不甚久。所着一十四卷,用得也都是‘浅草生’这个笔名。寒星小姐,是如何找到在下?”

“我在‘丰临城’见到先生的新着,然后…请了‘莫问塔’帮忙寻找先生。我知道这很无礼……对不起。”寒星坐在椅中,将头埋得极低。她知道此刻起身赔罪会显得更有诚意,但她不愿、她不敢。只怕站起之后,就坐不回了。

“这的确很无礼。我最初用笔名着书,也正是因为不想被人打扰。不过很快我就发觉,我写的东西,远不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受捧。第一卷是如此,写到第十四卷,仍是如此。

这么些年,我写的书只有很少人看。偏偏又没少到让我彻底心灰意冷的地步。写书卖稿所赚的银子,维持生计倒是不难。可若是想买书、藏书,甚至请人帮忙搜寻一些生僻的古籍,就难免拮据。哈哈,终是没能做到‘自食其力’,现下迁到南边,还要赖在‘秦老板’家里白吃白住。

啊…好像扯远了。我说这些,其实只想告诉寒星小姐:写了一十四卷,总算遇到一个如你这般无礼的书迷,我实在没办法假装气恼。”

寒星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坐姿也终于不似先前那般僵硬。但仍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非小姐相告,我还不知‘话本’已经卖到了‘丰临’。小姐在丰临城看到的,是‘十四卷’吧?”

“是。‘丰临城’的书局,只找到第十四卷。先前的十三卷,我都读过,也…都有收藏。”寒星有些难为情,又有些骄傲地解释道。

付宗元轻轻点头,瞧得出很是欣慰,甚至略带感动。似是这样一种无声的接纳,给了寒星莫大的勇气。她缓慢地抬起头,仍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但至少目光已停留在先生的面孔之上:

“初次读到先生的话本,是六十一年前了。那时我还在‘枯荣城’,先生应该也还在北边。我没…没探查过,是猜的。在北边的那些年,我不敢打扰先生,也是怕…怕先生与我想的不同。

后来,北边闹了灾,死了太多的人。想到其中…或许也有先生,我后悔了。可那个时候,就算想找…也找不得了。

再后来,我到了南边,看到先生新着的‘第十四卷’。就决心…什么也不管了。哪怕先生不是我想的那样,哪怕先生…是个女子,我也不管了。”

“不知我本人,让小姐失望了没有。”依旧轻缓、宽和的语调之中,带了几分郑重。

“嗯!”寒星极诚挚地重重点了下头。旋即一愣,急忙摆手道:“啊不,我、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先生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他的笑声不大,但听来十分畅快。寒星也随着羞怯一笑。竹亭内的气氛顿时协调了许多,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暧昧。

寒星端过瓷杯,轻轻饮了口茶,以为这样能遮掩自己的窘迫。然而双颊泛红的程度,早已不是“妆容”和“酷暑”所能解释。

“先生所写一十四个故事,为何…都发生在上古?您也不喜欢现在吗?”寒星自己也觉,这话头转得有些突兀。但心中惶乱的人,总是无法忍受沉默。

“一个读书人,若说喜欢这个‘读不出功名,更读不成宰辅’的时代,那是假话。但要说我如何厌憎,也谈不上。现下这世道,文人想要‘做官’,至多不过‘为一城谋’,‘治国、平天下’那是痴人说梦了。但话说两头,现下文人要‘做学问’,比之‘帝国纪元’也少了诸般桎梏。虽不乏歪理邪说,也算得百家争鸣。

我的一十四卷话本,尽数将背景放在‘上古’或‘先古’,因为我真正想写的,不是情爱,而是历史。可‘学问’这种东西,不能以‘学问’的面目出现,人们只爱听故事。这是我的老师弥留之际,怀着莫大的悲愤…教给我的道理。

我听了先师的话,但做得并不算好。想来是书中夹带的私货太多,故事又太过清淡的缘故。唉,其实也曾想过,将书中情爱涂抹得更浓烈些……”

“别!”脱口一声,仓惶而激愤,“对不起先生,我…失礼了。”

付宗元意味深长地望着寒星:“‘说红尘,偏又不染红尘’。若寒星小姐正是醉心于此,那你大可放心。更浓烈的东西,我不愿写,也写不出。”

“先生,我能不能问,这是为何?”

“为何…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我心中,很喜欢美丽的女子。并且我眼中的美丽,与旁人也无甚不同。只是,我无法接受那些亲昵的举止,单是想,就觉毛骨悚然。郎中告诉我说,这是病。可我并不以此为苦,也就不曾想过医治。于我而言,似现下这般对坐饮茶,最是恰到好处。”透过寒星方才的反应,付宗元当然能够瞧出,她也不喜与人亲近。具体因由,却不便问。

“对坐饮茶,恰到好处。”像是随声附和,又似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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