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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柏年办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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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年和苏小辛结婚十几年,苏小辛几乎没有一天不和柏年吵的,也不是大动干戈的吵,就是唠叨数落,说来说去,总不过是不做家务,不关心孩子,不务正业;柏年的对策是不说、不怒、不理。他有时候想想,觉得妻子说的不无道理,这些年领了一个,生了四个,自己没洗过一块尿布,没给孩子喂过一次饭,没带孩子玩过。种田人家正业是种田,但自己夏不插秧,秋不收割,田里也很少去,好不容易有一天,他高兴去田里锄草,锄了半天被明孝看到了,问他:“你帮洪金荣家除草干什么?”  此事让村上人当成笑料。

他以前对斫琴有兴趣,天天在家刀砍斧削,爱情受挫后不再斫琴,开始打麻将,被人作弊坑了不少钱,苏小辛发现后严加管束,不让他拿到钱,他也就不再上麻将桌。天天吃了早饭上街,到茶馆泡一壶茶听说书,中午回家吃饭,下午睡一大觉;他本来胖,这下更胖了,天热光膀子,胸前的肉比女人还多,苏小辛刺他:“胖子,你天天吃了不动,快成猪了,你也干点正事儿。”

“唠叨什么?”

“你连寿海娘都不如,松年把家败光了,她又把田赎回来,日子又好起来了,咱们有男人的家,日子过得不如孤儿寡母。”

柏年有些生气说:“你别拿我跟她比,我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干事不行,吹牛倒行,你鸣啊!鸣给我看看,鸣给何家庄人看看。”

“我要鸣了,吓你一跳。”

“我不怕,吓我两跳三跳才好呢。”

“我今年就鸣,马上就鸣,你等着吧。”

柏年说到做到,不再上茶馆听书,不再睡懒觉,开始寻找发家致富的机会。

这天上午,他看到陈官塘岸边聚着不少人,便也跟过去看,三条小船在塘里用鱼鹰捕鱼,渔民们一共有十几只鱼鹰,鱼鹰的脖子上系着细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一会儿从水里探出头来,嘴里便叼着一条鱼,鱼有大有小,小的半斤左右,大的两三斤。渔民抓住鱼鹰的脖子,头朝下,嘴一张鱼就掉入船舱;渔民往鱼鹰嘴里塞条小鱼,把它又扔进水里,继续抓鱼。

柏年在那儿看了一会,每条船的鱼鹰都上上下下了好几次,每次都有收获,他心想,这一天鱼鹰上上下下得多少次,得抓多少鱼呀,真是个来钱的路子,他向一个渔民招招手,那人以为他要买鱼,便把小船撑了过来,问:“你要买鱼?”

柏年摇摇头,说只是想了解鱼鹰一天能抓多少鱼,买一只鱼鹰多少钱?那渔民倒也耐心,详细的解答柏年的问题,还说自己就住在芦塘边的草棚子里,要买鱼鹰去找他。

柏年回家,兴高采烈地对妻子说:“今天我发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买鱼鹰捕鱼,我都打听好了,买一只鱼鹰两块大洋,一只鱼鹰一天能捕三四十斤鱼,能卖七百多文,两天就赚一块大洋,要买上十只鱼鹰,一年少说也赚一两千块大洋。”  柏年说的眉飞色舞,好像钱已经赚到了一样。

妻子一瓢冷水泼过来:“看事容易做事难,养鱼鹰那么赚钱就家家养鱼鹰了。”

“我不做事,你说我,我做事你又不肯。”柏年有些不高兴地说。

王燕正好过来拿纱箩,柏年让她评理,王燕说:“来娣娘说得也对,这事情不容易,活物不好养,养鸡养鸭还死呢,就是不死,哪有那么多鱼可捕?有主的塘里鱼倒是多,人家不让捕,无主的塘让捕又没什么鱼,十网九网空,一天能捕几斤鱼;再说鱼鹰捕鱼,鱼鹰也要喂鱼,捕不到鱼时,鱼鹰也不能饿着,这不也得花钱,真干起来,不一定赚钱。”

柏年不语,觉得王燕说得有理,光替人家捕鱼能赚几个钱呢?再说也不见得天天有生意。

王燕的话打消了柏年养鱼鹰的念头,他想起了洪金荣要合伙买轧米机的事,整个皇塘没有一台轧米机,家家户户都要轧米,自己买台轧米机,生意肯定好,肯定赚钱,他去找洪金荣,洪金荣对此事早已不感兴趣,说:“那事我早不想了,我田里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那你当时怎么想买轧米机的?”

“听东街头的苏州佬说的。”

苏州佬叫俞瑜,在皇塘小学念了三年书,十三岁时到苏州一家白铁匠铺当学徒,出师后到一家五金厂当工人。一次事故让他断了一条腿,被老板辞退,他又回到皇塘,回家后一直帮人家修机器,帮棉花店老板轧棉花挣口饭吃,他说话带苏州口音,人们称他苏州佬,也有人叫他俞师傅。柏年到棉花店找他,他正在帮人家轧棉花,两个人用力踩踏板,俞瑜站在前面,一手扶住机器,一手往机器里塞棉花,一边用一只好脚帮着踩踏板,头上身上都是白花花的棉絮;轧完后,棉花主人从踏板上下来,用大布袋装上白白的松软的棉絮。

休息时,俞瑜跑到门外抽烟,向上吐出一个个烟圈,柏年上前与他寒暄,问俞瑜跟洪金荣办轧米厂的事,俞瑜来了兴趣,说:“他后来又改主意了,你有兴趣?”

柏年说:“我想找你合伙办一个轧米厂,不知你还想不想干?”

俞瑜把烟蒂扔地上,用布鞋底踩灭说:“皇塘开一家轧米厂,生意肯定好,我自己是没有那么多钱,洪金荣不干我也干不了,如果你想跟我合伙干,咱们就干。”他想想又说,“要办就办大点,买两台轧米机,买一台磨面粉机,再买两台柴油机。”

“那得要多少钱?”

俞瑜掐指算了算:“大概得要1300块大洋吧。”

“上哪儿去找那么多钱呢?”

“可以跟钱庄借钱,赚了钱再还。”

“这么大一笔钱,钱庄肯借吗?”

“你家里有田,可以用田契抵押借钱,我家在大河东边有一块田,离东街桥不远,可以建厂房;我们合伙赚了钱三七分成,我三你七怎么样?”

“我回家商量一下。”

柏年回家和妻子一说,苏小辛一听要用田契抵押借钱,就试图阻止他,柏年不听,说:“自古农不如工,办厂肯定比种田赚钱,你不用担心,就等着数钱吧。”

柏年和俞瑜立了合作的协议,柏年用六十亩田契做抵押,从茂兴钱庄借了1500块大洋,二人带着1300块大洋到苏州买了两台轧米机,一台轧面粉机,两台柴油机,钱不够,还向俞瑜的师傅借了五十块大洋。机器在运输途中,厂房开工建设了,建在俞瑜家的菜地上,后墙离狐满家的草房不到四丈远,狐满站在门口看厂房打地基,柏年对他说:“厂房盖在这里,要打扰你家了。”

“不打扰,挨得近,我轧米轧面粉方便,手拎着稻篓就到厂里了。”

到芒种麦黄收割时,四间厂房砌好了,中间两间无墙安装机器,南边两台轧米机,北边一台轧面粉机,东边屋里是两台柴油机,宽阔的皮带穿过半人高的墙洞,把轧米机和轧面粉机与柴油机连接起来。大门左侧挂着一块木牌,白底黑字:皇塘轧米厂。

一阵响亮清脆的爆竹声响,工厂开业了,柴油机“砰砰砰砰“响起来,冒出阵阵黑烟,快速转动的轮子带动皮带牵引着轧米机、轧面粉机,快速转动起来,”轰轰“的声响中,稻子和麦子倒入料斗进入磨辊磨轧后,稻变成米和糠、麦变成面粉和麦麸从机器出口处喷涌而出,像黄白色的小瀑布,倾泻在黄色的柳条笆斗里。

皇塘人还是第一次看见用机器轧米、轧面粉,纷纷前来参观;有人说:“真厉害!一会儿功夫轧那么多稻和麦,用石臼和石磨要好几天。”

有人说:“人舂米牛推磨,也没机器轧得好,机器轧的回家用篩箩篩篩,把糠麸筛掉就好了。”

还有人说:“花几个铜钱,省力又省时间。”

不少人来打听价钱  ,柏年把加工费用毛笔写在一张纸上,贴在门口:轧米轧面粉一百斤,五文钱。

刚开始,柏年负责称重收钱,俞瑜和徒弟小靳操作机器,稻子收割以后忙了起来,门外常常排队,柏年就叫来娣到厂里帮忙,学习操作机器,她心灵手巧,干了几次,就摸到了窍门,主要是掌握好下稻下麦的流量,她对料斗的闸板的开启大小控制适当,轧米出米率高,碎米少,好多人都愿意在她操控的机器上轧米。

这一天吃晚饭时,柏年嘴里嚼着米饭,仔细品着机器轧出的米蒸出的饭的味道,说:“有的人说机器轧出的米不如石臼舂的米好吃,我觉得味道是一样的,他们就是舍不得花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苏小辛说:“你们老回来这么晚,工厂要是忙,就再加一个人干活吧。”

“是有人想来呢,厂后边的狐满想让他一个儿子进来当学徒,我没答应,他三个儿子都有狐臭,给人轧米轧面粉,还不把人臭跑了。”

“他老婆臭,娘臭臭一窝。”来娣说。

苏小辛说:“吃饭别说那个。”

柏年看看饭桌上的一大家人,妻子坐在旁边,怀里抱着一岁的小儿子铜海,左侧是大儿子金海、二儿子银海,右侧是大女儿来娣、三岁的小女儿银娣,对面是长工闵夏,柏年说:“开轧米厂真能赚钱,人们天天要吃饭,工厂常年有活干,我们家人多,过几年孩子大了,还能办个轧米厂。”

“想得真远,一个厂办好就不错了,还想再办一个。”  妻子说。

柏年兴奋地说:“不办厂不知道,办厂才知道机器好,挣钱快,种田辛辛苦苦忙一年,收几百斤粮食,去掉税,付了工钱,能赚多少?轧米轧一天,比种一亩田一年的收入都多;我想今后钱赚多了,再到里庄、导士去办厂,三个儿子一人一个厂,都让他们当老板。”

“快吃饭吧,里庄导士的人都是傻子,有钱不晓得赚。”

“晓得也要会,我现在摸到门道了。”柏年有些得意地叫儿子:“酒呢?金海拿酒来,我今天心里高兴,要喝点酒,你也喝一点。”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路边的花欢喜地开放着,快乐的张开红的粉的黄的花瓣,从头上飞过的鸟也是笑盈盈的,叫声带着几分得意和喜气,特别是大坟园里的斑鸠,那“咕咕-咕咕”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稻谷稻谷,那绿尾巴鸟的叫声听起来,就像发财发财。

吃了早饭,柏年精神振奋地往厂里去,来娣走在他前面,今天女儿上身穿件蓝底小白碎花的褂子,下面穿条黑裤子,脚穿黑色系带布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柏年觉得女儿穿什么都好看,俞瑜也对来娣赞不绝口,说如果自己有儿子,一定要娶来娣做儿媳妇,跟柏年攀个亲家。

天上出现了一片片黄云,北风大了,吹落树上一片片黄叶;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一排排灰褐色的稻草根茬无精打采的朝着天,未割的稻子还在风中摇曳,黄穗黄叶在阳光下闪光。柏年见景生情,想起先生教的诗,只记得上句:一年好景君须记,下句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最是稻黄收割时,他觉得应该是最是机器轧米时,那白花花的米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么?他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有了好多的钱干什么呢?办厂置田盖楼房?嫁女娶儿媳妇?要先盖五间高大楼房,省得小辛唠叨,再买三十亩地,分家时一个儿子三十亩,省得你多他少,想到这里,他又咧嘴笑了。走到街上,好多人与柏年打招呼,称呼多种多样:蒋厂长,蒋老板,蒋掌柜,蒋先生,也有人叫老蒋或胖子,柏年脾气好,人家叫什么都答应,都点头致意。

有人问:“我过两天去轧米,等米卖了再给你加工钱,行吗?”

柏年爽快地答应:“行,没问题。”

柏年走到东街石桥,朝厂房看去,发现情况不妙,厂房前面聚了不少人,不像是来轧米轧面粉的人,倒像是看热闹的人,再走近些,听到俞瑜和狐满在吵,他快步走过去,看到俞瑜的脸气得变了色,他说:“柏年,你去后面看看,老狐儿子在堵我们厂的后窗呢。”

柏年往房后走去,好多人也跟过去看,厂房后墙跟狐满家之间有四丈空地,一半是晒场,一半是菜地,地里种了些青菜萝卜,菜叶和萝卜缨上落满了灰褐色的尘土。狐满的双胞胎儿子正刚和正强运了些土坯,堆在厂房后墙的窗户下,正刚站在窗前,一手持瓦刀,一手拿土坯往窗台上摆。

“不许堵窗户!堵了窗户,怎么采光通风啊?”柏年大声制止着,言语中带着怒气。

“不堵?灰都飞到我家菜上,我家还吃不吃菜呀?”狐满同样怒气冲冲。

“就这点菜,我赔你家菜钱,你要多少?”

“灰还飞我家屋里呢,地上台上床上到处是土,你怎么赔呀?机器开着轰隆隆的声音,吵得人心烦,你怎么赔?”

狐正刚看到两人争吵停下手来,狐满吼他:“正刚,你傻了,看西洋景呢?快砌!”

柏年说:“当时厂房盖在这儿,你也没反对,还说你家轧米方便呢。”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早些年大伙还都说孙传芳好呢。”

正刚正强兄弟把土坯往窗洞上摆,还在外面抹些泥浆,俞瑜和小靳上前阻拦时,俞瑜被推了个跟头,跌倒在菜地上,手还按在一堆人屎上,有点臭,众人笑了起来;小靳把土坯往下扒时,脸上也挨了正强一拳头,右眼角流血了,他上前抓住正强的衣领,二人扭打在一起。

狐满的老婆双手叉着腰,站在门前叫骂:“王八蛋!堵窗户算是客气的,惹恼了老娘,放一把火把厂子给你烧了,给一个人干活,你还不要,操他妈的!”

柏年上前,把小靳拉开说:“让他们去,我去找商保长,我不信皇塘街上人都不讲理!”

柏年去找商中明,围观的人们散了,有的人跟着柏年到街上去,柏年有些恼火,也有些后悔,当初要把厂房盖在这块地上,他就觉得离狐满家太近,怕以后有麻烦,可是俞瑜想以地入股又没别的田地,坚持就在那地方盖厂房,说:“厂子盖在我家地上,关他狐家什么事。”如今真是有麻烦了。

柏年走到茶馆门口,刚好碰到来茶馆喝茶的商中明,便向他讲了狐家堵轧米厂窗户的事,请商保长主持公道。商中明一听,心里暗自一乐:你终于有找我的时候了,街上人家盖房子都要请他去喝上梁酒,柏年盖厂房,他连一口水也没喝到,心里一直不痛快。他摇摇头说:“保长也不能什么事都管,保长连个芝麻官都不算,我去说了也没人听,你去找苟乡长或去县里找县长吧。”

“我办轧米厂,也是方便街上的百姓,窗户堵了,灰尘出不去,轧米的人也吃亏。”

“世世代代没有轧米厂,人们也照样吃米,你办厂方便百姓,就不是为了赚钱?你盖厂房时没想起找我,如今人家堵窗户,你想起找我了,我不管。”商中明瞪了柏年一眼进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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