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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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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许多多的疑『惑』在那两个字之后翻江倒海般涌入大脑。

乌罗眨眨眼, 竭力劝服自己冷静下来, 可仍觉得混『乱』, 他慢慢走上前几步,被默一把抓住手臂。年轻的猎手脸上有难以形容的恐惧,他抓着乌罗,不知道是在阻止巫者前去送死, 还是在拼命汲取力量来支持自己。

而乐已经将自己伪装成一只偷蜂蜜后装死的熊了。

“没关系。”乌罗回头看了一眼默, 摇摇头出声安抚道。

巫者不容置疑地将猎手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拂下,一块手掌模样的污渍印在雪白的袖子上, 他抖了抖, 没有太在意。

巨狼的鼻息似乎近在咫尺, 乌罗不动声『色』地从它的脸部转向那个男人,微微仰起头去看对方脸上的笑意,莫名觉得心跳如鼓,仿佛有什么东西触手可及,可最终他问出口的并不是心底任何一个想法:“你叫什么?”

“阎。”

男人回答他。

乌罗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试探道:“阎王的阎?”

“阎罗的阎。”男人再一次笑起来, 大概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 他的咬字有些生硬, 不过仍是很动听,宛如醇香的酒酿,将人拖入无休无止的美梦之中。而在阎说完话之后,一个小男孩突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看起来很小, 也许只有三四岁,脸颊肉嘟嘟的,长得比部落里任何一个孩子都要软乎乎,像朵雪白的棉花糖。

看来,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婴儿了。

部落定居在这里好几年,与阎起冲突的时间也非常早,那时候这孩子还只是个婴儿,现在自然会长大。

这孩子不会说那样的话,嘟嘟囔囔地叫唤着,声音宛如化开的『奶』油,甜腻腻的,又叫人听不懂。

阎便用另一种语言跟他交流。

默谨慎地上来,小心翼翼地告诉乌罗:“他们在说,果子,还有孩子。”

你他妈能听懂啊???

乌罗震惊地看着默,完全没意识到这哥们除了能打猎居然还可以充当翻译官。

感情你们的语言系统只是残缺而不是压根没起来吗?

果子另算,孩子是什么意思?

乌罗的目光在巨狼与那棉花糖似的小孩子身上扫过,忽然想起蚩病愈后告诉自己的那件事,他没有从河边回来并不是因为被吓傻了,而是真的有个孩子在巨狼身上趴着。这头狼根本就不是野兽,而是宠物,它是带着小主人出来玩的,可是蚩以为这孩子被当成了食物。

他没有撒谎,也没有被吓到思绪混『乱』。

蚩真的是去救人了。

那柄在阎手里的木矛转动着,他似乎有些欣赏,不过最终还是将矛轻轻掷回来,没在两人间隔的距离之中,慢慢道:“我来送东西。”

“为什么?”乌罗心知肚明,仍问道。

阎思考片刻,秾艳而危险的脸上仍泛着淡淡的笑意:“感谢。”

他话音刚落,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顷刻间落在地上,带来不轻不重的响声,默像是只炸『毛』的小鸟,嗖地窜上来又抓住了乌罗。这次乌罗可以肯定,默完全不是想上来保护他,单纯是被吓到而已,而乐看起来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巨狼不耐烦地嘶吼了一声,那孩子又叫唤了几下,不过阎没有再理他,只是伸手拍拍巨狼的脖子,转过方向。

随着狼身的移动,落在地上的箩筐慢慢显『露』出身影来,不算太大,不过也不小,起码可以塞下一只完好无损的蚩。

上面放着许多盐果。

巨狼再一次消失在丛林之中。

“我想,玩!”孩子赌气地趴在阎身上,一口咬住他的头发磨牙,不太高兴地拽着刚换来的新衣,声音软糯,“说好的。”

阎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拍拍巨狼的头,漫不经心道:“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无辜背锅的巨狼“嗷呜”一声,可怜巴巴地叫唤起来。

“为什么?”小团子不服气。

阎看着眼前广阔的天地,忽然吹起一声口哨,任由巨狼疾驰于风中,小团子早就老老实实爬到前面来窝在他怀里,像是只没长大的小刺猬,连刺都是软的。他已回归到最为熟悉的自然之中,脑海里却仍会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模样,衣着整洁,神态冷静,全无半分失魂落魄与心神不定。

那个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阎虽然更高,但他却隐约觉得,方才真正居高临下,睥睨着众人的并非是自己。

“他虽然还是他,但我已经不是我了。”

阎喃喃道,小团子没有听懂,他没有教过这最无用的语言。

于是阎便换成他们最为熟悉的交流方式:“他很可怕。”

在这样的蛮荒时代里,住着山洞,没有水电,仅有的光芒是火,身旁居住着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类,文明与历史都尚未开端,换做任何人来都会忍不住发疯。那个男人不光把自己打理得很好,而且并没有一丝一毫打算融入这个世界的意思,他没有认命。

认命的人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小孩子鼓着脸,歪着脑袋思考方才看到的那三个男人,只觉得有个人穿得好像特别奇怪,可没有谁是特别可怕的。

在他心里,世界上最厉害最可怕的人,就是阎了。

真讨厌!明明说好了,送他来这里跟那天的小哥哥玩的。

……

在阎走后,默跟乐老老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说法是给他们俩留面子,不留面子就是直接摔个屁墩儿,乌罗仍然站着,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有关于阎的事情。那个男人没有问他的名字,可能是不屑,也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者是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知道也是白费。

他也是穿来的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会开阎罗跟阎王的笑话——通常人们印象里阎王爷与阎罗是一个意思,事实上后者还有另一层隐喻,意为穷凶极恶的人。

如果是的话,刚刚掌控主动权的人可是阎,不管他是好意还是恶意,都能够直接先发制人,反正乌罗是不觉得就靠默跟乐两个从心蛋能保护自己。他分明占据着主动,如果对乌罗怀抱着善意,那应该多说些话;如果对乌罗怀抱恶意,木矛是送上门的武器,没道理不尽情施展。

他只有一个人吗?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说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别人……

总不会是离群索居久了,对凡事都失去了兴趣吧,没道理啊,这不是人间自有真情在,还给贫困邻居送温暖来了吗?

阎给的回答是感谢,感谢什么呢?不会是这些果子特意送来感谢英雄救幼崽的蚩吧?还是感谢他们当时没有围上来杀掉那头狼?

乌罗走上前翻看了下,发现是半筐盐果跟半筐用盐腌制过的肉干,深『色』的肉已经看不出来到底原来属于什么动物了。

在这样的世界里,还遵从礼仪道德。

当初说好了互不干扰,因此的的确确互不干扰,放任五十多人的小部落在自己家门口安营扎寨,却又在一开始强硬杀死部落里的八个人。

逻辑与直觉都同样值得信任,乌罗看向广袤的远方,他确定那个男人很危险,的确是这个时代一尊古老的阎罗,然而他的举动,似乎处处暗藏着玄机。

看来等到开春,是时候拜访下这位好心的漂亮邻居了,不管是为了部落的交流,还是他身上的秘密。

不过现在嘛——

“好好练。”乌罗拍了拍默跟乐,平静道,“多锻炼准头,对了,默,你记得用上你的骨矛,我晚上要看对比。去巡逻吧。”

默跟乐面面相觑,虽没听懂什么叫对比,但是大概的意思差不多明白了,两人拿起掷矛器窜入深林之中,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乌罗甚至连神都没回过来,身边两个大汉就没了踪影,他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懵『逼』地说道:“等下,你们不先帮我把这一筐东西搬进去啊!”

秋风卷过,几片落叶瑟瑟抖落。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在这个时代力气小得只能挠鱼撸猫的巫者,只好扯着嗓子让华跟珑下来帮忙。

其实要是平地,那乌罗摇摇摆摆提着也就拿过去了。可他们住的山洞位置其实还是挺高的,加上垫脚的基本上是石块,他平日走下来都怕自己不小心摔下去,更别提还要带一个满载的食物筐,怕不是运上去后老腰也就废了。

珑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力气不小,只不过他下来看到新鲜的食物,不由得懵了懵,疑『惑』地看向乌罗,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脸上忽然流『露』出了敬畏的神态来。

“乌。”

乌罗闻弦歌而知雅意,看珑那张脸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哪知道珑毫无求生欲,他恭敬而略带羞涩地笑起来:“可以,要,肉吗?”

乌罗温和地点了点头,揪住珑的耳朵靠近,一字一顿道:“把、东、西、搬、上、去!”

珑被震得脑袋发晕,他今天的耳朵还是挺好使的,这耳聋一阵一阵的,更像老年人的耳背,一时间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仿佛肉都失去了滋味,人生顿然没有任何『色』彩,差点就绕着原地打转。

『揉』着耳朵的珑一手就把筐子提了起来,用胳膊夹住,有些委屈地蹦进山洞。

怒火中烧的乌罗觉得自己迟早肺会被这群原始男人气大,难怪贾宝玉喜欢成天泡在小姑娘堆里,经典着作不是没有道理的。

等乌罗上去的时候,敷敷快给薪洗完澡了,这个小木盆白天是孩子们的,晚上则是大人们的,不是心照不宣,而是首领已经下了命令。部落的公有制有一点很难说上是好还是坏,就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是共享使用的,乌自己的东西则例外些,因为大家都不太会用,所以没人去拿。

“哪来的食物?”

敷敷把薪擦干净后重新塞回兽皮里,又把这个小萝卜丁塞进篓子里背在身后,薪呀呀『乱』叫着去抓母亲的头发。敷敷似乎并不觉得痛,她好奇地探头探脑,挨着正在『揉』线的堇一块儿帮忙处理麻皮,仰头问珑道。

已经坐在火堆边的珑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沉声回答:“乌,拿来的。”

敷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坏习惯是跟乌罗学的,她总是觉得乌罗这样做的时候很是有趣,看起来既不是很生气又确实无可奈何的模样,甚至还有点可爱。她格外喜欢这个神态,因此刻意模仿过,后来就学得很像了,有时候首领她们看见了,还会被逗笑。

知道从珑嘴里得不到答案,敷敷期待地看向乌罗。

“那个人送来的。”乌罗思考片刻,解释道,“第一个跟你们换火的人。”

原本还有些嘈杂声的山洞忽然在一瞬间静了下来,仿佛正在播放的电视剧突兀被人按下暂停,而不是那种渐渐小下去直到无声的安静。

美人邻居的威慑力远超出乌罗贫瘠的想象力。

部落的气氛沉闷到了晚上首领回来的时候,被食物来源吓坏了的留守人员几乎全涌到她身边七嘴八舌地诉说今天所受到的惊吓。

只有乌罗没有荒废光阴,一整天都老神在在地继续打造着掷矛器,而抓来的临时白工华正跟着他一起在闷头苦干。

从两人一起打造过新型武器后,他就发现华的手艺比自己灵巧许多,于是将画着弓箭的图纸撕下来给华打磨。

华是第一个尝试掷矛器的人,他还不能用语言形容原理,不过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东西能飞得更远,可是弓箭就全然不同了,他连看都看不明白。

“乌,这个,什么用?”华仔细凝视着纸张上的图案,他沉溺在学习里的时候,总会很白目地忽视环境跟氛围。

因此山洞里只有他的声音响起,听着有点渗人。

乌罗看着恨不得把“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这几个字贴在脑门上的华,一时间深感敬意,于是回答道:“这是武器,可以攻击鸟。”

“攻击鸟?”华疑虑道,“这个,还没有,木头方便。”

“它是靠那根弦,跟木头不一样。”

“弦?”华茫然地看着他,“树皮,打鸟?”

而乌罗只回答了几个问题就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他作为唯一一个拿出图纸的男人,无可避免地被缠着不停『骚』扰,手头上又还有活,被不懂就问的华烦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从木柴堆里找到根较为柔韧的木材,先拿着敲了敲华的胳膊。

“这样,痛吗?”

“不痛。”华老实地摇了摇头。

乌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面无表情地再将木条上端往后拽去,尽力压到极限,弹正在仔细观察的华个猝不及防。

“嗷——!”

“痛吗?”乌罗老神在在地看着他。

当时部落里寂静得可怕,只有华悲鸣出声,凄惨得仿佛八百斤的老母猪上树后摔了个屁墩儿。

“好……痛。”华的泪花“唰”就飚了上来。

这木条的力的确惊人,华的胳膊上瞬间就红起来一道,没多久就肿起来了。

学习知识的过程总是充满痛苦跟曲折的,华通过木条实验,大概知道弓箭是什么缘由了,不过他仅仅知道这样打起来很痛,不明白怎么还能打到空中飞来飞去的鸟。因此打磨了一会儿,不死心的华啜着泪花,一边看弓箭的图纸一边打磨合适的木头,又再度开口询问道。

“可是,这个,怎么打飞的鸟?”

乌罗安静地看着华,深深地呼吸,避免自己除了肺之外,连脑袋都像红皇后那样被气大。

在正常情况下来讲,乌罗的确是很赞赏这种学海无涯的精神,但是他现在非常想当个彼岸,不知道能不能请华赶紧下船,要是不下,他可以帮忙踹下去。

“你等着。”乌罗沉静地说道,“不要急,我去做个东西给你看。”

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弹弓这玩意,是个男孩就玩过,不少女生说不准小时候都悄悄打过人家玻璃窗,做起来难度并不算很高。而原始部落什么都不多,偏偏就是植物不可能少,找个有树杈的树枝不会比呼吸氧气更难,乌罗找了块较硬的树杈,确保自己徒手压根掰断不了那种,又回到了火堆边。

这次刮削器跟石斧总算能派上用处。

只不过弹弓两边还要钻孔,乌罗打磨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不由得看向华。

华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只得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拿起自己的点火工具开始给弹弓钻孔,有时候摩擦太快冒烟了,就赶紧沾点水把烟灭了,然后继续钻孔。这样的方式当然不会太快,而且费手,乌罗想了想,从脑子里挖出来个易洛魁族式取火法,准备对华的工具进行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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