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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山林美味 农垦88,气死鸡急死鸭 (第2/2页)

麻凳高高的,大姑和奶奶面对面在麻凳两头站着,搭着麻皮的凳面正好在她们胸前,高度正好方便持麻刀刮麻。刮麻,整个手都会被染色,洗都洗不掉,一两个星期才能慢慢褪下去。

麻地上面,是半亩的菜地。夏天,茄子、辣椒、南瓜、豆角架上长长的豆角,我跟着与奶奶一起采摘,放在竹篮里抬回家;冬天,包菜、春不老、莴笋,还有水萝卜,回家加点干虾子跟水萝卜一炖,光浇萝卜汤就能吃三碗米饭。这块菜地稍稍有点高,容易旱,二叔和三叔就抬来水车,两人一边一个趴在车龙头的木架子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踏板,水流平缓地从地头下方的塘里车上来,浇透这一块地。

再往上,是湿湖村公用的大场基,大广场一样,我还特别小的时候,没有包产到户,稻子收割来,全都堆在这里,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集中了来,人山人海。有许多家搬来了竹床、支了蚊帐,在指定的地点安放,晚上要有人轮流值夜看守,还要连夜脱粒加工,全村人一年的口粮都在这里,不得不谨慎不抓紧。电工大头伯伯临时在场基中心扯了几根电线,接上几盏四十瓦的电灯,昏黄的灯火照不到场基边缘,又有许多家自己带来煤油灯,必要时才点上,电灯光和油灯光星星点点交相辉映。我趴在蚊帐下的竹床上,看爷爷奶奶小姑叔叔和其它家的几乎所有劳力们齐上阵,围着四方木桶,捧着稻把子,使出蛮劲在木桶上甩打。那时稻谷品种是农垦88号,爷爷伯伯们打得累了,说,“农垦88,气死鸡急死鸭”,鸡鸭的喙都啄不下的稻粒,特别结实很难脱粒。还有的人在驾水牛拖碾子、摇风扇车、打连枷、挑担子、扎草把子,每一小块区域都有自己的韵律和节奏,彼此间却衔接得天衣无缝,互为烘托,汇成一首激情澎湃的收获赞歌。

往前,再往远,这个洼那个沟里,分散的一块块狭小的地块,有奶奶家的山芋地,花生地,芝麻地,和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稻田。忙的时候,我负责到这些田埂地头给爷爷叔叔送饭、送水、送餐间垫饥的炒冬米。

送完饭,我并不急着回家,要在田埂上玩一会儿。

稻子刚刚收割,要把稻桩翻到地底下去,沤软沤烂,便于来年插秧,还可以肥田。

水牛背上拉着曲辕犁在前,爷爷手扶犁把在后,犁铧撬破土地,稻桩翻到地下,大小均匀的泥巴块一块一块翻露出来。

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刚刚晴空万里,没一会儿,明亮的阳光里,雨滴已经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越落越大。

爷爷不受影响,继续劳作,他一早来的时候就带了雨具,趁大雨正好耘田。

牛背后换上了铁齿的耘?,淋着雨,牛的长睫毛几乎贴在深邃的大眼睛上,四只蹄子有力地交替着,踏进去,在土里挖出一个小洞,拨出来,带上一个小漩涡,一路向前,在田里踩出间隔均匀的两行线。

爷爷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白衣青裤紧粘着精瘦颀长的身体,裤脚卷在膝盖上,两只赤脚一前一后,站在耘?长方形木框前后的两条长板上,腿笔直,腰杆笔直,保持平衡,像根笔直的杉木。杉木可是块好料,做什么家具农具都行,不走形。牛鞭子在牛屁股上方的空中“啪”地响一下,喝一声,“呔齐!”一声“驾!”鞭子却不曾真正拂过半根牛毛。

耘?两条长板下两行长铁齿划过泥土,泥块碎了,地变平了,水汪在上面,稻田成了白白的小池塘,雨珠在水面的舞台上欢快地弹跳,激起此起彼伏小喇叭状的如纱裙摆。

爷爷没催着让我回去,我哪舍得回去。

我撑着爷爷的黄油布大厚伞,粗竹柄和竹撑,有点沉重,我蹲在田埂上,将伞把撑在地上,伞柄斜靠在肩上,像蹲在一座小亭子下面,体验着奇妙的安全又温暖的感觉。伞柄向前一倾,几线珠串从面前漱漱地落下来,再稍微用力一转,珠串弯曲了,断开了,飞散了。

再远一点,往东南三四里地,经过一道埋在山岗顶上的邗管,走过一截板车路,是栖星大部队,那里有栖星小学,叔叔小姑都在这里上的小学,我原以为将来我也会在这里上,其实我没有。还有代销点,我与香橙腊香一起,穿山过岭,来替奶奶买盐,打酱油。

再远一点,往东北五六里地,是油榨埂,奶奶拿出去年把油菜籽交上去换回来的油折子,折子上的最高记录有三十多斤菜籽油,又给我一个玻璃油瓶,我与香橙腊香一起,穿山过岭去打油,一次打一斤。两边山道春夏之交满是映山红,掐下来三四朵串成串,酸酸的,都说这东西吃多了流鼻血,我不信,说是吓唬小孩子的话,为了不让我们多掐,掐光了山上不好看了,不过我也不敢越规尝试。秋天满是毛栗子,当场掐了搓了剥开,当场吃了。

再远一点,乡村土路被砂子路面的公路截断,那是奶奶要我们小伢们禁足的界限。沿着公路一直走,可以走到千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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