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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看书 > 重生之冲喜小夫郎 > 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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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高兴了一天,今天忙了一天的庄氏目前暂时还没有想到弟弟,梁父见她眉飞色舞地说着话,心想等明天来家里的人少了,她若是想到了她弟弟没来,自己应该怎么说才好。

昨晚梁父悄悄同梁康生商量过,梁康生的意思是既然他现在考中了秀才,那他们没必要再像之前那样同庄庆泽虚与委蛇,不如故意把他们的态度表现得明显一点。

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梁康生担心万一庄庆泽想法变了,他不图谋梁家的家产,打算借自己的势做什么,倒是比他把目光放在梁家身上更麻烦,到时候防不胜防,谁知道他会做动什么歪脑筋。

这边庄氏和梁父没有睡,一个说着开心的事,一个想着怎么说不开心的事,另一边梁康生和曲薏也没有睡着。

准确来说,自从院试放榜之后,曲薏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忐忑一阵,因为他总会想起那天梁康生出门之前说的那句话。

在回阳安县之前一直赶路,曲薏想着不会发生什么事,入睡稍微快一些,昨日回到家里,他的精神越发紧绷,既紧张又期待。

但是谁知道昨晚梁康生却好像忘了那件事一样,躺下说过两句话就打算睡了,让曲薏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他又不好意思主动提,思来想去最后什么都没做,等困意袭来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曲薏的情绪变化挺明显的,作为枕边人的梁康生自然一清二楚,他没有提那件事,是因为心疼小夫郎累着了,毕竟这两日曲薏要忙的事很多,他希望日后回想起这一刻曲薏心里只有开心和满足。

上辈子他们既没有真正拜堂,也没有真正成为夫夫,这辈子梁康生不打算让遗憾留下,他昨日一回来就吩咐梁多稻准备了些东西,现在东西还没齐,所以还不是时候。

洗漱完躺下,看着曲薏欲言又止的样子,梁康生无声地弯了弯眼,坏心眼地假装没留意,同曲薏说起白天见卫阳时说的事。

第146章门当户对

其实卫阳的家境尚可,不然供不起他这个读书人一路考到了院试,但是要说多好也不至于,尤其是现在他们兄弟三人都成家后,卫家没有分家,下一辈的孩子们陆续长大,这两年日子越来越拮据。

这次卫阳考中秀才让卫家着实风光了一把,他家里人面对前来祝贺的任何人都来着不拒,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收礼收到手软。

为此,卫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奈何他心里有顾忌不方便对家里人多说,今日见到梁康生时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要知道,送礼的人都是有目的的,轻的礼日后好还,重的可没那么容易,卫阳担心他家收了重礼以后没法还回去,毕竟他现在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才算是迈入了科举的门槛而已。

别以为考中了秀才就能有好日子过,都说穷秀才富举人,真正想过好日子得考中举人之后,以后卫阳还得继续读书赶考,还是要花钱的。

梁家同样收礼,但有梁父和庄氏把关,超过十两银子的统统拒绝,让梁康生没有后顾之忧,不需要担心还礼,也不用考虑因此附带的人情。

毕竟对梁家来说,十两银子不多,就算收下了日后想要还回去也简单,他们家里不会贪图这点东西。

不过在卫阳说自己的苦恼时,梁康生没有多言,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他说多了只会惹人嫌。

说完了卫阳的烦恼梁康生有些感慨“其实就是有几个商行封了二十两银子送去卫家,要说这礼有多重倒是不至于,只不过对卫家来说确实不小,若是以后他们商行有事情找到了卫兄,卫兄恐怕碍于这份礼不好拒绝。”

听着梁康生说卫阳的事,曲薏不再纠结自己想的那件事,而是想起许氏曾经同他闲聊时说过几句卫家人,他估计许氏这会儿在卫家又高兴又担忧。

不同于梁康生站在卫阳的角度考虑,曲薏的想法稍有不同“当初卫家供卫公子读书,他兄弟们图的就是他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大家能跟着受益,如果卫公子让家里人不收礼,他们家肯定有得闹。”

兄弟之间不会考虑那么多,但是兄弟们各自成亲之后,娶了妻子、夫郎,有了他们各自的小家庭,大家心里就会有计较。

梁家人口简单,没有这些糟心事,但在曲家村时曲薏见过村里那些没分家、人口多的人家时不时吵起来,大部分都是妯娌之间不和,毕竟有孝字压头,婆媳、婆郎之间就算有矛盾也不容易闹大。

“如果卫兄强硬一些,他家里不见得会闹出事,毕竟他现在是秀才了,在家的地位肯定比之前更高,是他自己心里对家人有愧,才会放任家里人那般行事。”梁康生想着卫阳眉宇间的愁绪,不太认可对方的做法。

以前梁康生觉得卫阳性情温和大气,在外从不说他人不是,是可以多交往的友人,经历了这次事之后,梁康生对卫阳的想法有了些许改变,他觉得卫阳不够果断,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家里人没读书不明理,那他这个读了书的人就应该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做,不能因为心里的愧疚就让家里人做让他觉得违心的事。

梁康生把卫阳的事说完,见曲薏的神情不像刚才那般忐忑,就拍了拍他“算了,卫家的事咱们说什么都没用,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我还得早起去参加文会。”

说完,梁康生就闭上眼,曲薏的困意也袭来,忙碌了一天他早就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晚上,庄氏折腾得很睡才睡着,年纪大了精神本就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好,所以第二天她和梁父都没能像往常一样起床。

曲薏倒是睡足了精神百倍,陪着梁康生吃过早饭,然后梁康生出门去参加文会。

昨天有庄氏在,曲薏大多数时候就是站在庄氏旁边,不怎么主动开口说话,这会儿没有了庄氏领头,曲薏就得拿出主人的架势同客人寒暄,所以他穿戴好收拾整齐,让人打开院门早早地就在正厅等着。

差不多梁康生出门时,一小群来自周家村的妇人、夫郎组成的队伍提着篮子,热热闹闹地往梁家走。

说着话,有人提起了曲薏“听说梁家少夫郎就是个乡下出生的哥儿,昨天我娘家人去了梁家,说那少夫郎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一多话都不敢说,真不知道梁家怎么看得上他。”

说话的妇人头上包着一块红色的头巾,嘴角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身上穿得红红绿绿的,在大部分都身穿蓝色、黑色的人群中十分醒目。

不管她穿成什么样,她这番话里的酸气都快飘出去十里远了,显然是对曲薏很有意见,大概是觉得曲薏配不上梁康生,想让其他人附和她的话也说曲薏不好。

偏偏走在她旁边的夫郎平时就同她不对付,听了她的话直接反驳“什么呀,我早就听人说过了,曲家哥儿是当初冲喜嫁进梁家的,去年一月,梁相公病重,梁夫人找人算到曲家哥儿的八字同梁相公的八字相合,这才把他娶进门。”

同这个夫郎走得比较近的另外一个年轻妇人抿嘴笑了笑,话里带着点笑意说“翠婶子,咱们就是乡下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比不得秀才公有眼光,您还是省省力气别想太多。”

年轻妇人的话一说,周围的人都笑了,大部分是嘲笑,嘲笑翠婆子不自量力,以为她在周家村牵线成了几对,就想着给梁相公牵线说姻缘,也不想想就她能认识什么配得上秀才公的人。

于是,大家不给翠婆子说话的机会,三三两两说起她们以前听人说过的梁家的事。

“我也听说过,许是曲家哥儿真的同梁相公的八字相合,他嫁进门后梁相公的病就好了起来,去年考那什么府试,今年考秀才直接就考中。”

“还有,梁家这两年日子也越过越红火,要不是咱们村子离得远,我都想让家里小子到梁家干活,不求别的,沾沾梁家的喜气也是好的。”

“可不是,如果得秀才公写一副对联,我肯定好好地放着过年贴门上”

在乡下人看来,家里银子再多都比不过田地多,梁家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亩田,有买下了一大片山,在他们眼中这就代表着梁家厉害,何况人梁家还会酿酒,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梁家在附近十里八村的名声向来好,因为他们收粮的时候公道不压价,如今梁家出了秀才公,大家奉承都来不及,如何会在这人多口杂的时候说梁家人的坏话。

就算他们心里对曲薏一个乡下哥儿不以为意,也不可能说出来,顶多回家了关上家门私下嘀咕两句,不然得罪了梁家找谁哭去。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年轻妇人把头埋低了些,她从跟着大家出村就一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低,不想让人注意到她。

若是曲薏在这里肯定能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认出她来,她正是出嫁了近十年的曲大丫,这十年曲大丫从没有回过一次曲家,她就像完全把娘家忘了一样。

十年前,曲薏才八岁,他对这个早就出嫁了的大姐几乎没有印象,只隐约记得大姐和大伯母一样瘦得像竹竿,穿着一身洗得看不出颜色、打满了补丁的衣裳,仿佛风刮大一些都能把她刮走。

如今的曲大丫脸上、身上长了不少肉,穿着一身半新不旧、没有补丁的衣裳,眉宇之间没了愁苦之色,显然日子过得还不错,便是米氏这个亲娘再见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而曲薏之所以能认出她,是因为上辈子他曾经听人说曲大丫夫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就找上门求助,那时曲大丫的反应十分冷淡,看曲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只勉强招待曲薏喝了一碗水就把人打发了,甚至没想着听曲薏说两句。

找曲大丫是曲薏在没办法的情况下的选择,他想着好歹是亲人,血浓于水,结果人家根本没把他当亲人看。

这么些年,尽管曲大丫从没有回娘家,在周家村也从不当自己是曲家村出嫁的闺女,但是她私下会注意曲家村的动静。

去年那会儿,曲大丫听人说曲家村有个哥儿嫁进了酿酒的梁家,就悄悄打听了一番,只不过当初不少人在背后嘀咕的是曲家哥儿嫁进梁家可能早早地守寡。

谁能想到不过一年多的功夫,曲薏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秀才夫郎,梁家少爷那个附近有名的病秧子身体也转好,梁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如今,大家再说起这门亲事,脑子清醒的人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回事,有些脑子“不够用”的,就会在背后说曲家哥儿配不上梁相公,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哥儿,梁家迟早会把他休了再给梁相公找个门当户对的。

第147章曲大丫

在翠婆子意有所指说曲薏配不上梁康生时,曲大丫就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帮多年未见的堂弟哥儿说话,反正因为她从不提及娘家,周家村的这些婆子、媳妇、夫郎都不清楚她是曲薏的姐姐,她帮曲薏说了话,一会儿去梁家找曲薏说话时可以趁机同他卖好。

结果不等她开口,同村的人就已经把翠婆子说了,翠婆子脸色涨红,盯着众人的眼神就像藏了刀子一样,曲大丫看了对方两眼,心里有了计较,低头不再说话。

等到周家村的婆子们终于来到梁家时,梁家已经有了十几个人在,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都一样,是从附近村子过来的。

一进门曲大丫便心惊不已,她印象中安静、内敛的堂弟曲薏,居然能够游刃有余地在众人中说话,他的话不多,但是只要他开口了,其他人都会认真听。

不可否认的是,在场的婆子、夫郎、媳妇们会因为曲薏是梁家少夫郎给他面子,但他身上的气场是曲大丫忽视不了的,她之前想过的种种面对曲薏时可以说的话,这一刻都被她给否决了。

因为在曲薏身上看不出一点乡下人的影子,好像他就是大户人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哥儿,一眼望过去,除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其他根本找不到他像曲家人的地方。

气势这种东西不是一两日能养成的,曲薏如今的模样,离不开上辈子他和梁康生一起生活的那五、六年,曲薏身上多少沾染了些读书人的气质。

庄氏出身的庄族也和乡下人不同,曲薏同她也朝夕相处,自然有学到她的行事风格。

就算后来梁家落魄了,梁家人的吃穿用度变得越来越差,庄氏和梁康生也不会变成乡下泥腿子。

曲薏早在那时候就融入了梁家,只是在这辈子嫁入梁家后,他担心别人发现他的不同,所以他要么跟着梁康生,要么跟着庄氏,从不曾表现自己,一直到现在。

他的相公成为了秀才,他是梁家正经的少夫郎,已经嫁进梁家近一年半,他身上的变化能说得通。

其实曲薏一开始就看到了曲大丫,尽管她走在周家村那十几个人的最后,但她一抬头他就发现了,毕竟这张脸让他印象深刻。

在曲大丫的脸上,曲薏看到了她那一瞬间的惊讶和慌张,看到了她很快低头,看到了她原本打算往前走的脚步收回

曲薏上辈子见识过了曲大丫的凉薄,说实话他不想同曲大丫有联系,在曲大丫进门的时候他考虑要不要装做不认识她,毕竟一个十年没回娘家的人,他不认识很正常。

没想到曲大丫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曲薏略一想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自然地同周家村那个婆子中的领头人寒暄了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后,曲大丫很快掩藏好了她的情绪,假装自己不知道曲薏和自己的关系,她只是跟着村里人来秀才公家里祝贺的普通人,一点不突兀。

周家村的人过来之后接着又有了两个村子的人过来,屋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曲薏喝口水润润嗓子,提高音量对所有人说“大家的心意我们梁家领了,这几日相公去县城参加同窗的聚会了,过两日他回来,我们梁家会办一场流水宴,到时还请大家多多捧场。”

原本这些过来的乡亲们只想着送礼到梁家表示心意,没想到过几日还能有机会见一见秀才相公,屋里顿时热闹了起来,纷纷表示到时肯定来。

庄氏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她起床的时候就听巧芹说曲薏已经把客人们招呼住了,所以她慢慢地收拾好了才出来,见曲薏站在满屋子的人中丝毫不怯场,对曲薏这个儿夫郎越发满意和喜爱。

曲薏说完才发现庄氏过来了,正好他想去一趟茅房,就趁着庄氏出面同大家说话时,从外围离开。

曲大丫一直低调地站在人群外,想的是不惹曲薏注意,但是她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曲薏,见曲薏单独离开,她想了想,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走出门几步曲薏就留意到了身后的尾巴,他没有话要同曲大丫说,就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一路往内院走,看看曲大丫到底想做什么,最好不要喊他。

如果上辈子曲大丫在梁家落魄之后,自己上门时稍微态度能热络些,他都不会这样对大姐,今日肯定会主动招呼她的,可是她没有。

眼看着曲薏要走进一个装点得更加精致的大门,曲大丫着急了,她听人说过,大户人家分什么内院和外院,外人不得随便走进别人的内院,这样非常失礼,很得罪人。

她下定决心单独找曲薏可不是为了得罪梁家,弟哥儿的夫家有能耐,是能让她在自己的夫家站稳脚跟的助力之一,她这一趟过来是想修复同曲薏的关系。

“薏、薏哥儿”曲大丫的心情十分忐忑,犹豫了一瞬,咬牙张嘴喊出了这个她十年没有喊过的名字,这个词仿佛烫嘴一般,她说得有些磕磕巴巴,声音也很小。

作为曲家年龄最大的孩子,她是懂事最早的那一个,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爹娘没用,她以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所以她在想尽办法脱离了曲家这个牢笼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曲家。

在曲家所有弟弟妹妹里,她最羡慕的就是曲薏,毕竟她的几个妹妹和她一样,在曲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永远都在干活的日子。

四房和大房一样不受爷奶待见,但四叔他们却对曲薏很好,不嫌弃他是以后会出嫁的哥儿,护着他不被奶支使干活,这份羡慕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她深深掩藏在心底的嫉妒。

去年她听人说爷奶趁着四叔、四婶不在家把曲薏嫁到梁家冲喜,说曲薏年纪轻轻就可能守寡时,她有种欢呼雀跃的冲动,她很想回曲家看看,也很想到梁家看看,最后她忍住了,因为她不想再回曲家,她怕爹娘和妹妹们见自己过得好,赖上自己。

没想到曲薏的运气这么好,在曲家过着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嫁人了也事事顺心,曲大丫内心深处是不想见曲薏的,但是她必须来。

因为周家村其他人不知道她的家世,她夫家人是知道的,梁康生是曲大丫的亲弟夫,有这关系在他们没道理不走动。

撇开心底对曲薏的嫉妒,曲大丫和她男人认真讨论过找曲薏套近乎有没有好处,有了曲薏这个嫁进梁家的哥儿在前面挡着,曲家人应该不会找上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出嫁女。

另外还有一点,曲大丫相信曲薏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些复杂的感情,趁着如今曲薏年龄小好糊弄,见了面她找机会诉诉苦,说说自己的不容易,肯定就能让曲薏心软,以后多想着她这个大姐。

没想到进梁家大门后发生的事同她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她找不到机会同曲薏单独说话,她也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么简单能说服曲薏。

但是让曲大丫就这样放弃她心有不甘,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她就立马跟了上去,不管怎么样,她相信自己亮明了身份,曲薏不会不理。

听到了曲大丫在喊自己,但曲薏只是脚步顿了下,然后不受影响继续往前走。

对曲大丫而言,开口说第一句话是最难的,一旦起了头她的心情反而比之前平静了些,她快步跑上前将曲薏拉住,一脸熟稔地说“薏哥儿,我是大姐,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曲薏被迫转身,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自顾自说话的曲大丫,等她说了几句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后,不确定地问“你是大姐”

不等曲大丫回答,曲薏紧接着说“不好意思,大姐,刚才没有认出你来,大姐你这么多年没回过家里,我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这番话让曲大丫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觉得曲薏好像是不相信自己是曲大丫,或者说他相信自己是曲大丫,但是不愿意就这样认自己。

“大姐,你出嫁了之后过得怎么样”曲薏见曲大丫的神色几番变化,眼神左右摇摆,笑了笑,“看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姐在夫家的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大姐你怎么不前段时间过来,大伯他们之前过来帮我婆家收拾地里的庄稼,要是你那时候来,还能见见大伯、大伯母和三丫、四丫,他们都可想你了”

“大姐,其实我挺能理解你,奶对咱们这些小辈没耐心,你怕回去了挨骂,我现在也是基本只去孟家大屋看我爹娘他们”

曲薏语速很快地说了好几句,见曲大丫的脸僵得不行了,他“哎呀”一声,“大姐,先不同你说了,我着急去茅房,有什么等会儿我出来了咱们慢慢说。”

说完,曲薏就把曲大丫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走,然后快步走进内院。

第148章庄家女,梁家媳

曲大丫脸上的笑意在曲薏离开后立马消失,她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她不傻,听得明白曲薏的意思,自己十年不回曲家,不把曲家人放在心里,连自己爹娘都不闻不问,曲薏对自己不满意着呢

真是没想到,曲薏居然会是这个态度,她出嫁之前没觉得她爹娘同四叔、四婶的关系有多好,毕竟四叔从小在孟家长大,和曲家人没感情,而四婶面上看着软和,实际不比二叔姆简单。

想着曲薏离开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曲大丫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她总觉得曲薏那双眼看到了自己的心里,发现了自己的那些心思,让她好似赤裸裸地站在阳光下被人围观一样。

曲大丫想的没错,上辈子的曲薏就已经知道了曲大丫的真面目,这辈子见面,曲大丫还当他是个单纯好糊弄的孩子,一开始甚至没有想到藏起她的心思。

先前在人群中,曲薏没有机会仔细观察曲大丫,刚才的单独相处,他把曲大丫的神态全都看在了眼里。

她看向自己穿的衣裳时眼底赤裸裸的羡慕、嫉妒和贪婪,而当他说起大伯他们时,她眼神左右摇摆掩饰不了她的心虚、恨意和一丝自得。

上辈子曲薏曾经一度不明白曲大丫为什么是那样的态度,现在,那些困惑像阳光照射下消融的冰雪一般消失,他全都明白了,她对曲家、对自己原来是那样的。

不知道为何,在看透了曲大丫的想法之后,曲薏突然对她再没有了一丝在意,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个认识的同村人一般,不是自己的血缘亲人,不用因她多想。

曲大丫在院了好一会儿,她很想厚着脸皮等曲薏从里面出来再说两句,但是她越等越煎熬,当有另外的人从里面出来,发现到她站在门口问了两句后,她彻底坚持不住。

她知道应该是她想多了,但是她就是觉得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嘲弄,就好像她所做的一切全都被梁家人看在眼里,忍不住落荒而逃。

曲薏在曲大丫转身后从内院出来,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曲大丫慌乱离开的背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理了理衣裳随后跟着走出去,外面还有众多客人需要招呼,他没必要躲着曲大丫。

曲大丫悄悄跑回到周家村的人群中,有人留意到她离开了一会儿,问她去干什么了,她胡乱搪塞了几句掩饰过去,在梁家越发低调,尤其当曲薏再度进门后,甚至不再抬头看一眼,一直到周家村的人离开。

最开始曲大丫往梁家走的时候心里想着各种算计,等到回去的时候,这些算计她都不敢再想,直到离开梁家有一段距离了她才心慌地想着怎么回去同夫家人交代。

在梁家那会儿,曲薏没有明显表示他对自己有不满,她是对夫家人实话实说,还是骗他们说自己同曲薏说上了话,只是因为他们小时候就不熟悉,现在突然之间关系不可能就变得亲密,得慢慢来。

左思右想之下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曲大丫心里烦躁不已,脸上的表情变化越来越明显。

她自以为走在后面没有人会留意自己,根本没想过她之前单独跟着曲薏离开和现在这会儿的神态全都被翠婆子看在了眼里。

翠婆子自诩拉郎配极其厉害,为此她下了一番功夫了解周家村的人的家世,只是由于曲大丫藏得深,她仅知道曲大丫来自曲家村。

看着曲大丫这幅心神不宁的样子,翠婆子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眼中透着诡异的光,显然在打着什么主意。

今天比起昨天来,前往梁家的人少了很多,一大早见过了周家村等人后就空闲了下来,庄氏喝了两口茶,突然一下就想到了弟弟庄庆泽。

庄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想到了弟弟后心跳会猛地加快,她忍不住有种烦躁的感觉,蹭地一下站起来,张了张嘴想说两句,但是看着曲薏困惑的神情,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就像大年三十那天两个侄子打碎了儿子的药墨,她不仅不能说侄子还得拦着弟弟打侄子时,那种复杂的、难以表述的心情。

要知道,曲薏他们回来的第一天,曲家村和孟家大屋的人就来了梁家,由曲大牛、曲二牛和曲四牛三兄弟带头,两族的族长也都代表了他们族里送来了东西,不是特别值钱,但礼轻情意重,代表人家心里念着他们的。

当然,曲家村来的中里不包括曲老头和曲老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没有来,不过他们不来反而好些,不然庄氏还得担心曲老太撒泼。

这样对比之下,就显得庄庆泽到现在都没有来梁家是一件十分不正常的事,庄氏第一反应是弟弟不在阳安县。

可以往每次庄庆泽出去都会提前到梁家来一趟告诉庄氏,月初那会儿庄庆泽过来了一趟,之后他就没有再来梁家,也未曾托人带话,意味着他这会儿应该还在阳安县。

再说了,梁家发生这么大的喜事,就算庄庆泽不在家,赵红梅也应该在听到了消息后过来一趟,不是指望她帮多少忙,关键是他们代表的是庄氏娘家的态度。

庄氏不安中带着点焦躁的样子被曲薏看在眼里,他不知道婆母怎么了,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赶忙关心她。

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庄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她摆了摆手“薏哥儿,这边你先看着,我去找你们爹说件事。”

如果是梁康生在这里或许能猜到庄氏的想法,就算猜不到他也可以直接问,曲薏做儿夫郎的不好太随意,他想着应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没有多问,起身送庄氏离开。

这会儿梁父那边也没有了客人在,他见庄氏急匆匆地来找自己,脸上的神情还十分复杂,他的眉头挑了挑,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她会不会是空了下来想到了她弟弟。

梁父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到,一脸关切地看着庄氏“庆蓉,怎么了”

面对曲薏的时候,庄氏不知道怎么开口,面对梁父她虽然不用想太多,但也她依旧有种很难开口的感觉,难不成让她问相公怎么庆泽一直没来梁家,她都不知道,相公这几日都和她一起,肯定也不知道。

“就是、就是”庄氏话在嘴边说不出,她想着相公和弟弟都同商行的人有联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就是相公你有没有听人说起过庆泽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嗯”梁父看着妻子的样子,想了想才回道,“没有,庆泽他上次过来不是说之前出门累坏了,他想在家里多休息一阵吗”

“没有出去啊。”庄氏的眉头皱了起来,确定弟弟没有出去她心底的失望不停地往上涌,可失望之余她心里又升起了一份担心,她想着会不会是庄庆泽他们出了什么事,才会没听到消息。

梁父见庄氏的神情几番变化,对她的心里想了什么猜得透透的,他的嘴角往下压了压“对了,小弟好像这两日还没过来啊要不让多稻去城里一趟说一说,咱们康生考中了秀才,他是康生的亲舅舅,不来的话被人知道了多不好。”

“庆蓉,你说,小弟是不是还在担心成弘和成治打坏了康生药墨那事,不好意思过来啊还是说,咱们过年那会儿只借了一百两银子,他觉得咱们对他没有以往那般了”

“这几日不少人来送礼,加起来现银有一百多两了,接下来办流水席要用掉一部分,等到最后看看能剩下多少,到时候再借给他们”

“也不知道接下来康生是怎么打算的,他考中了秀才可以去府城或者省城的学院进学,那薏哥儿要不要陪着他,如果薏哥儿去陪他,少不得需要在学院外租个院子住,听说学院附近的宅子都不便宜,要不等康生他们那边定了再看剩下多少钱能借给庆泽他们”

梁父先试探地说了几种庄庆泽他们不来梁家的可能,然后又说收的礼金有多少,再说梁康生以后有可能会用到这笔钱。

他越是说继续借钱给庄庆泽,庄氏听了他的话反而想着要把钱给儿子留着,这会儿她的心情就像风吹过的麦田一般没有平静的时候,不过正是这样,她的想法倒是越来越清醒。

弟弟离开庄族这么多年,长姐如母,他那边出了什么大大小小的事都会主动来找自己拿主意,没道理如今康生考中了秀才,他遇到什么事反而不来找自己。

这般想着,庄氏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觉得梁父说的有些道理,弟弟会不会是对她有了不满觉得她这个当姐姐的不愿意出力帮他,同她有了嫌隙。

说实在的,庄氏觉得自己对弟弟已经够尽心尽力了,连酒坊那边的银子他们夫妻都拿出来借给他做买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毕竟她是庄家女,更是梁家媳,不可能叫她不顾梁家地帮他。

第149章庄族来人

人的想法不容易改变,但是一旦发生了变化,就会带来一系列的不同。

庄氏对庄庆泽的失望和担心渐渐转变成了委屈,还有藏得更深的不满,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梁父透过她的神情看出来了她的想法。

对此,梁父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这样下去庄氏会对庄庆泽越来越失望,等到那时候,不用告诉她庄庆泽做过的事,她也会同庄庆泽离心。

就在梁父努力对庄氏吹耳旁风时,梁家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曲薏听暂时充当门房的梁多稻说起时,都愣了一下。

来人身份特殊,是庄族的少族长,庄庆明。雨兮団兑

自从庄氏的爹娘过世,她听爹娘的话把弟弟一家安置在了阳安县后,庄庆泽就同庄族疏远,可他们姐弟两人终究还是庄族人,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庄氏便每年送年礼去族里维系关系。

原本这件事应该由庄庆泽来做,他是男子更受族里重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庄族之后,他不愿意再联系那边,非要让庄氏帮忙。

庄氏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尴尬,但她心疼弟弟,最终想的办法就是借用弟弟的身份同族里联络,实际上到底是谁送去的,庄族人心里门清。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庄族那边对他们姐弟淡淡的,她送了什么年礼过去,那边就回一份差不多的过来,旁的联系几乎没有。

在收到官报的那天,庄氏没想到给庄族人说,还是梁父提醒了她,才让梁茂去县城找熟悉的人给庄族带消息,不管怎么说,庄族依旧是庄氏的娘家,她主动把消息递过去总比那边的人从其他人嘴里知道更好,毕竟那才是真的会把庄族得罪了。

庄族人在船上讨生活,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族里只会留下部分老弱妇孺,庄氏原本想着族人可能听说自家的事后就让人送一份礼来,没想到少族长会亲自到。

庄庆明与庄氏是同一辈份,曲薏听说了之后不敢耽误,立马出去迎人,同时赶紧让人去把梁父和庄氏喊来,他一个小辈来招待长辈实在不妥,何况这位还是婆母娘家有地位的长辈。

走进梁家正厅坐上上座,庄庆明观察着曲薏,喝了两口温度刚好的茶,他来之前先了解了梁家的情况,知道新晋秀才外侄的夫郎出身农家,看着曲薏落落大方的样子暗中点了点头。

曲薏一直未曾见过庄族的人,在庄庆明看他的时候,他也有悄悄地看了眼庄庆明,大概是因为对方要管理一个家族,所以看上去比梁父严肃得多,眉间的川字纹就算这会儿放松着也很明显,目光锐利、神态严肃。

上辈子曲薏听庄氏偶尔提两句庄族,听她说过的话不发现她对族人的态度,这会儿被庄庆明隐晦又明显地打量着,倒是让他有些紧张,第二次体会到了初见婆家人的感觉,比上辈子刚嫁进梁家那会儿还紧张。

毕竟庄氏没有被庄族除族,庄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代表庄氏提意见,庄氏对他们的意见必须重视,除非庄氏彻底同庄族断亲。

庄庆明没有为难曲薏的意思,见曲薏承受住了自己的目光压力,态度随和了起来,问了几句梁康生的事就放过了这个小辈,等着族妹和妹夫来了再说。

庄氏其实没想到少族长会来,如果用高门大户的想法来看,庄庆明一家是庄族的嫡支,族长向来都是他们家的人当,而庄氏一家则是旁支,在庄家没什么存在感,所以她同庄庆明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她只记得自己从小长到大见到庄庆明时,对方一直特别严肃。

虽然目前庄庆明的名义还是少族长,实际上他在庄族人心里同族长差不多,毕竟目前是庄庆明的爹在族长的位置上,陡然面对这么一个人,庄氏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忐忑。

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即便是族里已经出嫁的女子、哥儿,宗族也有部分处置他们的权力,庄氏的忐忑不是因为她做了不对的是要面对族里的惩罚,主要是作为旁支的她,对族长、少族长有着天然的畏惧。

“少族长。”庄氏看着坐在大厅上位的少族长,上前福了福身,带着几分拘束。

梁父年轻的时候去过庄族,知道他们族里的规矩,见妻子如今出嫁了这么多年对少族长依旧恭敬,他上前不动生色地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

庄庆明年轻的时候之所以那般严肃,是为了让别人不看他年龄小就糊弄,这会儿年纪大了不用故意黑脸也不怒自威,见族妹十分紧张,他率先笑了笑,开口打破僵局“庆蓉,你既已经嫁入梁家,便不用再守着庄家的规矩,喊我一声堂兄即可。”

一个“堂兄”立马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庄氏没回过神,梁父率先打招呼“堂兄。”

他本就不是庄族的人,变一下称呼容易,且他也看出来了,庄庆明过来明显充满了善意,放松一些没必要气氛这么严肃,又不是见长辈。

梁父招呼了之后,庄庆蓉也回过神,她跟着喊了一句“堂兄”,这个称呼让她记忆中的黑脸少族长渐渐转变成了眼前这个笑容亲切的族兄,心情平静了下来。

大家说了几句拉关系的话,庄庆明就把族里准备好的贺礼拿了出来,梁父他们的原则是不收超过十两银子的贺礼,但是庄庆明的这份礼显然不轻。

仅仅大拇指那么大的珍珠就有满满一匣子,另外还有一斗黄豆大小、个头圆润光亮的小珍珠,珍珠这东西虽然在庄族人看来不算特别贵重,但是他们送来的这些品相很好,拿到外面值不少银子。

在珍珠下面,还有一个个头小巧的笔洗,通体透白,上面雕刻了清雅的竹纹,具体是什么材质梁父没有看出来,他瞧了眼庄氏,见庄氏的神情中没有困惑,也没有惊讶,便笑着将庄族的贺礼收下。

庄族毕竟与那些同梁家有生意往来的人不同,他们是姻亲,送礼不用算计太多把关系弄得生父,以后多往来就是了。

见梁父把东西收下,庄庆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主动同庄氏说了些族里的变化,意思是说以后庄氏有时间可以回去族里看看,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另外也是在表态,庄族虽然不是什么大宗族,但道江省这一片只要船能去的地方,他们多少能有点脸面,大事办不了,小事是帮得上忙的。

最初庄氏嫁入梁家时,梁家处在家破人亡的边缘,那会儿的梁家不值得庄族人结交,他们没有拦着庄氏嫁梁父都是好的。

接着庄庆泽在双亲去世后离开族里,庄族也没有在意,毕竟他在族里无足轻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今的梁家发展越来越好,庄氏的儿子也考中了秀才,对庄族来说梁家成为了一条有用的人脉,自然需要重新审视,建立联系,这无关个人感情,只是利益使然。

这份利益的联系梁父心中明了,所以他非常自然自然地接住了庄庆明递出来的橄榄枝,两人相谈盛欢,互相加深了了解。

说来也巧,在庄庆明来了之后,上午再没有其他人到梁家,没有人打扰他们,他留在梁家吃了一顿宾主尽欢的午饭。

不过作为少族长要管理整个族里的事务,庄庆明没有太多时间在外面逗留,饭后他就得回庄族去,这次亲自前来除了是在对梁家表示他们庄族的重视,另外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梁父。

生意场上的事,庄庆明自觉没必要告诉后宅的女眷,他等庄庆蓉离开才对梁父说“妹夫,我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是族里的孩子无意中听说的,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如果后面还遇到了,我让族里的孩子仔细打听打听。”

梁父深呼吸了几下才把翻腾的情绪压下,他尽量对庄庆明扬起嘴角笑一笑“多谢堂兄提醒,我平时就待在阳安县未曾外出,并不知道外面的事,这件事必须得好好找人问问,我梁家卖出去的酒不可能会有问题,事关我梁家声誉,不容他人诋毁。”

庄庆明见梁父的态度重视,比之前更上心了些“妹夫你放心,我回去了就让族里的孩子们留意,说不准是他们听错了,到时候有消息了我让人给你送来。”

庄庆蓉把给庄庆明的回礼拿过来,就见梁父的脸上隐隐冒着怒气,顿时一惊,难道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人吵了起来。

但是看看堂兄平静的脸色,又仔细看看自家相公,他虽然有怒气却不是对着堂兄的,她赶紧松了口气,想着可能是另有什么事,她一会儿私下再问。

家族子弟在外替家族收集消息几乎是他们的本能,虽然庄家之前同梁家关系平平,但是当庄族的子弟在外听人说起梁家酒的时候,下意识多听了一耳朵,也写信回家说了,这才让庄庆明知道有这件事。

第150章准备流水席

送走了庄庆明,梁父让梁多稻去趟县城,让他做两件事,一是问问同梁家熟悉的那些商行,在外面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另一件事则是去“请”庄庆泽。

庄族的少族长都亲自前来了,庄庆泽再不来恐怕庄氏会想得夜里睡不着觉,不过让庄庆泽他们来家里一趟不算事,就是梁父得琢磨一下等他们来了怎么说。

庄氏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见梁父吩咐了梁多稻后神色还十分严肃,坐到他身边问“相公,怎么了”

梁父没想着瞒庄氏,就把刚才的事说了,其实他心里有一个怀疑的人,那就是庄庆泽,毕竟除了他还会有谁没事在外面说梁家的酒有问题呢

商行的人不可能,他们还等着到梁家拿酒,至于说其他酿酒的作坊,梁家酒坊不大不小,大酒坊看不上没必要对梁家使坏,小酒坊没那么能力。

所以,在听了庄庆明说这件事后,梁父当时就怀疑到庄庆泽头上。

这件事确实就是庄庆泽说出去的,他到现在都还以为梁家用的他买的那些坏陶罐在酿酒,所以他出去就先宣传了一番梁家的酒出问题,等到梁家的酒真的出问题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梁家的信誉肯定得大受影响。

庄庆泽算计着梁家的家产,梁家酒坊不好了按理说他也讨不着好,他可以对梁家人下手,可以在买陶罐的时候动手脚,但是没必要坏了梁家的口碑。

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算计梁家好像越来越难了,他对梁家的怨气也越来越大,在说出去这些话的时候他只想着以后这会让梁家人难受,他就开心了。

可他哪里知道,梁父和梁康生早就知道了他的算计,已经另外找人买了陶罐,今年的酒不仅不会出问题,数量还会比往年多一、两成。

庄氏平时没有管过酒坊的事,听梁父说有人在外面败坏梁家酒坊的声誉,顿时急了起来,但是她又不知道能怎么办,想着自己帮不上忙,眉头皱成了一团,眼里全是担忧。

梁父看着妻子那样暂时不去想糟心的妻弟,先安慰她“没事,堂兄说的是梁家酒,说不定不是指的咱们,另外也有姓梁的酒坊呢,再说咱们家的酒要么卖给商行要么卖给附近的酒楼,不会卖去更远的地方,对咱们没影响。”

“对对对,肯定不是说的咱们家,咱们酒坊好好的,不至于有什么消息县里先没有,外面先传开。”庄氏看着梁父真的不担心,焦躁的心情跟着缓了下来,生意上的事她不懂,她相信自己相公有能力处理好,“堂哥有心了,刚才我应该多给他装些东西的。”

这次见面之后庄氏对庄族的族长一支少了敬畏多了亲近,听庄庆明说了族里的事她心里的思念被勾了起来。

庄氏在庄族长大,对那个地方是有感情的,爹娘走了之后她就再没有回去,其实偶尔晚上她醒了会想那边,可惜没有缘由她也不好意思回去,有了堂兄拿番话倒是可以寻空回去一趟。

梁父点点头,见庄氏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拉着她回主院去“不知道下午还有没有人会来,咱们中午休息一会儿,昨晚睡得太晚了,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

忙了一上午庄氏也有些累,她便顺着梁父的力道回屋休息。

曲薏没有休息,他这会儿趁着有空,带着巧芹和厨娘她们把乡亲们送来的礼收拾出来。

大家送的时候是一篮子一篮子地带来,篮子里装的东西五花八门,全都放在一起很容易坏,得分门别类地放好。

尤其是叶子类的蔬菜最禁不住放,天气热起来一两天就蔫了,得洒洒水放到阴凉的地方,还得注意不能压太多,曲薏还让厨娘趁着新鲜挑了些做成泡菜、酸菜。

其余的东西更杂,有人送的是他们自己到山上采的干蘑菇、干木耳等山珍,还有人拿来了山上挖的山药,甚至还发现了半篮子的板栗,可能是去年藏到现在没舍得吃的,这些东西不容易坏,找个地方放着就成。

肉类同样送得不少,猪蹄、五花肉、没有剃肉的排骨、鸡、鸡蛋、鸭、鸭蛋等等,活的就暂时养在外院,肉用桶装好吊在井里。

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曲薏有做记录,种类和数量都记得明明白白,过两日等梁康生空了要办流水席答谢乡亲们,大家送来的东西到时候尽量用上,不然就他们梁家这些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巧芹看着曲薏记了满满一页的纸,锤了捶酸疼的胳膊“少夫郎,流水宴咱们是请人来家里做还是把这些菜、肉送去酒楼,等酒楼的人做好了给咱们送来”

曲薏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搬东西,但他得把这些全都记在脑子里,同样不轻松,写下最后几笔,他才说道“让酒楼做好了送来饭菜早凉了,请大家吃冷了的饭菜不好,我同娘商量的是到时候在家里做。”

“外院腾个大院子出来砌两个临时灶眼,借酒楼两口锅,不用准备凳子,用桌子在院里摆一长溜,过来的乡亲自带碗筷,咱们只要随时准备热腾腾地饭菜及时替换桌上的就行,具体有什么要准备的,现在我先同巧芹婶你说一遍”

一开始庄氏的想法是办体面的席面,像酒楼里那样,一桌一桌地摆好让大家坐下吃,但是曲薏算了算会到梁家来的人后,觉得那样太费事了。

真的要摆的话恐怕几十桌都打不住,仅仅准备桌椅板凳、锅碗筷碟这些东西就得费很大功夫。

其实乡下人不讲究,不一定非得坐着吃东西,去别人家吃席坐不下了站着吃也是一样的,熟悉的人还能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同样热闹。

不过曲薏没有在庄氏说的时候提意见,他等梁康生回来了,先私下同梁康生说,问梁康生这样行不行。

梁康生以前看杂书的时候见过书上描述有一地的风俗就是曲薏说的那般,他们办喜事、过节日就这样摆席,他觉得曲薏的主意挺好,想了想就找庄氏商量。

这样办席面庄氏自然不乐意,她担心会弄得乱糟糟的,让客人自带碗筷有些不像话,总感觉不像那么一回事。

梁康生知道他娘的心思,就挑着流水席的好处说了些,最终把庄氏说动了,儿子想做的事,她实在不愿意让他失落。

对梁康生说的那种流水席要怎么准备庄氏了解不多,她就找曲薏商量,曲薏心里早就有章程,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庄氏来想,大概全是自己一点点想出来的,最后庄氏自己也觉得办流水席方便,办好了同样不失体面,不再嘴里同意心里反对。

说了流水席大概要准备什么,曲薏的纸上又记了好些东西,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项就是提前去药房买些有助克化的药,比如山楂化食丸。

不是他想多,出生农家的他清楚在乡下有些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荤腥,梁家的流水席大部分菜色都是肉做的,他担心万一有人见到肉吃多了难受,到时候可就闹笑话了。

“这两日要忙的事多,这些材料肯定不够,明日要出门采购,等流水席办完了还要辛苦大家打扫卫生,这个月的月钱都加一倍。”曲薏见巧芹和厨娘都听得认真,说完了要准备的东西后给了大家一个承诺。

梁康生考中秀才的喜报到梁家时,众人就得了一次赏钱,那是庄氏一高兴给的,这会儿曲薏又说多发月钱,听到的人都喜气洋洋地表示他们一定好好干活。

主家有喜事,他们干活的人不仅心里自豪,更能多拿钱,不少人都在心里默念,希望少爷年年都能考中一次秀才。

把收来的东西归置好,让人继续收拾外院搭建灶眼,曲薏看着时间还早,同巧芹和厨娘一起算算菜、肉买多少合适,面对乡亲们的流水席最重要的就是菜色,让大家吃好吃饱,回去了自然会对梁家满口称赞。

这边曲薏在家里忙得热火朝天,另一边梁康生和卫阳两个新晋秀才在文会有些尴尬,主要是梁康生没有想到,真的有那么几个老秀才对他们不是鼻子不是眼睛。

其他人都说是年纪轻轻便考中秀才以后定然前途无量,偏偏那几个酸儒老秀才却说这个年纪就考中秀才不好,尤其是梁康生,这种年轻人取得一点成绩就容易飘。

碍于对方的年龄,梁康生一直忍着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年龄大了没指望考中举人,就让他们酸两句无关紧要,若是自己和卫阳真的同他们在文会上争吵起来,其他人只会说他们的不是,背地里肯定会说一两句心胸狭窄、目中无人。

可是梁康生的忍让被人当成了他心虚,或者说他没底气,那几个老秀才越说越过分,就差指名点姓了,他们周围的人实在听不下去,明理暗里让他们收敛些。

第151章文会风波

本就满腹怨怼的老秀才被其他人一起说得上了火气,瞧着梁康生更加不顺眼,当年他考中秀才这群人可不是这个样子

气急之下,他不顾脸面大声地说“老朽说句公道话怎么了那梁修竹又不是什么耕读世家的才子,不过是运气好考中秀才罢了,在场的秀才少了你们用得着这么上赶着帮他说话”

这个老秀才是贫寒人家好不容易供出来的读书人,他考中秀才之时已经三十岁,考中了秀才家里人就说什么都闹着不让他再进学,几个兄弟还非得让他回村里办私塾,说是家里都要吃不上饭了,实在供不起,他要是不同意家里人就闹出去,看谁先逼死谁。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没能考中举人是家里的人一个劲拖他后退,而同县的读书人也看不上他,因为他家里没钱。

故而每年有了新晋秀才他都酸得不行,尤其是年级比他小就考中了秀才的,更不用说像梁康生这样家境还不错的,直接让他酸成了斗鸡眼。

大概是在村里待久了,老秀才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他听那些乡下婆娘骂人说的“热脸贴冷屁股”,也就是脑子里还想着这会儿周围都是读书人,他要是说了那么粗俗的话肯定要被嘲笑。

可他这番话不仅说了梁康生,还把其他人也都给骂了,读书人的心眼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一言不合唇枪舌战能说一整天。

梁康生什么都不用说,旁边的人觉得同他一起被骂大家站在了一个阵营,纷纷主动帮忙声讨那个老秀才,读书人骂人不用脏字,但能骂到人心窝里。

旁边另外两个没有说什么的老秀才觉得他们和那个老秀才一样都是杯排挤的,吹胡子瞪眼帮忙吵架“休得胡言,我们便是考不中举人又如何,就梁修竹那种不尊师长的人,能是什么好的,你们、你们”

大渝国男子二十岁方才行冠礼,那时候才会有长辈给取表字,梁康生这会儿已经考中了秀才有功名在身,要时常外出走动,所以他就先请夫子取了表字修竹。

竹子生命力顽强,夫子知道梁康生从小病弱,用这个字也是希望他以后能身体强壮,且竹子品性高洁,也合梁康生的性格。

有了表字,梁康生这两日参加文会用的都是表字,至于他的名字,外人就不便再称呼了。

梁康生听了老秀才的话眼睛眯了眯,他总觉得这几个老秀才都一脸抓到自己把柄的样子,好像他们真的亲眼看到自己犯了什么事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不就是年纪轻就考中秀才吗,怎么就要往梁康生的身上泼脏水了“梁兄如何不尊师长了,我看你们才是为老不尊,休得胡言”

“就是,梁兄不过是年少时体弱,方才请夫子上门教导,这难道就算不尊师长了”

老秀才们开口后立马就有人反驳,足以见得他们平时的人缘并不好,只是以前在文会的时候他们就算有不满都忍着,自己抱团不和其他人说话,其他人也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梁康生觉得这几个老秀才说的应该不是自己请夫子上门教导他这件事,如今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沉默下去,说不准真的会有人认为自己有错,他不再刻意避着,站起来冲周围的人拱拱手“多谢诸位仗义执言。”

然后梁康生走到老秀才跟前,冲他们拱了拱手,站在人群前,神情温和中带着一丝凌厉,直接就问“几位学兄好,先前学兄指名道姓说学弟对师长不敬,奈何学弟天资愚钝,确实不知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还请学兄不吝赐教,直言指点学弟一二。”

一个是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谦和有礼的年轻人,一个是背脊佝偻、皮松肉弛、粗俗无礼的老头子,双方站在一起,便是不说话都能分出优劣。

看着众人的神情,老秀才气呼呼地指着梁康生“你你这样就是不敬师长”

旁边有人立马嗤笑一声“什么师长,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家都是秀才,算同辈,喊一声学兄是敬你们年纪大。”

读书人不按照年龄论辈分,有功名在身的都以功名区分,没有功名的如果在同一个夫子手下读书,那就是同窗,自然也是同辈。

所以有些时候会因此闹出一些笑话来,祖孙、父子在外被同一个人分别称呼“学兄”、“学弟”,不过这规矩也就是读书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通用。

第一个开口的老秀才涨红了脸,他这一刻脑子里只有自己昨晚听到的话,对众人嚷嚷道“梁修竹把尤夫子送他的药墨打碎了,这么不重视夫子送的东西,他心里肯定对夫子不尊”

听到老秀才说起药墨,梁康生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心思却转了好几下,打碎药墨这件事除了他爹娘知道,另外就只有庄庆泽一家了。

这几个老秀才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们和庄庆泽有什么关系是庄庆泽找人告诉他们的还是他们刚巧是庄成弘、庄成治的夫子,听那两个表弟说的

看着梁康生好像面色僵住了,老秀才得意一笑,看,他说的可没错,这个梁修竹就是个不尊师长、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

昨天的文会比今天的人少,但是分量更重,只有秀才功名以上的人才能参加,除了一开始知县会露脸,县丞、县尉、师爷等全程都在,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这几个老秀才也舔着脸参加了。

奈何几个老秀才在一群人里非常不起眼,他们自觉受了一肚子气,离开后相约喝酒解愁,在去喝酒的路上,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说新晋秀才公的事,他们鬼使神差地躲着听了几句。

别的没听清楚,只听那人问哪里有上等药墨,梁少爷不当心把他夫子送的药墨打碎了,担心夫子问起来,打算自己买一个假装是夫子送的,省得夫子怪罪。

药墨是个好东西,价钱贵不说,关键是难得,他们几个老秀才囊中羞涩可用不起药墨,听着别人说梁康生打碎了药墨随手就能再买,又心疼又嫉妒。

这不,今天再来参加普通的文会,看着梁康生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着说话,他们就想到了昨天的事,干脆把梁康生偷偷做的事抖出来,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如现在一般清风霁月。

既然都开口挑明了,另外个老秀才也义愤填膺地说“梁修竹把东西打碎毫无愧疚,吩咐人去买假的蒙骗夫子,此人毫无诚信可言”

原本支持梁康生的人闻言纷纷闭嘴,把夫子送的东西摔碎不算多大的过错,但是意图蒙骗夫子那确实是品性有亏,真是没看出来梁康生会是这样的人。

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梁康生一点不慌,药墨这时候好好地放在他家里,大不了他让人去取了药墨过来,夫子自然能替他作证,这样的指责轻易就能澄清。

不过听着这几个老秀才说得越来越离谱,梁康生有了计较,这不可能是巧合了,就是有人故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打碎了药墨,还把他们的想法往对自己不好的方向引,好让自己在文会上丢人。

几个老秀才一脸正义凛然地看着梁康生,想从梁康生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会让他们有种自己把梁康生比下去了的感觉,实际上他们的神情十分滑稽,只是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

顿了顿,梁康生不慌不忙地开口“几位学兄,夫子送的药墨在下从未启用,知道的人仅夫子和当时在场的同窗,在下家住城外,请问你们是如何知晓在下把药墨打碎,还打算做出欺瞒夫子的事”

“其实事实如何在下可以现在就告诉大家,去年大年夜,家母邀请舅舅一家到家中小聚,两位小表弟不小心打碎了在下书房的一根墨条,家里人误以为那是夫子送的药墨,实则只是普通墨条罢了,事情早就已经过去。”

“如果诸位不相信,在下可立马让人回家取来药墨对峙,真不知几位学兄是从哪里听说了先前那番话,说句不客气的,咱们读书人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怀天下,心思用在读书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莫学那后宅妇人。”

梁康生先解释了药墨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几乎是在指着鼻子骂那几个老秀才学长舌妇一天天就关注别人家的事,整日说东家长、道西家短,不专心读书,难怪考不中举人,目光短浅、小肚鸡肠。

说这番话时,梁康生的神情光明磊落,显然不是在说谎,且他也表明了自己可以拿出药墨来,是不是夫子送的一看便知。

等梁康生话音落下,其他人看向几个老秀才的目光不是诧异就是奇怪。

第152章赵家婉儿

其实,几乎人人都有在背后说别人两句的经历,就算不对外人说,在被窝里也会说两句,在心里腹诽两句。

但是像老秀才他们那般听风就是雨,不没弄明白事实就跑出来乱嚼舌根,确实像是那些后宅妇人做的,不怪人梁修竹会说他们学后宅妇人。

还有人想,难怪大家平时聚一起讨论学问的时候这几个老秀才从来不参与,原来是他们的心思都花在了打听别人家的事情上,这样的人怎么当初是怎么考中秀才的呢

梁康生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拱拱手往后退一步,没做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然而他退后了,还有其他人上前,今天的文会比昨天的人多,不只是有秀才功名及以上的读书人,只要过了县试、有童生功名的人都可以来,包括梁康生的同窗们。

方才他们因为同梁康生是同窗不方便帮梁康生说话,担心别人说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这会儿已经扯到了他们的夫子身上,纷纷不再顾忌,开口指责那几个老秀才。

尤夫子是阳安县城几个举人之一,只是他不擅长去官场也不喜欢学院的严肃,就在考中举人后回到故县办了学堂,自在不受约束。

尤夫子教学生有一手,他的学生几乎占了这个文会的三分之一,又大多是年轻人,才思敏捷,几个老秀才如何说得过他们,很快就万分窘迫地住口。

之前不被人重视的时候,几个老秀才还能厚着脸皮勉强在这边混脸熟,现在被人把脸皮撕下来指责,终于让他们受不了了,灰溜溜地离开,估计以后这样的文会他们也都不敢再轻易参与。

梁康生见他们被撵走了,自己身上的污水也洗清,不仅没有一丝得意,反而冲众人致歉,说是他扰了大家的兴致,给大家赔不是。

这件事如何怪得到他的头上,不过他这样做更让大家高看他一眼,年龄大的觉得他考中了秀才没有年少轻狂,为人沉稳。

以往梁康生的身体不好,他很少出去与县城的学子一起参加文会,众学子对他不了解,经此一事,梁康生在县城的学子中口碑提升了不少。

尤夫子后来听说了这件事,想着自己的学生受了委屈,多次在公开场合说梁康生和梁家人对他尊敬有加,药墨倒是没提,当然也没有人没眼色地问。

文会的事解决了,梁康生磨砂着腰间的玉佩,眼神有些发暗,这件事背后透露出的信息让他心情不是很好,等到文会结束,一坐上马车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等到梁康生回到梁家,从梁父口中得知庄庆泽还可能在外面抹黑梁家的酒后,便是重活一世没有了少年人的冲动,他也依旧气愤难挡。

梁父更是气得不行,酒坊的酒好好的,庄庆泽乱说两句影响不大,儿子是读书人,名声坏了以后怎么办,还说什么康生要撒谎欺骗夫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梁父努力压下火气,这会儿对着儿子他再气也没用“下午我让多稻去了庄家找人,多稻说他们不在,听邻居说是昨天一大早就去了赵氏娘家,儿子,你说他这是又想做什么”

梁康生已经不想去琢磨庄庆泽了,上辈子庄庆泽图的是梁家的家产,现在庄庆泽做的这些事和上辈子已经不同,琢磨对方在想什么没意义。

想着爹说的庄族少族长堂舅亲自前来,他觉得庄族既然想要同梁家交好,那不如请他们帮忙“爹,不用管他想什么,今天娘的族人不是来了吗,小舅再怎么说依旧是庄族人,只要小舅真在外面传过咱们家的不好,那咱们就写信给庄族,让庄族的人来收拾他。”

梁康生说完皱了皱眉,庄族能做的事顶多是之后用族归惩罚一下庄庆泽,今天文会上的事如果不是当初他和薏哥儿早有准备,说不准他就真的要摊上那些莫须有的指责,着实憋屈。

“嗯,让庄族的人出面可以。”梁父点头,他同意儿子的提议,但是他觉得这样还不够,这件事他必须找庄庆泽讨回来,不能让庄庆泽以为还和以前一样。

“行了,这件事交给你爹来处理,康生你忙过了这一阵就安心读书,不要为这些琐事费神。”梁父拍了拍儿子。

梁家与人为善,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捏一下的软柿子,如果不是顾忌妻子的心情,他早就对庄庆泽出手了,既然这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一直使阴招,那就别怪他也来阴的。

梁康生看着他爹像是另有打算的样子,想问一问却被他爹堵了回去,最后没有问出口。

其实他心里也有打算,明着对付庄庆泽是找庄族,暗地里他准备找方俊彦帮点小忙,对比起兴德商行,庄庆泽的小商队就像蚂蚁一样。

这父子两各怀心思,倒是没有互相问对方还打算做什么,说了两句就各做各的去了。

回去后,梁父没有把自己的“坏心思”告诉妻子,庄氏是个单纯、心善的人,他担心自己告诉她把她吓到,以往生意上那些不光彩的事他也从未同她提起,这件事就当是生意场上的麻烦吧。

梁康生面对曲薏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他们两人“知根知底”,他瞒不过去也不想瞒着,两人商量着来还不容易出篓子。

再说曲薏上辈子吃够了心善的苦,这辈子他只把心善留给那些对自己好、品性好的人,对庄庆泽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东西,他正在慢慢学着怎么应对。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庄庆泽一家依旧没有来梁家一次,庄氏早在之前知道弟弟带着弟妹和侄子们去了赵家时,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想同梁父说说,每次看着梁父的神情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许她这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某些想法,但是她疼爱弟弟多年,在爹娘过世之后更是把对爹娘的那份孝心转变成关心移到了弟弟身上,让她去想自己弟弟的不好,好像变相是在让她去想自己付出的心血付之东流。

如今,梁康生已经参加了数场文会,把该见的人见了,该露的面露了,总算空闲了下来,他们梁家要摆流水席,梁家人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倒是让庄氏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庄庆泽的事。

梁茂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梁多稻和梁多谷花了一天的时间跑了附近所有过来送过礼的村子,告诉大家流水席的时间和章程,梁父也亲自去了商行和各员外、乡绅家中通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流水席在曲薏和庄氏的安排下已经准备妥当,酒楼的掌勺师傅提前一晚带着学徒住到梁家外院,就等着明日开席。

这时候,在阳安县另一个方向的赵家,赵红梅悄悄摸摸找上她娘家大嫂“大嫂,我有件事同你说说,婉儿这丫头你有给她相看吗”

赵家大嫂是个精明的女人,她见小姑子这个样子,猜测她那边是不是有想法想给小女儿牵线,想着小姑子一家住在县城,认识的人多,她神情微动。

不过不知道小姑子在打什么主意,赵家大嫂摇了摇头换上愁容说“看倒是看了,这丫头心气高,想找个家里条件好,还要长得俊朗的,到现在都没定下来。”

赵家大嫂是赵家的长嫂,在赵家地位仅次于赵婆子,赵婉儿是她和赵家大哥的小闺女,她对小闺女偏疼,赵婉儿的日子自然过得不错。

更不用说赵婉儿自小还有亲哥哥、亲姐姐宠着,所以没怎么干过活,长得白白嫩嫩,穿得也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反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因此赵家大嫂也舍不得小闺女随便嫁去一个普通人家,肯定会吃苦,她娇养着长大的闺女怎么能吃苦呢。

拖到现在,赵婉儿马上就十七岁了还没有定亲,不过前来提亲的人倒是不少,赵家大嫂想过了,如果到年底还没定,她再从这些人里帮闺女选个好的定下。

赵红梅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大嫂,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我先提前说哈,那家条件不怎么样,但是个有前途的,婉儿如果真的嫁过去了也不会吃苦。”

“是什么人你说说看”赵家大嫂不喜欢小姑子这种故作神秘的做派,不过她现在更关心闺女的亲事,就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配合着问。

赵红梅嘿嘿一笑“是我姑姐的儿夫郎的娘家弟弟。”

赵家大嫂把赵红梅的话理了理,她姑姐是梁家,梁家的儿夫郎是个乡下哥儿,那乡下哥儿的弟弟可不就是个乡下小子

想明白是谁后,赵家大嫂脸色猛地一变,几乎跳起来,忍了又忍才把骂人的冲动咽下去。

赵家住在镇上,前来提亲的人都是镇上的人,嫁镇上她都不乐意,她怎么可能舍得把宝贝闺女嫁去乡下吃苦。

想想闺女雪白的皮肤,细嫩的小手,到乡下晒黑了怎么办干活手上起泡了怎么办自己不得心疼死

第153章热情的翠婆子

赵家大嫂越想越气,当初嫁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得小姑子是个面善心黑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居然这么坑自家侄女,亏她还以为小姑子想给闺女介绍县城的好亲事,真是自己想多了。

也不想想小姑子向来无利不起早,如果真的让她牵线牵成了,那自个儿这个傻闺女嫁了过去,她不担心闺女受婆家磋磨,都得惦记着闺女有没有被姑姑欺负。

看着自家大嫂的神情不对,赵红梅也不敢再吊着胃口了,赶紧说出接下来的话“大嫂你别急,你听我,那曲家的小书生去年才十四岁就过了县试,一看就是秀才苗子。”

“当年我夫家的侄子都是十五岁才过的县试,十七岁过的府试,今年过了院试成了秀才,你想想曲家小书生,他可比我夫家侄子还早过县试。”

“如今那小书生十五岁,正是要定亲的时候,如果咱们婉儿今年同他定了亲,过两年成亲的时候一嫁过去说不准就直接当秀才娘子了呢”

赵家大嫂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她脑子清明得很,只听小姑子说对方去年过了县试,没说今年如何,显然是今年去了府试没过,还有自家闺女比男方大,这样哪合适,闺女可等不起。

所以她想都不想就打算开口拒绝“还没影子的事,考秀才多难,又不是像你大哥他们出去给人盖房子,有地有材料就能盖起来,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

赵红梅可是抱着必须把赵婉儿带走的决心来的,她早就把各种能说的话想到了“大嫂,就算曲家小书生没有考中秀才,这门亲事也是顶好的,我是婉儿的亲姑姑,还能坑她不成。”

“曲家小秀才那一房虽然还住在乡下,但人家有钱着呢,上面的老婆子也从不喊他们那一房的人干活,都当祖宗一样供起来a”

赵红梅把曲家五房在曲家的地位说了出来,还有钟氏的娘家,把曲家的情况说得明明白白,比那专门说媒的媒婆冰人嘴皮子都利索。

“年龄小真不是事,大嫂你舍得明年就把婉儿送出门如果她和曲家小书生定亲,可以在家留到后年再出嫁,那小书生就算后年没考中秀才,过院试应该不成问题,等婉儿嫁进门了他再中秀才,那更风光呢”

说着说着,赵家大嫂还真的被她说动了些,她最在乎的就是闺女出嫁了不吃苦,如果在曲家真的不用伺候婆婆干活倒是挺好的,至于那小书生能不能读书无所谓,反正他娘是地主家的闺女,有钱着呢。

但是她心里始终有顾虑,多留闺女在娘家一年是好,万一要是中途出了岔子,那闺女就留成老闺女了,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赵红梅见她大嫂态度松动了些,使出浑身解数继续劝说“大嫂,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是女方,得那什么矜持着些,不能主动,明天梁家要办席面,到时候曲家人肯定会过去,我带着咱们婉儿一起去,那曲家小书生哪见过婉儿这么好看的闺女,到时候婉儿指定能把他迷住,上赶着求娶咱们婉儿,到时候婉儿嫁了过去曲家不更得供着她”

越说越激动,赵红梅的声音比最开始大了不少,她和陷入了沉思的赵家大嫂都没有留意到,门外有一个偷听的身影,正是她们口中谈论的赵婉儿。

最后赵红梅成功说服了赵家大嫂,同意赵红梅把赵婉儿带走,她相信赵红梅不至于在曲家的事情上骗自己,也不可能私下对婉儿做什么,不然她赵红梅这辈子就别想回娘家了。

成功说服了赵家大嫂,赵红梅的神情十分兴奋,离开之时面色都有些扭曲了,她只要想到明天梁家会发生的事,想到明天庄庆蓉脸上可能出现的神情,她就想大笑几声发泄一下心里的痛快。

赵婉儿在赵红梅离开她娘的房间之前就悄悄溜走了,她面色潮红地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发呆,想着小姑姑说的那些话,比起嫁给家境同赵家差不多的人家里,同那粗俗的汉子过一辈子,她当然想嫁给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赵二哥家还没出嫁的二女儿进屋看到堂妹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她可不喜欢赵婉儿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大白天就躲屋里发呆,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不成“赵婉儿,你傻坐着做什么,家里事情这么多,你看不到啊”

同对方看不上她一样,赵婉儿也看不上家里其他的姐妹,觉得她们都丑得很,一起走出去自己都跟着丢人,她翻了个白眼“要你管,一辈子劳碌命,我和你们可不一样。”

说完,赵婉儿就跑了出去,她可是要做秀才娘子的人,懒得和这些没见识的吵吵,没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她得好好想想明天跟着小姑出去穿戴什么,她对自己的外貌有自信,可是赵家条件普通,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连一件像样的衣裳、一套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不能叫娘和小姑姑知道自己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就不好找娘和小姑姑要东西,所以她把脑筋动到了其他人身上,家中姐妹手上有些东西她倒是能用

也没给人说,径直去把别人的东西拿走,赵婉儿下定决心必须当梁家明天的客人中最漂亮的那一个

因为梁家这场流水席,这厢赵家人各人有心思,另一边曲家村和周家村也不平静。

先说说曲家村,曲三妞挎着篮子跑回了娘家,她的目的很明确,说服娘家人明日一起去梁家吃酒,她夫家那边同梁家是反方向,距离又远,平时没联系,这次自然没有由头上门送礼,这不她就想到了自己娘家。

曲老太曾经在县衙被梁康生怼过,后来梁家几次不给她“面子”,还“看不上”她的宝贝孙子,在曲老太心里这梁子结大了,除非梁家上门赔礼道歉,否则休想再让她老婆子去梁家。

这次科举,梁康生考中了秀才,她的耀文却没考过府试,回来闷闷不乐,在村里人要去梁家祝贺的时候她一把拦住曲大牛和曲二牛,梁家给钱让他们去干活她不拦着,去给梁家送东西怎么可以,送河边的石头她都不愿意

可惜没拦住,当时村长亲自上门喊人,曲老太终究还是怕村长的。

曲耀文是官报到梁家的前一天回到曲家村的,他在府城养了一段时间的病,心里有事吃不下瘦了些,看得曲老太心疼得不行。

回来后这几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菜都是他娘给送进去的,可把曲老太担心坏了,成天琢磨着怎么做好吃的让大孙子补补。

这会儿曲三妞上门说要和他们一起去梁家,曲老太差点拿起扫帚把闺女扫地出门。

不过曲三妞有些手段,很快就把曲老太哄得气消了,不然当年曲老太不至于把曲四牛这个儿子送走了却没有送走她。

就在曲三妞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服她娘带她去梁家时,曲耀文自己从房里走了出来,说他想去梁家。

他这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想见人,他觉得自己丢人了,但他耳朵没聋,外面的动静听得到,刚才三姑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突然冒出一大股不甘,不就是考中了秀才吗,她就这么巴望着去讨好

曲耀文知道梁康生是个病秧子,一进考场就病倒,能过县试纯属运气,根本没有把梁康生放在眼里。

结果对方如今考过了秀才,他却没有过府试,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他突然就想去看看。

在曲耀文的坚持下,曲老太咬着牙同意了,对大孙子的话曲老太就没有不听的,让把她自己吐出去的唾沫再咽下都成

曲三妞看着大病一场清瘦了不少显得没有那么孩子气的大侄子,张嘴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话,心里有些发憷。

大侄子的眼神看得曲三丫心慌,同娘家约好了时间就转身走了,她去讨好梁家没毛病啊,人家手指头漏点东西就够她一家吃的,干啥不去。

另一处的周家村,出门挖野菜的曲大丫在山上遇到了一个让她不想遇到的人。

“山根媳妇,这片的野菜早就被人挖差不多了,婶子知道有个地方的野菜正嫩还没有人发现,走,婶子带你过去。”说着,翠婆子不由分说地把曲大丫拉起来往一个隐蔽的山坡走去。

曲大丫平日里在周家村和翠婆子来往不多,对方突然这么热情地对她,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走了。

不过曲大丫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刚被拉着走了两步就用力挣脱了,她可不想被村里人误以为她和翠婆子关系好。

翠婆子在周家村出了名的嘴碎和喜欢乱拉郎配,她小姑子正在说亲,万一被人把这一幕说到了她婆婆耳里,再影响了小姑子的名声,她可吃不了兜着走,连她男人都不会护着她。

第154章开门迎客

曲大丫在挣脱了翠婆子后,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把话说得难听“翠婶子,我野菜挖得差不多了,差不多该回去做饭,剩下的野菜您慢慢挖。”

翠婆子冷笑一声,看着曲大丫,语气变得不冷不热的“山根媳妇啊,婶子没记错的话你是曲家村的丫头吧,那你和梁家少夫郎熟不熟悉啊”

那天,她可是亲眼看到了曲大丫跟着梁家少夫郎走出去,回来后曲大丫就一直怪怪的,她觉得这个丫头肯定有鬼。

曲大丫没想到翠婆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之下眼睛猛地瞪大了,离开的动作一顿,她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一个说法把婆家人安抚住,这个婆子想做什么

“山根媳妇,你说你在村里怎么不说说你娘家的情况,这些年好像也不见你回娘家,这是咋回事啊是不是周山根混账,不准你回娘家啊”

“来来来,同婶子说说呗,婶子好歹活到一把岁数,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有什么难处婶子帮你想想办法,哪有出嫁闺女不回娘家的。”

翠婆子说着,盯着看曲大丫的脸色,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诈她道“山根媳妇,你娘家不会就是梁家少夫郎的娘家吧”

不用曲大丫回答,她的脸色已经告诉了翠婆子答案。

说起来可不是咋的,如果只是同村认识的人,何必那天说句话都遮遮掩掩的,毕竟都姓曲是同族,只要没有深仇大恨,两句话还是说得上的。

翠婆子在惊讶之余脑子转得飞快,只见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亲热地拉住曲大丫。

***

流水席这天一大早,梁家的院子就热闹了起来,在梁家干活的下人们,还有花了大价钱从酒楼请来的掌勺师傅带着徒弟纷纷天一亮就起床忙活了起来。

掌勺师傅指点着徒弟们洗菜、切菜,炒菜要等快开席了再一一现炒,蒸菜不一样,需要现在就蒸上才能蒸熟入味,另外凉菜也要早点准备。

这边,梁家砌了两个灶眼的角落两口大锅都烧得咕咚咕咚,一口锅里叠满了蒸笼,另一口锅里则是卤味。

曲薏同巧芹走过去,看着忙碌的掌勺师傅,满脸笑容地招呼“王师傅,今天这两灶眼就交给您了,要是还差了什么,您尽管让人来找我或者巧芹婶。”

王师傅拍了拍手“梁少夫郎放心,我昨天就带着孩子们清点了一番,应该没什么缺的,顶多到时候人多热闹,东西不够吃。”

“行,您心里有数就成,辛苦了,不耽误您做事,等散席了咱们再说。”曲薏也不在这边多待,人家掌勺是有秘方的,待久了万一被误会他想偷师就不好了。

看过了做吃食的地方,曲薏又同巧芹去看已经摆上了足足八张方桌的长席面,相邻的桌子桌腿都用红带绑上了,桌子上铺着整片料子做成的红布,配上院角落挂的红灯笼、红绸带,看着喜气洋洋的。

不知道为什么,曲薏莫名想到了他和梁康生成亲的时候,那会也是满院的红色,不同的是成亲之时有大红的喜字和红布、红纸做成的红花,更有新婚的氛围。

这样想着,曲薏的脸红了下,他轻轻甩了甩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都过去一年半了,当时的场景好像还历历在目。

大概是他这辈子心甘情愿坐上花轿,大概是没想过生病中的梁康生会亲自到门口接他,两人一起拜了堂,不像上辈子,他是一个人面对满堂的宾客。

甜蜜地笑了笑,曲薏把自己这些多余的想法赶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把正事做了要紧。

把流水席的安排全都检查一遍,在上菜之前桌上不能空着,点心、糖果、花生、瓜子、糖块等零嘴不能少,直接装在盘子里摆上满满一长桌。

庄氏也起床收拾好了,她今天身上穿的是紫色的衣裳,配上一整套金头面,看着典雅又贵气,她拉着曲薏看了看,回屋去拿了一条发带和一条腰带。

今天曲薏穿的是一套淡蓝色的素缎,缎面自带着暗纹,配上同色系丝线绣的兰花,显得低调又贵气,毕竟他是哥儿穿红戴绿的会有些怪异,这样穿着清爽大气很合适他,鞋子也是同样的,只是把兰花改成了祥云纹,通身气派不比出身高门大户的哥儿差。

梁康生穿的则是深蓝色的长袍,庄氏拿过来的发带和腰带是深蓝色的,她让曲薏换上,再让梁康生和曲薏站在一起,顿时顺眼了不少,这两人看着十分登对。

说起来,庄氏同曲薏相处这么久,对儿夫郎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是哥儿不是女子,曲薏本身又喜欢偏素雅一些的东西,所以她的那些首饰都不方便给他用,她盘算这要不以后留给孙女,或者留给孙媳妇。

“娘,好了吗”梁康生握住曲薏的手,笑着看向他娘。

庄氏点头“嗯,好了好了,你们先去外面,我去把你们爹叫上一起,估计快有人上门了。”

说完,庄氏去找不知道还在做什么的梁父,刚才她已经给他配好了衣裳,男的都粗心,她得看看他有没有穿好,平时怎么样她不担心,今天这个场合可不能出错。

难得看到庄氏这般急性子的样子,梁康生和曲薏相视一笑,牵着手往外走去,心里都沉甸甸的,是开心的喜悦。

客人们果然来得很快,尤其是附近村子的人,早就想到梁家来了,但是想着来太早了万一人家还没开门就不好了,只好等到日头渐渐升起才出门。

出发之前、走在路上吵吵嚷嚷要如何如何的人,真的到了梁康生跟前,一个个都不好意思多看两眼丰神俊朗的秀才相公,怕自己这粗鄙的样子让秀才相公看了伤眼,祝贺了两句就赶紧跟着梁家的下人走。

其实去年梁家收粮的时候大家不是没见过梁家少爷,只是那时候的梁康生还不是秀才公,这会儿梁康生考中了秀才摇身一变,在阳光下他身上就像镀了一层金子似的发着光,让人不敢多看。

乡亲们会有这样的感觉原因很复杂,如果是城里有钱人家的读书人考中了秀才,乡亲们根本没机会看到,在他们心里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是他们能随便见的。

而如果是乡下贫寒人家出了秀才,大概是被大家从小看着长大的缘故,乡亲们对他们会有对读书人的尊重和对小辈的亲昵。

梁康生差不多介于两者之间,他不是长在乡下的农家子,又不是生活在城里的有钱人,大家对他既有敬畏又忍不住想亲近,不然今日不会来梁家,总体来说还是敬畏更多些,毕竟梁家本就是他们眼中的大户,梁家少爷更是成了秀才公。

对这些乡亲的想法,梁康生没有多想,让他对大家多有亲近,恐怕反而会把大家吓着,以后梁家还得继续在这地方生活,他正常对待他们就行。

从辰时末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过来,到了巳时中,曲家村的人也在曲村长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曲家村的人来了有四十几个,这些人有的是族老家的后辈,有的是在村里比较有名望的人,有的是之前到梁家干过活的人,还有他们家里嘴皮子利落的婆子、婶子,但是这时候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梁父扬起笑容抬手冲曲村长拱拱手“曲村长,欢迎欢迎。”

年年收粮时同各个村的村长打交道最多,是以梁父同曲村长熟悉,两人见面不陌生,至于其他人有的梁父认识,有的面熟,曲村长便介绍了一番。

现在梁父同曲大牛和曲二牛也十分熟悉,寒暄了两句,他便拍拍曲二牛的胳膊“大牛兄弟、二牛兄弟,你们带着村长他们去里面吧,一会儿帮着招呼一下客人啊。”

在梁家外院住了小半年,他们两对梁家的熟悉确实不比自家少,不过曲二牛想着出发之前发生的事,他让曲大牛先同大家一起进去,他留下说两句。

梁康生转过身见曲二牛还没走,想了想问“二叔,怎么了”

“康生,等会儿我娘他们会来,还有耀文”曲二牛不知道怎么说,他是觉得曲耀文来梁家像是不安好心,可是毕竟是他的亲娘、亲侄子,他又不好直接说。

看着曲二牛左右为难的样子,梁康生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二叔,奶和耀文堂弟他们愿意来我们欢迎,既然他们现在还没来,二叔你就先去里面休息,到时候他们来了再说。”

“哎,行吧。”曲二牛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娘和侄子他们来了,他就多留意他们,尽量拦着不让他们做什么。

曲家村的人进屋后,周家村的人紧跟着也来了,曲薏瞧着周家村人群中的曲大丫,脸上的神情有些玩味,她居然还好意思来,要知道今天大伯他们肯定是会过来的,等会儿她见到大伯他们会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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