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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烽火之家园 (第2/2页)

那人正是程司令,老毛纳罕,程司令因何也跳这鹰嘴崖,老程惭愧万分,这才道出原委。

老毛一伙跳崖,日军步步*近,已经用枪弹封锁了上崖道路,好几个游击队员,想过去攀岩逃跑,都被鬼子打死在崖边,眼见这路不通,老程下令死战,陈刚却命令就地投降,游击队精华尽去,只剩下猫三狗四之流,听命令扔了枪支,就地举手,老程一气之下,抱着陈刚跳崖自尽,再问老杨,程万里眼泪长流,那老杨为救众人,单枪匹马上山,身中数弹而不坠马,老程跳崖时,杨旅长尚在半山。

老毛道:“看来是老杨自己杀透重围,坠崖而死。”

程万里羞愧无比,老杨贬职,正是出自他的命令,还不放心,安排到煤矿游击队任职,全因为跟随多年的文书陈刚正是游击队政委,监视之用呼之欲出,陈刚多次密报老杨,对党不忠,满身毛病,因此程万里对老杨百般打压。

当然这是心里话,不便明讲,老程只能连连摇头,后悔不迭,连问老毛,杨队长何在。

老毛淡然指出杨文强孤冢,程万里趴在坟上失声痛哭。

老憨忽然怒喝:“找死!”

众人回头看,原来是陈刚听见老毛与程万里对话,怎能束手等死,趁老憨走神,从地上捡起刺刀,要先杀老憨,再夺路而逃。

谁知老憨原先并不认识老杨,对这事不感冒,看见陈刚偷偷动作,心里好笑,觉得好玩,心道尿坑的泥鳅,还能翻起多大浪头?

见了陈刚过来,老憨并不躲闪,出声怒骂,飞起一脚,正踢在陈刚脸上,那脸本来就不像样,这一脚,真个是血肉横飞,陈刚的刺刀,刚及老憨小腹,脸上就挨了这一脚,整个人向后飞出,刺刀也飞上半空,旋转着落在程万里脚下,程万里哭声一顿,目露凶光,捡起刺刀,跳到陈刚身边,放平刀身,直直比着陈刚胸膛,右手用力一拳,砸在刀背上,陈刚惨叫一声,胸骨断开,老程扔了刀子,双手分开刀缝,抓紧两边肋骨,用力左右一分,陈刚心肺顿时暴漏在空气中,那陈刚丝丝出气,似乎要喊,程万里如中魔咒,伸手握住正在跳动的心脏,用力薅,一颗跳动不已的心,顿时被他捧在手心。

程万里用陈刚之心活祭老杨,老毛不为所动,命令二混子挖出担架,担架的铺盖,可以御寒,两根抬杆,劈了当柴烧,死马正好果腹,四人说说笑笑,老憨吃相可憎。

须臾,天色渐黑,寒风呼啸之下,程万里凑近四人,吃了马肉,拉了被子角,五个人挤在一起,倒也不甚寒冷,老憨吃饱,没心没肺地打起呼噜,声音震天,吵得其他四人难以入眠。

老毛双目无神,呆呆看着余烬,程万里主动搭讪:“不知毛旅长此后何去何从?若是没有去处,加入我们八路军?”

老毛道:“八路军?是宣霞父的八路军吗?”

程万里道:“八路军是人民军队,不是哪个人的。”

老毛道:“是啊!吃人民,喝人民,还抢人民的东西,不是人民军队,是啥?”

程万里羞愧道:“自古军队靠人民养着,征集粮饷,正是为了保护人民啊!”

老毛淡然道:“那你们保护人民没有?你们的游击战,就是躲着鬼子不打仗,那你们留着军队有什么用呢?百姓们又凭啥养着你们?”

程万里声音渐小:“游击战嘛,不就是躲躲藏藏---”

老毛道:“宣霞父长官活着时,常说起游击战,他的游击战,是大范围运动部队,把自己最有力的东西,去打击鬼子最薄弱的地方,游击的精髓,在于击,而不在于游,如果敌人的运动,刚好把薄弱的面暴漏给我们,我们就不用游,只管击,若是鬼子危害人民,我们甚至不惜与鬼子当面作战,宣霞父长官说的好,部队伤亡越大,我们的荣誉就越大,不为别故,保家卫国即是军人天职,中华民国到了今天,军人,就应该牺牲!你们现在的游击战,纯粹是游而不击,更别提保家卫国的责任心!”

程万里听得意醉神迷,不住点头:“霞父同志的文稿,都被当成机密封存,我去延安学习,几次借他的游击战争概述,都遭到拒绝,后来还无端被内卫审查好久,游击战如此解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还真是的,东躲西藏终归不能消灭鬼子,多谢毛旅长指点,要不您干脆跟我回去,凭着您的才智,又是霞父记名弟子,延安方面势必不敢慢待,最少也是旅长原职!”

老毛摇头:“我的心早死了!在林县金鸡岭,我们吃鬼子的肉,吃自己人的肉,就是盼着十个归入八路的旅前来救援,可是我们最终等来什么?等来的只有背信弃义,只有无奈和绝望!我就不明白,即便你们八路不肯救援,又怎么能管得住十个手握重兵不要脸的旅长!”

程万里神色尴尬,欲言又止,似乎内心饱受煎熬,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别的啥也不说了,我会安排人护送你们,你们准备去那?”

老毛擦擦眼角渗出的泪:“回家!”

次日,老憨背着毛旅长,二混子背着铺盖,石头搀扶程万里,一行人沿着沟底前行数十里,终于在天黑前,出了峡谷。

到了有人家的地方,程万里立即多了本事,八路的地下组织还真是到位,别看不起眼的一个小村子,竟是八路的堡垒村,堡垒村中堡垒户,程万里极力挽留老毛养伤,老毛也怕腿伤连累大家,只好从命,程万里闻言大喜,联络八路总部,派出得力军医,给老毛治腿,期间程万里常常与老毛彻夜长谈,自觉受益匪浅,一月有余,老毛腿伤痊愈,只是走路姿势一瘸一拐,落下残疾。

年关将近,老毛归心似箭,向程万里告别,程万里知道老毛对军队早已死心,挽留不住,动用地下关系,给老毛四人开了良民证,又通过地下组织,掩护老毛等人上了火车,数日间,四人回到衡水,毛旅长的故乡。

衡水街头,日军队队,百姓稀少,店铺关门,四人不敢多问,出了衡水东关。

老毛脚步加紧,把石头三个弄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看见没!前边山包下那颗大槐树!那个院子,就是俺家!”

老毛离家日久,看见家门,激动地像个孩子。

四人走着走着,变成跑步,老毛瘸腿点地,飞一般冲进家门。

院子里,乱糟糟扔着满地衣物,堂屋门半扇虚掩,半扇倒在门槛上,老毛的心顿时沉到水底。

再看屋里,迎面地上一拉溜摆着五具死尸,老毛踩着一地蛆甬壳子,个个翻看,都成白骨多时,只有头发与身躯可以看出大概,一个短发,花白头发,镶着钢牙,毛旅长知道,那是老爹,一个花白头发女人,穿着对襟大袄,指骨上套着一个生了绿锈的铜顶针,老毛知道,那是老妈,再看那个头发乌黑的大骨架女人,面皮紧绷,蒙在骷髅之上,老毛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的妻子,但是看头上戴着的玻璃珠翠,正是自己几毛钱在集市上买的假货,哄得这个傻女人夜间好生卖力,再看妻子身边,一具成年身材,头发黄黄,环角连鬓,估计是自己的大丫头,一具半大骨架,看身高,想年龄,不是小儿子还有谁!

老毛逐个翻看,希望那些白骨复生,从地上爬起来,爹一如既往,骂自己混蛋,不知道顾家,娘也含混着规劝,偷偷使眼色叫媳妇下厨房,媳妇必定偷偷去鸡窝收蛋,然后才会去厨房和面烙饼,女儿欢天喜地抱着自己的胳膊,问这问那,儿子肯定护怀,钻在自己身前,往外推女儿,老爹骂不几句,就转为关心,大声命令孙女打酒割肉,娘会掏出铜钥匙,开了家里的钱匣子,个个铜板数给女儿,老爹不耐烦,大声呵斥老妈抠门----老毛眼泪留在嘴角,小声道:“爹,妈那不是抠门,您不是常说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吗。”

老毛又转向女儿白骨:“别走远,在东关卖就中,记着,衡水老白干!你爷爷最爱喝。”

爹嘿嘿笑了,在鞋底敲敲旱烟袋。

老毛从怀里掏出纸烟:“爹,吸这个。”

爹边接边说:“这个没劲,屁大的力也木有!还是俺的旱烟袋得劲!”

老毛递着烟,那烟却穿过爹的手掉在地上。

石头三个挤在门口,看见老毛对着一堆白骨说话,时而咧嘴浅笑,时而装腔作势撒娇,把地上骷髅来回摆弄,似乎对个个都有话说。

三人汗毛倒竖,发一声喊,石头和二混子冲进门,老憨逃出院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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