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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第2/2页)

“嗯,也挺好的。今天天气不错,我准备待会儿去买一些食材,你要同去吗?”

“一起吧。”绮钰弯了弯嘴角。红秀丽对女性的戒心也小,不像站在一旁的浪燕青,时不时扫来的视线好像要把帏帽看穿。绮钰到了膳室才知道,她已经和另一个疑心更重的男人打过照面了。

“静兰,这是绮钰,我在碧州认识的朋友。绮钰,这是茈静兰。”是昨晚开城门放她进来的人,姓茈,发音和紫一样。

“碧州?什么时候?”

“我去歌梨家里拜访时,你那次在驿站没有一起。”茈静兰没办法透过帏帽看出任何东西,只是有这样身段的女子实在少见,夫人,也就是红秀丽的母亲是茈静兰见过的最高的女子——五尺三寸——绮钰还要高。他与浪燕青交换了一个眼神,燕青表示待会儿再和他谈。

“你戴着帏帽怎么吃饭?”茈静兰的敌意扑面而来,浪燕青心头咯噔一下,直道不好,刚想提醒静兰却见绮钰撩起帏帽的帘子,浪燕青和红秀丽几乎屏住呼吸,但帏帽下露出一个奇怪花纹的面具,绮钰按下左边的开关,嘴部位置的面具收了进去,浪燕青和红秀丽一齐松了口气。

“这个面具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差不多款式。”茈静兰好似无意说道。

“他人所赠。”绮钰答,拿起碗筷,开始吃饭。红秀丽做的饭菜由绮钰的舌头尝寡淡无味,他人应是称赞有加,想必实战过无数次,绮钰想到自己,刀功满分,调味看情况,火候能掌握,就是她不喜循着菜谱,偏要照着自己的“旁门歪道”搭配菜色,在她捉摸厨艺的那段时间,本身见过她的人就不多,那时连稍亲近的人都敬而远之,唯一的收获是从中取得了毒药的灵感,高兴了好半日。

饭后她拿了一个包子站到大门口等红秀丽,浪燕青拉着茈静兰说了原委,茈静兰沉思了片刻:“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这个面具和黄奇人的面具如出一辙。”

“大不了就是小姐那位神经质,”浪燕青停下声音,四处看了看才继续说道,“的叔父送来保护她的人,我觉得没有问题。绮钰在碧州和小姐还谈得来。”

“谈得来?你什么意思。”

“她和小姐一起拉了一首曲子,”燕青摸了摸脑袋,笑呵呵地说,“虽然我不怎么懂,小姐也对绮钰赞叹不已。”

“她怎么没和我说?”

“你忘了那天为什么没去碧家?”

茈静兰思考了一会儿,不屑地推开门,“我还是觉得可疑。”

浪燕青走出门外,顺手拍了拍茈静兰的肩,“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就——”

“燕青你找死吗。”茈静兰一挑眉,浪燕青已大步跑出门。

“嗯,我也好久没上集市了,和你们一起吧。”茈静兰跟在红秀丽身旁,温柔地笑着。

“那就一起吧。”红秀丽点了点头,和绮钰走在前方,茈静兰落后几步。这个绮钰的确可疑。茈静兰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了,如果他的眼力没错,她和那晚进城的碧家男子同样高度,又对自己的脸如此遮挡,肯定不是燕青瞎想的脸上有伤。他这一月不用去宫里,还能盯着绮钰,如果她在一个月之内不合格,说什么也得把她弄走,远离秀丽。

绮钰漫不经心地抛出问题让红秀丽解答,心中却抱怨早晨人多,有人与她擦身而过都令她难受,今天能用红府的碗筷吃饭已是被三个月的任务逼出来的极限。脸上的面具泡在水里一晚上,清洗了近十遍,没掉漆,质量不错,说不定能卖到个好价钱。“等等。”绮钰停下脚步,走到一旁摊子上买了几串糖油果子,递给到另两人面前,果然都说不要,刚炸好的烫嘴果子三下两下就被吃完,接着绮钰又买了兔子面人和糖人、冰糖葫芦、栗子酥、粔籹,在红秀丽和茈静兰挑选午餐食材时买了桂花糕和绿豆糕,大碟拿在手中,在甜味基础上还撒了好几层糖粉,茈静兰看着就觉得胃部不大舒服。路人也纷纷侧目,为了看看帏帽下的样子超过绮钰却见古怪的面具和甜品,个个都讪讪离去,总算红秀丽人缘极好,弥补了绮钰不得近身的气场。

“我们去茶楼坐一会儿吧。”绮钰的提议被红秀丽接受,茈静兰却有不好的预感。绮钰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给三位倒水,刚要问点些什么,绮钰便幽幽道:“金乳酥、酥花糕、玲珑牡丹鮓、透花糍和今日特供的水晶虾饺。”

小二一愣,连忙接道,“玲珑牡丹鮓和透花糍都没有,您看换成换成咸味的灌藕和清灵炙如何?”

“没有?”绮钰冷冷重复,白蓝色的面具有些瘆人。

小二颤颤转头看向另两位,红秀丽忙接话:“这里是下街,没有也正常。我也想吃灌藕了,你呢,静兰?”

茈静兰刚喝的一口水在喉咙了哽了一下才吞进去,“我都行,还要吃午饭,小姐别吃太多了。”

“再来一碗蔗浆。”说完绮钰便转头看窗外,直到甜点上来都未吭一声。

茈静兰见到她用勺喝蔗浆胃变得更不舒服,稍爱吃甜的红秀丽也有些看不下去,说起中午要做的菜式,问绮钰爱吃什么。绮钰动作未定,反倒问起红秀丽中午要休息多久,下午是否要出门。“我中午不休息的,下午应该也不会出门,这很要紧吗?”

“不,没什么。”一个水晶虾饺咬了半口就被她放到一边,招呼来小二,“这些都拿油纸包起来。”

绮钰在红府门口与两人告别,带着红秀丽的担心(她担心绮钰性格过于冷僻,想着怎样才能让她与他人熟络起来)和茈静兰的怀疑又去了一次下街把油纸里的东西放在一条巷子的角落里,过一会儿来了几只花斑野猫嗅了嗅食物,绮钰坐在墙头在面具下弯起嘴角。

碧珀明中午依旧没回府,绮钰午休后先去红府确认红秀丽在房间后就到了城东的宝理路。这片是非彩七家贵族住区,十几年前一场火把这片烧了一半,所以看上去很新。绮钰在宝理路第四间宅子前停下,刚跃上墙头就见院中有一棵树木,虽是冬季,枝头却占满青白花瓣,宛若白雪,绮钰轻轻落下,怕是打扰到这份清净似地走到樱树旁,手掌贴在树干上,一股暖意冲入手心,延至胸口。她轻声喃语:“我回来了。”霎时枝头颤动。

绮钰取下帏帽,抽出斗篷下的剑,想起还有红黎深给她的面具。骨节分明的手取下描绘了水蓝色湖泊波纹的白色面具上,露出面具下严格遵循完美比例的宛若骨雕的五官,似出自顶级画师之手的白皙温润的皮肤,潭水般平静而深邃的双眸,单是站着定会让人错认为这是一尊雕塑,唯有眉心凝着的忧郁之色和从口中呼出的冷气增添了两分生气。祺钰带的是一把桃木剑,朴实无华未有坠饰,绮钰站定,脚跟后转,一剑直指樱树,接而手腕旋回,流畅地连续转圈,剑体空中发出音响,一时若利剑穿过凌冽空气,一时婉转若蝶翼扑闪。绮钰是闭着眼睛的,脑中自有伴奏,她在听,听剑的音律,听风吹过樱树的沙沙声,听过去的声音。脑中的琴声趋于微弱,绮钰渐停,斗篷舞了一半扔到一旁,脸上的微红抵了一身白衣,比刚才又生气多了。

绮钰捡起树下的东西走过拱形的院门,进入回廊。廊上蒙了很淡的灰,随着绮钰的步伐灰尘泯灭,她轻车熟路到了内院,推开一间屋子的雕花木门,里面站着一个人。

她将剑放在樱树下后眼前便陷入黑暗,身体发冷只想缩成一团,预料之中。趁着痛苦能忍受的错觉存在时回到房间,推开门后直直朝床上走去,现在就算有人来取她性命也得看她能不能在一天折磨后还活着。

房子的格局摆设和以前一模一样,进门是有四张榻的抱厦,循着檐廊从右到左分别是书房、藏室、上厅、下厅和卧室。绮钰进门口直接穿过最左的暖阁入卧,外罩的薄纱扔在暖阁的小桌上,填漆床垫了整五层软被,绮钰身体稍蜷,揽了三层被子死死抱着。且不说她每月都有几天痛到哽咽,留在树里的大半残气进入身体已够她受的,现在皮肤和心脏都烫得快烧起来,偏小腹觉得冷,绮钰很是后悔。她得和红黎深告假几日。

转移注意力时才发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那人无声站在上厅的位置,穿衣花镜门和碧纱橱都没关,那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她弓起的背。绮钰说不出连贯的话,即使此刻被取性命也只能认栽,她没有丝毫对抗的意识,忍着痛,整个人都在打颤。

“放松一点。”绮钰的手腕被抓住,柔柔的任手被抓去又放回,嘴唇颤抖,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不后悔拒绝以男子之身入碧家,只悔为结识碧歌梨故意在冬日落水得了寒症,此次任务结束,她再也不会也不用在冬日离开暖炉半步。

她被扶起来,靠在一人肩上,入口的勺子里是有温热的液体,有一丝甜味,绮钰毒药尝多了,百毒不伤的同时味觉受阻,几乎吃不出味道,每食甜味的东西总要撒许多甜浆。她小时候喜欢吃甜的,饭可不食每日必进茶点三次,母亲和她一样嗜甜,家中顶级的白面师傅也没能逃出那场灾吧。

绮钰喝下甜水,眼前忽暗忽明,暗是昏黑,明是亮白。临时的盲症是吸入树中气息的后果,看她身体素质一日到三日内可恢复视力,来人一手拿着空了的白碗,一手扶着绮钰让她躺好。腹中被甜水蕴热,针扎的疼好了些,她还穿在身上的厚衣被被揭开,绮钰猛地挣扎了一下又痛地缩回去,如果对方有什么不轨之举,她定要同归于尽的,士可杀,不可辱。

“脱掉透气,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从呼吸中绮钰已知来者是男性,此刻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发出表示听见的语气词,褪去外衣。

“你有寒症,此时和月食以及外灵一同发作,少则一日,多则五日才能好。我可以给你止痛但药物对女子身体有害,你先忍着,等我给你找个暖炉过来。”

看着在被子里卷成一团的绮钰,青年转身离开,腰间挂着的满月纹徽在急步行走时旋了一圈。

绮钰躺在床上整整五天,青年每天都来。头两天绮钰除了黑白光面什么都看不见,第三天有了其他颜色,第四天能看清事物轮廓,第五天恢复原先眼力,百步之内一览无遗。她到第五天才对青年有所了解。

早晨起床后床头以摆了漱口水,新的衣服放在枕边,一张字条在衣服上面,写着:“我早晨会来拜访。”一碗白粥、小菜和点心在暖阁里放着,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做好的。真是个好人啊,绮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与此同时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戒心远远大于信任。

房间里的暖炉烧着,已开始习惯在没有熟悉熏香气味的地方入睡了,她总觉得睡时有人在唱歌,像极了母亲的歌谣。新的罩衫缝制更密,但貂皮的围脖不在了,是在告诉她别出门吗?

掌心自己掐出的红色印记变淡许多,疼到不怎么疼,说来好笑,一个以武术好手为目的培养的人竟不能忍受疼痛,若那些人知道了,想必会苦恼。

绮钰吃完点心后走到藏室,房间里极暖和,一打开门却是冬风肆虐,雪积了厚厚一层,她没什么意识的五天连天气变化也未察觉到分毫,简直像被囚禁了一般,不知天下事,和出师前差不多。国家格局小时就已了解,而天下的变化之事,像换代和官位的设置都是出师后才听来一些,值得一提的是她在学习期间只会用绳子把头发束在身后,几个师傅开始把她头发当玩具后绮钰直接用刀割成短发,编小辫和各种发式还是碧歌梨教她的。音律是母亲教的,藏室里便有五种乐器:古琴七弦琴、二胡、琵琶、龙笛以及风琴。一面架子的玉器雕刻,一面嵌入墙壁的香料盒子,绮钰看着这些,挑起嘴角笑了笑。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绮钰并未起身而是往里走到书房,门被推开,穿了两间房的风完全被削弱,又待了一会儿,她才绕过屏风走到上厅。青年站在她的床前,正好转身,绮钰先是从背后扫了一眼他青银色的公服才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见他束在身后的银色头发。心脏怦怦直跳,“这几日多谢你,”她拱手说道,右脚后退,一个转身又转回。青年腰间有两枚令牌,其中一枚上刻有满月纹饰。竟是感到恐惧了,绮钰在心里笑自己,“羽家羽七,”她半伏身行礼,已是她施过的最大礼节,“拜见缥家宗主。”

低下的脸庞表情肃穆,又有几分释然。母亲说命数躲不过,她远离紫州皇城是自己的选择,这次前来确是命中注定吗?

“羽七可起。你十六年前下落不明,灵力全失,如今得到你母亲羽芷的灵气,身上的印术已解去大半,恢复羽家术士之身,我今次来是要你接任仙洞省令尹之职。”

“羽七即刻随长官前往。”

璃樱听羽羽提过羽家两女:羽家有一女,生出来不会哭笑,在认字前已通音律,能用乐器操纵风。相貌倾国倾城,被赐“承”名,差点儿嫁予璃樱之父,后假死逃出家中,就此了无踪迹;此女有一侄女,名羽芷,羽芷天资聪慧,过目不忘,文武双全,长袖善舞,长相与其姑母三分相似,赐“棽”字,羽棽及笄后,缥家联羽家将她嫁入宫中做暗线,不料其刚入宫五日,未得封号就中毒身亡,遗体火化,并未送回羽家。

璃樱看出羽羽说的并不全是真话,也未戳穿,后来整理羽羽遗物时发现一封署名“沈钰”的人的来信,信中表达了对羽羽的感激之情,并提到自己有一个女儿,因七星连珠时出生取名为“七”,字“凪”,通音律,“与姑姑长相极像。若姑姑还在,定会说孩子这孩子似她亲生的罢。我有凪儿便满足了,希望这孩子不会像我和姑姑一样被家族的命运束缚,她很快乐,我想她安安静静地活着。”

有一段时间,贵阳的黑市上大量流通一种叫做\\\"永怀\\\"的药物,顾名思义,此药会使人产生幻觉,撩拨起人埋藏在心底的遗憾使人无法自拔。起初事态并不严重,后来药物进入了贵族,有几名世家子弟用药过多身亡家中。太医院

查不出完整的药物成分,于是请求缥家帮助。璃樱在缥家的一间藏书室里查找医书,缥家的藏书阁分在苍瑶姬时期已建起,分七幢,每幢七层,分陈诗书、丹青音律、医经、武术奇门、堪舆、相面占星,还有一幢是杂类,包罗万象。书室为环状,这样的建筑风格在彩云国或是唯一一处。璃樱正在第三幢第五层的东南方,踩着椅子拿下一本《毒物百变集》,永怀用的麻沸散不是曼陀罗和洋金花制成,提取出的麻醉成分比同一剂量的医用麻醉剂在不同人身上延长了10分钟,且力度更大,可见纯度极高。璃樱翻了几页,手指划过奎宁二字,羽羽面对他唯一的问题迟疑了很久才回答说羽棽误食了加在食物中的奎宁,宫中有些她从未见过的北部茶点,挑剔如她每种只尝了一个,加在一起剂量太多催吐无用,与羽棽同一时间死亡的还有试毒的婢女,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玩伴。璃樱看着书中的文字想到了羽棽的死状,羽羽话中带着厌恶而非为羽家女子伤心。璃樱在书阁里待在天明,将在缥家收藏的华家一位医人的零散笔记里找到的高浓度麻沸散的提纯方法送予宫中的同时,自己也快马加鞭前往贵阳。

或许是一时兴起,他直奔上街宝理路的宅子,羽羽说完故事后他就顺便调查了一番,这里是羽棽被羽羽送出宫后所住的地方。羽棽嫁给了一位名不经传的小贵族,在先王削弱贵族势力时被原先嫁予的男人亲手送入火海中,从先王患病前一年到上治七年的秋末,一度化为废墟的宅子在上治三年时被人从户部一名官员手里买下地契后重建。买主姓元,是碧州的画师,新建宅子后从未住过,只定期派人来拾掇打理。

房顶是硬山顶式,防火。大庭院里有一株晚樱,应是火后栽种的,一切都是重建,因难以掩全部痕迹璃樱很快发现唯一没被烧到的是东南边的一间院子。他当即又有怀疑,更多是好奇,冬日的西北风竟未烧着这下风口的院子?于是璃樱匿名提出买下房子一事,与他见面的是不是元祺,而是行走碧州的中介人,据说元祺好些年没消息了联系不上,偶尔来打理的仆人签了十年的契约。线索就此断了,璃樱派出了几个线人在碧州查访,全被他人所杀,他才发觉不对,暂时罢手。缥珠翠见璃樱有异问起,璃樱如实相告,缥珠翠看出他生了奇怪的执念,让他观星:“羽家和缥家一样属紫薇、太微和天市三垣之外,你到二十八宿里看看。既是羽家人,有朝一日自会出现。”

现在羽七站在他面前。

南方七宿中的翼区一周前闪闪发光,他便每日到院中来等,好像在等他一时没找到的书籍。他确信羽七有法术,打算将她召入宫中担任空了八年的令尹之位,然后在四日前见到了寒症入骨,刚解开被羽棽封印了法术的女子。羽七生得像是从西洋的画里走出来的,作画的却是位隐世道人,不似她的姑姑和母亲般的性情中人。

“大人,”羽七随璃樱走出宅子,“我在此之前是碧家宗主的暗卫,来到贵阳是为保护红秀丽直到她嫁入宫中,若要成为令尹先让我处理这两件事才行。”

\\\"我知道了,”璃樱当即明白各中利益,“碧家和红秀丽你都不用再管,现随我入宫,面圣后赴任。\\\"

羽七答了声是。“若有一日你被缥家人发现,绝不得反抗。”母亲说缥家几年会出一长生人物,缥家宗主就是,推算至现在九十多岁,外表则和二十几岁的青年无异。只是听说他几乎不外出,竟然会入宫。仙洞省长官必是缥家人,当年的长官之位空缺,令尹是羽家人,羽七还记得见过一面的和蔼可亲的白胡子令尹,现在要她成令尹也就是说羽羽爷不在了么。

“大人,”她说话颇为小心走在他身后问道,“令尹之职空了几年了?”

“八年,上治元年时羽羽去世了。你竟不知道?”那是动荡的几年,表面安定的水面下蠢蠢欲动的人们。璃樱暂离仙洞省长官之职,在五丞原战后才到贵阳续任。

“我对天下事了解不多,只知有了新王。”

“待会儿我与你细说吧。”璃樱觉得他的责任重大,羽家人竟不识政,碧家竟把她培养得这般无知……不会失去了常人心智吧?璃樱并未看出任何奇异的面相,只是羽七没有表现出丝毫常人该有的情绪,十分奇怪。他需要与她好好聊一番才能补上羽羽爷的故事。

“大人,这是以皇城为中心的紫州范围内今月的占卜结果,实际发生的情况和两者比对,共三卷;三卷各州的占卜资料和实际的对比卷。还有一卷紫州的星相占卜,由于冬日大雪,各地的资料一同往常会晚三日至半月,请大人过目。”

“你校对过了吗?”璃璎喝了一口夏季晾晒的甘露茶,视线从卷目转到羽七身上。羽七头戴青蓝色进贤冠,一身白蓝色官服,墨色长发束于脑后,正恭敬地端着捧匣。

“有几处未对上的附了注纸。”

“放这吧。今天花了多少时间?”

“一个时辰做完的。”

“辛苦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挂在架子上的披风和围脖拿去。”

“谢大人,我不冷。”

“外面没有房间暖,如果你认为紫州的冬天比碧州温暖大可离开,有寒症却不注意保暖,光吃药好不了。”羽七默默听着,待璃璎话毕,便将捧匣置于他的右手边,平日里都是拱手后退离开令君殿,今次则拿起羊绒斗篷和围巾,低头以示尊敬。璃璎在她离开后大致扫了捧匣中的卷书,陷入沉思。

羽七在走过第一个回廊时从衣袖中拿出月色半脸面具戴上,几步后遇见仙洞省官员游里,游里凭着走路姿势在廊头已注意到前面走来的人是羽七,此时还有一米距离,于是弯腰行礼。羽七未置一眼,快步离去。待羽七消失在身后,游里站直朝研究室走去。

令君应声让他进门,他正在看书卷,过去令尹比令君和气,现在本显严格的令君在令尹的衬托下倒变得和蔼可亲了,游里心想。令君八年没填令尹的空缺,大部分工作都自己完成,不求他人,下面的人大多负责研究,与羽羽爷近一些的游里有时能帮令君分担一些。令君是缥家人,看着是二十几岁的年轻摸样,相貌俊美却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如今的令尹整天戴着面具,据说进宫那日使八人请辞,有位年纪大官员的见着竟晕了过去,倾国倾城的相貌遮了去总算能让其他人正常工作,脾气性格倒和令君没差,反而更古怪。除了工作事务不与他人说话,惜字如金到连句问好的招呼也以点头带过,游里叹了口气,他的两位顶头上司一位彩七家出身,一位恰是彩七家四门,都是心高气傲的,两人站在一起可以使一丈范围内全被冰冻,夏季祛暑还行,到了冬天只令人心寒,“真是人形杀器……”游里不自觉地发出叹息。

“人形杀器?”他一转身,呼吸停滞。

璃璎带着羽七进宫那日引起不小的骚动,在晚膳时凝视羽七吃饭的侧脸许久,隔日早晨拿了一个内衬丝绒的皮制银色半脸面具给她,是槐花守护者面具的改良版,羽七道谢后接过,戴着面具进了政事堂。

紫刘辉坐上上座后,宰相会议正式开始,首先他要处理临时提出的任命,宣羽七。

“在下羽七,参见圣上。”羽七从璃璎身旁走到堂中,没有行大礼,仅微屈膝,一个欠身了事。

“……起吧。”紫刘辉对上璃璎的视线,璃璎突然举荐令尹实在令人惊讶,他对羽羽的感情极深,紫刘辉没有上佳人选,仙洞省令尹之位便空置了八年。羽家为缥家首门,紫刘辉只见过羽羽,这位戴面具的女官羽七倒是与羽羽爷的气质毫不相似。璃璎没有对她未行大礼的举动做出反应,羽家只尊缥家也没什么新奇,不如说羽羽爷才是羽家例外,对紫氏忠心的羽家术士百里挑一。

“羽七,你经仙洞省令君引荐,自今日起接任先代令尹羽羽,任仙洞省令尹之位。”

“遵命。”她拱手以示,似乎对礼仪一窍不通,“羽七定当守职不废,尊而不失。”颇有侠人气质,坐在一旁的璃璎嘴角弯了弯。

“只是以面具示人终不诚,望你此次取下面具以真相面对政事堂中人。”

隔着面具看她仿佛一个动作的停滞都是另一种行动的表达,璃璎的请情出乎紫刘辉意料。接而是羽七划破刘辉话语的清冽笑声,“无事。”肤白如雪,两眉似蹙非蹙,一双黑眸同宝石般凝视前方,即使站在璃璎身旁也透出气度不凡,景柚梨愣神的时间最长,心中无数个问好汇集成一个问题呼之欲出。这也促成了作为传说流传于后世的两位倾城美人的会面,这是后话。

羽七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让璃璎十分放心,她在自己规定的时间内必定完成所有事务,然而在此时间外没有人能找到她。宫里已经被她跑遍了,开始在房顶上腾飞,被璃璎发现后命她只许走着去,

羽七还不高兴了好几天。她面无表情应是看不出来的,但那几日连卷书也是让他人送上的,璃璎去令尹室找她也不在,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唯有卷书后的注纸是她的字迹。蝇头小楷,遒媚灵动,都说字如其人,璃璎觉得真实的羽七一定不是冷冰冰的,看着她除了工作时抱着的那只黑猫就知道了,还有第一日见面的羽七和在政事堂的一声笑,唯有三次他感觉羽七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女。

璃璎想让羽七多些表情是在每年一度的朝堂觐见前做的决定。璃璎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羽七从早晨交递书卷后就没了踪迹,到隔天早晨到了璃璎的房间交付另一份书卷。

“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不需要戴面具。”羽七没有动作。“把面具脱下来。”只有他用所不习惯的命令式时羽七才会做出动作,她作为缥家羽门而非熟悉的朋友身份取下面具,脸色苍白。“怎么了?”璃璎蹙眉问道。

羽七摇摇头,在羽七命令她说话前离开了。璃璎有些着急,干脆放下工作追出去,跟在羽七身后。羽七快步冲出皇门,瞬时跃上屋顶,璃璎措手不及,干脆坐到羽七家里等。

到了深夜时分才见羽七回来,一跃至樱花树干上。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术士能识人心,实际却连缥家最高级的术士都没办法做到。”璃璎的理性在面对沉默寡言面若冰霜的羽七时彻底缴械投降,“大概在过去你只能依靠自己,但现在你作为令尹,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求助令君;作为羽家人可以求助缥家人;虽然有些失礼,作为女性也可以求助男性……”羽七没反应,璃璎双眼透着无奈,摸了摸身上的令牌,“有什么烦恼和我说,我会解决的。”

羽七从树上落下速度之快令他愣了一瞬,“黑猫不见了。”她轻巧地落地,正好站在璃璎面前。

“我会帮你找到的,明天旬假,好好休息。”璃璎抬手,慢慢取下她的面具。羽七低着头,任璃璎摸了摸他的头,乖巧地像只猫儿,不像她自己,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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