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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蘑菇吗 第16节 (第2/2页)

“听哥哥一句话,这样的男人,早点跟他离婚。”他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别在一棵树上吊死。离了婚,你会发现遍地都是单身的大好青年——当然,像我一样帅气又多金的男人的确难找。”

他肯赏脸安慰别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她发了一会儿呆,冷不丁抬头说:“你是真的怕鬼。”

他的笑意凝结在嘴角,浑身一抖,“能别提这茬吗?我前几天才被一个说是四个月前被我抛弃的女鬼压床,她抱着我的脖子啃,边啃边问我还记不记得她。我哪跟女鬼约过会啊,不知为什么被缠上了,每天都来……”

她神色恍惚地叹了口气:“应该不是鬼,可能是喜欢你的小妖怪吧。”

像个小老太婆似地唉声叹气的模样不适合她。她应该像之前一样,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发掘新鲜事物,然后抓着他认真地问出一大串奇怪的问题。

他想说些什么,可转眼间的士已经停在路边,抱怨似地对他们鸣两下喇叭。

刺耳的噪音令他更烦躁了。

他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去,“别想了,陪我去趟医院。我到现在还想吐呢,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石头砸的。喂,我要是中途昏倒了,你一定要扶着我啊。”

***

纪知云有他自己的倔强与坚持,比如说一定要在他指定的医院看病。途径一条恰逢施工的大道,路况颠簸,他忍着恶心,一再强调:“我从小到大都是在那家医院看病的,不光是我,我们一家子都是。其他医院的消毒水味我闻不惯。”

门诊大厅人满为患。

纪知云没想到连挂号排队的小事都没法指望沈歆。他一个人排了许久的队,拿到号后拨开人群去找的沈歆,发现她在他被夹成汉堡肉的期间偷偷溜去医院小卖部买了瓶罐装牛奶喝,还没买他的份。

他刚在队伍中捂出一身汗,到了人稍微少点的地方被冷风一吹,闻着她瓶里的牛奶味,更想吐了。

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不知又哪里得罪他,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寻了个纸杯装半杯温开水给他,陪他去候诊室等。

他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岔开两腿挡路,仿佛随时会滑下去。

沈歆谨记他的嘱托,牢牢地盯着他,时刻准备着在他将要昏倒时接住他。

他被这道视线粘得心里发毛,摁着她的眉心把她脑袋推远了点,“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心里有数就行,用不着目不转睛地看。”

“我是担心你晕倒。”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满不在乎的“哼”,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你比我爸妈还关心我呢。”

“我爸妈很早就结婚了。离婚后,我妈找到了第二春,跟新老公移民了。我爸呢,到现在还在乱搞男女关系。谁都不愿意管我。”喝干水的纸杯被他攥在手心,他恍若未觉,自顾自说,“你看,无论曾经多么相爱,感情都是会淡的。就好比,长久住在心里的人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走掉了。”

她安静地消化他话语的含义,不确定地自言自语:“可我心里没有住人,是不是他已经走掉了?”

她没能得到答案。

诊间门外的灯牌跳到了纪知云的号码,他捂着脑袋走进去。

沈歆拿着皱巴巴的纸杯离开排椅找垃圾桶,蓦地嗅到了一股藏着异香的狐狸味。这狐狸味模糊地弥散在空气中,断断续续地消失在某个转角,又在下一个楼梯间出现。

她循着味道勾勒的方向出了门诊大楼,像是被绳索牵引一般来到另一栋大楼前,没有半分犹豫地撩起透明的门帘,迈入。

这栋楼的名字是“住院部”。

她敢肯定,这栋楼的某个房间里有三姨的味道。

第23章 怪人

沈歆缓步上楼,凝神分辨可能出现狐狸味的位置。期间手机一直在兜里震动,她接起电话,那头的纪知云捏着嗓子,仿佛在躲避什么人:“喂,我爸居然也在这破医院,你去哪儿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要捎你一程吗?”

她仓促回绝了他,忘说了谢谢。

毕竟比起人间大猪蹄,三姨更重要些。

好奇心牵引着她推开一扇门,在巡逻护士发现之前闪身进入病房。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对着门的床位空着,两床之间拉了一块半折叠的隔板,狐狸味是从靠阳台的床位传出来的,并不浓郁,因此颇为古怪。

三姨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要看人类的医生呢?

她蹑手蹑脚地向阳台边的床位走去,扒拉着隔板边缘,探头探脑地露出一双眼睛。病床上的人面朝阳光充足处蜷着身子,背对着她。

那人身形消瘦,戴着一顶深灰色毛线帽,显然不是三姨。

她仔细嗅了嗅,虽说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件物什残存着三姨的狐狸味,但她笃定三姨一定来过这里,或许来过数次。此时不见三姨的影子,她心想,冒昧打扰人家睡午觉不太好,不然还是回去吧。

踮着脚从隔板退出来,她像是干了坏事似地忐忑不安,一点点往房门处挪,却见病床上的人卷起被子翻了个身,恰好与她视线相交——好巧不巧,她被当场抓包。

那是一对噙着笑意的眼眸,虹膜的一个小小角落照进了光,剔透得近乎琥珀,安静又不失狡黠。那人对她眨了一下眼,稍微扯高了点毛线帽,歪着头问:“既然来了,怎么着急要走?”

被褥包裹的身体松松垮垮地撑开一件蓝白色条纹病号服,毛线帽的边缘卷起,依稀露出几簇柔软的发丝,发梢打着卷,有些贴在额头上,有些散在阳光里,衬得他的肤色更为苍白,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看淡世事的颓唐。

原来是个男孩子。

沈歆定住脚步,拘束地把手藏进衣袖,勾绕在一起,“对不起,我以为我认识的一个人在房间里。”

“谁啊?说不定我认识呢。”他懒洋洋地弯腰,从床边矮柜的抽屉里拿出一颗苹果,用纸巾擦了擦,仿佛费很大力气似地往她的方向递过去,“不留一会儿陪我说说话吗?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啦。”

奇怪的人对她发出了奇怪的邀约。

苹果的红色鲜亮欲滴,不知为何让沈歆想起了三姨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她甩甩头发,磨蹭地走到他床边,搬了个小板凳坐下,然后接过苹果,放在掌心里拢着,眼睛不时地瞄着周围。

病房内的陈设很简单,床下放着两个热水瓶,阳台落地窗玻璃上靠着一箱水果,窗外的晾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一半架子空着,该是留给另一张床位的病友。

狐狸的味道说浓不浓,说淡也绝对不淡。她心有疑惑,决定找点话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啊,原先有个室友,前天刚走,旁边的床位就一直空着。”他从床上撑坐起来,指着床尾的旋钮,“你能帮我把床板调高一些吗?”

她不善言辞,轻而易举地被他牵着走,转眼就热心地帮他调整好靠垫和枕头,还问他这样靠着舒不舒服。忙活完了,她早忘了先前在脑内排演过的一系列套话说辞,只呆呆捧着苹果端坐,像个刚上小学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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