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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妾 第27节 (第2/2页)

唾沫星子都飞到了她脸上,王夫人声音之大,惹得来往的奴仆纷纷侧目,低头窃窃私语。

云露华淡然用绢子擦了擦脸,真不是她想做恶人,实在是被逼到这种份上,不能平白挨了骂。

她的牙尖嘴利,不止是对陆渊,这个时候若提教养,委实对不住爹娘养她这么大

她自恃身份,这种脏话是骂不出来,但有些话只要能砸到人心坎上,其实和脏不脏没多大关系。

“王夫人此言差矣,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妾室,蝼蚁一般的人物,哪里就能撼动姐姐那棵大树了呢,倒是姐姐贤良淑德,这些年我和姚妹妹都很受她恩典,待她颇为敬重,即便是上回的事情,我也从没怨过她。这回三爷突然好端端的要休妻,我们也不明白其中缘故呢,想来缘分自有天注定,姐姐和三爷没这个缘分,早日散了,各自再寻良缘,岂不妙哉?”

有时候不一定要撒泼开骂才能叫人动怒,反而是一堆好话说尽了,看似又捧又敬,实则每个字都能戳到王夫人的最痛处。

王眉秋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女儿,容色虽不算上等,但也不差了,待人处事大方得体,打小就是按当家主母的标准养大的,要是不嫁到这安乐侯府来,也是个体体面面的世家夫人。

但这是这样一个处处都好的妻子,却还不如一个沦为罪臣之女的贱妾,如今却拿什么狗屁缘分当说辞。

在这高门大户中,什么情爱,不过是男人们风花雪月时的玩物。正经做嫡妻的,要相敬如宾才是最好,缘分又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联姻,图得并不是儿女情长。

王夫人被她气得压着胸口半响说不出话来,连连发笑,“好好好,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你弟弟在都官司咬着我们家不放,你就在后院里将陆渊迷得神魂颠倒,听说大理寺和京兆尹如今在为你云家翻案是吧,我倒要看看,能翻出个什么花来!”

这一句按理说王夫人不该多言,但她是被气狠了,想不出什么话来激她,说完以后她带着王家的人离开,云露华却由此陷入了沉思。

她被困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中,官场上的暗潮汹涌并不能拍到她身上,但云家若一旦翻案,代表瑞王可就算倒了,瑞王一倒,他身后的那么多势力也皆是沦为阶下囚。

瑞王一党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往小了说,这是一场旧案重翻,往大了说,这其实是两王的最后一搏。

背水一战,必有伤亡。

她想起回来的路上,陆渊让她做好准备,看王夫人刚才那信心满满的样子,瑞王是否接下来会有动作,这动作对于翻案,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头疼,她实在不想去细究,但又不得不细究。

回到房中,慎哥儿已经睡了,陆皎得知此事后,匆匆在章司正那里辞了课,守在弟弟身边,一步也不敢挪,生怕一晃眼,弟弟又出了什么事。

就这么,她等到云露华回来,往她怀里一扑,“娘...”

云露华摸了摸她的头,这几月以来她吃着好,脸上长了些肉,头发也茂盛了不少,摸起来跟缎子一样又滑又顺。

“别怕,娘在呢。”

陆皎心思重,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三思,是以她平日里话很少,唯独对着云露华时,才会显出孩童该有的委屈害怕。

母女俩就这样抱了一会儿,金凤进来送晚膳,说慎哥儿房都收拾好了,两个乳母和婢子也救醒了。

但云露华已经不敢让慎哥儿再离开她的视线,多亏今儿个他机灵,爬到自己房里,不然这么小的孩子,真出了事,恐怕她肠子悔断也于事无补。

坐下来用膳时,陆皎还不忘看一眼正在榻上熟睡的弟弟,她咬了咬筷子,“娘,祖父是不是没有严惩坏人。”

事已经在府里传遍了,云露华夹了一筷子绿笋给她,笑了笑道:“你放心,你祖父不严惩,爹爹和娘亲都会让坏人受到惩罚。”

陆皎嗯了一声,低头拨了几下饭,云露华瞧见她脖子上戴着一枚蓝玉,有些眼熟,后想起来,是可达迓那回送的。

陆皎见娘亲老盯着自己脖子瞧,将玉拿出来,低头讪讪道:“我把它解下来。”

云露华摁住她的手,“解什么,你既然喜欢,那就戴着好了。”

她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老古板,再说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过是当做玩伴一样处着,她要是这样草木皆兵,反倒显自己这个做娘亲的小气。

饭吃到一半,纤云又慌慌张张跑进来,见着陆皎在,才缓了缓神,但还是神色凝重道:“姑娘,侯爷方才说,要将三爷赶出府去,叫我们三房明儿个一早就搬走。”

不用多问,一定是因为王氏的事情,其实想想也觉得好笑,儿子早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还这么硬拉着他和王家联姻做什么,恐怕在安乐侯眼中,陆渊不过是一时胡闹,他这个当爹的得想方设法把他扳回来。

可孩子并不是爹娘的私有物,他们自长大成人开始,就是独立的一个人,有他自己的想法,也有资格去做关于他自己的一切决定,爹娘只能从旁规劝,而不能硬按着孩子的头,让他彻底脱不了自己的掌心。

更何况到底谁对谁错,千人有千心,亦有千种想法。

云露华让女儿继续吃饭,出门到廊下,眺望天色沉沉,上弦月从乌云堆里探出来一角,给满院洒下一层稀薄的清影。

她吩咐金凤将家当悄悄准备好,以防万一,而后披了层薄衫,往陆渊书房去。

许是心有灵犀,她还没到书房,半道上就碰到了陆渊,瞧他样子,应该是也打算往自己那里去。

陆渊碰到人,先问了慎哥儿情况,而后带着歉意道:“方才真抽不出来身,没能赶来看看你们。”

他在和他爹打擂台,这她都知道。

一双眼里撞进了月色疏朗,她看着人道:“你和陆洺之间,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45章

夏瑾在夜风中轻摇, 丛中一簇缅栀纯纯,飘来几缕细弱的幽香,沾到衣襟上, 陆渊垂眼若有若无捻了一下, 起先还笑出声, 说没有的事。

“我对大哥一向恭敬有加, 兄友弟恭, 能有些什么。”

但云露华看着他一个劲儿的摇头,“我知道杨喜儿,她还没那个胆子去害慎哥儿, 这事只会是陆洺做的。”

陆渊沉默了一下, 正要开口,云露华又道:“要他害得不是慎哥儿也就罢了,左右他和你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可他都害到我儿子头上了, 你叫我当个聋子傻子, 一问三不知,这我绝对是不能够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 陆渊想再瞒着,总要掂量一二。

晚风穿过她的耳畔, 柔润的玉坠子轻轻晃荡,她紧抿着唇,眉心忡忡, 陆渊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话里箭镞转了几个弯,他缓缓道:“他一心以为他娘亲是我娘害死的, 心里一直记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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