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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金馔玉不足贵 第59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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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溪午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再提。

唉!只想吃个饭的人生, 为何这般艰难!

池小秋提了壶给他们两人续上一杯茶, 目光落在钟应忱身上时,险些转不过来。

钟应忱腰背永远是舒展的, 无论吃着什么, 都是不疾不徐,糕点再好吃, 也不见他快上或慢上半分,姿态好看,人也好看。

池小秋无端又想起当时钟应忱教她的那一摞词。

偏钟应忱察觉了她的眼神,睫毛微抬, 也不闪躲,倒对着她一笑。

池小秋立刻一慌, 忙撤开身去,若让他觉出自己这般盯人看, 总是不甚有礼。

到时候,那拗口的礼记只怕又要背上几遍了。

高溪午下口毫不留情,一咬下去,便没了半块花糕,可惜晚上吃的多,不过勉力多填了几块,便吃不下了,手脚摊在椅子上有些发撑,人一松懈下来,嘴便好奇,忽想起前日一事,便问道:“钟兄,你前几天让我找那与什么涂大郎有仇的人家作甚?”

隐在角落里头,默默看着池小秋一举一动的韩玉娘,一听这个名字,下意识便要惊跳起来,才刚离了座,才想去自己已然离了涂家,不必让他唤去烧水添柴做饭了,才安稳下来,心却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若是有什么好戏,可莫要…”高溪午的话又卡在了半截。

池小秋狠狠踩了他的脚,迫他闭嘴,钟应忱顺手又拿了一块花糕,淡淡道:“这糕甜得刚好,不如再吃一块。”

那意思再明确不过,多吃一块堵堵嘴。

高溪午不知自己又踩中了哪块不详之地,可钟应忱把着他考学命门,池小秋掌着他吃食大计,两边谁也不能得罪,只好委委屈屈又咽了一块糕,撑得几乎要走不动路回家。

薛一舌喜欢教池小秋做东西,教的时候只让池小秋看上一遍,也不提点,却常冷不丁问上一句,各项材料该如何配,时候以多少薪柴为度,蒸煮煎炸都有什么细巧心思,稍走一走神也不能。

可这做出的东西,却少来碰,除了池小秋,别人也少理,最后剩下收拾厨房的,多是池小秋。

韩玉娘自从遭了事,终日恍恍惚惚的,池小秋撵了韩玉娘回房歇息,厨下便只剩了她和钟应忱。

池小秋这边刚摞了碗盘,钟应忱便顺手接过来,如今天越来越冷,他嘱咐池小秋:“用水前要掺点热的,不然容易皲手。”

他如今收拾这些东西越来越得心应手,做事快起来时,池小秋竟有些插不下空。

见无事给她做,池小秋便挨在一旁,钟应忱洗好一个碟子,正要放在一旁,忽见池小秋半蹲在一旁专心看他动作,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润泽乌黑的瞳仁也一明一暗。

明时灿若星火,暗时流光忽坠。

烛火烧了大半,略有些昏暗的光,将影子投得长而巨大,池小秋小小一团在一旁,两边人影却如同相互依偎。

时光旋到此处,有些累了,安顿在此处,厨下只余绵长的呼吸声。

钟应忱有些脸热,心里转过万般心思,忽听池小秋唤他:“兄弟,这回多谢你了。”

钟应忱不大敢瞧她,生怕池小秋一抬头,见着影子里所藏的秘密,僵着身子,手把那碗擦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该放下。

“我二姨能从涂家出来,还要多亏了你。”

池小秋不是傻子,涂家怎么肯放了韩玉娘这个白赚钱的人,定是有人私底下说了什么。她只要将涂大郎鼻青脸肿的样子,同高溪午的话串在一起,便知道钟应忱在中间做了什么。

无外乎找了与涂家不对付的人,做些手脚,让涂家以为韩玉娘如今是个灾星连累了全家,才松了口迫不及待撵韩玉娘脱身。

但池小秋还有一样不解:“你既然已经找了旁人,为甚还要去涂家找那个二娘?她那样无赖,哪里是好说动的?”

“你错了,”钟应忱把碗筷擦净水,一个个原样放回去,慢慢道“这三拨人里,最好说动的便是她。”

只消问一句,想不想让涂家那一对儿女正大光明唤她一句娘,涂家小妾便溃不成军。涂大郎这样年纪,这样家境,想寻个好人家姑娘比登天还难,只消将枕头风一吹,说不得她熬了这么多年,便能熬成涂家主母。

“三拨?”

池小秋左手加了右手加,怎么看都是两拨。

她忽想起那天在桥上帮腔的人,恍然大悟:“那个住在燕里弄的,也是你找了来?”

钟应忱含笑不语。

“你怎么知道涂家会那时候找上门来?”池小秋刚问出这话,便知晓了答案。

整个局是钟应忱一手布下,专等着涂大郎上钩。

外头让与涂家有过节的人推起风波撬开缝隙,里面涂家小妾推波助澜,挑拨涂大郎盛怒时写下休书,留了韩玉娘在铺里,倒逼着他来云桥上。看客中寻了帮手将言论彻底搅乱,钟应忱便好当着众人面用律法作戈将休书换做和离。

这一步步,钟应忱算计的刚刚好好。

池小秋心服口服:“你竟能连二姨何时改了主意都知道。”

钟应忱没应声。

这些事中,便有算错的,他也做了别的准备,能推着事情往前走,可唯一没算的,就是韩玉娘的心思。

前头涂老太在云桥那场闹剧,是他给韩玉娘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只为了将涂家人烂到根底的品性,直接扒开来给她看。

韩玉娘心中有愧,便有波折,也不会见涂大郎过来难为,还要死活跟了回去。只要不破了这场局,她心中作何想头,钟应忱半点不在乎。

百般筹谋中,他在乎的唯有池小秋。

他既盼着池小秋看破这一切,又怕她看不破,以至于在她明了一切之后,连投过去的那一瞥,都要鼓足了勇气,生怕看到了熟惯的厌恶。

池小秋性子通透,最厌烦别人拐弯抹角,若真的知晓了,会不会觉得他心思可怕?

可他担忧的种种,未能成真,池小秋赞这一句时,透出纯然的欢喜,让他心里悬悬然的心轰然落下。

“忱哥儿,你当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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