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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第195节 (第2/2页)

勒朵颜瘸着腿,看花折正目光哀戚的看着她,拼命挣扎着向花折方向踉跄:“我权欲熏心,鬼迷心窍,哥哥,我不想死,我的腿痛,哥哥!”

许康轶杀气腾腾:“从她向你举起屠刀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了。”

花折也被许康轶这股子少有的杀气冲撞到了,他一时有些矛盾心软:“康轶,放了她吧,我以后反正也不会回到夏吾,我是她哥哥啊。”

勒朵颜闻言惊喜,对着许康轶好像是要跪下:“王爷,我愿意自断一腿,余生不再对哥哥不利。”

许康轶卡着她喉咙的手好像微微松了一下,腿上肌肉绷紧了:“你是在说——”

勒朵颜抬手,好像是要擦眼泪,紧接着突然暴起,比离弦的箭还灵活,原来腿伤是装的,十指蓄力,犹如倒钩,伸手就抓许康轶暴露在外的颈项两侧大脉,眼中凶光闪烁犹如母豺一般:“四瞎子,坏我的好事,拿命来!”

许康轶整个人已经崩成了弹簧,他早有准备,躲都没躲,他腿上已经蓄力,动作毫无顿挫,已经一脚踹向勒朵颜的小腹,正好把没说的话说完:“——假话吧。”

他力度非同小可,只听寂静的空谷中传来彭的撞击声和勒朵颜一声惨叫,花折倒抽了一口冷气,循声望去,只见不知道为何,勒朵颜贴在树上,前胸晕出的鲜血迅速扩大,犹如雪地上的娇艳丽花,两眼恨恨的瞪着许康轶,嘴里大口鲜血喷出,之后不动了。

花折捂着自己的腰,惊呆道:“她怎么了?”

许康轶抬步向花折的方向走来:“刚才刮上我手臂的尖利松枝,将她穿透了,她快要死了。”

许康轶边走,声音在山谷中空荡荡的:“铭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平生最后悔的事,便是金军在京城作乱、我和许康乾并肩作战的时候,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直接放冷箭杀了他,结果后患无穷,间接的害死了我的皇兄、害死了凌霄、害死了我的母妃。”

道理无人比花折更明白,只不过舍不得记忆中那个缠着他要甜糕吃的小姑娘罢了。

他一闭眼,不忍心看自己的妹妹垂死挣扎,觉得心中一股隐痛,他生命中最后一个手足,螳螂捕蝉被黄雀在后,已经循着自己种下的因尝结出的果去了。

待他再睁眼的时候,许康轶已经把他搂在怀里了,一只手正在他身上上下摸索:“铭卓,你受伤了,你伤哪了?”

花折心气一松,这时候觉得晕的厉害,他不敢松开左手,没有左手全力按压,血流的更快:“康轶,别怕,你解下腰带,扯一条衣襟,帮我在肋骨下边的方向包扎一下。”

“对,就是这样,扎得再紧一些。”

许康轶听花折说话声音有些虚弱,知道他伤的不轻,包扎伤口这么一瞬间,流出来的血就已经黏了整个手掌,当下心中异常紧张。

他握住花折的右手,指腹下却突然感觉到花折右手的手指疲软无力,指根的位置上下皮肉全翻着,十指连心,疼的整条胳膊在瑟瑟发抖,这么轻轻一碰,就知道右手五根手指的筋脉全断了。

花折是大夫,号称神医圣手,这手如果以后不能回弯没有知觉了,该如何是好?

许康轶当场急得额头冒汗:“铭卓,你都伤哪了?手怎么弄成了这样?刚才腹部的伤口怎么流那么多血?”

花折看眼前的许康轶已经变成了重影,强打精神笑着安慰他:“我没事,这些伤明天天一亮,我自己能缝补好。”

许康轶觉得花折腹部刚绑上的止血带已经浸透了,他敏锐的觉得这么流血的态势不对,这些年他身边的人,比如皇兄,比如母妃,他俱是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失去的,午夜不知道怎么咬着牙压着心酸忍过去了。

——万水千山走过,只剩下一个花折,如果一旦也骤然失去,他如何面对?想伸手去碰又怕碰疼了花折,他低头拼命揉着眼睛努力,可怎么也看不清伤口是什么样的。

许康轶觉得心口窝酸的发疼,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这双不中用的眼睛过:“我…为什么…看不见?这废物一样的眼睛。铭卓,到底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实话!”

他感受到花折的小命随着这些血奔腾的往外流,心里惊恐忧惧,没有焦距的清澈盲眼中眼泪不受控制的大滴的往下砸,落到花折按着伤口的手背上。

花折不想让许康轶心神动荡、痛心懊恼,浅笑着吻了吻许康轶的鬓角:“康轶,难道常人在晚上就看得清楚吗?我不许你自轻自贱。”

他没亲眼见过许康轶掉眼泪,以为许康轶不会哭,是男儿到死心如铁。

许康轶心里一阵阵的发紧,觉得花折的小命就要完全蒸发在这崖下的黑林子里了:“铭卓,告诉我,怎么才能把血止住?”

花折心中惨笑,荒郊野外,连个趁手的刀具都没有,怎么也不可能把血止住,他有些愣神的向京城的方向看去,但见京城方向火光冲天,离着有近百里,还能看到半边天已经被烧红了:“康轶,我没事。你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总攻了?余情得手了?”

许康轶伸手轻轻触摸他的腰侧和胸腹,仔细的寻找这一处刀口的位置:“对,现在估计打了有两三个时辰了。”

花折头上眩晕,伸左手推他,声音有些飘:“康轶,总攻这种打法是硬碰硬,你最应该呆的地方,是在社稷军中鼓舞士气和指挥组装辎重,而不是在这里;以你的身手…上得去这片山谷,你快上去,和亲兵会合,接到辎重马上去支援凌帅。”

许康轶搂着他不放手:“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花折心中悲苦,许康轶夜不能视,他则右手重伤,身边连个趁手的家伙事儿都没有,就算是许康轶不走,他再流血个一时三刻也是死路一条。

花折声音里透着轻松,伏在许康轶的耳边说道:“我没事,就是流点血,一会自然就不流了,你快走,明天早晨来接我,社稷军却将,连王爷都不亲临指挥,社稷军拿什么攻城?社稷军看到你才更会拼力死战,凌帅和三十余万社稷军将士在城墙上死撑,等着你呢。”

许康轶不撒手:“楚玉丰他们也自会把军备组装,我不走。”

花折当然不想让许康轶走,可是许康轶留下来也是于事无补:“康轶,你应该去和楚玉丰回合;楚玉丰和代雪渊一共才有两万多人,还带着车马辎重,有你他们心里才有底;这附近全是夏吾骑兵,都督勒朵颜的尸体在此,你在此处太危险,你走吧,我在这等你,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她尸体在此,你就不危险吗?”许康轶抚摸着花折的脸颊半晌不语。

花折像以往那样的轻声细语哄他:“你想想,凌安之和裴星元他们,胜负只在毫厘之间;余情还在城里,等着凌帅进城救她,生死命悬一线;明早再来接我,是一样的。”

许康轶用手轻轻抚着花折的腰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折午夜噩梦带来的不安,康轶登了高处,可能真的文官武官全要少一人:“康轶,凌安之肯定会亲上城墙,他太危险,快走!”

“我带你走。”

“带着我沿途波折,血流的更快,康轶,听话,快走。”

“走啊!”

第282章 剑来

许康轶站起来, 觉得整个人全是空荡荡的,他心理明白,就算是他在这, 花折的血这么流下去, 终究也是无救;可凌安之和西北社稷军们硬撑着,胜负毫厘之间,时刻千钧一发,几十万条人命系在一条线上。

他觉得朔风吹的脸上冰凉, 用脸贴了贴花折冰冷的脸颊, 也是冰冷,他心里雪亮,明天早晨接到的, 可能就是花折的尸身了。

一个人躺在冰雪覆盖的荒郊野外咽下最后一口气,心中会是什么滋味?何况铭卓已经放弃所有飘零异乡,他怎么会放弃铭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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