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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外室美人 第37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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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猜到是自己彻底惹恼了他。不过这样也好,到了这步,相见不过徒添彼此伤痕。

江音晚浑身酸痛乏累,几乎去了半条性命,一直昏睡至未时末方醒。前夜的晚膳已索性免了,朝食和午膳都是由素苓端来,潋儿细细喂她用下。

她执意不肯延医,亦羞于上药,勉强起身后仍无力地倚在梨花木嵌螺钿花鸟纹美人榻上,盖着一层猞猁皮薄毯,看窗外几个婢女热络地张贴桃符,为迎新春作最后的装点。

雕花槛窗半开,隐隐有笑声透过薄薄绡纱窗纸传进来,日光落在窗花和桃符上,空中一缕一缕的浅金打着旋儿,慢慢沉淀。

江音晚也轻轻牵了牵唇角。只是想到裴策,这笑意淡得若无。

她并不知道,廿七当日,皇后对她坠河身亡一事起疑,已雷厉风行派人重新核查。

无故重验京兆府已结案的尸体,并不容易。皇后先暗中派仵作开棺核验了教坊埋在乱葬岗的“潋儿”尸身,果然验出蹊跷。

据教坊称,潋儿是听闻旧主死讯,悲痛之下,投井自尽。然这具尸首,虽年岁和身形相似,乍看之下亦有溺毙之人的表面征状,但剖开细验,器官特征并不相符,乃死后才被投入井中。

皇后闻讯,心中有了数,还是不免感到惊愕——太子竟当真如此大费周折,去私藏江家的女儿?

随后,皇后知会了朝中依附赵氏、拥护二皇子的三两臣子,试探情况,上折参京兆府疑似失职懈怠,草草结案。

京兆尹杜怀忠生性老实庸懦,虽算勤勉,但京兆府案件海量,堆案盈几,他并无心力一一过问。

当初为搜寻江音晚下落,京兆府耗了诸多人手、精力、时间,排查范围逐日扩大,底下渐渐生出不满。说到底,江音晚虽身涉谋反重案,却只是一个被连坐的女子,并不值得如此耗费办案资源。

到后来,此案的草草了结,多少有底下人松懈的原因,而杜怀忠终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过问。

被连参两本,杜怀忠赶忙自省,重新核验。其实这具尸体,乃河上浮尸,面目肿胀,遭鱼虾啃噬破坏严重,除一身教坊所制的残破舞裙,并无其他身份特征。

彼时已经过仵作查验,所得的信息亦寥寥,唯有死亡时间、死亡方式、大致年龄和身形。

这一切,若说是坠河身亡的江音晚,皆说得通,可仅凭这些,并不足以确认身份。眼下并无推翻定论的证据,但若要说京兆府失职,亦说得通。

模棱两可之下,若换了旁人,或许会上折巧言辩驳,但京兆尹杜怀忠毕竟秉性老实庸懦,选择在陛下发话之前,自请失职之过。

皇帝已封笔罢朝,有要事方宣臣子到紫宸殿前殿商议。

他太清楚江家“谋反”内情,因觉江音晚虽是江家人,不过一个女子,掀不出风浪,对此事并未太过上心,只下口谕小惩大诫,罚杜怀忠闭门思过。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熟料廿九,便有朝臣上奏,参太子疑似窝藏逃犯,称有人看见失踪的江音晚就在太子私邸。

上奏的亦是赵氏党羽。虽无证据,显得过于急切,但皇后知道从核验“潋儿”尸身起,此事迟早瞒不过太子,为免他有所防备,必须速战速决。

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勾结逆贼,往小了说,不过私藏了一个教坊女子,虽与太子一贯的冷情寡性不符,但只属私德有亏。

皇帝本就忌惮太子,自然希望将此事往重了定。即便他心中清楚,太子与江家,不会有所牵扯。

裴策这两三日,为保江音晚,周旋于紫宸殿和朝臣之间。此事并无实证,是否追查,如何定夺,一切全在圣心。

裴策既要阻止皇帝再查,又不能显出自己对江音晚的在意,以免为她招来祸患,只能引导皇帝觉得自己是担心被扣上勾结逆贼的罪名。

他知道皇帝真正意图,根本不在于江音晚,而在他手中权柄。于是向皇帝让渡出一部分朝中势力,终得以在心照不宣中将此事揭过。

最后皇帝在紫宸殿前殿,亲口以“无稽之谈”驳斥了赵氏党羽的奏折,后将从太子手中收拢的这部分权柄,大多转移至三皇子裴筠手中,二皇子裴笃亦得十之二三。

此举无疑表露了皇帝重新扶持三皇子之心。而赵氏一党虽受驳斥,二皇子却得了好处,朝臣亦窥见其中皇帝态度,其实是嘉许上奏之举。

君王对储君权柄的忌惮,经此事更分明地展露于朝堂。而此时三皇子党,也总算摆脱了江家失势后全然被动的局面,但尚无力与太子抗衡。

短短两三日间,朝堂棋局,是更加莫测,还是变得明晰,各在人心。

休养至除夕,江音晚恢复了精神,只是心绪仍委顿。

除夕夜,宫中宴饮,裴策前几日不曾过来,今夜更不会至。她让各人都不必守着她,自去热闹便可。

唯潋儿和秋嬷嬷在寝屋里陪着她,称要一道守岁。其实江音晚明白,她们只是担忧自己独自伤怀。

午后开始的雪,纷扬如絮,至夜里已积了厚厚一层。牙雕灯笼映照在庭院,地面银粟万点,极细腻的粼粼清光,似万斛玉珠碾作了尘。

已是子夜,江音晚倚在美人榻上,额角懒懒贴着圆枕,榻边灯台静立,细细鎏金铜杆撑着精雕的海棠,花叶托起茜纱灯,莹然一汪光亮,映在江音晚手中书页。

秋嬷嬷和潋儿本是侍立在侧,她唤她们坐在了榻边的月牙凳上,二人手中各一个花绷子,撑着花素绫,细细绣出寓意吉祥的四合如意云纹。

秋嬷嬷抬头劝道:“姑娘若是乏了,便歇息吧,守岁只一个心意,未必真要熬到天亮,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江音晚柔柔笑了一下:“我还不困。”

秋嬷嬷操心地蹙了眉,又道:“姑娘这样躺着看书,仔细伤眼睛。”

江音晚垂眸,乖乖地合上了书页。她向窗外望去,长夜无月,悬在檐下的牙雕灯笼一晃一晃,映出纷飞碎琼。那一片积素轻白,绵如银湖。

她视线蓦然变得虚渺,嗓音如烟似雾,似穿过旷远时光,怔忡道:“嬷嬷,我想去院子里走走。”

秋嬷嬷愕然,赶忙阻止:“姑娘,天黑路滑,还下着雪,何苦要去院子里走?”

江音晚仍是怔怔望着窗外,恍若未闻。

潋儿知道姑娘素来喜欢在积雪上行走,虽不知缘由,但她毕竟随在江音晚身边多年,能隐隐有所感知。近日姑娘情绪怅惘得让她心慌,或许此时顺着姑娘才是更好的。

于是道:“奴婢为姑娘多添些衣物,扶着姑娘去走走吧。”

秋嬷嬷还欲再劝,江音晚已经转回头来,朝潋儿道了句:“好。”

那般神情,脆弱如游丝一线,秋嬷嬷心下一惊,倏然止住了开口的念头。

潋儿掌着一盏八角琉璃风灯,晕亮脚下一方。江音晚披着一身纯白无杂色的狐腋裘,肤色凝白,几欲融进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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