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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方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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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黑方

沃夫冈伽近海处的风浪,比之“丰临城”要温和许多。千百条盘绕在周围的“小丑鱼”仿佛永远不会知到,自己无力咬开“细雨号”的船底。它们撕咬漂浮在海面的任何东西,不管是船,还是同伴的尸体。

云大所着《天演》中写得明白:这并不蠢,而是一种近乎于大巧的拙。通常来说,漂浮在海面的不是鱼尸,就是鸟尸。“通常”的意思大概是千百万年,乃至更久。

日暮西垂,霞光和煦。有些吃腻了残影和冥烛的鬼蛾,正蜷缩在卧舱的小木床上,自食其力。

发霉的木门传来刺耳吱呀,破坏了舱内的淫靡。紧随在残影身后入屋的少主,显然不具备足够的威严来止息鬼蛾的谩骂。此情此景,能令她将脏话与口水一同咽进肚里的,唯有一人。

“青儿姐,我……”后面的话,她不知如何说。

“我刚刚没想你”像是不打自招。“我再也不敢了”更是句连自己都骗不过的鬼话。而且…只是想,应该没关系吧?

气氛有些不对。残影这贱人居然没有趁机挖苦自己;叶玄窥见了这样一幕,目光居然没有波荡。青儿姐倒是无甚异常,但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异常。

“你们…有事吗?”

没人回答。却见木青儿缓步走到床首,矮身坐于榻沿,自背后拥住了鬼蛾。上一次,她上一次这样拥着她,还是鬼蛾被“烬手”灼伤了左臂,寒星替她解下烙进肉里的绳鞭时。

木青儿的胸脯和体温令鬼蛾的身子瞬时瘫软。片晌后,鬼蛾才知觉到,这是真正的瘫软,而非心中的荡漾。

没有一处一处点她穴道,强横无匹的真气悍然侵入经脉,霸占了所有通路。

“我得将你的舌头剪了。”鬼蛾迷惑的神情尚来不及转为惊恐,叶玄给了她答案。

“别!唔……”不等鬼蛾指天发誓,残影捏住了她的鼻子。利索得仿佛每天都做。通常而言,滑腻的舌头很难用手指钳住,通常。如果一个练过“鹊桥”,一个被封了经脉,那就不同。

“呃!!!”剧痛只有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昏厥赐予的深眠。

…………

“她的舌头,果然比别人更长。”鬼蛾很难分辨,这话是听见的还是梦见的。凤眼迷离的她,用了十几个呼吸的工夫才彻底找回了意识。残影还站在床边,只是没再捏她的鼻子。

像是发自本能,又像发了疯一般,鬼蛾猛力将双手一齐塞入口中。真真切切摸到一根完整的肉条之后才忽然想起,要确认舌头还在不在,根本无需用手。

醒来后的鬼蛾仍靠在木青儿怀中,透入窗缝的赤霞早已不见。孤月高悬,孤船轻荡。

“我们所有人中,就属你最爱吃。要是余生既不能说话,又不能知味,那该多难受啊。对不起,小蛾,我用这种狗屁借口,将守秘的责任丢给了你。其实…只是因为我太自私、太软弱。如果有朝一日,你的片言只语害死了所有人,临死前你要记得,这事怨我。”低矮狭窄的床面坐了三人,显得十分拥挤。一身黑衣的叶玄望着对面裤带松垮的鬼蛾,极难得地,没有生出猥琐之念。

鬼蛾的双手,已从嘴中退了出来。舌头肥了一圈,感觉像被钳子夹过,而非被剪刀剪过。体内真气流转也已畅行无碍。惊魂未定的她终于相信,舌头应该是保住了。

狂喜与狂怒争相喷涌,皆一闪而逝。“片言只语”“害死所有人”……包藏在安抚里的训诫,技巧十分拙劣。拙劣,但是沉重。沉重到足以令她怀疑,舌头留在自己口中,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在枯荣城的时候,我和小影用假情报试过你上百次。初时是真正的试探,后来就只为了好玩儿。无一例外,你全都说了出去。久而久之,我们对你的了解也更深了些。

你一旦开始说话,就绝无可能控制自己说什么,不说什么,事后也很可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曾有很多次,至少超过十次,当我们质问你,你发誓赌咒说自己没有漏嘴,我们也基本相信你的赌咒,尤其当你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真相就是:你说过,又忘了。因此,要是指望你谨言慎行,我还不如现在就抹了脖子。

但是……你可以不说话。你无法控制自己说什么,不说什么。但你能控制自己说,还是不说。取‘罗摩遗产’那次,为防泄密,我把你禁足在我身边。你很生气,整整五天五夜,没跟我说一句话!

小蛾,全家人的性命,就系在你的舌头上。我能不能恳请你……余生,做个哑巴。”

舱内,烛灯昏暗。鬼蛾依旧靠坐在木青儿怀中,凌乱的喘息渐转平顺,进而安静悠长。她用一整夜的沉默,给出了答复。

…………

青、玄、影、蛾、星、雁、烛、尘八人,分立在两条小木舟上,眼看着“细雨号”的船身一寸一寸被海水吞没。小舟在浪头的冲击下,摇晃得让人难受,八人却似商量好的一般,直待到烈日烧灼的海面之上再也寻不见“细雨”的思缕痕迹,才纷纷坐入舟腹。

仿佛是一场诀别,与那片黄土的诀别。自认为对那片土地从未生出半分情感,更绝不会有半点留恋的木青儿,竟也莫明有些动容。只有“尼斯娅”始终坐着,胯骨歪斜的她在摇晃的小舟里,就算想站也站不住。

蚊蝇般密集的小丑鱼,锲而不舍地追逐、撕咬着被真气包裹的小木舟,发出令人焦躁的哆哆声。若有一日,黄土与红土的文字得以互通互译,“众星捧月”一词,大概会被误认为是种恶毒的诅咒。

划至距崖壁约二十丈处,众人弃了小舟,踏水掠向崖底。小丑鱼会帮忙撕碎小舟,销毁掉源自“黄土大陆”的最后几片木料。

八人带着一个不会武、半残废的“洛拉玛人”攀上崖顶,临高回望。除了刺眼的波光与无尽的苍茫,海天之间,再无他物。

“手中的兵刃”和“背上的竹箱”,这是他们除了彼此之外,仅有的东西。

“找个容易辨认的地方,把箱子埋了。”叶玄简短下令。无需额外的解释,这是在船上就已说好的事。他们不能背着满满八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到处招摇。待到进一步确认“沃夫冈伽”没有练气者之后,贴身的兵刃也要埋葬。唯一一件危险到不能埋在土中,必须彻底毁灭的东西,就是《日记》。用“沃夫冈伽文”记载着“巫术”秘奥的《日记》。

寒星的竹箱内,数十册各种版本的“浅草生”裹了六、七层厚厚的油布,没有油蜡封印,仍不放心。清尘只好将自己的油布分了大半给她,至于在丰临城搜购、索贿而得的那些珍本古籍,其实也无大用,烂就烂了吧。

甘甜的“弯刀”、风沙雁的“乌金细弩”、老土龙的“玄铁短钩”也伴着鬼蛾的满箱珠玉一并葬入红土。再见天日,不知是何年月了。

风大矛的“金刀”、仇诗迈的“白虹”以及楚天穷那柄被斩断的“谷稻”则根本没有上船。它们被弃在木园之内,任凭能者得之。

“先打猎吧,熏些肉干出来。落单的‘神卫’怕是没那么好找。”念及今晨和正午的两餐,残影觉得该首先解决食物的问题。发霉的东西,她再也不想吃了。

“不是找到村子了么?抢就行了!”鬼蛾深深吸了口气,将涌到口边的质问咽了回去。不能说话,太他妈难受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纵容自己。事关全家人的生死,禁言一事,绝非儿戏。她也曾想过,能不能只和家人说话,不跟外人说。但既然叶玄和残影都认为不行,那就是不行。事关全家人的生死,她宁愿相信他们,而非自己。

于是她一把拽过叶玄的右手,用指甲在对方手心狠狠写了一个“抢”字。

叶玄手心被划得生疼,望向鬼蛾的目光满是歉疚。他轻轻握住停留在掌心的指尖,温声开解道:“我们对这边的了解还太少,低调行事。”

毁船登岸前,木叶二人先行探路,趁夜潜入了一个村落。借着稀薄的月光,寻了个外墙最高的院子,翻身而入。制住屋舍中的一对男女后,黑衣蒙面的叶玄命令对方交出所有财物,无甚波折地得到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这究竟是不是全部财物,他并不在乎。抢劫,是为了遮掩后面问话的意图。

叶玄问了三个问题:附近最有钱的人住在哪儿?距此最近的“圣所”在哪儿?这个王国最强的武士是谁,有多强?

他真正关心的问题,是后两个。第一个问题与抢劫一样,都是遮掩。

对话刚一开始,叶玄就发现自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每一个音节,都让他确信对方讲的是“沃夫冈伽语”,但所有音节拼凑在一起,他就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倒是木青儿不怎么费力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而后翻译给了叶玄。说翻译不太准确,实际只是复述。

当年的“维泽”虽然是奴,但公主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因此木青儿至少听过数千名不同的沃夫冈伽人讲话。而叶玄总共只听过四个人说沃夫冈伽语,其中一个,还是他自己教出来的残影。

一场艰难的对话,套问出这样几条情报:

其一:最近的“圣所”距此约两万脒;“圣堂”没去过,不知道有多远;“圣殿”更没去过,那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

其二:这个村落属于“歌格舒”王国,王国的“首席武士”名叫“汉萨尔”。至于“汉萨尔”强到什么地步,这问题让被抢的屋主十分为难,他当然没见过“首席武士”大人。直到被黑衣劫匪追问“汉萨尔能一拳打断你院中那棵树吗?”始终保持着惊惧的屋主,神情里透出明显的诧异:“这…怎么可能?”

“如果汉萨尔不行,那谁能做到?”黑衣劫匪不依不饶。

“斑牙象?不…不,是您!比汉萨尔更威猛的勇者,求求您,放过我和我的妻子。”

由此,叶玄大致可以推断出“巫术”并未在这个世界泛滥,这片土地也没有类似“安修”那样的传说。

沃夫冈伽计量长度的“脒”,让叶玄感觉很不适应,虽然他从小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中原人说的“一丈”大致可以换算成沃夫冈伽的“三脒”。但叶玄此时尚不清楚“脒”这种说法的由来。

沃夫冈伽最为常见的一种家畜,叫做“脒脒”。形貌近似于黄土大陆的“羊”。又与“羊”不同,“脒脒”吃草,也吃屎。几乎所有草食动物的粪便,都能作为“脒脒”的饲料,是种极好养活的畜生。“脒脒”之名,是模拟此物的叫声而得。正如中原人也将“羊”称为“咩咩”。叶红儿带到中原的那个羊皮本,实际应该叫“脒皮本”。

一只成年公“脒脒”的体长,大致就是“一脒”。当需要描述较长的间距时,沃夫冈伽人不会像中原人一样,将“丈”换算成“里”,而是直接使用“十脒、百脒、千脒、万脒、十万脒……”总而言之,“脒”就是计量长短的唯一基准。

一根“脒脒毛”的粗细,是一“毫脒”;一只“脒脒碲”的宽度,是一“碲脒”。当然,沃夫冈伽人不会蠢到牵着一头“脒脒”去度量短长,有史记载的数千年前,他们就有了“脒尺”。

“武士”是一个叶玄开口时有些拿不准的词汇,从对方的回答来看,应该是没有用错。按照沃夫冈伽的传统,“武士”和“战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战士的职责是战争,武士的职责是“御前决斗”和“比武审判”。

通常来说,“首席武士”象征着一个王国的最强单人战力。如此宝贵的资源,当然不能直接投入战场。他们的责任是——在战争开始前,结束战争。

“御前决斗”用于解决不同“王国”之间的争端。当两国发生分歧,且双方国王都不愿兵戎相向时,就会由两国的“首席武士”进行“御前决斗”。所谓“御前”,最初的意思是指:双方国王共同在场,亲眼见证。后来这种事情越来越多,慢慢演变成了“国王的使者带着信物”也行。“御前决斗”由“圣堂”指派的神卫的主持,战败一方若违背信约,视同渎神。

“比武审判”则用于解决“王国内部”的争端。通常是贵族与贵族间的摩擦,偶尔也涉及贵族与王族的冲突。贵族所豢养的“家族武士”若能在决斗中立下功勋,就有机会“嫁给”贵族的女儿。对平民而言,这是最快的晋升途径。换言之,一个没有女儿的贵族,很难招募到真正强悍的“武士”。

为了尽快捕到足够多的猎物,也为了捕猎时所展现的“不合常理”的手段莫要给人瞧见,木叶一行人小心翼翼走入了巨树组成的林海。如此巨大的树木在中原十分罕见,这里却是寻常。

每经过一棵巨树,叶玄就挥刀划上一下,以防在林海之中迷失方向。没走太久,凭借武人的知觉,便已隐约感受到高处传来的窥视。

粗壮的枝蔓和深绿近黑的叶片后,藏匿着十几对碧幽幽的瞳孔,好奇似乎大过杀意。事实证明,好奇是一种极端危险的品质。这些半人高的“棕毛、碧眼的猿猴”绝非森林中最先遇到“访客”的动物,最终却是它们,变成了访客背囊中焦黑的肉干。

猿肉味道酸苦,九人皱着眉头饱餐一顿后,便依照那日“被抢的男人”所指,朝“圣所”的方向行去。一个大致的方位,脚下没有明显的路,只依稀有些人畜踩过的痕迹。据说“圣所”与村落之间,还隔着许多个村落。

“尼斯娅”被留在了一处陡峭到绝无可能活着蹭下去的山顶上。一张防雨的帐布、烘烤到几乎变成焦炭的猿肉、六只鼓胀的水囊、一柄锋利的匕首。这是留给尼斯娅的全部。猿肉的分量吃上几个月不成问题,会不会变质,没有把握,只能寄望于这里比海上干燥许多。六只水囊,应该足够支撑到下一次降雨。

鬼蛾的舌头,叶玄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剪掉。尼斯娅的“哑药”却是早在“丰临城”就备好了的。毁船登岸之前,已经逼着她服下。她不识字、不能开口,就算亲眼看过木叶一行在攀山和狩猎时所展现的特异,如今也很难清楚地告诉别人。万一她落在别人手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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