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门舞祭 (第2/2页)

国主点燃燔炉内的烟火，火色艳丽。其间夹有青烟升腾飘渺，及至烟光升至无极高处，方才还普照万物的天光，忽然间似乎都集中在了烟火之路，烟火之中除却闪烁的火意，更是莹光流洒有如星河满坠，不待苏怀北的“跪——拜——”之声传出，祭台之外的百姓早已自发以身铺地，长跪不起。

祭案之上供奉的是昊天上帝，国主亲手燃起的三支半丈有余的高香，敬献在昊天上帝的牌位之前，接着便是三跪九拜。

除去苏怀北，百官跟着国主同祭，需一起行三跪九拜礼，乔末从未如此大礼参拜过，事前也没正式跟人练过，是以晕天糊地什么也不知道，好在前面的小礼官是知事的，一举一动清晰规整，乔末混迹世间许多年，别的不说，眼力还是可以，跟着他，虽是在他之后开始行礼，但好在手脚利索，赶得上节奏，一时间倒也算是游刃有余，没出岔子。

“进玉——”

参拜完刚刚起身的乔末，听到苏怀北的唱礼，倒是记起陈夫子跟自己说过，向天神敬献玉帛，包括接下来的以牲畜为祭，都是用人间精华祉告上苍，求得庇佑，且这用来敬献的玉帛又礼制严准——

“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赤璋礼南，白琥礼西，玄璜礼北——”陈夫子这一整套玉器讲解完毕，乔末才发现自己果然是活的太自在了些，想想自己平日里觉得佩块玉珏就是华服加身了，如此一比，才发现自己真真是草莽一个！

此次祭祀主祭昊天上帝，又因是在洛城之东，故而选择的玉器是苍璧与青圭，乔末原没在意，此刻才发现原本祭台之上西南面的玉器执事官是颜别渊。不过她略一思索也就明白，原本就是因无影台祭告，怎么着颜别渊这个造设处主事是跑不了的。

乔末想着张三拱卫国主，应当也离国主不远，之前只盯着国主没怎么在意，这下想起来，才发现，紧靠着步障的侍卫穿着都与平日张三上衙的衣着一般，仔细的寻了一圈，发现张三竟也离自己就两三个身位，倒是巧得很。

张三感觉敏锐，有人盯着他，他自然知道，只是等他发现盯着自己的是乔末，心中咋舌，想着乔末平日散漫惯了，可这也台胡闹了些，怎么能混进这里来摸鱼。

好在目前还没闹出事来，张三在心中祈祷她能知道轻重，安安稳稳过完祭礼，等回城去再说。

国主接过颜别渊呈敬的苍璧、青圭二玉，将它们安置在昊天神位前的玉架之上，再行三礼毕，进玉仪式结束。

“献牲——”

升火的燔炉内此刻架满高柴，四名国主亲卫将国主此次在猎山亲自抓猎得铃鹿、白羊堆放在柴垛之上

待到国主点燃柴积，拈了神香拜了牌位，苏怀北吟诵祭表，

“云兮飘飘，风兮稜稜。飚驭返空，杲日来升。

归旎扬扬，众乐锵锵。我神式欢，无影嘉祥。

昊天盖高，祀事为大。严配皇灵，亿福来介。

尚飨——”

苏怀北声线醇厚，一字一声，从祭坛之上四散开去，重重敲击在匍匐跪祭的百官万民心头，仿若在众人心中肩上更添一层神旨。

待到祭音消散，苏怀北向国主躬身，得国主示意之后，声越山河，“奏黄钟，歌大吕，起云舞，祀天神！”

话落乐起，数十名身着衣裳、手执牛尾的舞者，自北陛赤脚而上，合着黄钟的音调，身姿各异，或狂云突至，或流云舒展，旋而生花落雨，转瞬蹁跹相聚。

领舞之人口中倚歌和之，歌曰：玄云溶溶兮，垂雨濛濛；类我圣泽兮，涵濡不穷。玄云漠漠兮，含映逾光；类我圣德兮，溥被无方。

仙音渺渺，苍云茫茫。一时间万民顿首跪服，无有不敬之者。

人群如远云铺展，其中若干个星星点点的身强力壮之人，悄悄挤开了身边的百姓，悄没声息的靠近步障，直到其中一人射出第一支撕碎仙音的利箭，众人这才发现异常，一时间四下恐慌推挤，地狱之声降临。

“有刺客！护驾!”为国主奉上苍璧、青圭之后的颜别渊一直随侍在国主身侧，最先发现为首的利箭穿越人群，直奔国主而来。

颜别渊双手空空，以身护住国主躲避箭支之后，更有数十只箭雨蜂蛹而至，转瞬就能将二人围的密不透风。

乔末见到箭雨纷飞，便知事情不妙，冲着张三叫到，“上！”

山中多年爬山下水的默契，这一刻在二人身上发挥到极致，张三凌空跃起，乔末双手撑住为他空中借力，如此之下，刚好将张三送入箭雨中心，与颜别渊一前一后才勉强护住国主。

只是张三落地须臾，箭矢密度加大，颜别渊原本受了毒伤就未痊愈，几番强攻之后倒是露了破绽，护主之时被利箭射中，再添新伤。

颜别渊弱势一现，张三二人的防护便有了破绽，刺客似乎觉得大事可成，信心大增，是以纷纷从人群之中鱼跃而出，只往祭台之上蜂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