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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站在水镜前，欧阳少恭低着头气定神闲的观察着他宽大袍袖上的暗纹,一个眼神都不分给水镜里神色很是紧张的阳雪。

    看到欧阳少恭如此动作,阳雪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欧阳少恭从来对阳雪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现在这样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有刚才那句蕴含在无尽风暴的“雪儿竟然不想见我,真是让我伤心。”都让阳雪整个心都悬在了半空中。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不是曾经那很是默契带着温馨的沉默,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默。

    “……阿琴……”

    “我……不后悔。”

    漫长的沉默被阳雪打破了，她定定的看着欧阳少恭,如此说道。

    “呵呵。”欧阳少恭低沉的笑了,他抬起了头，那双精致的黝黑深邃的凤眸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我该感谢你吗，我的……雪儿？”

    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眸让阳雪背上一冷，她讪讪的笑了笑：“那个，我不需要阿琴的感谢，真的……”

    好可怕！

    姐姐你怎么能让她独自面对这样的少恭，姐姐你不关心妹妹了！

    “雪儿如此伟大的将魂魄让给了我，真的不用我的感谢吗？”欧阳少恭眉峰上扬，眼神却没有任何的变化继续盯着水镜中的阳雪，语调很是平淡的说道，“追寻了几千年，终于在欧阳少恭这一世魂魄完整了，在下的这等夙愿能够达成，难道不该……”

    “不，不是的！”阳雪打断了欧阳少恭的话，她红唇颤抖着，有几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见到这样的阳雪，欧阳少恭微微蹙了蹙眉，隐藏在宽袖下的手紧紧的握住，薄唇抿在一起，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却没有再说话。

    “我不需要阿琴的感谢，真的不需要……而且，阿琴现在说不定是恨着我的吧？”阳雪低垂着头，很是小声喃喃的说，“我只是不想看着阿琴的魂魄之力耗尽化为荒魂消散而已，我只是不想成为被阿琴留下的那个人。”

    “我很自私，我宁愿牺牲自己让阿琴活下去，也不愿意一个人留下来只能靠着与阿琴你曾经的记忆活下去。”阳雪抬起头，泪水就那么从她的脸颊滑下，“我知道我对不起阿琴，可是我真的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不愿意一个人被留下来……

    因为这句话，欧阳少恭的眼神慢慢的变得柔和，不再是那般深邃得犹如空洞一般，而是带上了思念和痛苦。

    “雪儿不愿意一个人被留下来，就忍心让我一个人被留下来？”欧阳少恭抬起手想要拭去阳雪脸上的泪痕，却发现手从水镜中穿了过去，他收回了手，苦笑了一下，“雪儿可知道这十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最心爱的妻子，只字片言都未曾给我留下，就那么彻底的消失了。”

    “当我发现自己的魂魄是完整的，看见你留下来的铸魂石，再在桃花林里看到了血涂之阵的痕迹，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雪儿。”

    看到这样的欧阳少恭，阳雪很是心痛，她叫着他的名字：“阿琴……”

    “如果不是想着要杀了那些人为你报仇，我现在已经是荒魂了，雪儿。”欧阳少恭如此说道。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将魂魄给你，就是想让阿琴你好好活下去，你怎么会想着要自己化为荒魂！”欧阳少恭这么一说，阳雪立即站起身大声说道。想到之前他跟姐姐姐夫说的待他报了仇就要化为荒魂前去陪伴她，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欧阳少恭很是淡然的勾唇一笑：“我的妻子都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这么短短的两句话让阳雪瞬间就泄了气，她慢慢的跪坐了回去。

    很是小心的看了欧阳少恭一眼后，阳雪撒娇又带了点谄媚的说：“可是少恭，你看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嘛。你的魂魄完整了，我的魂魄再过一段时间也可以补全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至少咱们的结果是好的，对吧？”

    “雪儿，如果不是你姐姐和姐夫刚好赶到，你会怎么样？”欧阳少恭一想到这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要是他们稍微慢一点，你就真正的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阿琴。”阳雪的神色变得平静，她很是沉静的微笑着，“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消失的准备了，我说了，我不后悔。我爱你，阿琴，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当这个愿望无法满足的时候……我宁愿你活下去，而我这样做你永远都忘不了我，也不怕别的女子接近你……”

    欧阳少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句：“傻雪儿。”

    他们二人成为夫妻几百年，欧阳少恭又岂会不了解阳雪。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确定，总有着不安。阳雪这次会如此决绝的选择将自己的魂魄给他，又何尝不是在赌博。

    一方面她不愿意看着长琴就这么消失，不愿意自己被留下来。另一方面，她更是始终对自己有些没有自信，她一直担心着有一日长琴不再爱她了会怎么办。

    阳雪将自己的魂魄给了长琴，如果她活下来了，她就可以很是安心，因为她和长琴是如此的亲密，任何人都无法分开他们。而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她的举动也会在长琴的心间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在长琴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越过她，长琴只会爱她。

    不管是生还是死，阳雪都得到了长琴独一无二的爱情。不管怎么说，她赌赢了，姐姐和姐夫的赶到让她活了下来，虽然在星辰宫用天道之力修补魂魄不是那么容易和舒服的事，但是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我曾经想过，在我彻底消失前，我会先杀了你，雪儿。”欧阳少恭神色很是温柔，凤眸里清晰的倒映着阳雪的身影，“雪儿只是想让我永远记得你，我却想让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甚至想要杀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