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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结束: (17) (第2/2页)

    蒙烽:“?”

    蒙烽又踹了自动贩卖机一脚,轰的巨响,哗拉拉声不绝,饮料像海潮一般涌出来,在操场上滚了满地。

    众人哭笑不得,一人去拣了瓶饮料,蒙烽把钱塞进去,说:“吃饭吃饭。”

    赖杰起身道:“让我蹭一顿,懒得回去拿卡了。喏,陆顾你随便拣一瓶,算我还你的。”

    陆顾嘴角抽搐,两手插在兜里,跟着人群走。琪琪回头招呼道:“弟,一起吃晚饭吧。”

    晚饭在高级食堂吃,挥洒过汗水后各自去找地方坐下,俱是成双成对的,赖杰又是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一个。

    陆顾说:“小杰哥,你没带卡是吗,请你吃吧。”

    赖杰坐在桌前,两人在最偏僻的地方,陆顾打了很多菜,赖杰说:“别点太多,吃不完。”

    陆顾说:“吃不完不要了。”

    赖杰说:“不是说输的请喝酒吗?”

    卓余杭提着瓶白酒过来,朝赖杰桌上一放,瞥陆顾,意思是这人是谁。

    赖杰说:“陆顾,晓东的小舅子。”

    卓余杭点头道:“幸会。”

    卓余杭与陆顾握了个手就走了,赖杰自斟自饮,和陆顾闲聊。陆顾的父亲是名工程师,母亲是食品检测专家,一家三口在丧尸潮中幸免于难。陆顾从小却游手好闲,娇生惯养。在十六层领个闲职,魏博士碍于其父的面子,也没怎么管他。

    赖杰喝的有点大舌头,说:“父母健在,真好真好……小孩子,不懂珍惜。”

    陆顾:“……”

    刘砚同情地说,“别理他,他有点醉了。”

    赖杰睁着通红的双眼,朝陆顾说:“我们都不是英雄,只是平凡人,你懂么!大家都是一样的。”

    决明:“刘砚,你上次发明的醒酒器呢。”

    “不要比较好吧。”蒙烽道:“容易发生生命危险。”

    白晓东吃完先和琪琪走了,卓余杭送妹妹回宿舍,食堂里只剩下张岷和决明,刘砚和蒙烽两队,还有角落里的赖杰这两人。

    赖杰靠在椅子上,看着陆顾。

    陆顾问:“什么时候能出去?”

    赖杰随口道:“快了吧,明年春就能走了。”

    陆顾点了点头,又道:“这个不是军事机密吗。”

    赖杰道:“哥是把你当弟弟,才这么给你说。你很欠揍,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陆顾呵呵地笑,决明说:“当哥还不如当爸呢。”

    赖杰:“……”

    陆顾:“……”

    蒙烽:“你知道得太多了亲,小心被队长灭口。儿子,走了。”

    刘砚配合地起身,拉着蒙烽的手,说:“爸,小心爷爷揍你哦。”

    刘砚抬手肘,蒙烽作势躲避,两人哈哈大笑,张岷和决明也走了。

    赖杰收拾了东西,随口说:“回去了。”

    陆顾说:“我送你回去吧。”

    赖杰脚步有点轻飘飘,喝了一斤多白酒,打着摆子,没再理会陆顾,自己回了宿舍。

    当夜,白晓东回来一脸郁闷。

    赖杰醉意上脸,闭着眼睛道:“怎么了,兄弟。”

    白晓东:“琪琪不让我抱她。”

    赖杰:“哦。”

    白晓东:“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拉她的手……”

    赖杰:“拉到了吗?”

    白晓东道:“拉到了,但她不太高兴。”

    赖杰:“牵手的时候你硬了没有。”

    白晓东道:“硬了……队长,你怎么知道。”

    赖杰睁开眼,抓着项链与铁牌,悬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说:“我猜的。”

    又过一周:

    办公室敲门声响。

    “进来。”蒙烽懒懒道。

    刘砚趴在桌上打呵欠,赖杰推门进来,说:“刘砚,问你个事。”

    蒙烽嘴角牵了牵,说:“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刘砚是我的秘书。”

    刘砚漫不经心道:“这里是蒙烽中尉的办公室,我是他的秘书,头儿。你需要恋爱咨询么?”

    赖杰笑着拖过一张椅子,调转椅背跨坐着,两手搁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一晃一晃,说:“刘砚,你和魏博士熟,是么?”

    刘砚道:“他更喜欢而且不提防决明,你如果想打听消息,可以让决明去套话。想找他帮办事,我说的话魏老师比较会听。”

    蒙烽问:“怎么了?”

    赖杰说:“那个叫陆顾的小子,你能让魏老师战后帮他安排一下么。”

    刘砚和蒙烽对视一眼,蒙烽道:“你看,我赢了。”

    刘砚掏出一张欠条,扔给蒙烽。

    赖杰:“……”

    蒙烽道:“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基,你没看他瞧人的眼神都不对。”

    “是啊。”刘砚说:“还戴一边耳钉。”

    赖杰道:“这和我没关系!”

    刘砚马上道:“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蒙烽下意识地把那张欠条捂了起来,提防地看着正要起身来抢的刘砚,赖杰道:“我就是把他当弟弟,我看看你们在赌什么?”

    蒙烽:“一点夫夫小情趣……你继续说。”

    赖杰道:“哦你们还带赌反攻的吗,事情是这样的,军方马上要启动回归计划了,那小子想辞职,但按照规矩,他的工分不够,拿不到退役金,他不想在工房里待着,想回去后找个新地方。”

    刘砚:“工分不够有什么好说的。决明六月份进工房,现在工分都比魏博士还高了。”

    赖杰:“话不是这么说……”

    蒙烽:“刘砚你又笨了,头儿为什么要你帮忙呢?这是一个有隐情的问题,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刘砚脑袋上灯泡叮咚一亮,说:“啊哈!”

    赖杰嘴角微微抽搐。

    刘砚道:“你想和他去种田?”

    赖杰:“有这想法,但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回去以后做个伴儿,一块找个农场,玩玩,自己种点东西吃。累了,哥不想当兵了。”

    蒙烽:“他也是一个人?”

    刘砚:“他有父母不是么?都健在,到时候你要怎么安排?不怕他爸妈会问?”

    赖杰光火道:“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哎麻烦就算了,我再去想办法。”

    “不麻烦。”刘砚笑了笑,走上前去,说:“包在我身上吧。”

    刘砚牵起赖杰的手,摇了摇,说:“是怕你没想好,到时又搞得自己不愉快。”

    蒙烽过来拍了拍赖杰的肩,递给他杯水,赖杰如释重负,笑道:“那谢了。”

    刘砚、决明、陆顾,外加暂时托养的胖达,三人一狗,在独立工房里开始做课题研发。

    决明不满道:“为什么要做这个,我还要去遛胖达的,好不容易等到郑琦考试可以和它出去玩了。”

    刘砚:“别啰嗦,做完了有礼物。”

    决明磨磨唧唧,抓起胖达,用他的两个爪子按着丁字尺:“上次也说有礼物,都没有给。”

    刘砚:“这次他一定会记得了。”

    陆顾忽然道:“是小杰哥让你们带我挣工分的吗?”

    刘砚愕然看了陆顾一眼,决明看刘砚,又看陆顾,茫然问:“小杰哥是谁?”

    刘砚险些摔倒,心道你这装的也太夸张了,装过头是会造成反效果的!

    陆顾说:“赖杰,我前几天才抱怨过工分不够,是吗?”

    刘砚说:“不是啊,只是刚好接了这个课题,两个人是做,三个人也是做,你是赖杰的干弟,就顺便叫上你了,不好么?”

    陆顾挠了挠头,说:“嗯,谢谢,很感谢。”

    决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工分有什么用。”

    刘砚:“你算了吧,不要刺激我们这些没有老师疼的弟子了……”

    决明和刘砚唧唧歪歪,做起工作来却是速度飞快,一边闲聊八卦,一边手上不停,就像两台高速处理器。发明构思,草图,电脑绘图,修正,整个过程一共用了两周。

    陆顾被他们弄得头晕脑胀,却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陆顾:“小杰哥胸口挂的牌子,还有一个是谁的?”

    刘砚盯着3D模型点鼠标:“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决明在另外一台电脑上测数据:“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人的名字叫李岩。”

    刘砚:“……”

    陆顾:“李岩?他不是还活着吗?”

    刘砚:“因为结婚是爱情的坟墓啊。”

    决明:“对啊,他们本来是好基友,但是李岩结婚了,于是队长就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们的友谊。”

    陆顾:“……”

    刘砚:“这样一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岩就在别的女人的怀抱里,但另外一个李岩呢,又贴在赖杰的胸口上。”

    决明:“Bingo!”

    陆顾:“我怎么看到那牌子上写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决明:“谁?”

    陆顾道:“欧泽洋。”

    刘砚头也不抬,淡定地道:“那是化名,他妈改过户口本的。户口本你见过吗?就是红红的一本,里面有全家人的名字,是你在拿到身份证前的唯一身份依据。”

    决明:“嗯,岩哥以前当过克格勃,要保持我方的神秘性,所以有很多个名字,其实他还有个名字叫桑.托斯耶夫斯基。”

    陆顾已经完全抽风了,觉得与这两个在中央工房有天才技师之称的家伙根本不在同个次元。

    “小杰哥他……”陆顾说:“也喜欢男人?”

    “你为什么说‘也’。”决明道。

    “哦。”刘砚道:“你别会错意,他说咱们也喜欢男人。”

    决明点头,看了陆顾一眼,说:“你的耳钉挺好看的。”

    陆顾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问了。

    直到最后一天早上,全部任务完成。

    “恭喜!”刘砚道。

    “恭喜恭喜——”决明道。

    陆顾心花怒放,笑道:“谢谢。”

    刘砚道:“你也出了很多力,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三个人互相拍掌,工作小组解散,刘砚把内容交给陆顾,说:“你去汇报,我们的任务完了,辛苦!”

    决明说:“要去准备新年晚会啦!万岁!”

    刘砚递给决明一个信封,说:“你的谢礼。”

    决明打开信封看了看,笑道:“太贵重啦。”

    里面是赖杰亲手做的卡片,五颜六色的粘着许多布片,发光纸,拼出决明牵着熊猫走路的模样,下面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谢谢你,小决明,你也是我的宝贝。”

    刘砚掏出另一张,上面则是奇怪的人,歪鼻子瞪眼,看上去完全不像刘砚,扯着一只大棕熊的耳朵。

    赖杰笨拙的字写着:

    “谢谢你,刘砚,哥祝你和蒙烽永远幸福。”

    当天夜晚,军方在海面举办了一场新年晚会,冬天的海风吹拂过环礁岛,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彩灯,岛屿上摆起长桌,酒水,餐饮自助。

    张岷和决明在放烟花,刘砚与蒙烽在海风里静静依偎着。

    赖杰一身军服笔挺,肩上挂着少校肩徽,胸口别着他的英雄徽章,端着香槟酒杯,穿着军制服的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刘砚曾经对他的评价是:“当赖杰穿着衬衣短裤人字拖的时候,是个民工;穿迷彩裤和背心的时候,是个特种部队兵痞子;穿海军陆战队制服时,是个帅得令人难以直视的英杰。”

    赖杰微笑时的痞气化成一股不羁的英气,腰身修长,肩膀,背脊完美,就连担任过列兵的张岷也逊色三分。

    陆顾穿着西装,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端着酒杯,转身时眼前一亮,笑着与他碰杯。

    “小杰哥,我的工分挣够了。”陆顾说:“是你让传说中的刘砚带我的吗?”

    赖杰淡淡道:“没有,刘砚刚好有课题,顺便叫上你而已。”

    陆顾说:“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好地方了,就在沿海吧。”

    赖杰手持酒杯,又和陆顾碰了碰,叮的轻响,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他微笑道:“随你,哥能做的事情不多,只会一点体力活,也没什么文化。”

    陆顾说:“我也是啊,哎。”

    有人喝醉了,搭着战友的肩膀过来,险些把陆顾挤着。

    赖杰道:“去那边走走吧,这儿人太多了,正式给蒙烽他们介绍一下。”

    陆顾说:“等等,我先带你去看我爸妈。”

    赖杰欣然点头,跟着陆顾穿过人群,去见陆父与陆母。

    白晓东卷起裤脚,在海边摸贝壳,落寞地游荡过来。

    “你马子呢?”蒙烽道。

    白晓东一手提着酒瓶,另一手拿着个袋子,里面装满贝克和海螺,说:“她去跳舞了。”

    张岷笑道:“你不去?”

    白晓东说:“我不会跳舞,老踩到她脚。”

    刘砚笑得打跌,决明道:“这是啥,可以给我吗?啊,哥,你拣的比我的好。”

    白晓东耸拉着脑袋说:“扔了吧,她都不要。”

    决明接过那袋贝壳,说:“她不要我要啊。”

    刘砚:“就是。”

    张岷笑道:“就是嘛,这么好的东西。”

    卓婷道:“我小时候很喜欢捡贝壳呢。”

    卓余杭翻了一会,说:“都很漂亮。”

    蒙烽:“你看,刘砚,喏,把海螺放在耳边,能听见大海的声音呢。”

    决明白了蒙烽一眼,说:“那只是空气流通造成的声响好不好。”

    蒙烽:“……”

    刘砚:“明明就是潮汐声!”

    众人道:“对啊对啊!”

    七个人坐在沙滩上,每人各拿一个海螺,捂在耳边,动作整齐,像个精神病院小团体。

    赖杰过来了。

    “哇!”众人异口同声道。

    “赖元帅!”蒙锋道:“来来,元帅坐!”

    张岷道:“将军!我给你擦军靴!!”

    “赖大帅!今天精神焕发啊!”刘砚道。

    决明:“你简直酷毙了,要去参加升旗仪式吗?”

    赖杰一声不吭,坐在沙滩上,叹了口气,摘下军帽,说:“哥们有什么玩的,给头儿一个?”

    白晓东给了赖杰个贝壳,海风沙沙地吹,欢笑声,音乐声远远传来,罗大佑的《恋曲1999》在浩瀚的星辰与大海间回响。

    卓余杭与妹妹走了,白晓东回去找女朋友,张岷和决明在海滩上放烟花。

    赖杰表情木然,听了片刻,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了?”蒙烽和赖杰碰了下酒瓶,两人对着吹。

    刘砚起身去找决明和张岷玩,漆黑的海滩上,仙女棒喷洒出的光芒划成圈,犹如绚丽的花朵。

    赖杰说:“我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

    蒙烽道:“那小子就是个基啊,连刘砚和个决明都看出来了。”

    赖杰摆手道:“不是这么说,我知道他肯定对我也有点意思,心里这关过不下。”

    蒙烽道:“你还记得以前的那个……”

    “也不全是。”赖杰说。

    蒙烽蹙眉,问:“你上过他没有。”

    “没有的事。”赖杰笑了起来,说:“哥就是柏拉图恋爱了一场。”

    蒙烽:“去试试,我和刘砚就是亲了嘴才好上的。”

    赖杰沉吟不语,看着海岸的浪潮,说:“刚才他带我去见他爸妈。”

    蒙烽道:“不会吧,他们凶你了?”

    赖杰道:“没,挺和蔼的大叔大妈……小陆朝他们介绍,说我是他大哥,平时都罩着他。”

    蒙烽:“这不挺好么?”

    赖杰说:“那老夫妻一直感谢我,谢我照顾小陆,让我督促他。你知道的,咱们自己人看自己人,是一回事。他们看咱们这些拿了英雄勋章的人,又是另一回事。陆老师让他儿子把我当榜样,好好学习……听得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蒙烽哈哈大笑,赖杰道:“当时我就想,什么英雄,都是狗屁,唉。”

    刘砚赤着脚过来,说:“这有什么关系。”

    赖杰说:“他想回去以后,和我一起办个小农场,他爸妈也和咱们一起住。”

    刘砚明白了点什么,说:“父母都在,不太好。除非你和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双方都……不挑明,也不上床什么的,维持朋友感情。”

    赖杰说:“哥是能啊,但那小孩儿肯定不成,他刚才有好几次……像是想说点什么。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蒙烽道:“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啊!爱情就是要说的!”

    “蒙烽你别乱出主意。”刘砚道。

    赖杰说:“不算能咋的?他爸妈就指望着这么个孩子,哥没当榜样,还把他带成了同性恋,给带沟里去了,这不是在祸害人么?”

    刘砚道:“不能这么说,陆顾要是弯的,你怎么做也没用。”

    赖杰道:“算了算了,他还要结婚生小孩的,越是认真想,哥就越觉得不是个事儿。”

    蒙烽和刘砚都不说话了,赖杰道:“你爸真开明啊。”

    蒙烽:“他自己就总喜欢乱搞,没资格管我。”

    赖杰笑道:“他是在军队里服役久了,类似的战友感情,兄弟情谊见多了,能理解吧。再说了,我和小陆不像你们,也没经过考验,不算什么。就是瞧对眼,互相吸引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性……”

    “性是人的第一本能。”刘砚哭笑不得道。

    蒙烽:“别说了,喝酒吧。”

    赖杰与蒙烽碰了酒杯,一声轻响。

    张岷过来,笑道:“又失恋了?”

    决明:“你为什么要说‘又’。”

    众人哈哈大笑,张岷善意地说道:“没关系,咱们一起回去,叫上晓东,以后大家在一起生活。”

    赖杰摆手道:“让我一个人当个老同性恋吧,哎!”

    “你根本就不是!”决明笑道。

    赖杰提着酒瓶,在沙滩上大声唱歌,喧闹的夜晚过去,第七区尖塔传出钟声,他们喝了酒,在沙滩的帐篷里过夜,赖杰还独自坐在礁石上,眼望海平线。

    第二天日出,2014年来临。

    当天,第六区集合了所有的人,开始分批撤离。

    一周后,飓风队所有队员在登陆点处集合,平民实在太多了,简直就像一场大逃亡,闹哄哄的比当初逃离丧尸潮还夸张。

    “赖杰——!”张岷在甲板上边跑边喊:“队长!”

    赖杰和陆顾站在一起说话,听到张岷的喊声,赖杰回过头。

    张岷道:“刘砚和决明搞到车了!走吧!快点,别被飞虎将军发现了!”

    赖杰蹙眉道:“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张岷道:“怎么又不去了!不是说好的吗?”

    赖杰朝陆顾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好吗。”

    陆顾仿佛在生气,随口应了,走到甲板一侧朝下望。

    赖杰说:“让飓风队所有成员来我这里集合,包括李岩,能找到他吗?张岷,快去。”

    片刻后所有人都来了,赖杰道:“副队长,整队!”

    决明嘴角抽搐:“又干嘛。”

    赖杰做了个“揍”的手势,决明马上一缩,赖杰笑了起来,搂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到队伍末尾。

    左起依次,李岩、蒙烽、刘砚、白晓东、卓余杭、张岷、决明。

    赖杰说:“咱们终于回到家了,这些日子里,非常感谢大家对我这个队长的信赖。很荣幸,在飓风队里能有像大家这样的战友。”

    “啊——”一听到官腔,所有人都一副蔫了的表情。

    赖杰笑了笑,说:“这次回来,K3将会重组,以往的七十二个战时救援部队,在回到大陆的此刻起就没有了。大家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哪一天,我们的祖国再次遭遇危险,我希望各位依旧愿意拿起枪,再次和我并肩作战。我会挨个来找你们,不管是死是活。”

    众人听到这话,鼻子忽然就有点发酸。

    “牌子可以交上来了。”赖杰又道:“都给我。”

    赖杰挨个收兵牌,依次拍他队员们的胳膊,拥抱。

    全部收齐后,赖杰道:“我宣布,飓风队编制,现在取消,各位,祝你们以后一切顺利。”

    “有你们这样的战友,是我毕生的荣耀。”

    赖杰说出这句时,已经转过身。

    蒙烽一刹那就红了眼眶,喧嚣的大船上,远处在吹哨,众人又原地站了片刻,各个都是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

    彼此互相告别,蒙烽分烟,说好以后一定要再见。张岷与决明这对与蒙烽刘砚会在一起,倒是不怎么介意。主要与卓余杭、白晓东二人告别。说完一番话后,四人上了车,发动汽车,离开城市。

    赖杰双目通红,回到船尾。陆顾蹙眉道:“晚会那天你到底去了哪?”

    赖杰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和几个朋友喝酒。”

    陆顾说:“刘砚前辈呢,我想和他告别。”

    赖杰说:“已经走了,他那人一向什么都无所谓,不用放在心上。”

    陆顾沉默片刻,而后道:“小杰哥。我……”

    “打住。”赖杰眼眶发红,带着会意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陆顾愕然,赖杰淡淡道:“知道你想说什么。”

    陆顾微微发抖,而后道:“那我们……”

    赖杰说:“我不去了,组织临时派我出任务,还得忙一会。”

    “什么?”陆顾难以置信道:“怎么没听你说?不是说好的吗?!”

    赖杰耸肩道:“临时派的,你安顿好了以后留个地址去后勤登记中心,到时候我去找你。”

    陆顾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赖杰。赖杰说:“回去好好照顾你爸妈,哥走了。”

    “你……”陆顾就像听到了完全无法相信的事。

    赖杰转身离开,喧闹的人群一刹那淹没了他们。

    2014年1月,赖杰交上飓风队的最后报告,递交退役申请书,只身踏上了中国大陆的土地。

    每一寸国土上都飘扬着五星红旗。

    他没有搭车,背着个包,行走在茫茫的公路上,路过农家时会停下,帮他们干活,换取些吃的,并从衣兜里掏出名单,打听丧尸潮爆发时,某些人的家人消息。

    他在这三个月里,找到了十来个人的亲人,足迹遍布小半个中国。

    他被阳光晒得黝黑,始终对人带着笑容。

    2014年4月1日。

    赖杰在国道318上停下,骑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按了按铃铛,叮叮声响。

    基地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过去,赖杰自嘲地笑了笑,骑着破自行车继续前进。片刻后,基地车又嗡地一声开回来,猛地急刹车。

    “尼玛!”蒙烽大喊着冲下车。

    “尼玛!!”刘砚冲下来,张岷光着脚跑下车,决明在后面跳着穿鞋,险些被绊倒。

    四人把赖杰扑倒在地。

    “有缘有缘。”赖杰笑道:“咱们真是一辈子的弟兄……这样都能碰上。听我说,等等!”

    刘砚道:“把他绑起来,抓上车!”

    赖杰道:“我还有任务!组织分派的!”

    “去你妹的组织!”张岷笑着骂道。

    蒙烽把赖杰拖上车去,决明去开车,生怕赖杰又跑,调转车头去碾他的破自行车。碾得歪歪扭扭,推到路边,刘砚拣了个车铃铛盖子废物利用,随手把赖杰的破自行车扔了,大家上车,继续旅行。

    于是光棍赖杰从此开始了他的灯泡生涯。

    渐渐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像灯泡,一如他曾经所言,飓风队就是一个家,家里无分彼此,他就是这个家的大哥家长。所有人之间的感情,竟然都是一样的。分不出那是爱还是友情,用赖杰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靠!怎么全这么看着我!每个人都一副想上我的表情!”

    “这是爱你呢!”张岷大笑道。

    不论过了多久,这份出生入死的情谊,从不因距离与时间减淡。

    2014年10月。

    “反正大家以后都定居了。”赖杰说:“每周就碰个头,一起去钓鱼打台球吧。晓东,走。”

    “快点谈恋爱啊。”决明挥手道。

    赖杰笑道:“拜拜。”

    白晓东道:“我的人生全无意义了……”

    赖杰道:“希望总在拐角,说不定你明天就又觉得有希望了呢?”

    白晓东和赖杰走过街道,前往华南地区后勤登记处。

    赖杰卸下包,摘下野战军帽,在窗台后递出军官退伍证。

    “K3赖杰,申请复员,投身战后重建,我和白晓东都有英雄勋章,希望留在本地周边城市。”

    “英雄勋章是什么,可以吃么?”

    办事处窗台后那人抬眼,正是陆顾。

    二零一三番外——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爸,K3发的衣服。”刘砚说:“你选一件吧,你和蒙烽身材差不多。”

    蒙建国接过刘砚递来的衣服,拆开看了眼,两件薄薄的V领毛衣,颜色一样,款式也一模一样,现在的天气比以前冷了许多,到入秋时就得穿毛衣了。

    蒙建国道:“不错,你自己呢?”

    刘砚道:“我没有,不过我买了件。晚上中秋怎么过?教官说吃过饭过来看看你。”

    蒙建国:“决明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刘砚努嘴道:“在后面小山坡上,待会就回来吃饭了。”

    2014年农历中秋:

    我们选的新家在重建的青河市市郊——当初蒙建国退伍时便属意的地方,这里有个规模不大的村落。北边依着个小山坡,南边是一条环村而去的,浅得能看见河底的小溪流,芦苇在水底长出来,傍晚时溪面闪烁着夕阳的金光。

    从这里骑自行车出去,十五分钟后就是华南地区部队子弟学校,每天我和蒙烽一人一个自行车,大清早起来,叮铃铃骑车去市里,说是市,其实也只是个人口不到十万的居民聚居地。

    我当老师,蒙烽天天去镇上催他的工作,张岷依旧开他的中医诊所,决明则找了份新工作——捡破烂的。每天骑着个三轮车,出门去到处捡破烂,提着一大盒手工材料,整理完以后带回家,张岷帮他洗干净,再带到孤儿院去,给小孩子们做手工。

    大家都有活儿干,只有蒙烽和蒙建国这当兵的两父子每天在家里混吃等死靠刘砚养,蒙烽的心态已经快扭曲了。

    “刘砚!”蒙烽怒道:“我的心态很健康!你不要在日记上侮辱我!”

    刘砚:“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说要绑着炸弹去报复社会的!”

    中秋夜,蒙烽和蒙建国两父子穿得一模一样,都是军绿色薄毛衣里垫着件衬衣,五人说说笑笑,蒙建国特地开了瓶酒,数人敬酒,喝酒,吃饭。

    四人吃过后在山上赏月,蒙建国留在家里看门,坐在院子里,门外的路上响起自行车铃声,蒙建国道:“飞虎!”

    “教官节日快乐。”郑飞虎提着月饼盒子进来,蒙建国进去换茶叶烧水,两人在院子中坐下,一轮圆月东升,悠悠银光遍洒天地。

    山坡上,决明道:“你们这里环境还真好啊。”

    蒙烽道:“你说这算个什么事,我就申请点水泥盖养殖场,给我拖了三个月……”

    张岷边听边时不时同情点头,刘砚和决明在前面走,刘砚挎着个行军单肩包,决明看到什么瓶瓶罐罐,可利用废品就捡起来,塞进刘砚的包里。

    “我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亲你会做水泥吗亲?”蒙烽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不会——”刘砚和决明无聊地异口同声答道:“我们都不是学材料的谢谢。”

    张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头儿呢?让他想想办法。”

    “他?”蒙烽登时像头炸毛的狗熊,咆哮道:“他在谈恋爱!”

    决明在前面朝刘砚问道:“所以你的薪水就要养蒙爷爷和蒙叔吗?”

    刘砚哭笑不得点头道:“是的,我上次去找陆顾让他帮忙,让他催催头儿,这个月就能批下来了。”

    决明会意道:“果然还是夫人外交靠谱啊!”

    刘砚:“嗯,其实也是我想让蒙将军多休息一段时间,否则材料来了,都是些体力活,只有他们俩父子在做,太累怕老人家吃不消。”

    决明道:“我也好想搬到这边来住,比我们那里好,人少。”

    刘砚道:“来啊,镇上也有个子弟学校,要么我介绍你去当老师?我们到那边去看看,翻过这个山,那里有片浅滩,也很漂亮。”

    四人带着零食过了山坡,决明哇的一声,看见一道宽阔的溪流绵延近里,泽地上长满芦苇,水面反射着月亮的粼光,安静的月夜下空气非常清新。数人就在河滩前坐了下来。

    “张岷!”刘砚从河滩的另一头跑来,喊道:“张岷!”

    蒙烽和张岷正在聊天,听刘砚那语气不对,都站了起来。刘砚跑到他们面前,喘了会,说:“决明在那边拣到……捡到……”

    张岷笑道:“他经常捡到奇怪的东西。”

    刘砚连连摆手,示意他们跟着来看。

    “郑琦最近怎么样?”蒙建国道:“我倒是想抱孙子,决明老‘蒙爷爷’的叫,把我叫得都老了。”

    郑飞虎喝了口茶,说:“和他妈妈去美国学习,下个月才回来。秦海他们试推行的人口扩展计划里,就有试管培育一项,我回去以后打听打听?”

    蒙建国缓缓点头,郑飞虎也穿着军队的毛衣,又道:“前几天开会,几个领导都在问,教官愿不愿意回军队工作……”

    “他拣到一个小孩!”刘砚道。

    张岷:“……”

    蒙烽:“……”

    三人被狗追了似地跑过去,看到月夜下东边河滩上,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呆呆站着,决明一脸茫然,站在距她五米处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决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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