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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灰狐 我虽出身贫寒,却也不是那甘愿 (第2/2页)

“我听不懂。”

“姑娘听懂了,”陶酌风转头看她,清亮的眼神却带着看透尘世的老态,“姑娘既然是昭王府的人,又与公主长得如此相似,而昭王殿下与公主关系匪浅,明眼人一看便知,姑娘于昭王殿下而言,是怎样的存在。姑娘若是听我一言,权当不知昭王殿下与公主之秘辛,日子便能一如往常。”

说罢,迎着清秋愣怔的目光,陶酌风自嘲似的笑了一笑,继续道:“姑娘不必惊奇,我之所以说这番话,只是因为你我命运相同,又觉得与姑娘投缘。”

说着他扬起一只手来,解释道:“姑娘因容貌得昭王垂青,我因这双手得公主抬爱,也算是缘分吧。”

清秋定定看着他的手,眼底波涛翻涌。

少顷,她望向已在眼前的御花园,平静道:“我晓得你的意思,既然只是个工具,就安安分分做个懂事的工具,如此便能守住苟且得来的富贵荣华。

“可我虽出身贫寒,却也不是那甘愿自轻自贱之人。”

陶酌风一时无言。

好在两人已行至御花园,再走两步便是宫门。他将小马拴在一棵海棠树下,送清秋去往宫门。

没了小马在中间隔着,清秋与陶酌风并肩而行,一时尴尬,走了神,不料踢到一段朽木枯枝,险些跌倒在地。

“姑娘小心!”

陶酌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清秋的手,将她失衡的身子拽了回来。只是这一拖用力过猛,清秋纤细的身子一转,竟直直撞上他胸口。

掌心温热,心脏狂跳,害两人同时微微红了脸。

两人慌忙分开,好在有树丛挡着,无人瞧见这厢的窘迫。

清秋拢了拢撞得松散的发丝,平了平气息,才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快步往宫门走去。

怀中淡香残留,陶酌风愣在原地一瞬,匆忙跟上。

走出两步,清秋侧目瞥他一眼,又忙收回视线,喃喃低语:“多谢。”

“嗯……”陶酌风垂首看地,“姑娘客气了。”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走到宫门处。陶酌风不知与那侍卫耳语了些什么,侍卫打量了清秋一眼,便打开了宫门。

清秋对上陶酌风的视线,轻轻点头以示谢意,走出宫门后却又站定,回首看他。

“我先前那番话,并非有意冒犯。”

知她是指那句“不愿自轻自贱”,怕让他这个同命相怜之人不悦,陶酌风笑如秋日暖阳:“人各有志,姑娘不愿借她人姓名苟全富贵,我理解。”

说罢,宫门缓缓合上,天际最后一道微光被沉重的朱门隔绝。

清秋再一次陷入了黑暗里。

待清秋回到王府,已是明月当空。

镜心守在王府门口不住地踮脚眺望,双手合十搓来搓去,口中念念“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等远远瞧见一道窈窕倩影走来,镜心忙一拎衣裙,小跑着迎了上去,急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害得我好一阵担心,还当你被扣在宫里了。”

清秋捏了捏她的肩膀,略显疲惫,与她一同往府中走:“没什么,回来时有些累了,走得慢了点。”

镜心听她说话无精打采,便没再多问,只叮嘱她饭食在桌上,若是凉了记得去热,便关好房门离开了。

屋中安静下来,清秋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却没有半点胃口。

她径直走向床铺,直直躺倒了下去。

屋中没有掌灯,寸许月光透过窗纸渗入屋中,堪堪照亮床帐一角。

清秋毫无困意,盯着那一道光亮发呆,眼前仍是紫鸾阁中看到的,宫哲与德阳相处的一幕幕。

“吱吱——”

突兀的叫声传来,清秋循声望去,只见屋中角落里不知何时被人放进了一只铁笼,笼中有一团灰黄狂躁的撞动着栏杆,似乎急于挣脱囹圄。

清秋下床,走近两步,笼子里的动静停了下来,两道绿光对上她的眼——是只灰色的狐狸。

她猛地想起白日里在宫中见到的那只小火狐。

只是那只火狐仍是只幼狐,身上奶味未脱,不惧生人,灵动可爱,而眼前这只灰色狐狸右耳有几分残缺,体量虽也比那小火狐大不了多少,却野性十足,只盯住清秋呆了一刻,便更加剧烈的撞起笼子来,俨然宁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被困于笼中做个囚徒。

是宫哲为她猎来的狐狸么?把最好的送了心上人,再随便找一只给她了事,是这样么?

真是慷慨。

清秋看了许久,打开笼子,把它抱进了怀里。

狐狸有几分错愕,也不知是冷还是饿,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却仍不忘拼死挣扎。见清秋不肯松手,灰狐便一口咬在了她手上。

清秋吃痛,却没放手。

灰狐咬了半晌,见她没有反应,便抬起三角脑袋看她。

清秋眼里一片死灰,灰狐看了片刻,一缩脖子,把头埋进她怀里不再动了。

她抱着灰狐枯坐在床角,双眼空洞地盯着愈来愈暗的屋子,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狐都沉沉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过去,清秋又做了一个梦。

一个无比真实,也无比耸动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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