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妄想、真实与爱他只想死在我的怀中 (第2/2页)
时针倒着旋转，公交站台开进了轮船，积水逆流回空中的黑云。整个城市都说话，时是数个月的白昼，时是无休无止的极夜。
灯长出了眼睛，往天上看的是『射』灯，往地上看的是路灯；楼梯生了嘴巴，每下一级唱歌，他从家里去4楼，刚好能唱完一段音阶；门把手有了鼻，能闻出面前的是谁，所以们再也不钥匙与锁头。
消防队水浇灭了太阳，小偷拿走一角月亮。鱼溺亡海洋，满地都是摔死的飞鸟，它们的内脏流出来，开出了漂亮的花。
路迎酒时常能见死。
午夜走街头，他的影一分为三，从地面挣脱，紧紧跟他的身后。
墙顶有猴，地上是赤蛇，孔雀月下开屏，有着大耳朵的狗趴街头。这些死火中的动物悄无声息又回来了，注视着他，凝望着他。
“你见过天道眼中的世界吗？”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蔡老头站街角，脸上没有半点表。
每过一秒钟，他的面庞都改变。
年轻苍老、英俊丑陋……
像是无数的身影凝聚了他的身上。
路迎酒已习惯了这些幻象，淡定地回答：“反正都是我想象的，我想它是怎么样的，是怎么样。”
“那你的想象中，它是怎样的？”老头追问。
“是井然有序的，把世界上的一切规划得白白。看见一个物体，能知道它的起源与去处；看一个，能知道他的生老病死。”路迎酒想了想，“毕竟它是法则。”
老头却摇头：“不，你说的不。”
“哪里不了？”路迎酒笑。
老头指向周围：“你现看的世界，才是天道所见的世界。全是混『乱』，全是扭曲。”
路迎酒：“嗯？”
“这个世界是从混『乱』中诞生的。时间、空间、所有型与魂，它来说都没有意义，所以也不必‘看见’。它只需要看见世界最原初的模样，混『乱』之中，窥见一切的真相。”
路迎酒说：“不懂。”
老头：“……”
路迎酒又说：“我得了精神病，所以，我默认你是我想象出的什么物，试图向我传教，让我病得更重。”他拍拍老头的肩膀，“如果你不是我想象出来的，那你看起来比我病得更糟糕，回家吃点『药』吧。”
老头：“……”
眼看着路迎酒越走越远，他喊道：“你难道不好奇，你为什么能看见‘天道眼中的世界’吗？！”
“因为我有妄想症啊。”路迎酒说，“要是我想，我还能看‘你眼中的世界’呢。”
老头：“……”他几乎是气急败坏，“看看你的周围！”
路迎酒环顾周围。
那些动物依旧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眼神幽幽，似是催促。
老头赶上了他。
这回，老头的面容变得年轻英俊，完全是陌生的样，又开口道：“这些——包括我内，都是你的潜意识，提醒你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哪里？”路迎酒问。
“回家。”他说，“去找你爱的，与爱你的。”
“路迎酒，还有等着你呢，你的旅途不应该终止此处。”
“但我——但我们没办法教你，如何分辨真与假。”他深深地看向路迎酒，面庞千变万化，“天道否定了你的一切，但这不代表，那些东真的是幻想。”
“不过，”他笑了，“你已察觉了吧。”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又是心跳声。
这一天，路迎酒顺着扭曲的街道回了家中。
洗澡、吃『药』、上床。
他又开始做梦。
梦见蓝绿『色』的孔雀展翅，飞掠过空无一的楼宇，尾羽缠着阵法的辉光。
梦见沿海大桥上，女独自一与侍从战斗，见一辆烧毁的车后哭得泣不成声。
路迎酒翻来覆去。
最后的梦境，定格了阴森森的鬼界。
他看见身着玄衣的男，英俊森冷，手一扬便是数里的血雾扬起——他一遍遍碾碎百鬼，将白骨都碾碎进了泥尘中。最后男回头，与他遥遥视，一双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又缱绻着爱。
“……敬闲。”他睡梦中喊着。
内心逐渐清。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从梦里醒来时，路迎酒下意识想要找黑猫的踪迹。
这些疯狂的日中，黑猫是他的唯一慰藉，是他的唯一真。
但是与平常不同。
黑猫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路迎酒心想，它可能是被关客厅了，是下床，拉开了卧室的门。
门把手上全是粘稠的『液』体。
他打开灯一看，满手的猩红。
不但如此，整个客厅、整个房间都是血痕，墙又裂开了，59只眼睛其中转动，盯着客厅的最中央。
最中央是死去的黑猫。
它静静躺着，大滩鲜血从它的身下涌出，涌了路迎酒的脚边。
【它死了】
眼睛们无声地说。
【现你是真正的独身一了】
路迎酒：“……”
不劲。
非常不劲。
一个强烈的念头萦绕心头：“他是不这样离我去的。”
他永远我身边，一如承诺的那般。
这种割裂感让他的头脑清晰。呼吸顺畅，心跳有力，混沌的思维变得清晰无比。
路迎酒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跪了黑猫身边，轻抚过它满是伤痕的躯体。
然后他重新站起身。
放其他身上，黑猫的死，肯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的思维早已不同了。
他不顾那些惊悚的眼睛，回卧室拉开抽屉。
抽屉里是厚重的笔记本。
打开，满页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和阵法！
——这些东，都曾出现他的梦中。
但那些梦模糊又暗淡，连脸都看不清，更别提精细的、足以叫任何发晕的阵法纹路了。他每次见，都是匆匆一眼瞥过，根本没多余时间细细观察。
再说了，以他的精神状态，连日常作息都有难度。
但是他竟然把那些阵法画下来了！
甚至没有半点差错！
路迎酒每一个癫狂的梦境中、那些匆匆一瞥中，记下了复杂的线条。
没看清的地方，凭借论知识、本能、或许还有一点潜意识中的记忆，凭空描绘出来。
这样，数个月的时间中，他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慢慢复原了四个阵眼。
此时此刻，他提笔，补充上阵眼的最后一个部分——那是他刚才的梦中所见的。
阵眼的图形相连接，勾勒出孔雀、猴、犬耳兽类和长蛇的模样。正好与他遇见的动物，一一应。
这不可能是巧合。
也不可能只是他的臆想。
阵眼已完整，他便看出了端倪：这四个阵眼的意义，是为了守护。
守护某种事物。
比如说……深陷幻觉中的。
路迎酒深呼吸一口气，放下纸笔。
这么多天里，他一次真切感受自己是活着的。
他长吁一口气——
“路先生，您还有妄想吗？”
“路先生？”
“您我讲话么？”
诊所的阳光和煦，女推了推眼镜：“您有坚持『药』吗？”
“……没有。”路迎酒回答，“我把『药』全都丢掉了。”
女倒吸一口冷气：“您怎么能这么做！如果您的病加重，要被强制送医了，为了您的健康考虑……”
“我是谁？”路迎酒问。
女：“……啊？”
“我是谁？”路迎酒再次问，身前倾十指相抵。
尖塔式手势。
代表了自信与进攻『性』。
他面无表地看着女，这一刻，病与医师的身份已然反转。
女显慌『乱』了一下：“您是我的病，因为严重的妄想症接受治疗。您虚构了一个全是鬼怪的世界，您是所谓的‘驱鬼师’。”
“所谓的‘驱鬼师’。”路迎酒笑了一下，“那我很好奇，符纸你有没有效果呢？”
符纸飞出，女惊恐的目光中开始燃烧。
火势迅速蔓延，点燃了整个诊所，也点燃了整个世界。们被灼烧惨叫，身上爆出眼睛，路迎酒静静坐赤红之中。
他说：“你有两个败笔。”
“一，你低估了我的能力，没想我能复原阵法，也没想我有那么多牵挂的事物。再怎么说我也是天才不，你这样轻视我，让我很不高兴的；”
“二，你让‘敬闲’死了，试图给我致命的打击。但是他怎么可能这样死去呢？他那么强大，无所不能，承诺说永不离开我，我愿意相信他的一切。”
“再说了，算是死亡，”路迎酒笑了笑，“那么一个恋爱脑，不死我身边的话，恐怕都耿耿怀吧。他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他只想死我的怀中。”
女已回答不了，被烈火吞没。
路迎酒张开手，手背上有一道旧伤，是与鬼怪厮杀的勋章；他舒展筋骨，颀长的身躯带着身百战的力量与优雅；他抚上心脏，心脏砰砰跳动，是一腔未凉的热血与真诚。
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只是他一直没注意已，只是他一直被蒙骗了已。
无数张面庞闪过。
敬闲、叶枫、楚半阳、陈正、陈笑泠……
火光熊熊燃起，倾覆了这虚幻的世界。
他心想，我热爱的这一切，都是真存的。
——他们等着我回家呢。
……
百鬼依旧空中涌动。
幻象中是数个月的时光，现里，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秒。
这一秒内，路迎酒的身影被一团浓雾吞噬了。
浓雾里是极端的黑暗，唯有一道光束从天降，落他的面前。
光束中，半透的金『色』形缓慢降临。
它的面庞、身形不断变化，最终与路迎酒一模一样，胸腔处则是一颗殷红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声传出。
它伸手，近乎温柔地抚上路迎酒的面庞，俯身与他额头相抵。
【来吧】它无声地说。
金『色』光芒逐渐与他的躯体融合。
然下一秒，路迎酒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等形反应过来，他的左手铁钳般地掐住它的脖颈，右手紧握住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加快，形狂『乱』地挣扎。
“没想吧。”路迎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勾起嘴角，“我回来了。”
请神的痕迹席卷，他的眼眸染上银光，徒手捏爆了砰砰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