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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老照片蓄谋已久、小心翼翼的爱 (第2/2页)

叶德庸难得勾起意:“这不是为了你吗。你说去哪里比较好,国内还是国外,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草原、大海和沙漠随你挑。”说完,凑上去亲了亲她侧脸。

“行了行了。”张念云也了,把推开,“是猴年马月事情,不要那早策划。”

说完这句,她似乎想到了什,脸上空白了一瞬。

“你今天到底怎了?”叶德庸问,扯来一张椅子坐在旁边,“讲容易分心,是配备用钥匙是这种表情。”

“真没事。”张念云着摇头,“有空你就少说几句,来帮我配钥匙。”

于是两人并肩坐着,颇为温馨。

殊不知几年过后,约好旅行还未实现,张念云就自尽了这个地下室。

而叶德庸召唤来蛛母、复活了叶枫,守口瓶地度过了接下来数年,直到疾病将与罪恶感带走。叶枫将骨灰带走,撒入大海,消散无踪。

路迎酒眼前一黑。

画面消失了。

等再能看清楚,面前已是截然不同场景。

暴雨哗啦啦下着,水流奔涌过疗养院窗户,一阵电闪雷鸣。

气压低,就会让人犯困。

一个护士打着呵欠,抱了一堆资料走进张念云办公室,说:“张医生,今天叶院长不在,主任让我和您说一声……张医生?张医生?”

张念云眼睛不眨,直勾勾地看向窗外。

路迎酒顺着她目光看出去。

铁青『色』天幕中,赫然是一只巨大眼睛!

它并未看向张念云方向,而是冷冰冰地转动,似乎在别处找着什。

路迎酒知道,它是在找着自己。

但是为什对这件事情完全没印象……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应该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那护士看不见眼睛,喊了句:“张医生,你怎了?”

张念云猛地起!

外头风大,尖锐地咆哮,她连外套来不及披,匆匆抓了一把雨伞就跑出去了。

山林间,千树万树被风压弯了腰。她请了神,大步扑进了风中,一裙子被吹得扬起褶皱。

——她几乎是飞奔在石路上。

一座座亭子从她边掠过,雨打得人喘不过气。她不停歇地跑到了第二十个亭子,拉开地下室,带着一湿漉漉寒意冲进了最里头。

路迎酒是去过那个里屋。

里屋是一片宽广空间,足有一百多米深。

墙壁上贴着拜山团队照片,还立了纪念碑,缅怀在泥石流中牺牲人们。而最尽头,则是正方形纯黑石碑。

这是张家人祭拜天道用石碑,有10米高,刻着细若蚊足字迹。

字迹毫无章法。

有些字形飘逸无比,犹书法大师留下真迹,有些字形幼稚可爱,似乎出自孩童之手。

张念云把白伞丢在一旁,喘着粗气,走到石碑前。

在那前头地上,铁盒子打开了,路迎酒照片和密密麻麻资料堆在一起,用空了水笔散『乱』一地。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研究,还没来得及收拾,一片混『乱』。

张念云在堆积山资料中,坐下来,望向石碑。

石碑分外高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仿佛将要倾倒。此时那上头字迹微微闪烁,散发令人不安光芒。

——天道躁动着。

所以天边才出现了它眼睛。

那眼睛已转动很久,时间不多了。

张念云也不知在犹豫着什。

明明她好不容易才赶来这边,迟迟没有动作,反而伸手,拨开资料,一张张捡起了路迎酒照片。

她已看过照片很多次了,连顺序记得清楚,将它们按照时间线叠在手中,厚厚一沓。

“……”路迎酒微微皱眉。

她这是在做什?

照片整理好了,张念云默不作声地看着。

第一张,路迎酒还只是刚出生婴孩,庄雪在医院病床上怀抱着,『露』出容。

和照片一样,它是偷拍,从病房窗户外偷拍,有点模糊。

张念云伸手,轻轻『摸』过照片上婴儿小手,不知想起什,唇角勾起容。

——和之前一般,她『露』出了路迎酒不能理解、堪称温柔神情。

这神情,像极了她看叶枫时模样。

明明只是个监视者而已。

她一张张翻过照片,翻过自出生起岁月。

看堆沙堡,看独自跳房子,看认真写作业,看蹲在路边看小商贩金鱼……

这说或许很奇怪。

但张念云是看着长大。

手指细细『摸』过了每一寸细节。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格在路迎酒放学背影。

石碑上符文波动得更加厉害,天道狂躁到了极点。

张念云把照片重叠好,锁回铁盒子中,自言自语道:“要是你能见到叶枫就好了,你们肯会是好朋友。”

她不知道是,多年后巧合之下,叶枫真认识了路迎酒。

在路迎酒最低落那段时间,叶枫天天踩着个破单车,到楼下喊起床。

两人一同发现了复活真相,一同毁掉了被蛛母侵蚀山脉,一同工作在酒吧和事务所,是很好很好朋友。

石碑闪烁,似在催促。

张念云终于是下了决心,从腰包中掏出了一把军刀。

军刀细薄有着血槽,是一等一凶器。她轻轻侧过刀,寒芒闪烁,低声说:“要是我能……”

她顿住了。

没把最后半句说出口。

她拿军刀对准心口,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刺了进去,狠狠拔出。

路迎酒呼吸一滞。

原来张念云是在这个时候『自杀』。

或许她早就意识到这个结果了,所以,才让叶德庸拿了一把钥匙,好在之后继续使用这些照片。

大量血喷薄而出,溅上石碑。

她请神了,在致命伤下依旧保持了意识,用颤抖手指沾着猩红,一笔一划在碑上画着什。

这是难以想象毅力与冷静。

不断失温,死亡恐惧足以吞没一切,阴冷感觉遍布全。

此时此刻,她竟然还能画出阵法。

随着张念云动作,石碑闪烁慢了下来。

而当她最后一笔落下,无力地扶着墙倒下时,石碑已恢复常了。在那阴翳天边,眼睛停止了转动,像是得到了另类、暂时补偿,缓缓合上。

她竟然将自己献祭给了天道。

风雨渐熄。

对于人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一个雨天。

路迎酒退后半步,觉得胃部被一只无形手给攥住了。

沉甸甸,传来了恶心感与痉挛感,血『液』冰冷。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误解了一些东西。

一些至关重要、从没有人告诉过东西。

张念云倒在了血泊中,瞳孔慢慢失焦。

临死之前,她和陈敏兰一般,听到了谛听带来心音,勉勉强强凝聚最后一点精神,看向一个方向。

她正正好好与路迎酒对视了。

她微微睁大了眼眸,似是不可思议,以气音喊道:“……路迎酒?”

“路迎酒,是你吗?”

路迎酒下意识想要应答,发现自己声音化作了缄默,她根听不到。

正谛听所说,过去不可被改变。

无法做出任何事情,包括应答。

张念云就这样等了几秒。

她轻声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已认识你很多年了。”

她好像知道自己得不到回应了,嘴唇颤抖,『露』出了一个弧度很小。

带着温柔和释怀。

她说:“我们来有机会见面。有一次你找不到人一起跳房子,坐在大院里发呆,那时我就在旁边偷偷看着你。我想陪你一起玩,还有很多次我想见你,但是……但是我不应该。”

她有着千言万语想要道出,包括隐藏多年秘密,包括监视原因,包括这场无人知晓自尽,但最终还是失了气力:“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这一辈子不需要知道。”

路迎酒攥紧了手指。

一种战栗感攀上脊椎。

为什她愿意付出生命呢?

们甚至连一句没有讲过啊。

然而,想起张念云看向照片神情。

对于路迎酒来说,她是素未谋面陌生人。即便是在此时,心中除了震撼,也无法生出更多柔软之情。

情感是需要沉淀。

在这短时间里,对这样一个陌生人,任谁不可能有深切真挚情感。

但是对于张念云来说,路迎酒是她从小看到大孩子吧?以至于见孤独时想要陪,见高兴时会随之开心,见烦恼时也会着急。她躲在暗处,当着一个合格监视者,过了近十年光阴。唯一一次破绽,是她见到路迎酒看了路边金鱼很久,最终没有买下。

她犹豫很久,偷偷买了几尾最漂亮,放在家口。

年少时路迎酒见到,自然是很高兴。

——以为意外之喜,实是一份蓄谋已久、小心翼翼爱。而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血『液』顺着台阶流下,石碑上满是猩红。

张念云完全失力,意识飘散。

在这最后一秒,她目光似乎透过了镜子,确确实实,落在路迎酒上。

路迎酒读着她唇形听到最后一句:“你长这高了啊……”

呼吸停滞。

她死在了血泊中。

场景飞速远去,眼前一片漆黑。

再亮起来时,青灯幽幽悬在空中。

路迎酒整个子僵住了,磐石一般立在原地,任由敬闲将带入怀中。

两个小鬼一左一右立着,朝鞠了一躬。

它们说:“请继续随我们来吧,张大人就在前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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