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打工人的第七十三份工作：兰因絮果从 (第2/2页)

华阳塔外想着，他怎么以前从未听过慈音念这样的经？新学的吗？好怪好听的。

塔内的慈音已经双手合十，把百零八颗佛珠架了拇指之上，他口中每颂念出个音节，佛珠会自动翻转到下颗。这回，当慈音闭上眼后，他总算不用再担心看到灭门的那夜，也不用担心看到真正的慈音法师死自己怀里的那幕。

他只看到了刚刚成为慈音的自己，穿着简单的粗布僧衣，走到师父面前。满面愧疚，因为真正的慈音法师也是师父的弟子，却因救他而死……

他说：“对不起。”

师父却说：“从今以后，是我的弟子了，我门下没有什么强行的清规戒律。对，也只有点要求——我希望永远不要再听到因师兄的死而对我道歉。救人是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师兄不会想要看到这样，好吗？”

“可……”

“没有，也会有别人。当我师弟把慈音带到我面前，师弟就对我说过，慈音终有天会死。哪怕不是为了救某个人，也有可能会因炼制摩尼宝而死。”

慈音骗了姬十方。

炼制摩尼宝根本不需要什么材料，因为唯的炼制品正是高僧本人，以及段从不外传的梵语佛经。炼制成功的那刻，高僧烧后留下的不再是舍利，而是摩尼宝。所以摩尼宝才会世间罕有，因为必须是达到定境界的高僧自己本人念经，并心甘情愿以己身度万物，才有可能炼制成功。

自古有铸剑师投入剑炉，将自己融入名剑的传说，摩尼宝与这种情况有点相似，又不是那么地相似。

没有高僧会单纯只是为了得到摩尼宝，而炼制自己。他们只是会遇到需要拯救的灵魂才这样做。而也只有这种情况下，摩尼宝才有可能炼制成功。摩尼宝从来不是目的，只是天道对善意的馈赠。

当的高僧是真心意的想要度鬼岛的百鬼。

就像此此刻的慈音，他是真心意想要帮助掠夺者得到转换。

趁着万劫塔旧址还能用，慈音打算这“墨水”不断感染的过程里横『插』杠，用自己来净所有无辜污染的掠夺者。

这是只有万劫塔旧址存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完成的事情。

慈音不愿意把这种行为看做是种自我牺牲，他只是做了他直做的——看见个需要帮助的人，然后，自然而然的搭了把手。就像真正的慈音法师对他当做的那样，慈音法师看到他猛兽追逐，所以选择了上前救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他能够做到，于是他就做了。

不断的颂念中，慈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佛法无边，他看到了曾经只有华阳能够看到的世界，灵力，气运，以及黑影灌入的黑『色』掠夺之力。

慈音转而内视，看到了自己身体内的金光，正点点的滴落其中，与黑『色』的掠夺之力展开了角力。双方呈犬牙交错之势，甫见面就展开了焦灼的对峙。掠夺之力想要吞噬他，他也想要把这些掠夺之力变回原来的模样。

这个过程中，慈音还想通了很多以前自己无法想通的事情。

好比，谢观妙看到的未来里，慈音曾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闭死关中死。说话，就慈音那种闭关还不忘上问道的方式，他感觉他可以闭到地老天荒。至不会轻易死。除非慈音做了别的，或者说，慈音发现了别的，就像他此此刻正做的。

也好比，慈音觉得他终于理解了真正的慈音法师死前的那种释然。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也不需要什么回报，甚至无所谓他们不道他做了什么。因为他道，未来的某天、某地、某，当他所救之人做了某件也许看起来很微小、却帮助了别人的事，他当的这个救人举动，已经有了意义。

慈音这么些直问自己，慈音法师为什么要救他。

明显慈音法师活下，会比他活下更能造福这个社会，对方定会比他做的更好，做得更多。因为对方才是个真正心向佛、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的人，他只是个努力假装成对方的妖。他的每次救助，每个施好，带着很鲜明的目的，他想把全部的功德归于他的救命恩人，他是那么的功利。

可是，直到这刻，慈音想着，这大概就是慈音法师牺牲自己救下他的意义吧——慈音法师救了他，而他救了那些迫成为掠夺者的人。

慈音法师未必会料到今天要发生的切，命运早已有了安排。

而未来，那些他救下的人，也会帮助更多的人，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他们会起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好。

这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所有有幸身寻西村或者路过附近的修士，同看到了忽有道金『色』的佛光从万劫塔旧址而起，耀眼如日轮，温暖如火光，缓慢却坚定地向大地普照而来。只眼，感到如沐春风，心胸开阔。

那些本应该万劫塔旧址不送往何处、掠夺来的气运，慈音的佛力与掠夺之力的交互中，浇灌入了慈音的体内，将舍利打磨圆润，雕琢成型。

让本应该需要很多的事情，几乎是很短的间内轻松完成了。

慈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自己的体内，他看到日月星辰，看到浩瀚宇宙，那是属于天道的法则之力。

然后，他感觉自己点点的仿佛万物融为了体，借“掠夺者”的眼，看尽了人生百态，看到了完全不样的风景。囡囡树下和『奶』『奶』唱歌，小锦曲埋头写着她的故事，华阳正惊慌无措的唤醒姬十方，同朝着塔内奔赴而来……

最后，他看到了他的养父。

多不见，养父孔单鸣还是当的模样，几乎什么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变了。可惜，慈音已经没有办法和养父叙乡愁。

他看到他的养父正黑影蛊『惑』，再次陷入了心魔，脸上的表情变得是那么痛苦。他试图挣扎，却又求路无门。

这回慈音终于不再满足于只是看的状态，他试着调动起了法则中的灵力，终于，关键刻，他催动了养父手里藏着摩尼宝的长命锁。看着养父点点重新恢复了理智，看着他开始抓紧间与黑影斗争。

慈音就藏天道法则的间隙，养父看不到他，华阳也看不到。他本以为没有人可以看见作万物的自己，却精准对上了黑影惊慌失措的表情。

原来黑影能够看到他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

慈音笑和他的养父如出辙，十足十像个反派，享受着黑影惧怕他的模样。真是不容易啊，黑影竟也有害怕的天。生命的最后刻，他的虚影与养父手中的雷剑交叠相握，宛如他们父子同朝着黑影刺入了那致命的剑。

真好啊，他最终还是为自己的家人报了仇。

黑影紫『色』的泪点中不甘的消散，慈音再次加大了长命锁中摩尼宝的力量，他倾身上前，身为盔，雷劫中护住了自己的养父。养父当将这把锁戴他的脖颈上，曾说过它能带来好运与庇护，没想到竟真的语成谶。

真好啊，他不仅为家人报了仇，还救下了他的养父。

孔单鸣『迷』『迷』糊糊间，心想着，自己竟然就这样度过了雷劫，然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光与影中，看见了养子模糊的模样。他不再是那张慈音的脸，也不是执意争吵的样子，他变成了最初的那个他。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拖着长袍，拽着毯子，轻说：“虽然很高兴能够再见到您，是间到了，我大概又要走了。”

孔单鸣忙不迭地想要喊住儿子，他问他：“哪里？”

“从来处来，到处。”

慈音以前总觉得，个妖邪哪怕装的再像，也永远不可能成佛。是，人生的最后他才迟钝地领悟，不是这样的，佛从来不需要成，佛就每个生灵的心里。

从他有了开始想要帮助别人善念的那刻起，他就是佛。

佛既是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