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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农民到大上海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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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正月初四,才能赴陈吉最思念最想去的爷爷奶奶家。

当年赵意承与陈美从订婚开始,逢端午、中秋、春节三个节日,两人一起,挨家挨户到陈美的亲戚家认亲。“认亲”,就是去送礼,是青阳的老风俗,这个过程持续到两人结婚就可以结束。头回,用灰色大旅行包,赵意承肩上斜挎着包,里面塞满烟酒糖糕点,拽得脖子向另一侧歪得老长,中间还要补货一次,赵意承嫌麻烦。后来,干脆一次将货上全了,挑个担子,他又不会挑,担子横在肩上摇摆不定。每家的礼物都一样,两斤肉、一瓶高粱大曲、一条甜蜜牌的香烟、一条方片糕,另外任意两样糕点,一共六样。赵意承挑担子挑服气了,说,“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折成钱,一家给一份钱,格造嘛?”陈美说,“那他们每家把招待你的饭菜烟酒,都折成钱给你,以后也不要留你吃饭喝酒了,格造?”赵意承没脾气了。

德鹏与陈吉不懂这些,陈吉妈因为他们还没有订婚也没告诉他们这些,先前去各家都只带着嘴没拿礼品。可是去爷爷家,陈吉觉得不能空着手,跟德鹏说,一会儿经过青阳县城的时候,先去给爷爷奶奶买些东西带上。她不懂什么烦文缛礼和周规折矩,做事只讲感情,发自内心想给爷爷奶奶些回报。

陈美带他们到县城蓉城镇南门街路边的店里,一进门,德鹏看到腿边的竹篓里盛着的零食,“江米条。”

陈美和陈吉都不爱吃甜食,异口同声,“空心大老个啊?甜的,有什么好吃的?别买了。”

“你们叫它什么?”德鹏说。

“空心大老个。”陈吉一个字一个字解释给他听,“你们叫江米条,我们叫‘空心大老个’,济南的江米条比较瘦长而硬实,我们这里的‘空心大老个’吃起来很松脆,胖乎乎的,中空稀疏,孔多而大,这名字是不是非常形象而孩子气?”

德鹏说,“哟,我太喜欢吃这个了,小时候我妈一年只做一点点,留着给客,我都吃不到。我就想,等我长大当了皇帝,天天吃。”

陈美一听就笑了,“哈哈哈哈,那先买两斤,马上就让你当皇帝。”转头向里说,“老板娘,称点。”

汪奶奶早早没有了牙,还是最喜欢吃桔子。汪爷爷牙口仍然好,一直能吃炒蚕豆,但今天店里有没炒蚕豆,就买了一大兜桔子和一包金丝猴奶糖。还有一条红纸包的方片糕,一瓶明光大曲,一包奶粉,一袋蛋糕,一共六样提在大红的塑料兜里。

德鹏看见旁边的小店卖笔墨纸砚,进去买了些宣纸和徽墨,准备回济南时带着。

原来老屋三间正屋的位置,大山子给免费重建的三间新房,在东面加了间厨房,汪小叔与汪小婶住新房,已分了家单过。自汪叔叔这一辈,他们结婚每人一套房子,与村里后来新建的其他新房一样,极简的红砖抹白墙和红瓦硬山顶,只具备遮风挡雨的实用功能,缺失了传统老房子的艺术造型美感。

老屋原来在西边的厨房和一个卧室,没有拆除,保留原样,汪爷爷汪奶奶住这间。汪爷爷不再给人家做糖和豆腐,南边的大锅台拆除了。

汪奶奶依然白皙清秀,穿着老式的大襟衣服,她嫌新式的衣服从中间开扣子,夏天穿穿还行,冬天穿着,胸口嗖嗖地进风。棉袄外罩着新的蓝哔叽的大襟褂子,每一粒扣子都系得紧紧的,棉裤外面是大腰裤子,脚上汪大姑给做的四块瓦的棉鞋。汪奶奶平时也习惯系着做饭时用的小围腰,两手提着圆圆的瓦火球,藏在围腰的下面,在腹前营造一个炭火烘烤的温暖小世界,像袋鼠的袋子,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汪爷爷五官还是很立体,灰蓝的一套中山装罩着棉袄和棉裤,黑色“马虎”帽子。身体萎缩了些,没有以前那么高大,靠着靠椅,脚伸进火箱里烘火。汪小叔的儿子汪兴中跟汪爷爷坐在火箱里。

德鹏一进门,一口一个奶奶,一口一个爷爷,“爷爷,奶奶,给你们二老拜年了。”

汪爷爷汪奶奶看到孙女儿、孙女婿们,一条条皱纹绽开笑容,他们特别满意德鹏。看见买来的东西,也很高兴,一辈子受穷受苦的人,一点物质馈赠就能让令他们高兴。汪奶奶说,“还要你们花钱买东西啊?”

“应该的嘛。”陈吉妈说,“小吉大学毕业头一年,买东西看你,应该的嘛。”

汪爷爷耳朵有点背,接着陈吉妈的话说,“当然了,她考大学,我早就晓得她应该考得上。”

“我不是讲考上大学是应该的,我是讲,孙女儿大学毕业拿工资买东西给你们,你们享她这一点福,还不是应该的呀。” 陈吉妈说。

“哦哦。”汪爷爷点着头,厚道地笑着。

“他啊,聋子会圆谎。”汪奶奶说汪爷爷,又说,“他都吹死子,管哪个提到考大学,他就要讲,到处讲,‘我家小吉,从她小,我就知道她能考上大学。’那么会吹!”汪奶奶假装责备汪爷爷。

“吃糖吧。”桌上有冬米糖芝麻糖和花生糖,汪爷爷掩饰着自己的不好意思,招呼大家吃。

“街上买的,”陈美抄起一块送嘴里,一尝就试出味道来,“不如佬佬自己做的好吃。”

“那当然的,还有豆腐,买的,也没有你家佬佬做的好吃,差远了。”汪小叔说,“没有法子啊,你家佬佬老了,做不动了嘛。”

“这个糖是你家二爷买来的。”汪爷爷说。汪奶奶补充说,“头一回给我们送节,买了两斤糖,一瓶酒。”

“那不错,日子越来越好,儿女们越来越孝顺了嘛。”陈吉妈说。

话说着,汪二叔二婶和儿子汪犇进了门,一家三口都穿着全套的新衣新鞋,喜气洋洋的。一进屋,互相先拜年问好。

“二爷到上海打工几年了?”陈吉问。

“两年了,老板相信我,让我当了小组长,负责给别人计件和质检。”汪二叔言语与眉宇之间,尽是喜悦与满足。

“二爷忠厚能干,到哪里人家都欢喜。”陈吉妈说。

“汪犇上小学,我要照顾他,走不掉,等后年他上了初中,我也去上海打工。”汪二婶说。

“那好嘛,你们夫妻两个一起,家越建越好。”陈吉妈说。

“大嫂最会讲话,我就喜欢听大嫂讲话。”汪二婶搂住陈吉妈,笑着。

“大嫂来啦,你们到的这么早啊?”汪大姑在门口说。汪大姑与大姑父管胜利也回来了,后面跟着汪三叔和汪三婶。屋里人和屋外人见面,互相又拜年问好。

“来了,大姑。”陈吉妈说,“你们不是初二回来了嘛,怎么今朝又来了,你家里那么忙。”

“晓得你们来,我们也来望望你们。”汪大姑说,“姆妈让我烧中午饭,我烧得不好吃,我叫香子和我一起。”

汪三婶笑说,“我烧的才不好,跟你后头打打下手吧。”

“大姑比二爷还早一年到上海打工,工资最高了。”汪二婶说。

“我工资不高,我不认得字,做不到工厂里的事,只能做保姆,挣不过你们。”汪大姑说。

“大姑做住家的保姆,每月工资一千五,要是在家务农,插秧割稻子割麦子摘茶叶,一年也挣不到这个数,你还说你挣不过我们。你讲真话,我又不抢你的钱。”汪二婶假装生气看着大姑。

“是的哦,就你会讲话。”汪大姑拍了汪二婶一下。

“你家大姑吃住用都在东家,自己一分钱不花,挣的钱全部带回来交给你家大姑爷。”汪奶奶说。

“交给大姑爷保管支配,大姑爷又不瞎花钱,他都存起来。”陈吉妈说。

“大姑爷自己也不少挣钱啊,他在自己家里开诊所,不幸的是,生意兴隆得很。”陈美笑说,“他拆了原来的三间房,原址重建带宽敞明亮阳台的二层洋气楼房,是我们这一带农村里第一批楼房。”

“是吗,那大姑爷的医术肯定很高明,要不然,病人不会来找。”德鹏说。

“还可以吧。”管姑父嘴上谦虚,神态上不免得意,“我又学会了一项技术,治中风歪嘴。”那年,他有天晚上酒喝多了,路上吹了冷风,回家睡一觉,早上起来,整个嘴歪到左半部,帅气的小伙子成个邋遢老头。他找到一个老中医给他治,跟着学了几天,回家又买了本穴位的书,开始自我穴位治疗,几个月过去,嘴完全归位。“现在,十里八村谁要是中风歪嘴,找我按摩推拿,包好。你们身边有谁需要的,你跟他们讲讲,找我,我收费便宜。”

“算了吧,最好我身边的人都不需要找你。”陈美说。

“哈哈哈哈……”管姑父张开大嘴笑得可爽朗。

“老爷呢,老爷准备什么时候出去打工?”陈吉问。

“我跟你家老婶暂时还出不去,小伢小,我俩白天到田里做事,汪兴中就交给佬佬奶奶,晚上我们自己带,过两年我们再出去。”汪小叔说。

“我也想早点出去,等明后年吧。你家三婶在上海,挣钱不也许多。”汪小婶说。

“是的,你家三婶卖盒饭,挣钱最多。”汪大姑说。

“歇作吧,我还挣钱多呢?我跟大姑一样,一天学没上过,只认得四个字‘香子’‘ 男’‘ 女’,还是到上海之前,你家三爷临时教的。我也找不到好事情做,只能做饭卖嘛。”汪三婶说。她穿着件黑皮夹克,一举一动,说话做事,很有见识和分寸,半点看不出不认字的样子。

“你家三婶卖盒饭,五块钱一份,跟以前在青阳街上卖茶叶和卖不生蛋的老母鸡一样,邻近摊位的盒饭卖不掉,她的饭早早卖掉,还不够卖。”汪三叔说,“我也想到上海打工,只是汪娇和汪成还在念小学,等过一两年,他们姐弟两个年龄大些懂事些,我再走,让他们姐弟两个自己在家,还有佬佬奶奶在身边,也能照应一下。”

“汪娇和汪成都念小学了呀,真快呀!”陈吉说,“我在这里的时候,汪娇才一两岁,抱在手上。”

“时间就是快,你现在不都大学毕业上班了嘛。”汪三婶看了看陈吉,说,“陈吉怎么望着这么小,就像十五六岁一样。”

“我哪止十五六岁,我都二十多了。”陈吉说。

“望不到,胡香橙有好大?”汪三婶问。

“她比我大两岁。”

“她现在看着比你可大多了,至少大十岁也不止。”汪三婶说。

“人家那叫成熟,所以看起来年龄大,陈吉单纯,看着就小。”陈美说。

“胡香橙也回来了吗?”陈吉问。

“家来了,今朝中午香橙跟她姆妈一道过来,你家奶奶请她们来吃春酒。”汪三婶说。

“那她们跟我们一样有口福了,三婶烧菜最好吃了。”陈美说。

“哪有你家姆妈烧菜好吃,你家姆妈是第一位的大厨师!”汪三婶向陈吉妈竖起大拇指,“大嫂是这个。”

“三婶会讲话,我烧菜哪里有你烧的好,你烧的好吃。”陈吉妈说。

“哥哥呢,没家来呀?”管姑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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