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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待命支队 送别专家 (第2/2页)

三人下了车,李学明还伸出头和手来,高喊:“再见!”

火车远去了,才见满天星斗横斜。廖文刚和韩润茂,慢慢向红星院的新居走去

廖文刚向张主任问明了这里的通讯地址,给家里和所有有通讯关系的同学,都去了信。他考虑再三,没有给他们讲待命分配的事,只是说,提前毕业后,分配到单位见习。

待命分配支队的团支部书记冯玲瑶,中等个儿,身材微胖,穿一身褪了色的军装。发辫也和她的衣服差不多的颜色。他告诉廖文刚:“这个支队里,什么人都有,乱搞两性关系的,思想反动的,我们和他们不同,要保持清醒。”每周星期三上午,她都要坚持让大家学习两小时,她找的都是反修防修、改造思想方面的文章。她因为身体不好,都叫廖文刚读。天气还不冷的时候,学习会就在两个宿舍间的树林下进行,各人提来一把木椅子,围成一圈。这些学员都来自各个系各个专业,互相都不认识。冯玲瑶开始还想让大家学习完材料后,讨论讨论,可谁也不发言。后来,就干脆一读了之。廖文刚读完就散会,各人都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提着自己的凳子就走。天气冷了,就在男生的宿舍里学习,三四个人坐一张床。廖文刚见空气太沉闷了,就领着大家唱歌。这些学员的音乐素质都比较高,尤其唱俄罗斯歌曲,大家唱得有板有眼,全场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这三十四个待命分配的学员当中,多数都是学习了五年以上的。有的甚至不断改换专业,在这里读了8年,年龄都在二十四五岁以上。其中有一对,都是上海人,个子很高,都戴着眼镜,他们在一起交谈,就用上海话,叽哩呱啦的,听不懂在说什么。他们和别的人,几乎都不交往。开会也绝不发言。三门峡的张银科,吃饭时,只喜欢吃包谷巴,哪怕是上一顿剩下的,他都一定要拈进碗里。还有一个男学员,矮壮而黑,大家给他取的外号是“黑非洲”。当时有流行剧《赤道战鼓》。大家耍得无聊时,就坐在树下,顺手抓个盆子盅盅板凳,胡乱地敲打起来,边唱边手之舞之,“黑非洲”就会低着头猛敲战鼓,昂起头嘴里高喊“阿呀布依里!”全体战士便跟着吼叫起来“啊呀布依里!”

天气渐渐凉了,廖文刚、张银科、黑非洲,就拖着板板车,把煤炭拖来倒在男女生寝室门口的壁炉边,以备过冬之用。

蔡丽新,有二十四五岁,中等个子,方额圆脸,大眼睛,大辫子,头发有些发黄,上海人。她见廖文刚在门口下煤,就走过来,提着廖文刚的衣领看了一下说:“你还没有毛衣?去买毛线来,我给你打。”廖文刚说:“那就先感谢了。”蔡丽新说:“谢什么,闲着还不是闲着。”廖文刚于是上街称回了一斤二两黑色的毛线。蔡丽新一看说:“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怎么能穿老头儿的颜色?我去给你换!”说着便上街去了。

一会儿蔡丽新提着浅蓝色的毛线回来了,她对廖文刚说:“只有这个颜色稍微好看点,就将就吧。”于是,差不多一个星期,走来走去的蔡丽新,便左手提个白线织的小袋,里面装着浅蓝色的毛线团,两只手上各捏着一根金色的钎子,钎子下是一天比一天长的毛线衣。她差不多又到廖文刚的背上来比一下:“唔,合适。”又到处逛去了。

一天下午,廖文刚心血来潮,想写一篇小说,于是编起故事来,小说是用第一人称写的,写的“我”,是一个教师,在一个大雨后的下午,去一个没有来学校的学生家里访问。一路上,到处是洪水滔滔,稻田的缺口,都挂着黄色的瀑布。他一个人正在埋头写,蔡丽新走到面前他也不知道。“小伙子,文笔还不错嘛。”廖文刚马上站起身:“蔡姐,请坐。”蔡丽新从线织袋里拿出浅蓝色的毛衣说:“穿上吧。正好,明天,我就要走了。”

廖文刚接过毛线衣问:“去哪里?”“回上海当英语教师。”“什么时候走?”“今晚上。”“我来送你。”“那就谢谢啦。小兄弟!”廖文刚说:“祝贺你,你是我们待命分配支队第一个有工作的。”蔡丽新要走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待命分配支队,大家都来询问和表示祝贺。

晚上十点大家都要去送行,蔡丽新摘下了帽徽、领章,交给廖文刚,让他转交给张主任。廖文刚约起韩润茂、黑非洲,找来板板车,拖着蔡丽新的行李,一口帆布箱子、两个提包,和大家一起,送蔡丽新到了张家口火车站。路灯很少,但天很蓝,星星和月亮都发着柔和的光。三十多个年轻的军人,都在站台上轻轻地顿着脚闲聊。蔡丽新站在军人们的中间,微笑着听同志们的祝福。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带着大西北尘土的火车进站了,车门开后,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下车。

廖文刚提着蔡丽新的包上了火车,找着了座位,给她放在了对面的搁架上,他跳下来,握着蔡丽新的手说:“我会记住你的,蔡姐。”蔡丽新依然微笑着说:“有机会到上海,就到肇家浜路来找我。”廖文刚虽然明白,这种机率不会比零大,嘴里还是说:“好。再见。”上车相送的战友们和蔡丽新一一握过手,都下了车。等到又一声汽笛长鸣,他们才慢慢地往回走。

一天,黑非洲看廖文刚成天在写,问道:“你在写什么?”“小说。”“那我当第一个读者。”黑非洲拖把椅子伏案仔细看起来。一会儿,他说:“你的文笔不错,我写不出这样好的文章。不过你的阅历浅了,特别写到人的感情方面,还不到位。你还才二十岁嘛!不简单,有发展前途。”廖文刚说:“谢谢鼓励。”“经历一丰富,你会一鸣惊人的。我等着你的小说出版!”

蔡丽新走后,隔两三天晚上,张家口火车站不断重复着军人送别的节目,只不过被送的人,变成了张银科、黑非洲,而送的人在一天比一天的减少。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窗外已是漫天大雪,待命分配支队只剩下廖文刚和韩润茂两个人了。过了两天,韩润茂告诉廖文刚,他已经得到通知,留在学院,明天到院务部报到。廖文刚说:“很好,我可是送别专家,坚持到底,负责把你们全部送走。”韩润茂握着廖文刚的手说:“你这个人,直来直去,心里怎么想,口里就怎么说,我非常佩服。你走的时候,我一定来送你。”廖文刚说:“你也是有啥说啥的好同志。我们这个时代的青年,还不能做到唐代人就提出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不是对时代的嘲笑么?”

第二天,廖文刚把韩润茂的行李,也是两口肥皂箱子,放到板板车上,锁好门,两人拖着,到了东山坡,等韩润茂报了到,安排好了住处,廖文刚就紧紧握住韩润茂的手说:“你身体不好,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回去了。”韩润茂说:“我再把你送回红星院。”廖文刚说:“不用了,那不成了蚂蚁送亲,你送我,我送你,没完没了吗?看我这样身强力壮的,到红星院,都是大街,路又平顺,不必再送了。”韩润茂还是把廖文刚送到了东山坡大门外,才握手而别。廖文刚一个人拖着空车,走了很远,回过头来,看韩润茂还站在东山坡的校门口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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