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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看书 > 此间月夕花晨 > 第7章 火

第7章 火 (第2/2页)

李讴歌摇头:“我当时听你们说完欢欢没要你们的钱,也没要咱们的联系方式之后,我就有种预感,咱们以后再也见不到欢欢了……”

李讴歌说完这话,我们都接不下去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茫茫人海之中,再遇到欢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于周举起啤酒罐,说:“嗐,不聊这个了,咱们喝酒吧。”

我和李讴歌也举起啤酒罐,路晓露则端起饮料杯,我们几个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之后,我听着他们开始抱怨各自工作上的事情,咒骂着各自的领导和同事有多么傻逼。我想,也许这就是围城吧,他们想要脱离工作的烦恼,而我却需要充实的生活。

我又想,也许,我的生活不够充实,只是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毕业之前,我是我们宿舍之中唯一单身的人,而他们则各自挎着一个心仪的姑娘,腻腻歪歪着,唯独我形单影只。我需要的很简单,就是有个人陪伴,这样就足够了。

我们喝了很多酒,我把我内心的痛苦讲给了他们。李讴歌醉眼迷离地说,不行你丫出去找小姐吧。于周眼神同样飘忽迷蒙地说,班长你说得不对,小江不是性压抑,小江是孤独寂寞冷,小江需要排解寂寞。我对于周伸出了大拇指。于周接着说,小江你要是找不到活人的话,你可以养条小猫小狗什么的。我把大拇指调转了个方向,让它冲下。路晓露说,你们都不对,实际上小江就是看着你们都有女朋友,他也想找一个女朋友受受罪。

李讴歌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路晓露说的对,丫小江就是没受过这种罪。”

于周却警惕地说:“班长你说得不对,我觉得有女朋友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你怎么能管这个叫受罪呢……要是司雅在的话,你还敢这么说吗?”

李讴歌说:“你觉得我敢吗……你就不应该带路晓露来,这样咱们哥儿仨就能真正敞开胸怀说真话了。”

路晓露怀疑地看向于周,于周赶紧解释:“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啊,我他妈说的可都是真话。”

我和李讴歌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路晓露则昂着她的圆脸,睇视着我们。

7

郑三牛死了。他从他十楼的家中窗台一跃而下,就像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丢下的铅球一样,做着自由落体运动,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如果不考虑空气阻力和北纬四十度具体的重力加速度的话,我会根据我们小区楼层的高度,运用高中学过的那些基础物理知识,计算出郑三牛从他家窗口跃出后直至接触到地面所用的时间——如果他的初速度为零的话。

那天,我和于周、李讴歌都喝多了,直到晚上,依然没有缓过来。路晓露则板着脸把餐桌上的残局收拾好之后,在我的指引下,给我们冲了一大壶茶叶,强行让我们三个灌下去,用来冲涮肠胃里的酒精。

我他妈肯定是喝多了,因为我告诉路晓露:“我们家的另外一间屋子还空着,你可以和于周在那间屋过夜,床上的铺盖都是之前我小姨用过的,我估计你们俩都不会嫌弃她,反正你们三个之间也都两两互相睡过一张床……”

路晓露的反应很正常,她怒气冲冲地给了我一个嘴巴,虽然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也让我脑袋嗡嗡的。于周看到我挨了一个嘴巴,看热闹地笑了起来,于是,他也挨了路晓露的一个嘴巴。李讴歌不敢笑了,其实即使他笑了,路晓露也不会抽他。

路晓露色厉内荏地对我说:“明天就初七了,于周还得上班呢,敢情你不用上班……以后你们要是再这么喝酒,我就不让他来了。”

我指着路晓露笑着对于周说:“你媳妇儿急了。”

于周晃悠着站起,搂了搂路晓露,路晓露甩开他,抱起双臂,噘着嘴,满脸不悦。于周再次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李讴歌斜躺在沙发上,说:“大周,你们俩要走就走吧,我不行了,我一步也不想动了……我明天不上班,我们放假放到初十呢。”

路晓露忽然斥责于周:“不行!你要是愿意住在这儿,你自己住,我不管你了,我回去了!”说罢,她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衣,套上,拎起包,往肩上一挎,怒气冲冲地看着于周。

我不知道于周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大反应。于周被她这么一吼,酒醒了一半,他赶紧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套在身上,挽住路晓露,和我们告别。李讴歌摊在沙发上,说了声再见。

我站起,把他们送到门口,客气地对他们说:“回去路上慢点儿啊,不行就打车吧,这边儿晚上的公交车不好等……你们没事儿就过来玩儿啊。”

于周悄悄摆摆手,示意道别,路晓露则没好气地说:“想得美!再也不来了!”然后她拉着踉踉跄跄的于周,拐弯走进了电梯间。

我回到屋里,问李讴歌:“还想吃点儿什么吗?”

李讴歌半眯着眼,冲我摇摇手,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我都快困死了,你给我拿床被子,我就在沙发上凑合一宿吧。”

我说:“你丫去屋里睡吧,又不是没地方。”

李讴歌说:“算了吧,那屋不是老夏睡的吗,我去睡不合适……就像你说的,大周他们俩要是没走的话,他们适合去睡老夏睡过的床。”

我说:“得了吧,敢情路晓露那个嘴巴没抽你脸上。”

李讴歌笑着缓缓坐起:“我怎么觉得路晓露以前挺可爱的呀,现在怎么这样了?”

我说:“我哪儿知道啊……行了,你也别那么多事儿了,你就去那屋睡吧。”

李讴歌说:“那我得洗个脚吧?”

我说:“你随便,反正以后我小姨也不来我这住了,那屋我就当客房了,你们谁来了都能住,你洗不洗脚都行。”

李讴歌说:“那我就不洗了,反正我是第一个睡的。”

我说:“随你大小便吧……你不回家的话,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啊。”

李讴歌说:“我一会儿给我妈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说:“那我不管你了,我他妈得去睡觉了,我快睁不开眼了。”

夜半,对面窗户中的那张清秀的脸庞走进了我的梦中,一同进来的,还有她穿着绿色内衣的身材。我还梦到了她看着我的窗户,她的眼眸明亮,漆黑的瞳孔中,橘光一闪一闪,我发现,这个橘光并不是她的窗帘,而是我一亮一灭的烟头。在我的梦中,我正翻过我的窗户,凌空一步步靠近着她,而她的目光却从没有离开过我,我形容不上来她的眼神,也许她的眼神毫无意义。忽然,我听见了爆炸声,这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明显,我不知道这是炸药的爆破声还是煤气罐燃烧炸裂的声音,总之,这个巨大的声音把我震醒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在做梦,我努力让自己继续沉睡,想回到梦中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外面接连的吵闹声让我无法继续入睡,于是,我彻底醒了过来。

李讴歌摸黑走到我的屋里,慌乱地问我:“小江,你们家炸了吧?”

“你们家才炸了呢?”我坐起,说。

“真的,我没骗你,我那屋有股糊味儿。”李讴歌的声音很真诚。

我下地,打开灯,瞬间的光芒晃得我们两个都睁不开眼。“真的吗?”我问。

李讴歌说:“我骗你干嘛,你去闻闻就知道了。”

我们两个走到小屋,果然有一股燃烧物品的味道,而且这股味道越来越浓。

“我操!”我把房子的每间屋都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丝毫火星儿,“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李讴歌指着窗外大声说:“看!”

小屋斜对面的居民楼中层部位,正在冒着股股黑烟,比黑夜更黑,所以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着火面在另一边,具体的情形我们看不到,但是黑烟是会顺着窗户飘出来的,所以我们能看到滚滚浓烟。那个单元的楼门口,很多人裹着被子跑了出来,站在楼下大声喧哗。我看见很多扇窗户逐渐亮起了灯,然后许多脑袋出现在窗口向外张望。

少时,数辆消防车鸣着笛停在那栋楼的周围,十数个消防员小伙子冲进楼道。没几分钟,警车和救护车也开进小区,停在路边,给消防车留出了通道。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黑烟逐渐消散,消防员小伙子们也纷纷撤了出来,但是消防车和警车还没走,闪着红蓝交替的灯。

也许是太冷了,披着被子的人群,顾不得浓烟的味道,逐渐走回楼里。

由于我们楼离那栋着火的楼比较近,导致小屋里也被燃烧产生的味道充斥着。李讴歌一阵恶心,跑到厕所里吐了一番,漱了漱口,出来后跟我说:“小江,我跟你睡去吧,这屋太呛了。”

我说:“好吧。”

我的屋里也不怎么样,虽然也很呛,但是比小屋好一些。

我和李讴歌躺在我的双人床上,他说:“还不如跟着大周他们一起回家呢,这大半夜的,真他妈闹腾。”

我说:“我也不知道会着火,我活这么大了,还没这么近地看过着火的呢。”

李讴歌说:“连个屁火苗子都没看见,光他妈闻烟味了,我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说着火死的人大部分都是被呛死的了,咱们离那栋楼得有三十多米吧,还这么呛呢,就别提住那楼里的了……哎,小江,你们小区还用煤气罐呐?”

我说:“没有啊,我们都连上天然气了。”

李讴歌说:“那刚才是什么爆炸了?我以为是煤气罐呢?不会是天然气吧?”

我说:“不可能是天然气……要是天然气爆炸的话,就不是一家着火了,那栋楼都悬了。”

李讴歌说:“说的也是……那能是什么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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