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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身体康复思念亲人 雄鹰之歌慰藉心灵 (第2/2页)

有一个灵魂觉得自己像无耻的小偷,在偷盗过程中受了伤奄奄一息却被善良的主人救回,并且得到他们的精心护理。他们这样以德报怨更显得自己多么无耻,多么龌龊。

有一个灵魂认为自己没错,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子民,服从天皇的旨意是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的,来中国考察是对天皇尽职,如果为此死了,也是为大日本帝国捐躯,为天皇尽忠!

如果那天被狼吃了,我是光荣的,我的家族会为此感到无上荣耀,对,我是为国家而亡。

如果那天被狼吃了,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的妻儿怎么办?谁该为我的死负责?

田下,你没有被狼吃掉,你为了逃命,把天皇迫切需要的重要资料丢了,你是个胆小的懦夫,你是大和民族的败类!

田下,你没有被狼吃掉,你被中国人救了,你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人间,你是幸运的,你被善良的中国人当家人一样照顾着,即便在自己的国家,也没有人如此善待你。

田下,你赶快找到笔记本,把它带回日本奉献给天皇!

田下,快回来吧!笔记本找不到了,活着最重要,父母都老了,太郎还小,一家人等着你照顾呢!

两个灵魂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扭打着,把他折磨的筋疲力尽,他靠在一棵树上闭上眼睛,任凭两个思想你来我往。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跨过小溪走过了小树林,马上就要进入大森林了。

他扭头向窑洞方向远远望去,除了树干就是树冠,凝目细观,依稀能看到那片灰白的岩石,却也是忽隐忽现。在这里已经住八个月了,那几块石头他已经非常熟悉,如果陌生人站在他现在这个位置,完全想不到大石头下会有人家。

岩石上方草木繁茂,各种植物从岩石的每处缝隙生长开来,和周围的树木相互交错融为一体,下面的十个窑洞被这天然的绿色屏障保护的严严实实。这个院子就像披着绿色伪装服的狙击手一样,静静的横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刚吃过午饭,山里云雾虽然在这个时间段稀薄了不少,他甚至能循着声音看清树枝上飞来飞去的小鸟和翩翩起舞的蝴蝶。但树与树之间那茂盛的树叶波涛似的浓绿闪闪发光并不断摇晃,折射过来的阳光刺着他的眼睛,分割着他的视线。他收回视线踩着厚厚的腐叶慢慢向前走着。

树林里的各种小鸟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聚集在这里,它们叽叽喳喳喧闹着,仿佛在用不同的叫声吵架或者唱歌。走在这样百鸟齐鸣的树林里,人不会感到嘈杂,反而感到身心愉悦。就连每天吵醒他睡觉的“邦邦”叫声这时候也响了起来,他知道肯定又有几只松鸡在这里聚集,达哈苏说又到了松鸡繁殖的季节了。

他疑惑为什么本该生活在大草原的蒙古人却把家掩藏在这片广袤的森林里,虽然背靠大山 ,但是这座山就像给他家专门生长一样,山势不高不低,和周围同样不太高的山岭比起来,它就像是杂乱嶙峋的乱石中冒出的小蘑菇头一样毫不起眼。又好像是冥冥中有人把这个小山移到这里就为了修建这几个窑洞,然后周围再种下一棵棵稠密的大树把这个小院子隐藏起来。

这些大树是自然生长的?还是人工种植的?如果人工种植的,那么这些粗壮的大树最少也有几百年以上,什么人在此种的这些树?有什么意义?他不止一次思考着这些。他觉得老猎人一家就是个谜,一个无法猜透的谜。

每当他们打猎归来,他尽可能的从远处眺望,寻找窑洞位置,但大森林茂密的树冠纵横交错在头顶上方这片蓝天下,冬天这些树冠像一张巨大的网遮住这里的一切,人在里面行走,就像一望无际的灌木下穿行的蚂蚁,任凭怎么走,也走不出纵横交错的枝枝娅娅。

现在是夏季了,走进这里,就像进了绿色的海洋,或者进了绿色的童话,抬眼便是满眼碧绿,树叶把天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更看不到家的位置了。

前几天清晨他和塔斯哈在这里采过蘑菇,清晨森林里各种植物被浓烟般的氧气包围着,人在其中犹如进入梦幻世界,薄纱般的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缠绕着每一棵古老的树,古树上爬满开着各色花朵的古藤,千姿百态的花经过这些晨雾环绕,美轮美奂犹如仙境。

在其它地方,尤其是松树茂盛的山坡,在下雨的第二天早晨,人们会在太阳升起之前采摘刚刚冒出来的蘑菇。而在这里不需要等到下雨,森林里厚厚的落叶下,不时地会看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伞,这里的蘑菇肉咚咚的像极了草原上洁白的蒙古包。

那天早晨,他俩一会功夫就采了满满一大筐。他看着满筐子肉敦敦的蘑菇感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活在中国,塔斯哈说:“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啊,太郎也一起来,我们每天一起采蘑菇,我教他射箭,教他套兔子。”

“那天听到塔斯哈说出那样纯真无邪的话,自己的心里为什么触动那么大呢?感动、向往、甚至参合着嫉妒与无奈。”他一边溜达一边回忆着那天早晨自己的心思。

“田下啊!你嫉妒巴图鲁一家生活在这么富饶的仙境般的地方,你苦恼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你把对天皇想盗取这里资源的疑虑变成赞同,你和天皇一样存在一颗贪婪的、想把这里据为己有的心……”他自我腹诽着,自我嘲笑着,也自我悲伤着……

这片森林实在太大了,每次和他们出去打猎,他都刻意辨别方位,试图找到出去的方向,尽管每每想起他的遭遇会让他不寒而栗,但他想独自寻找到出路的这个想法就像他的血液一样时时在他身上流淌挥之不去。

一阵微风透过树叶缝隙穿进来吹过他的脖子,带来阵阵香气,这清香来自于林间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花随着一缕缕微风摇曳着,毫不吝啬的散发着自身的幽香。

“叽叽咕…叽叽咕…”

“喳喳喳……”

“啾啾...啾啾......”

“丝丝丝丝……”

森林里各种鸟鸣虫叫环绕在耳边,他闻着花香,听着鸟鸣,碧绿的海洋包围着自己,他此刻感到这里是最美的人间天堂。

一只蝴蝶落在他肩上停留了一下又飞到前面草丛一簇紫色小花上,他弯腰想抓住它时,突然他的眼光被一个东西吸引了。他蹲下来扒拉开覆盖在上面的一片树叶仔细看那个东西,伸手小心地把它捡起来,这是一块很沉的黄石块,他看着这块石头,心脏开始加速跳起来。

他举着它在树林里寻找着太阳光线,这里的树太稠密了,任凭多么明亮的阳光也会被头顶的树叶切割成碎碎的斑斑点点。他既紧张又兴奋的仰着头,转圈举着这块石头,当这块石头与一条树缝间射进来的光线相遇时,这块石头一下闪出耀眼的金光!

“天哪!这是金矿石!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纯的金矿石?”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膛了,他用手紧紧捂着心脏位置,激动地看着这块金矿石,他预感到这是一块含金量非常高的金矿石。由于太过激动,他甚至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有一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突然一个黑影眼前一闪,定睛一看他刚刚跳动的心骤然停顿了......

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呀!他的正前方十几米处,一条狼挡住了去路。这条狼瞪着诡异的眼睛,身后的半截尾巴像是它的第五条腿直直的垂在屁股后头。

它是幽灵,它不屑于在白天躲在窝里睡觉,它总是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冬天那身闪着亮光缎面一样的黑毛已经褪去,换上了重新长出来的短毛,这些短短的绒毛此刻一根根直立在它的背上,每一个毛囊下都蕴含着一个恨意

此刻它用仇恨的眼光紧紧盯着田下,它用眼神告诉田下:我找了你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你今天逃不掉了。

田下双膝发软,他想转身逃跑,他想大声呼喊,但是他的腿好像被死死钉在了那里无法动弹,他的喉咙因为恐惧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瞪大的眼睛几乎要呲裂眼眶,他的灵魂此刻早已吓得飞到天外。

幽灵呲着牙一步步向他走来,眼看就要扑向他……

“嗖!”又一个黑影闪过,落在田下与幽灵之间。田下脑袋嗡的一下,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幽灵被突然杀出的昆仑吓了一跳,它猛地站在原地,阴狠的双眼瞬时转移到昆仑身上。

昆仑威风凛凛站在它们中间,它目不转睛盯着幽灵,却不进攻,它的思维在急速思索着在哪里见过眼前的同类?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它确定在哪里嗅到过它的气味,现在这气味如此熟悉。

昆仑绕着幽灵包抄似的向幽灵右前方走去,幽灵也随着它向右转圈,它俩就这样像太极图型一样互相转着圈,谨慎的打量着对方,伸长鼻子深嗅着对方的气息,尽可能多搜集对方的狼族资料。

幽灵甚至再也没有看田下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田下愣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根本没认出来和幽灵对峙的是每天见到的昆仑。平时,他根本不敢多看昆仑一眼,每次无意间看到它,他都会腿软,它和这条恶魔黑狼简直是一模一样。

现在,两条一模一样的黑狼在那里互相转圈,他知道自己完了,他明白这两条狼是在抢夺食物所有权。不论哪一方取得胜利,他终归是胜利者的食物。

求生,是动物的本能,人更是如此。他想逃,他浑身颤抖站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他的骨头早已被眼前这俩生物吓酥了,他屁股着地,用双手和双脚慢慢向后退着,惊恐的眼睛始终看着这两条狼。

幽灵看出了他的意图,它向他这边跳了一下,昆仑敏捷的截住它。幽灵开始露出尖尖的长牙,上嘴唇的肌肉极力向鼻子堆积,它想杀了田下为小狼报仇,却被眼前的昆仑百般阻挡,它开始迁怒昆仑,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幽灵扑跳而起,满肚子怨恨变成愤怒,带着一股罡风扑向昆仑。

幽灵的腾挪速度一般以闪电形容,否则它就称不上幽灵二字了。往往是对方发现一片黑影扑来时,为时已晚了。

但是今天,他闪电般的扑咬却被昆仑轻易躲开了,它甚至没反应过来它是怎么移动到另一边的。它更加确定昆仑是自己的儿子,是那个被他抛弃在插满利刃的陷阱里的儿子。

说是撕咬,其实也是一种试探,一旦发现这只邂逅的同类是自己的儿子并且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甚至比自己更加灵活敏捷,更加凶狠勇敢,它会高兴的罢兵,甚至可以再教给它一些捕猎技巧。它明白眼前的狼崽子已经被人类收养了,既然那样,狡猾的人类会教给它什么呢?

看见昆仑无痕般的闪到一边,幽灵再次凌空一跃,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与此同时白森森的牙齿向昆仑脖子咬来。

刚闪到一边的昆仑没来得及细想,一看幽灵的尖牙已到空中马上就要落在脖子上,它本能的就地一滚,同时粗壮的尾巴像扫帚一样甩在幽灵脸上。

幽灵的眼睛被昆仑的尾巴扫了一下,瞬间感到火辣辣疼,它跳到一旁用前爪使劲揉眼睛,同时用另一只眼睛瞅着昆仑,它简直不敢相信昆仑竟然能如此灵活的和自己应战。

头顶大树上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围在一起看热闹,它们以为这次争斗和往常一样有胜负,在胜利者大块朵颐离开后,它们一哄而下抢食那些残渣剩肉。

幽灵抬头看了它们一眼,它讨厌死了它们的聒噪。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算是表达心中的不满,也是对昆仑发出警告和提醒,意思是:狼崽子,小心点,老子要出招了。

昆仑冷静的站在那里,它背上的毛慢慢立起来,两条狼都表现出决一死战的架势,下一回合似乎一触即发。

“天皇啊!您是神武天皇的子孙,您英勇无比,您的慈悲普照大地,请把圣光洒在这里,救救您的子民……”心如死灰的田下在做临死前的祈祷。

“啊!塔斯哈!英勇的塔斯哈……”田下的耳边突然传来稚嫩的歌声。

“塔斯哈!”

田下就像在大海里快要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只小船,不!是军舰!就像日本的军舰突然出现在溺水的自己身边,他觉得是刚才的祈祷起了作用,是天皇的旨意,所以听到了塔斯哈的歌声。

难道是幻觉吗?据说临死之人会听到或者看到一些他想看到或听到的东西。

他带着哭腔大叫着:“塔斯哈!我在这里!”这时候他又觉得塔斯哈才是自己的上帝,如果真是塔斯哈出现,自己才能第二次活着。此刻他彻底明白了,凭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这才仅仅走到森林的边上,这条狼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何况想要离开,必须穿过这个大森林,这广袤的大森林比整个日本的面积还要大,里面有更加凶猛的大型食肉猛兽,如果他一个人误闯进森林深处,无异于给那些动物当点心。上次遭遇狼群的地方离这里得有一百多公里吧?走一天一夜才能到那片森林边缘,而那片生长着无数古老巨树的森林尽头在哪里呢?

他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两条恶魔,耳朵极力捕捉着这救命的歌声。这个时候他甚至忽视了一个事实,塔斯哈仅仅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儿童,尽管他长得比正常儿童要高,但是他的确还是个孩子。他一个成年人遇到狼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孩子如果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被这两条狼瞬间撕得粉碎?

随着歌声越来越近,小小的塔斯哈穿着自己的小猎装,手里握着弓箭,背上背着半桶箭矢,悠闲地唱着只属于他的歌,走了过来。

“塔斯哈快跑!”田下猛地清醒过来,因为他仰坐在地上,他的视线和草丛一般高,所以只看见塔斯哈小小的脑袋瓜越来越近。他再也顾不得危险,大声冲塔斯哈喊了一嗓子。

正在高度集中精神凝视对方的两条狼没有被对方吓倒,反倒是田下这一嗓子猛地吓了一跳。幽灵跳到一旁冲田下呲了一下尖牙表示不满,昆仑转身给了田下一个蒙圈的冷眼,

塔斯哈胸前有一只七彩山鸡不知道和什么连在一起,耷拉在胸前,由于山鸡太大,把一个六岁孩子的前胸遮挡的严严实实。

塔斯哈,一个过了年刚刚六岁的孩子,就那样唱着歌,大摇大摆远远看着两条狼在那里打斗,他神态自若就像在望着一对公鸡打架,没有一丝害怕 。

田下惊恐且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小儿童就那样闲庭信步走了过来,他就像小人国里的国王一样走到自己跟前停止了唱歌向自己伸出一只小手。

说起来很神奇,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把一个成年人从地上拽起来?而且这个成年人已经是被吓瘫了的。

可是当田下触摸到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时,就像突然得到了奇怪的力量,他竟然迅速站了起来。

他一下把塔斯哈揽在怀里,塔斯哈说:“田下伯伯,等一下你再哭,幽灵还没走呢!”

田下猛地清醒过来,紧张重新占据了他的神经。

塔斯哈轻轻的说:“田下伯伯,这两只鸡太沉了,你帮我卸下来。”

田下这才发现塔斯哈的后背还有一只大松鸡,大松鸡和七彩山鸡的腿连在一起,一前一后搭在小塔斯哈肩上。

田下慌忙帮他卸下猎物,这期间塔斯哈的眼睛丝毫没有离开幽灵。

他毫无畏惧的拿着弓箭,却没有搭弓,只是那样像个老练的猎手一样沉稳的盯着眼前的狼父子。

“塔斯哈,用箭射死它!就是它领着狼群吃了我的队友……”田下小声说着,声音战战兢兢的。

塔斯哈不动声色,好像根本没听见田下说话 。

“锡布什勒根乌格……锡布什勒根乌格……根乌格……”塔斯哈双眼直直的盯着那条短尾巴幽灵,嘴里念念有词。

田下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他不敢出声,这时更加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幽灵高高拱起的背在听到塔斯哈的声音后慢慢低了下去,接着背上竖着的黑毛也开始向后倒伏,它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在和另一种声音交流。

它紧紧盯着塔斯哈看,眼睛里流出的却是柔和顺从的光。

塔斯哈用蒙古语说:“ 昆仑地母护佑昆仑之子,眼前是你的儿子, 万能的昆仑神不允许你伤害自己的儿子,去吧去吧!回到你自己的地盘,等待着昆仑神的召唤。”

幽灵犹豫着蹲坐下来,它看着塔斯哈,再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田下,就这一眼,吓得田下打一机灵。

幽灵慢慢的走近昆仑,伸出舌头舔了舔昆仑的鼻子,抬头看了一眼念念有词的塔斯哈,转身走了几小步停下后,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吓破胆的田下,往旁边草丛一闪身消失了。

田下既紧张又觉得神奇,他觉得这一切如此不真实,简直不可思议,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怔怔的看着塔斯哈站在那里抚摸着昆仑的脑袋,一副无知顽童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昆仑用舌头舔着他的手,他们亲密的像是交流着什么,这情景如此和谐,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在自己家院子里嬉戏一样。

“塔、塔斯哈,你刚才念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田下尽力躲闪着昆仑,看都不敢看它,他已经明白这条黑狼是猎人家的昆仑。幽灵走了,但他还是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尽管刚才昆仑救了他,他还是不敢和昆仑对视。

“咒语!我们蒙古咒语!”塔斯哈说。

他接着说:“田下伯伯,你怎么一个人进来了,这里有老虎、野猪和豹子,还有黑熊的,如果让黑熊抓住你,它会把你的心脏掏出来吃掉的,它最喜欢吃人心脏和眼睛……”

“快快快!我们赶紧回去。”田下不等塔斯哈说完,把地上的猎物拎起来,拉着他的手赶紧走。

为了缓解紧张,他一边走一边和塔斯哈说话:“你刚才明明拿着弓箭,为什么不射死它?”

“狼有灵性,他很聪明,它看见有人拿弓箭准备射它,它会扑过来的,如果扑过来,我闪开了,你能闪开吗?”

田下心有余悸的摇摇头,突然,他返身跑回去,弯腰捡回那块金矿石。

他见塔斯哈在看那块矿石,把矿石递给他问道:“塔斯哈,你知道这是什么?”

“金疙瘩!我们这里好多这金疙瘩。”塔斯哈只看了一眼,便继续走路,好像看到的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田下站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后,他紧走几步追上塔斯哈说:“塔斯哈,你确定见过这金疙瘩?在哪里?

“就是刚才它俩打架那个地方旁边那个小坡后面,那里有个洞,我爷爷填起来了。”

田下心里激动的快要疯掉,这里就是寻找已久的金矿矿脉入口吗?日本的祖先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说这里有一条含金量极高的黄金矿脉,但是这条矿脉很深,找到这个矿脉就等于找到了宝藏的大门钥匙,于是天皇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勘探队,始终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

没想到矿脉就在这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刚才差点第二次被狼吃掉,可终归是有惊无险,而且意外得到了宝藏钥匙。

由于激动,他的声音里带着颤音说:“塔斯哈,你知道吗?这是你家的宝藏,你爷爷为什么不挖呢?这里的宝藏能让你家离开这里,过上富贵的生活。”

塔斯哈迈着小腿蹬蹬蹬走着,完全不接他的话茬,突然他伸出一个手指转过头“嘘!”了一声。

田下立马又紧张起来,他的心脏快崩溃了,大悲大喜过后,又遇到了什么?他赶紧屏住呼吸,随着塔斯哈的小身板躲到一棵大树后。

虽然现在是正午偏西,可是森林里凉嗖嗖的。那些花花草草在诺大的树荫下没有一点萎靡的状态,反而精神的摇摇曳曳,只要有一丝微风吹过,它们便夸张的摇摆纤细的腰身,向周围的草木炫耀自己的美丽。

塔斯哈左手握弓,箭已经搭在弓上,他冲着一簇摇摆的花草屏气凝神。

田下紧张的快要晕死过去,“嗖!”的一声,塔斯哈的箭射出去了。

没等田下反应过来,隐蔽在草丛中的昆仑像塔斯哈射出的箭一样飞奔过去。不一会儿,昆仑嘴里叼着一只黄兔子跑过来,一支细细的木箭深深地插在兔子的屁股上。

兔子还没死,它的两条后腿痛苦的向后蹬着。塔斯哈拍拍昆仑的脑袋,它把兔子放在地上,塔斯哈按住兔子的身子,一把把木箭拔出来,同时说句:“昆仑!该你吃饭了。”说完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田下紧跟几步走在他身边,他扭头看了一下后面的昆仑,只见他用前爪按着那只兔子,刀锋一样的牙齿一下撕开兔子的肚子,三两下就把那只兔子吞进肚里,一根毛都没剩 。

昆仑吃完兔子立马窜到前面去开路,田下放心了,他不用时不时地向后扭头,昆仑在后面走,他的后脊梁总是凉飕飕的。

田下把金矿石揣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样子把塔斯哈逗乐了。他说:“你要那石头干什么?”

田下说:“这是宝贝!”

塔斯哈说:“我们家多呢……”说了半截,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觉得自己话太多了。

在他四岁那年,一天父母进城后,爷爷带着昆仑去打猎了,塔斯哈瞅见奶奶晒蘑菇的空隙溜进爷爷放皮子的窑洞,他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大人们总是不让他单独进去玩儿。

刚开门进去,一股血腥味和皮毛的膻味混杂着粪便味扑鼻而来,这里到处堆满了已经分类摆放的各种动物皮毛,那些气味就是从这些皮毛上散发出来的。这个窑洞塔思哈并不想进来,今天只是好奇才忍着这呛人的气味进了这个窑洞。

他觉得气味太呛了,于是把门开了一条缝,他不想让奶奶看见他进来。

门开了后,突然从窑洞里窜出一股冷气把门缝吹得更大了,他吓得赶紧去关门。

毕竟是蒙古人的后代,天生勇敢。他好奇的往里面走,走到里面除了墙上挂着一些刀具和弓箭、猎枪、藤绳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其它。

他转着圈寻找,还是什么也没有找见。他转头看了看刚才突然打开的门,走过去轻轻打开一条缝,这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里面又吹出一股冷风。

这次他没有去关门,而是直接向墙根跑去,因为他发现墙根有块狼皮上的狼毛在动。

他翻身关好门,重新走到这张狼皮跟前把狼皮掀起来,霎时,一股凉风从洞里一下窜出来。他吓得后退几步,定了一下神,他发现狼皮下原来是一块厚厚的木板,是这块木板把这个洞口遮挡的严严实实,上面再放上狼皮,怪不得他经常随爷爷进来,没有发现这个洞口。

今天爷爷也许粗心大意,木板没有把洞口封死,还留了一个小口,只是把狼皮盖上去就走了。

他担心奶奶发现他不在了找他,于是赶紧跑出去和奶奶说了句话,并且说带巴日出去玩。他知道昆仑和果日跟着爷爷出去打猎了,家里只有昆仑的奶娘巴日了。

奶奶嘱咐他注意安全,返回厨房忙活去了。

他移开狼皮,地上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此时,这洞口冒出的冷气直冲塔斯哈的脸。

塔斯哈想下去看看,可一个人也不敢。他看了看墙上的松树枝,他那是家里人晚上点火把用的,但他没有火镰,也不敢到厨房去引火。

好奇心越来越重,他把墙上的一把蛇头叉摘下来,那是爷爷捕蛇用的,是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的一头是一个开叉的,用来卡住蛇头。

他把木棍探下去,这么一探,他乐了,这个洞口居然有台阶。

他把木棍扔在地上,放心的下去,刚开始站在洞口,屋里地面与他的胸脯齐平,巴日很害怕不敢跟下来,他一把抱住它给自己壮胆,一步步往下走,越下越深,等下到底了,左右两边都有一个洞口,他选择前面这个洞口前进,他开始摸索着向前走,越走前面越亮,走了一段隧道,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原来是一个很大的洞,洞的另一头有微光透进来。

他向亮光处走过去,发现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口,凉飕飕的风从那里吹过来,并且他听到有松鸡的邦邦声,松鸡是阿布抓回来准备拿到县城卖钱的,但额吉留下来说给他玩,他一出娘胎就是听着松鸡奇怪的叫声长大的,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

他把脑袋伸出去看到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向上看了一下,视乎有一点点光亮,他向下看了一下,黑乎乎凉飕飕的。

他不敢贸然迈腿了,便退了回来,这空荡荡的大空间里,虽然不是那么明亮,但是从这个小口透进来微弱的光足以使塔思哈兴奋。

他觉得自己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除了森林里有自己玩耍的小天地,这里又是自己的秘密地方了。

他环顾四周,突然眼角的余光仿佛看见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了。

他不害怕,因为巴日在身边很安静,说明没什么让它害怕的动物。

他觉得周围依稀有什么亮点,定睛细看时又什么也没有了。他害怕这里有蛇,于是准备返上去,正在这时听见一个声音从方口那里传来。

他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石头挪动的声音。他再次走向那个方口,这时这个方口传来“呲隆隆!”石头移动的声音,随着声音周围一下亮了起来。

塔斯哈吓了一跳,迅速退回里面,这时随着亮光的扩散,他发现这里不是空荡荡的,这里四周堆满了亮闪闪的石块,他好奇的拿起来看,觉得这石头很沉,他没见过这样会闪光的石头,正在纳闷。身后传来一声“吱钮钮,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是“扑通!”一声。

他胆量再大,到底是四岁的孩子,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巴日这时候毫无征兆的“汪汪!”叫了两声。

接着听到一个声音传进耳朵:“巴日!巴日!塔斯哈!塔斯哈!你们在哪里?”是奶奶乌仁图娅的声音。

塔斯哈总算踏实了,他听出来声音是从那个方口传出来的。他跑过去扭着脖子向上看了一下,他看见方方的天空下,一个辘轳横在那里。于是绝顶聪明的他猛的低头一看,果然下面是凌波闪闪的水面。

这里是水井!这是我们家的水井,原来水井里还藏着这么大一个洞穴。

他不敢久留,担心爷爷回来责怪他。于是他顺着那个黑咕隆咚的地道钻了出来,洞口第一个台阶并不深,巴日轻而易举就爬上来了。

塔斯哈拍拍身上的土,盖好狼皮刚转过身就看见奶奶佯装生气的站在那里正看着他。

就是那次,奶奶看见他带上来的两块金疙瘩严肃的告诉他,绝对不能把在洞里看到的东西告诉任何人。他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那年秋天,巴日不见了,大家到处找,最后在爷爷填起来的一个坑里找到了它,它蜷缩成一团身体已经僵硬。塔斯哈觉得是因为他带着巴日下到那个洞里把巴日吓得病了才死去的,因为当时巴日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所以他埋葬巴日的时候把那两块金矿石也一起埋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食言了,所以干脆不再说话。他和奶奶的约定就是:奶奶不告诉爷爷和爹娘他去过那里,他不许把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过了两年,长大了两岁,他差点说漏嘴。

他的沉默更让田下觉得这里头有事,怪不得这一家蒙古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出去,原来秘密在这里!

笔记本不找了,他找到了笔记本无法相提并论的更大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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