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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第2/2页)

文老太傅亦是许久未见阿宁,他的记忆中阿宁不太懂规矩,甚至时常对苏瓷都敢冒犯,而此时观她眉目澄净,不卑不亢地看着自己,倒有几分当年白歆蕊的神采。终究是姑娘养出来的,念及此,他微微叹了口气。

“你可知你近日在京中倒是小有名气。”

阿宁听此话,知道大约是因为皇后的那副墨宝,只是浅浅地应了应。

“你与皇后是如何认识的?”

桑佑的事瞒不过文老太傅,阿宁也不打算隐瞒,道:“上恩院中才第一次见。”

闻此,老者神色凌厉了几分,“第一次见皇后便能对你青睐有佳?你莫要以为我多年不理政事,倒是老糊涂了。”

阿宁听得文老太傅这口气,知他不会相信,神色冷淡地看向老者,问道:“不然您以为我有那个本事贿赂庄氏?”

阿宁这话出口,老者倒也不怒,从前他便老是说阿宁“目无尊长”,这番话他反倒觉得正是阿宁说得出来的。

文老太傅从前便觉得阿宁并非高才,文韬武略虽都会一些,但与苏瓷比皆不算精通,平日里最好的就是吃喝一道,这样的学生在博览天下才子的文太傅眼中,唯有散漫二字可以描绘。当年若非白歆蕊要求,恐怕阿宁根本没那个资格与苏瓷一同接受他的教导。因此她也懒得装贤淑。

老者见她这般态度,道:“你不说也罢,但你可知道攀附皇后的后果?”

阿宁闻此,浅浅地看向老者,反而笑了笑,问道:“后果?我桑氏如今本就一无所有,我还能怕什么?”

“你既知你桑氏一无所有,便不该搅和进上京的势力。”

阿宁微蹙眉头,看着老者,平静地问道:“难道一无所有的人就该躺着挨打么?”

见老者动了怒容,复又平息。阿宁敛了敛眉目,收了神色,道:“我知您到底在担心什么?怕我有一日带着苏瓷许多的秘密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怕我搅乱了你们多年的计划。”

老者微抿着唇却不接她此话。

阿宁细细地看着老者依旧清明的双眼,道:“究竟是您不信任我,还是他不信任我?”

疾风扫尘,多是冷落。阿宁这话一出,自己都不自觉心口一凉。

“你道我当如何信你?”老者缓缓开口,“当年立国镇乱,你偏生要去建什么商道,其中许多若非小公子,你早死了千百回了。”

这些年,苏瓷身边唯阿宁最不可控。

“庆同之事,如今看来功过自现,老师何必再强说气话?”阿宁几分上了气头,这么多年了,他却依旧是这般固执的看法,认为自己是苏瓷的拖累,这如何不让阿宁生气。

“你自有一些小聪明在身上,但若你当真为他着想,便该走得远远的,不该再回来。”

阿宁看着老者眼中的怒火,一时忽然疑惑了,“您究竟在忌惮我什么?”

秋风扫过树上渐黄的树叶,却未能吹下几扇,倒是撩动了肩上的长发,那双如珠玉一般的眉目此刻微蹙,就这般看着老者。

老者收了神色,却是闭口不答此问。

阿宁微微蹙了蹙眉,搜刮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着实不知到底为何老者能对自己恶劣到这般,从前她性子倒是骄纵了些,但老者眼中的厌恶她看得清楚,文老太傅一生广修博学,向来不是气量小之人,却偏偏容不得她。

“老师,到底为什么?”

老者眸色一转,看向阿宁的神色冷冽刺骨,但也不过一瞬,他收了自己的神色,眉目间又淡了三分,“既然你胞弟进了文氏的门楣,你还需为他着想,今日的话你回去多思虑思虑吧。”

阿宁微凝着眉,此时才明白我,为何他早知桑佑在皇后的安排下入了文氏的门下,却并不阻止,原来是想通过桑佑拿捏她。

“阿佑乖巧,他倒是不会出错。如若来日他在文氏遭受不公,我定然也有法子替他找回公道,老师,你说对么?”

阿宁换上了一副谦和的笑。

老者笑了笑,倒是换了副神色,道:“既然你想要利用上京的势力,为何不选择文氏,庄氏能给你的,文氏亦能给你。”

阿宁微微眯了眯眼,脑中忽然想到了文书意,心中有了猜想,她嘴边挑着笑,道:“我要太子正妃的位置,老师也能给我?”

阿宁不过是气话,但还是在老者眼中看到了怒意翻卷,阿宁嘴边笑意不减,倒是让自己猜中了。文老太傅当年虽受白氏隆恩,但在氏族之间沉浸多年,身后总有家族的打算。

见老者并不说话,阿宁低伏了伏身子,“既然老师没有其它训示,我便先退下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老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这幅性子偏生是个不听劝的。多年的历练到底给了阿宁一副软硬不吃的心肠。

文老太傅看向不远处的堂屋,厉声道:“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秋南一脸苦笑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低身向老太傅见了见礼,且听他道:“我暂不会拿这丫头怎么样,让他放心吧。”

秋南听得二人争锋相对,亦是心惊,即便是厉帝都需给老太傅三分薄面,阿宁便这般硬抗,这些年的际遇她本事长了,脾气也见长。

秋南低身拜俯,道:“殿下说,以阿宁的性子皇后给的她未必会要,还请太傅不要介怀。”

闻此,老者冷笑一声,“他倒是惯常会维护她。”

念及此,老者甩袖离去。留下秋南一个人苦哈哈在那,待老太傅走远方才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念及阿宁询问老太傅到底忌惮她什么,秋南又深深叹了口气,他曾听夫人说过,小时候阿宁刚捡回来那段时间,谁都不认,只认苏瓷,成日里就像苏瓷的尾巴一样,这许多年来,苏瓷对阿宁的信任甚至深过老太傅。而这份羁绊,正是文老太傅所忌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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