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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各一方 痛彻心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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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那时的我而言,或已是最好的安排。”千帆沉吟着说道。“那时最好的安排却成了如今最坏的结果吧?”水寒霜有些感伤地问道,不知是替千帆还是替自己。“父亲对你信赖有加,才将当家的重任交托与你,谁知你却反而滑向了利欲熏心的深渊,越发变得面目全非。”千帆失望不已地说道。“得知自己无法替你生儿育女之后,我就时常愧疚到难以入眠;为了顾全大局主动提出让你娶妾,有谁知道我心里面在滴血。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地位,我不得不努力适应变化;因此并不是我变得面目全非,而是你从未在意过我的感受。”“根本是强词夺理!”千帆不屑地说道,随后一抬头便看到海阔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挥手示意。“老太爷说了,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就由你们自行解决,他年事已高也不想再瞎掺和”,海阔等千帆走近之后向他回禀道,“但请二爷记住一点,千万别毁掉他为之努力拼搏一生的心血!”听到此处,千帆先是大吃一惊地倒退两步,接着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知道了,你去吧。”等他坐回原位之后,水寒霜发现他的脸色比先前更难看了,便禁不住猜测着他们主仆二人刚才说了些什么。“雪梅轩中已人去楼空了吧?就没有只言片语留给你么?走得如此干脆利落,倒是符合她野性难驯的个性”,她见千帆只顾垂头丧气,对她的话根本充耳不闻,便继续口不择言讥笑道,“只是外面世道那般险恶,你就不担心她会遭逢不测么?比如路上被强盗劫财劫色,或者被人贩子卖到妓院,夜夜饱受摧残半点朱唇万客尝,想想都觉惨不忍睹……”

“水寒霜,你给我住口”,千帆一声怒吼忍不住拍案而起道,“你自己也是女儿身,怎能说出这么龌龊的话来?”“我倒宁愿自己是男儿身,凭我的手段与谋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是成就一番事业”,千帆一针见血地指责道,“还是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啊?”“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想赢得山庄继承人之位,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她大言不惭地替自己辩解道。“休要再颠倒是非黑白,知不知道你把心蓝害得有多苦。”“当初我只是担心她会因为爱女心切,延误了替二房生儿子的头等大事,并非想将她赶尽杀绝,是她自己心智软弱...…”“那紫梦呢,只因她想将景轩留在自己身边,就让你心生不甘,从而串通桃红对她落井下石是么?”“我最多是推她落井之人”,水寒霜忍不住挖苦他道,“你才是那个对她疑心重重,给她致命一击的人吧!”“还不是多亏你一直从中挑拨,使得她每每对倾雪恶语相向,我亲眼所见她那满腔仇恨的模样,又亲耳听到桃红言之凿凿的证词,才会误以为她迷失本性……”“心思缜密的你之所以会一时糊涂,是因为出于对梅倾雪的真情流露吧,无你助我一臂之力,事情又怎会如此顺利”,水寒霜振振有词地说道,“其实我无非是想先发制人,防备紫梦日后恃宠生娇,仗着母凭子贵地位稳固,便想秋后算账替她姐姐报仇,到那时我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好深的谋略,好毒的手段啊!”千帆绝望又沉痛地说道。此时,水寒霜一眼瞥见盼儿正偷偷躲在门后面,便故意高声说道:“其实论盘算论心机,夫君你也不遑多让啊,当日你既已取走一小盒玉脂膏,为何不找大夫查验里头的蹊跷……还是说你早就验过了,但却故意不动声色,只为静待东窗事发的那一刻?”

千帆未料到她有此一问,正暗自思忖该如何作答,却瞧见盼儿慢慢走了过来,此时的她浑身颤抖不已,眼看即将摇摇欲坠,千帆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她用写满匪夷所思的目光凝视着千帆含泪问道:“她刚才所说是真的么?”千帆不置可否地将脸缓缓扭向一边。“二爷,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呢,即便你心里从未有过我,也不能把我当做卑微草芥肆意践踏啊。”盼儿抓着他的双臂,极不甘心地叫嚷道。“哎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自取其辱嘛。”水寒霜揶揄地说道。“若非如此,怎能叫她原形毕露,我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啊。”千帆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腹中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居然半点都不紧张么”,盼儿悲痛欲绝地质问道,“一句不得以而为之,就可以将你的冷酷无情一笔带过了?”“那你既然已成为我的女人,就该一心替我着想,将她过往所犯恶行如实相告,为何却替她守口如瓶,要我继续受人蒙蔽呢?”千帆看着她鞭辟入里地说道。“我……”一时语塞的盼儿略微转念一想,便又自怜自艾地说道,“我确实想过要对你如实相告,可又怕鸡蛋碰不过石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的我,有何资格与盛气凌人的她相抗衡呢?我无非只是想在夹缝中求生存而已,却被你们夫妇二人无端利用,试问我何其无辜,你们又何其残忍?!”说罢,她便悲泣着转身跑开了。千帆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既愧疚又不安。水寒霜见状便奚落他道:“其实你对你的枕边人,无一例外都很残忍,唯独对她梅倾雪一见倾心,用情至深,甚至甘愿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惜,你和她最终却只能擦肩而过,永不相逢。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事到如今,你依旧毫无悔改之意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自己打算,何错之有!”“你非但知错不改,竟然还大言不惭,怎配再忝居浮云山庄当家人之位?”千帆盖棺定论地说道。“怎么,你想休了我?可你确定能过父亲他老人家那关么?”水寒霜看着他不以为然地说道。“简直冥顽不灵,我绝对不会将景轩交由你继续抚养了,定要离你此等丧心病狂之人越远越好,免得近墨者黑!”千帆缓缓摇着头,忍无可忍地说道。“不行……千万不要抢走我的景轩!”之前满不在乎的水寒霜,听到此处不禁慌了心神,抓住她夫君的手苦苦哀求道。“你的景轩”,千帆冷笑着说道,“当初你费尽心思从紫梦身边将他抢走的那一刻,就该预料到会有今日的下场。正如倾雪所言,天理昭章,报应不爽,终有一日你将逃无可逃。”听到此处,她歇斯底里地叫嚷道,“若不是受那个贱人的蛊惑,你又怎会对我百般算计,与我疏离至此!”“从你害死我女儿的那日起,你便都是在自作自受,与人无忧。”千帆将她的手甩开,打算就此扬长而去,却被她紧紧拽住了衣袖:“我不求你敬我让我,也不求你疼我惜我”,只听她含泪悲切地祈求道,“但求你怜悯我对景轩的一片慈母之心,将他留给我抚养吧。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身边就只剩下他了。”千帆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说道:“你怎会一无所有?除了你那势力庞大的母家,还有父亲他老人家做你坚实的后盾,你怕什么?”千帆讥讽的言辞和决绝的态度,彻底将水寒霜激怒,她先是惨然一笑,接着口不择言地说道:“你之前那般钟情于她,可惜却给不了她正妻的名分;如今我俩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她却已不再给你机会。所以谁才是报应不爽的那一个呢?呵呵!”

闻听此言,千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怒目圆睁地疾言厉色道:“我虽不能将你休弃,但今后碧水阁就是你的华丽冷宫,我会好吃好喝地把你当菩萨供着,却不会再踏足那里一步!”说罢便冷着脸拂袖而去。千帆的这番话语,虽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此刻听来依旧如此冰冷刺耳,让她的心如坠冰窖,悲痛不已,不由自主地恨极了心蓝,恨极了紫梦,更恨极了倾雪,恨极了这些个想将千帆从她身边抢走的女人。可转念一想觉得她们其实也挺可怜,竟无人能与自己的夫君过上那琴瑟和谐,恩爱白头的日子。反到是一个个的倍受冷落,惨遭背叛,才终致:了悟的看破红尘;心死的早登极乐;超脱的浪迹天涯,各人境遇令人唏嘘不已。再想想自己,又能好得到哪去,曾以为千帆对她深信不疑,却原来只是在静待时机,以期一击即中,多么可怕啊!此刻,她终于清醒得认识到:世间男女之情,爱慕之意,无非似晨间露,如梦初醒后转瞬即逝;红尘夫妻之恩,结发之义,从来若柳絮轻,随风摇摆而身不由己。“然而纵使千般不甘心,万般不认命,我亦无法做到像你这样抛下所有,说定就走。出身毓质名门的我,又怎能让母家蒙羞!且你至少还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姐妹,与你一路作伴,我却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她惆怅不已地独自喃喃道,“或许,终有一日他会回心转意也未可知,还有景轩,景轩他那般依赖我,少了我的陪伴可如何是好,为了景轩,我要好好振作,善自珍重,怎么也要撑到与他再度相见的那一日。”想到此处,她坚定地眺望着前方,哀伤的眼神中仿佛又燃起了希冀的微光……

虽说水寒霜预料的不错,景轩确实因见不到她,而哭闹着要四处去寻她,却奈何有人比他折腾得更历害,以致于他父亲疲于奔命,反倒无心顾及他了,要问那人是谁,自然是徐盼儿无疑。自从她认定,千帆对她并无恩义只有利用之后,便深受打击性情大变,整日里作天作地,不断的寻死觅活,见梁就要上吊,见河就要投水,把个好好的摘星阁搅得是天旋地转,人仰马翻,每次都要闻声赶来的千帆,好生安抚一番,才会有所收敛。可仅仅消停一晚,便又胡态复萌,直把千帆累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如此闹腾了大半个月,她才渐渐地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这日午后的寒江楼内,寂静无声的书房之中,孤隐正在描画浮羽的画像,尽管他的整个书房中已挂满了浮羽的画像,但他依旧停不下手里画笔,仿佛唯有如此,才能一解相思之情。坐得久了不免有些腰酸背痛,他便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前院眺望。此时的窗外,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清清冷冷,宛若跌落凡尘的精灵,曼舞轻歌,却又缥缈无着。不知怎地,他眼前又闪现了初见浮羽时的那一幕:站在夕阳下赏樱的她,任凭夕阳的余晖在她眼角眉梢不停地来回穿梭,都始终一脸的恬淡悠然,仿佛九天玄女下凡尘那般不真实,叫自己看得暗自出神,魂不守舍。“灼华桃林,倾雪与二哥巧妙邂逅,两人以诗相和,心有灵犀,美中不足潘郎成家早;落樱缤纷,我无意遇见绝美的你,从此以画会友,无比契合,怎奈你却是已嫁之身。情深一往心不由己,有缘相逢无缘相守,执手嗟叹无法携老,悲悲戚戚哀泪长流。是真亦或是梦,情天误入恨海,想来红尘悲哀,世间苍凉不过如此!”正在他无比落寞地自言自语之时,忽闻得有人唤他“三弟”,回头看去,正是他二哥大驾光临。“二哥,你来了。”孤隐说着便去给他斟茶,怎料千帆却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三弟,快告诉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倾雪就这般撇下我一走了之?于情于理这都说不过去啊,临行之前,她是否有话托你带给我?”他一连串的问题让孤隐不知从何答起,想了一想才缓缓说道:“她只说……后会可期。”“只这四字?”千帆难以置信地问道。

孤隐默默地点了点头,千帆见状不禁心灰了大半,慢慢松开手的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摇了摇头含泪说道:“倾雪啊倾雪,为何你不愿再等一等,为何你偏偏不信我呢?”“你让她还等什么呢?等你另娶新妇还是再添……”说到此处,孤隐觉得有些不妥,便轻叹一口气收住不提。“想不到连三弟你也这样看我”,他双手抱头痛苦不已地说道,“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慕千帆,你还真是无用至极!”孤隐看了只觉心生同情,便默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三弟,可愿陪你二哥喝上两杯?”千帆用手撑着额头,一脸颓丧地缓缓说道。片刻功夫孤隐拿了酒来,才替他斟满,千帆便端起酒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是荷花蕊?”“正是。”孤隐边作答边替他把酒续上。此时的千帆眼神飘忽,仿佛随着思绪飞向了那遥不可及的远方。孤隐见状不禁问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在想”,千帆轻声说道,“那一年在荷风榭,我与倾雪泛舟饮酒的场景,此刻忆起仍觉历历在目,恍如昨日。”“荷风榭?荷花蕊?让我猜猜……一定还有那荷花仙子对吧。”孤隐淡淡地笑说道。“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千帆缓缓吟着诗,诉说起了他与倾雪那段梦幻缠绵的往事,对面的孤隐听得亦是如痴如醉,恍惚间还将千帆和倾雪想像成他和浮羽,身临其境般地来到了荷风榭,泛舟采莲,饮酒作诗,共赏荷塘月色;接着又去往忘尘谷,在那远离尘世的静谧空谷之中,兴之所至的两人我吹笛来你起舞,你扑蝶来我作画,然后一同静看飞鹤醉晚,真是好一幅乐不思蜀的画面。

想到此处,孤隐不禁吟道:“云霞生异彩,山水有清音。那样的世外桃源,着实令人心向往之。”“那日她对我说,定要回报我的厚爱,甘愿忍受孤寂只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千帆悲戚地说道,“分明言犹在耳,如何转眼之间,她就走得义无反顾,将我抛诸脑后了呢。”“除了浮羽之外,一直以来,你便是她心里全部的寄托与温暖”,孤隐感叹地说道,“可你却狠心将这希望之火亲手掐灭,你让她情何以堪,究竟要如何自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兑现承诺”,千帆急切地辩解道,“早日带她离开这聒噪樊笼,浮华之地,走遍千山万水去找寻那一方净土,何尝不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呢。”“此话怎讲?”孤隐不解地问道。于是,千帆便一五一十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孤隐听后不胜唏嘘地说道:“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对倾雪如实告知,好叫她放心呢?”“一则我怕她万一冲动行事让计划有所阻滞,毕竟她与水寒霜早已水火不容;二则心性单纯的她离二房越远反而越安全,图谋不轨之人就伤害不到她了。”千帆缓缓说道。孤隐饮尽一杯酒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都是命中注定了的,穷极一生,我们都无法与自己最钟情最在意的女子相伴携老,只能余生饮恨,徒增华发而已。“你不似我,诸多束缚,何以那日不把握机会,带了浮羽她们远走高飞,那样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为她们日夜悬心,空劳牵挂。”面对千帆的疑虑,他苦笑着说道:“还不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拦住了我仗剑走天涯的去路。”

“果真是林淳风绊住了你么”,千帆转念一想又说道,“之前我察觉他一直对倾雪有所觊觎,几次三番加以威吓后他才稍有收敛,他该不会趁着慕傲山出远门之际,又生出了非分之想吧?”“那倒未曾……”孤隐又怎敢直言不讳,只得违心地敷衍着他二哥。“你肯定并无欺瞒于我么”,千帆还想再追问下去,却见窗外有一人影在晃来晃去,便警惕地问道,“我方才过来之时,见你前院里站着一个十分脸生的仆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倒更像是个打手,他究竟什么来头?”“前院派了个打手来看家护院,后院则命人堵了个水泄不通,要说父亲对我还真是关怀备至呢。”他边喝酒边自嘲地说道。“此乃父亲的意思?他老人家突然有此一举,意欲何为啊?”千帆迷惑不解道。“哼”,孤隐自嘲地说道,“若是吏部侍郎的未来女婿擅自出逃了,到大婚之日他交不出人来可怎生是好。”千帆大吃一惊:“你是说,父亲已为你指派好了婚事,何以这般仓促?”“或许是筹谋已久,或许是心血来潮,这些我并不在意”,孤隐饮了一口酒感触不已地说道,“只要他不再追究浮羽和倾雪的家人们,我怎样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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