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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上帝的住所 (第2/2页)

她用力点头。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幸福是因为没有钱?”

“那你有没有钱?”小女孩望着我。

我想一下,老实答,“不算有。”

我犹豫一下,在想要不要向这个小女孩说明金钱与幸福并没有必然联系,以免她这样小年纪就唯钱是举,恐怕稍大些很容易因为金钱而误入歧途。但是我又迟疑,她不过七八岁,却已经开始为生计奔波,跟她说钱并不是全部和万能,像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究根结底,我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教育她呢?这样一想,我便老老实实闭紧了嘴巴。

不远处中年男人喊了几声,某种方言,听不出是什么,小女孩应一声,低声对我说,“我长大了会赚好多好多钱。”又摸一下我的发梢,“还会像你这么好看。”

我打开包,把里面还躺着的一张20元纸币塞在小女孩手里。她看到面额,眼睛瞪大,整张脸孔都亮了,笑容极为灿烂。

“希望你幸福。”我说。

我不知她最终能不能保有这20块,这点钱带给她的幸福又能持续多久,但是这一刻,钱确实买来了幸福。这和我把钱放在酒吧外等待有人捡到或发现是一样的,至少今晚,我确确实实知道把幸运送给了谁。

“姐姐,那我唱歌给你听。”小女孩说。

我摇头谢绝,她攥着纸币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我想世德——是不是钱也能买来他的幸福。是不是,钱的问题解决了,他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而如果,钱的问题解决不了呢?一个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会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的恐惧几乎都来自世德。怕失去、怕冷淡、怕没有结果、怕模棱两可暧昧不明、怕更糟的变化。怕自己被辜负、被伤害、被欺骗、被背叛。而这样,我还指望他的爱情吗?

他的先热后冷、突然幻灭,要么是情感与人格都极不稳定,要么……梦露说的难道没有一点可能吗?既然他对每一个曾经交往的女友都是如此,会不会这其实是他一贯套路,用以操控对方为他付出并按他意愿交往?世德,竟有这样坏吗……

即便他只是情感与人格极不稳定,即便我能接受,但他一再说开悟后一个人,要抛开一切云游,已经信息明确地传达并表达了和我没有未来。

他一再否认爱情、拒绝爱情。还暗示博爱、不拒绝、和谁都可以。

再多的理解与体谅,似乎也不能更改他其实软弱与无能的事实。还有自私、一直以来的谎言、以及不愿取舍……

曾经列下的他的35项优点如今只剩8项。

我想要的他不想要,或者不愿给。我渴望难以言表的亲昵。要忠诚、彼此占有,全部、彻底地占有。亲密、黏缠,相互爱恋,彼此归属,啜饮生命的佳酿。我甚至可以用胸膛去暖他的脚,只要他绝对地爱我,忘我地爱我。艾瑞克·弗洛姆认为,人只要活着,就有两种基本的存在方式,即占有和存在。那么,想要占有有什么错?

教堂已经熄灯,唯余尖顶上的硕大十字架冷冷发出荧光。我想知道上帝对开悟怎么看。

祂创造人类,放我们在这个世界玩耍,难道不是希望我们体验这个世界和一切?而开悟究竟是要将我们的思想转移到虚空的世界里去,还是回归上帝?这会不会违背了上帝的意志?

如果上帝在祂的羔羊中选择了一些早早回归于祂,那么世德可是这天选之子?我之于世德的出现与存在,是否是为了成就他?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幻灭:以为一切很美好、不可能再超越了,然后发现也不过如此而已。

又——会不会其实是另一种可能,我才是那个天选之子,世德是来渡我的?甚至一醒,曾经令我遭受那样的折磨与重创,然而在崩溃边缘几经辗转、几将滑落,我竟仍是不肯幻灭,养好了伤又从山洞里爬出来,屹立于太阳下,流连于这个花花世界不肯回归,仍然执迷不悔。即使是现在,世德给我又一次巨创,我也依旧不想去寻求所谓的开悟,不想放弃我的个人性。

我并不想要回归那个整体,我只想体验自己的特殊性。

这也许是傲慢。但如果有一个造物的神,创造人类是为了更好的体验祂自身,我为什么不好好体验?如果那些灵性书籍和圣人们所言为真,我们本身就是神,和祂一体,那么我这样那样有何不可?如果没有神,没有那个整体性,我又为什么要不独特?即便整个人类和这个世界都只是另一个高等世界生灵的玩物与棋子,那我也只能做好自己心心念念想做的,既然一切都早已被设定好了。而如果我只是另一个意志的工具,我怎么能得知究竟我是去开悟更符合设定,还是继续寻找爱情更符合设定?又怎知我的反抗不是设定好的反抗呢?唯一不玩这个游戏的方法,就是去死。

但我还不想死。目前我只想好好活,热烈、淋漓尽致地活。

我开始清理。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十三字真言。与此同时开始自我洗脑:现在的伤痛、失望,是我的看法所致——我认为失去世德是件坏事,因为我还对他抱有期望和怀有欲望。而也许是件好事,我们并不能使彼此幸福。或者无所谓好事坏事,它只是发生了,不抗拒地接受便是。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

离开时在路边再次碰到了盲人和小女孩。女孩手上多了几支不知哪里来的玫瑰,每支都套着玻璃纸。“姐姐,”她招呼我,然后和盲人说了句什么,过来递给我一支玫瑰。我的包里已经没有现金,那仅有的三十块除了是梦露说的缺乏安全感作祟,还因为看到报道说许多路边卖东西的老人因为收不到现金而用扫码收款,最后钱全落入了坏心的不孝儿孙账户里,才特意带在身边的。

“姐姐,送给你,不要钱。”小女孩把玫瑰塞进我手中。

我望望那个盲人,盲人微笑着。“他是?”

“我爸爸。”

我无法询问真假。看着手中的玫瑰花,我问,“为什么送我?”

“让你幸福一点呀。”

攥得太紧,玫瑰的刺扎入手掌里。我想,钱还是能够买到幸福的,尽管可能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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