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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我不相信一切会是骗局 (第2/2页)

“嘉叶,你能不能不要太天真?”梦露摇头。

“我是真的不明白。”

“记得冯峰?”

“当然。你的上,上上……上个男友?”看到梦露点头我才敢确认。

之所以能记住这个人,是因为他和梦露在一起将近两年,是我所知梦露交往时间最长的男友。

“我比他大9岁。你认为他只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后来因为涉及到金钱,梦露和他破裂。但据我肉眼所见,冯峰待梦露是真心。我觉得凡是认为比自己年龄小的男人找自己做女友是为了钱的女人都未免太阴谋论。当然,如果她又老又丑肥胖臃肿,看上去像男人的老妈或奶奶,那男人不图她的钱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除非她心灵美得惊天地泣鬼神。但像梦露这样,好吧,也包括我,外貌与心态都年轻姣好,又兼具成熟女性的优势,被大票年轻男性喜欢是很正常的事,哪里就人人都为了钱。

也许因为我并非有钱人,不过靠一双手辛勤劳动,养活自己过着中等品质的生活,不喜囤积,不善理财,左手来右手去,所以才从不担心有人惦记我的钱财,更没想过男人接近我是为了钱。而梦露苦心经营,有房有车……现在我才终于理解梦露为什么总在男人面前装没钱了,原来是怕男人动机不纯,贪图她的物质。

然而说到冯峰,我力求公允,“会不会是你把他想的太坏?也许他只是觉得和你亲近,才说起经济问题。当然如果你能援手最好。我不认为从一开始他就动机不纯。”

梦露却“切”一声,“所以我说你天真,把人想的太好。冯峰一开始当然也是喜欢我的,但是你以为这种喜欢里没有包括我的经济条件吗?我不过在一个小破公司里任职,但自己有房有车,而且他经常听到看到我在炒房。没钱拿什么炒房?开始的半年我们是真的很好,他的确是一个大暖男。”

我点头。一直印象很深的是有次宵夜,夜风很凉,梦露不过缩了缩,冯峰立刻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还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在试探温度。当时我们七八个人一起,完全无视我们的观感。

“但是不过半年,他就开始在我面前有意无意提起钱的事情。”梦露说,嘴角的微笑充满嘲讽。“起初我还没有意识到,但他一次又一次换着花样地提,我就算是傻子也接收到了。一会儿说今天不能陪我,因为要回家和父母商量信用卡的事,隔几天又说没及时回我消息是因为在和人通话,在借钱……到后来,直接和我说急用,让我借万把块给他。我是看他真的很急,额头汗都冒出来,就给了他,但他当然从没还我。”

我不知还有这样一出。梦露向来对钱看得紧,能给冯峰,可知她曾经确是喜欢他。

“——后来的一年多时间我们基本在分分合合中度过。说白了都是钱闹的。我受不了他开口闭口谈钱,各种明示暗示我。”梦露轻拍我一下,“齐世德有没对你说过,如果不是现在的经济问题,他能怎样怎样?”不等回答,她继续说下去,“冯峰跟我说,如果没有现在的经济问题,如果解决了经济问题,他会是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好的男朋友,会对我如何如何……”

我想起世德那天对我说的是,如果没有经济问题,他会放下一切去做一个托钵僧。虽然很反感听到他那样说,但此刻比起冯峰的说法,反倒值得庆幸了。如果他说会和我好好在一起,那么恐怕我也难免直观得出他在暗示些什么的结论来。

以前有时我会厌烦梦露的刀枪不入,她在爱情里自我保护的方式,无情,因而无懈可击,但现在才明白,她是痛过,被伤过。所以她对冯峰的情感就一点点冷却下来,觉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甚至可能一开始的好表现都不过是铺垫。只是为了钱,一切都是为了钱。我不知道,我无从判断。

但我反应过来:“你认为世德也是如此?”

“我不是说一定,但至少有这个可能。”

我不禁为世德开脱,“如果一个人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情谈恋爱。”

梦露不屑地撇嘴,“却有心情开悟?难道他不该想办法先解决生存问题?”

我心里认同,嘴上却说,“对他来说,生存还是开悟,这两者也许是一回事。他说过,不开悟宁可死,所以生存问题对他已不是当务之急。禅宗有个说法,形容修行的迫切应该如同头上着了火,这时哪里还会顾得身外之物?”

“但是,每个人还是终须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埋单的吧。你这些道理,让他和银行说去。”

我唯有沉默。

“说实话,他也就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男人,没什么了不起和过人之处。他能凭仗的唯一优势,不过就是你喜欢他。别说之前为了一个绿茶婊老女人和你分手,何况现在他还没钱,连生活都成问题,你是疯了,才会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亏你还想着要帮他解决经济问题!他能给你什么?什么都给不了。不只给不了,还会是你的拖累。”

找不到话来反驳,我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不知你哪来那股子读书人的清高劲儿,好像谈钱是一件多龌龊的事。切,好像真有什么纯粹的感情一样。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没经过难道没听过?别说我咒你啊,我有预感这一次你会摔得更重。”

我没有立刻否认,极力、强烈地否认。我早已知道梦露只会反对绝不会赞成,但一方面是不愿撒谎才告诉她,另一方面,难道不是我需要她的意见——也许,其实是需要她的反对?她比我锐利,更了解人性,也许潜意识里我需要一个人比我想得更周全,制止我因为世德的债务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相比不理智,我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愚蠢。假如一切如梦露说言,我被耍了还帮人数钱,这种羞辱是我无法承受的。

梦露有约要赶下一场,去见之前视频里的那个男人,告别前她十分郑重和我说,“千万、千万不要为男人花钱,尤其是还债,尤其、尤其你和齐世德目前这样子,何必已经赔了夫人又折上兵?”看我一眼,又说,“你要非听不进去,又一意孤行,那也只能随你,反正最后摔惨了,我总在。”

我忍不住笑,“你为什么不对大平也如此?随他折腾,等他摔老实?”

梦露瞠目结舌,竟是被我问愣住了。末了,她兰花指戳我额头,“你是少女、尤物,他算什么?一个大男人,谁耐烦做他后盾?”

我们笑闹着告别。

如果一切只是骗局,那么我当然也会无可留恋。但世德不是,我肯定。他只是脆弱易变罢了。一开始我那么在意与需要确认爱是一个决定,怕的正是不坚定。爱情不是彩票头奖,更像是一场创业,需要持续不断地用心经营。浪漫不仅仅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也是在一段感情中共患难、一起创造幸福的觉悟和努力。而这些,都需要坚定地认定。我希望的爱情与男人首先是坚定的,认准即不更改,一方面能够经受摩擦争执而无论如何不放手,始终面对、解决问题,另一方面因认定而忠贞。这是一种我极其需要与在意的安全感,然而……

梦露认为我需要一个意志坚强的男人。她说的时候伸出手狂热地握成拳头,“不只是肉体上强壮的男人,还要意志坚强,不能是一个敏感脆弱的男人。齐世德虽然身体足够强壮,但需要太多你的关心呵护、迁就纵容,而且脾性多变,你又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你压根是在找罪受。”

客观说,梦露是对的。

世德不是一个成熟稳定的人,他太没有准儿,太不稳定,太容易厌倦,没有长性,一忽这样一忽那样,变来变去。这一刻爱不释手的,下一刻就全盘否定,总是这样由坏到好、由好到坏地变来变去。甚至,他既不真实,也不勇敢。内心里,我觉得他软弱、怯懦,不愿面对自我,也不愿面对问题,一味逃避,然后把问题甩锅给未来。他的财务状况即是明证。此外,他一直在寻找精神寄托,从诗歌到健美到爱情,然后又逐一放弃。甚至我怀疑,他想要的开悟其实是不是另一种逃避和精神寄托?他的经济问题我虽现在才知道,对他来说却由来已久,他总说想要没有恐惧,那么他的恐惧应该有相当程度是来自经济问题,来自债务,来自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恐慌?他想开悟也主要是为了摆脱这个?

如乔达摩·悉达多般生来富贵然后苦修求解的人毕竟少数,多数还是苦于生活困顿和精神困顿之人。我不知道,如果没了经济问题,世德是不是能恐惧少些,对生活的信心多些。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并确定,他当初的幻灭,我不过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根基从来不稳,摇摇欲坠,只是为了我所代表的爱情和希望而强自支撑着,一旦发现我并非理想,于是轰然倒塌。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现在一切崩塌,身陷困顿,更不可能觉得安全。我想那除了是一种恐惧,还是一种绝望,一种在现世、现实中感到无望的绝望,所以才会想去另一个世界寻求。

如果说不久前我还在思考是否要继续的问题,那么现在已无需思考。

我从不是大家期望的“聪明人”,缺乏那种现实与趋利避害的技能。我这半生,还从未在谁困难时离开过,即便已不爱,也绝不雪上加霜。

是不是到如今,碎片终于一块块显现、归拢,关于世德的所有拼图已经全部拼上,一切真实状况都已为我所知?连最狼狈的经济问题、最不堪的与那个女人的过往都已如实交代,应该不会再有更加令人惊异、无法接受的事实了吧……

似乎没有我无法接受的事实。事到临头,我的接受力连自己都大感惊讶。

真的吗,世德真的不会再有瞒着我的东西了吗。会不会到某日,又一件纸包不住火的事实,他无力掩盖,再度被迫挤牙膏般挤给我?

会是什么呢。

还有什么能令我震惊吗。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们之间不存在梦露所说那样骗局。但是,我们过去的契合有多少是真实的?真的有那些共同爱好吗。听那些音乐的时候,我们的感受真是一样的吗。读那些书的时候,看那些电影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印象很深刻是去年秋天一次看午夜场出来,走在铺满落叶的步行道上,我们谈论着对电影同样的感动,以及同样喜欢的那支主题曲。于是我上网搜索到主题曲用手机播放出来。很安静的深夜,马路上没几辆车,我捧着手机,世德从身后抱着我的腰,紧贴着我,岔开双腿,和我迈同样的脚走路,犹如连体婴。整个世界都睡了,唯独我们边走边听着那支歌,为歌词和电影唏嘘不已……

还有,那些同样的想法是真的相同吗。那些说出、说过的话,有多少是真的?我知道那所有里面一定有些什么是真实的,可是是哪些,这真实又是什么?

一切都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头脑永远在计算,权衡利弊。最简单的办法即是放手,不去探究、追究,戛然而止,划上句点,远离世德,断情绝交,打包封装所有,然后沉入记忆的幽深海底,永远不再触碰。

然我的心却说,跟着我,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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