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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相由心生 (第2/2页)

“你有没有想过像她那样专门拍摄一些边缘人?”Ray说。

“不,没有。我不喜欢。”

戴安·阿勃斯也是“畸人摄影师”,她拍摄侏儒、巨人、畸形人、变性人、裸体主义者、智障患者和异装癖。试图通过社会边缘人来表达反叛、精神错乱和理想破灭。

“不喜欢边缘人?”

“我对边缘人没有好恶,只是单纯不喜欢不美的事物。”想想我又纠正,“或许侏儒和智障自有一种另类的美,我没有足够智慧认出它们,但的确不符合我的审美。我只想拍符合我审美的事物。”

“我只是觉得,那或许是一个好题材。”Ray说。

“关于什么的好题材?”

他却没有回答我,抬腕,看了看那只应是古董的腕表,又抬头看我,微笑说,“这个时间你总不会要我饿着肚子离开吧?再说,我们还有一个一起吃饭的约定别忘了。”

我才发现竟两小时过去,不知不觉快要十二点。

“呵呵,怎么会怎么会。”

我虚情假意说着,一边问他想吃什么,同时留意到心里并不介意。和Ray在一起其实没有压力,相处自然,越来越像寻常朋友。何况我并不想总欠谁一个约定,仿佛一笔未了的债务,不如早早结清为好。

他帮我关掉文件夹,然后停顿了下,原来之后的大文件夹里有几张散乱的照片,正是那晚我在影棚拍摄的自己。

他征询,“可以看吗?”我略一迟疑,他马上道歉,“抱歉抱歉,强人所难了。”

不清楚Ray的礼貌是否一种以退为进的说话策略。我已经发现,他通常先提出一个请求,继而又马上抱歉,自责唐突或冒犯,或者如现在般自称强人所难,反而令人难以拒绝。我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同样是人的脸与表情,只不过是我自己而已,于是大大方方同意了。

这是仅留下的几张,其它不满意的都删掉了。但是Ray点开看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懊恼,有在他面前未穿衣服的裸露感。我的沮丧,颓废,痛苦,悲伤,尽数落入他眼底。

他似也有些窘迫,没有像之前那样仔细看,更没有放大。什么也没说,匆匆看完,他关掉了文件夹,直起身,微笑说,“想好吃什么了吗?”

“你定,我没意见。”我松一口气,很感激他没有问关于这几张照片的事。

临出门,他留意到我门上牌子,拿起来看了看,笑了笑,说,“有趣。”

蔓迪立刻凑上来,“是我定制的哦。男神你要不要,我帮你定几个?”

我抚额,不敢设想Ray的公司挂着这样牌子的景象。不知哪些部门会是东厂、西厂,又哪里是大内。

果然Ray摇头,“我就不要了吧。估计会吓住大家。”

去吃日本料理,我谢绝坐包间,要求坐在大堂,他没过多坚持,遂了我意。我坦然说明不喜欢封闭的环境,尤其只有两人面对面,会感到不自在。其实潜台词是,我觉得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当然不是担心他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绝不是那样的人,也绝没有那样做的必要,只是我自己心里别扭,难免总想起那个梦,感觉怪怪的。

坐定后,我把点菜大任交给Ray,懒得费心,相信他一定很懂得美食。他一边点菜一边头也不抬,带着淡淡笑意说,“刚才在你工作室,难道不是你紧闭房门,我们共处一室?”

我语塞,什么叫我紧闭房门,倒好像……但立刻明白他在开玩笑,于是理直气壮声明,“那不一样,那是我工作室。”

“就是你的地盘呗?”

“是的。”我指指菜单,“对了,我想吃三文鱼刺身。”

他明白我在打岔,便转换话题,“这么说,你拍摄很任性,只拍美好的东西?那难怪戴安·阿勃斯的拍摄主题你不喜欢。”

“我拍的却也不完全都是美好的东西,比如凶狠的人脸。只是我不能够浸润在阿勃斯那种氛围里,感觉很压抑,不健康。你知道吧,阿勃斯一直受到抑郁症的折磨,所以才自杀。”

“啊——这我倒不知道。”

“不奇怪,”我耸耸肩,“你又不是女摄影师。”

其实我对阿勃斯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在一次讲座中说过的一段话。她说,“大多数人在生活中总怕会遭到伤害,畸人生来就带着伤害,他们已经通过了生活的考验,他们是贵族。”

吃饭时间不长,我要赶回工作室,Ray两点半也有一个会议,交谈虽有限却也简单随意,他又说了些与女儿相关的事情与生活琐事,也提了一点工作,我主要是倾听,没有什么想要分享。

离开前,他郑重和我说,“嘉叶,那些作品很好,你应该开个展。”

“啊?”我吃一惊。

“我是认真在说。我很喜欢你拍的这些,每一张都是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都可能是一个人浓缩的一生。”他顿一下,“包括你自己那几张,说实话,有些震撼,因为——真实吧。”

我苦笑,真实,当然,真实是我最在意也最拿手的东西了。但是开个展?虽然我不是不想,但总觉得还不足够好,不到可以展览的地步。

他看我不说话,于是说,“你好好想想,考虑一下,想好了告诉我。”

“告诉你?”

我一定是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笑起来,是那种看到人犯蠢发傻时的笑。

“我可以为你提供展览场地”。他微笑。

“啊。”我下意识地吐出这一个字。实在是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我的脑子完全没有运转过来,怎么就到了开个展和场地了?

Ray又抬腕看了下时间,“我得走了,确定不用我送你回工作室?”

我摇摇头,“过天桥就是,我宁愿步行回去。”

“好,那记得认真考虑我的话,别忘了想好告诉我。”他向地下车库走去。

我转身慢慢向工作室走,室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举起手机遮在前额,抵挡一些光线。五个多月前,去年的最后一天,和大平梦露聊起各自的新年计划时,我曾说今年想开一个个人摄影展。也许那些孤单的假期、休息日和闲暇,我之所以出门去拍照,是无意识地在积累素材与作品?只是,我还远远没有准备好……

但是Ray的提议,不可避免地令我心猿意马。

也许——时机到了?

也许——我真的可以考虑个人摄影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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