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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第2/2页)

开门,不及换鞋,径直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按键上疾飞,输入长长的文字。

“你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冥想、开悟,不只毫无长进,还每况愈下。你从来都不敢面对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别人,是我。从一开始你就遮遮掩掩有所隐瞒,说出的话也屡屡前后不一,我的信任就从你屏蔽那些女人以及在绿茶婊的事上几次三番撒谎上产生吗?我想像、肤浅?对,我把你想象得太好,肤浅得以为你不肤浅。你玩完暧昧,还想保持暧昧,如果你有你自以为的那么忠贞,就不会为了一个你口口声声说不相干无所谓的女人来让我不安和质疑,并最后因为别人的挑唆把一切怪罪到我身上。既然你说你对我没要求,那为什么又要我有回应,要我不该这样那样,不该有个人性?难道不是你才恰恰最不该有个人性吗?你每天的所谓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哪一次不是你的个人性爆发得最凶猛?不要把你自己的阴影全部投射在我身上,我从不标榜自己没有个人性,也没有天天冥想和修行,也不追求开悟。我卑劣、虚伪?也许这正是你自己的写照吧。你无比自私,心心念念想的全是你自己,你的追求你的空间你的个人性,我有多记得你曾经对我的好,那就有多难忘你后来和现在对我的坏。海边那天,我已心冷,也不想再成为你的负担,你还要我怎样?你轻描淡写一句过去走走勾勾手指我就赶紧爬过去?爬去看你继续依然故我、你有需要时就做爱、没需要时就弃我如敝履?你说你之前对我还有期待,我想请问,你期待我怎样,期待我些什么?我又一次扼杀,对,你就是个无能无助的受害者,无力扞卫任何。不久前,你无能——或不愿扞卫你口口声声失去会死的爱情,现在,你又故伎重施。你继续沉浸在你编织的故事里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担惯了,无所谓。”

但愿我能够尖锐有力得像一支能一次贯穿一排大雁的长矛。

与其自伤,不如重创伤害我的人。

我恭候着,看他还能怎样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然而他再发来却是,“这几天特别想见你,心里充满了对你的温情,就像我们最好的时候那样。可是因为你的不回应,也就只好泯灭掉。海边那天我的反应太大太快,后来慢慢反省,看出是自己由于个人性造成的强烈防卫,以及深埋的痛苦。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多理解我一些。”

犹如一拳打在空气里,我尚不知如何回应,他接着又说:“你是我唯一坚定过的人,如果你理解这个意义,也会理解我的痛苦。我们的默契是真实的,我们的暗性却不是。暗性为了保护我们的默契想象出敌人,最后同归于尽,这让我久久不能释怀。那天打雷,知道你会怕,很想过去找你,可是你不回应。难道那时你没有想到我吗?可是为何要屈服自己自以为的倔强?这倔强不过是懦弱的表现罢了,是没有勇气去跟别人表达爱的表现。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不愉快,不要放在心上,我的用意是好的。我深深知道个人性是不可能实现幸福的,只要惊鸿一瞥实相就会明白,只要你还认同它们,就绝不可能知道爱是什么。我的温柔的情感这几天强烈得让我难受,现在说出来,心里好受许多。”

我发现我已完全不了解这个男人。

他一开始指责斥责甚至辱骂我,现在话锋一转开始怀柔,是释放了怒气所以平静下来,还是因为他的愤怒对我无用且适得其反,所以才开始好好说话?

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还是对我的指责:我的不回应、我的不理解、我的暗性、我的倔强、我的懦弱、我的个人性。

他的温情、他的自省、他的痛苦,全部夹杂在对我的指责之中。

我该如何反应?他希望我如何反应?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认错、痛改前非还是理解或和好?他认为他这种方式能够换来他想要的结果?或许许多时候我像一台自动反应的机器——只要他按下激怒我的那个按钮,就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还击,但我终究不是机器。他咆哮完了,发泄完了,拉黑完了,以为现在只要他按下“和解”这个钮,我就能自动切换到心平气和、和平至上上去?如果他真的能够掌控我的情绪与反应,真的握有绝对、全部的主动权,那么我们根本不会闹到此刻地步。谁说我必须追随他的节奏和情绪?

是,那天晚上我被雷声惊醒,也看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我怕打雷吗?也怕也不怕。小时候会怕,但大了却不再怕。过去和他在一起时会怕,是因为那时已完全退行回稚童状态,有人可以依赖可以撒娇,于是有怕的资格和条件。我并没有多少时间被人如此呵护,如果怕打雷那样厉害,那么应该早就被雷声吓死了,不会有寿命遇到他。

不是假装怕,不是装弱小可怜,而是有花堪折直须折——有人呵护时不妨表露,无人可依时索性坚强。

他会真的以为我怕?又会如此在意?今时今日,为什么我不再敢相信他会如此心细、呵护于我?我以为他不过是借此找台阶下罢了。等我说好怕,吓得不敢睡,他便提出过来陪我,然后就此一切揭过,继续和之前一样稀里糊涂下去。

他可以自我自负到如此程度,当海边一切都未发生,但我不可以。

而原来倔强——我以为的自尊自爱,在他眼里并非同等价值,甚至一钱不值,他认为这是懦弱,是没勇气表达爱。如果我顺着他给出的台阶,立刻说怕,你过来陪我,呜呜呜。对我来说那才是懦弱软弱的表现,屈服于一时的脆弱与情感,一味回避问题,直到问题再一次狭路相逢。

我们不同价值标准,尽管不愿承认,但或许世德喜欢的正是毫无自尊,没脸没皮,甚至死缠烂打,像——那个女人那样。当初那女人被我从世德微信删掉时,不是次日便主动求加?如果只是朋友倒无妨,问一问是否错删,表示疑惑,但明明她与世德暧昧,又奔着世德回来,被删除就没有多心和自省?我不信。除非她毫无头脑,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后来的所作所为充分表明了她是哪种。

可惜,我不可能迎合世德如此喜好。他喜欢没有自尊死乞白赖的女人,我就不浪费时间陪他了。

忠实聆听自己心声,答案是,我依旧生气,依旧愤怒。

于是用他的话回敬:“我的大我视若无睹,小我愤愤不平。”

丢下手机,这才开始脱鞋换衣服,然后洗漱冲凉。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及至上了床才看世德后续信息。

“宝贝,不知你是否明白,你的质疑,导致我的小我防卫,我的防卫又造成你的防卫,如此恶性循环。我如此憎恶个人性,所以那天我的反应是必然,当你质疑我的时候,那一刻我多么憎恶。憎恶你屈从于自己的个人性,而且还是丑陋的那一面。我的怒气是埋藏已久的。那天我觉得你应当道歉,因为完全是你破坏了那一天,我什么都没做,凭空被质疑。”

一个人提出质疑就叫“屈从于自己的个人性”?或许他想表达的是猜疑。

猜疑与质疑之间有着一条微妙的界线。对我来说,质疑精神与怀疑精神是好的,是独立思考的证明,不盲目相信所谓权威,不人云亦云,不轻易接受被灌输的概念和理念,除非自己亲身验证。一个人要怎样才能不假思索地接受一切,我不清楚,也做不到,我不愿做一个二手货人类。

世德认为猜疑是不好的,是小我,是暗性。但我早在他之前,就已从当初一醒的主治医师那里确认过猜疑的病理性症状——如果没有任何合理的迹象或说确切的证据,无端地怀疑另一个人即是一种妄想。正因不想疑神疑鬼,我才直接发问,请他阐释,以确认我的观察和感觉——是他的确有异动,还是我是一个疑心病患者。如果我有病,我要去治。

无论他想表达的是猜疑还是质疑,他的态度都是:你不可以问。问就是屈从个人性,就是丑陋的。

所以,我就该任疑惑啃啮侵蚀乃至腐蚀,不要打扰他的宁静。

我同意他没有责任和义务来为我答疑解惑,来安抚我敏感的小心灵,一切责任只在我自己。是,为什么我要选择和这样一个不能令我有安全感、还对我毫不在意的人在一起,纯属自我作践。

不知他期望用控诉和指责换来什么,换来我的幡然悔悟?一个种瓜想要得豆的人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以为别人疯了。可惜我还没有疯——至少目前没有——也许快了。

我不觉得我应当道歉。

“够了,我听够了你的指责。永远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你用尽手段就是为了继续推卸责任到我身上,就不必说了。我说了,我都认,行了吗。”我冷冷回复。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话,我根本没有把你的个人性当作你。”他说。

完全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样的奇怪逻辑。不把身体当做我,不把个人性当做我,那么他把什么当做我?如果可以,我想他是恨不得把我拆分成一块块一件件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然后好挑肥拣瘦任意拣选。他所谓的“个人性”又到底是什么意思?人之为人,正是因为有自己的个性、记忆、经历、喜恶、所爱与所失、知识和能力,如此一个人才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立的个体。如果抹去我的个人性,那么我还是我吗。

真是讽刺。他曾经那么怕我有朝一日会罹患阿尔兹海默症,千方百计想要避免,现在却口口声声鞭笞我之为我的那些东西。

腻烦透了他这些云遮雾罩的所谓灵性言论,更不想和他讨论,看下时间,我清楚明白说,“120分钟前你还在辱骂我,我不明白你怎能做到现在又没事人一般,你对我的控诉可是完全默认?要我道歉是休想,我就是认为你行迹可疑——和我一起时手机静音还飞行模式,永远扣着放,见我就收起……”

蔓迪今天给我看一条抖音,上面爆料渣男的行径,她用来核查鉴定男友。视频里说的在一起时手机飞行模式等等,与世德的行为如出一辙。

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问出来,“而且你一直留着那个女人是为什么?”

许久之后,收到世德的信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是我错了,抱歉。我现在彻初底底死心了,谢谢你。”

所以,他指望我道歉,指望我认识到我的缺点与错误,我的暗性,指望我泯灭我的个人性,然后一切回到去海边之前?

不了,就让那一天的海风,吹得我的生活又成为灰色吧。

存在的可怕的灰色。

我拉黑世德的电话号码,让他连短信也无法再发。

然而拉黑的同时不禁自问:是怕他发,还是怕他不发?他既然表示已然死心,是不会再找我了吧,所以我也许不过是断绝令自己失望的机会。

我说过,我对自己很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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