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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没有什么不可能 (第2/2页)

那无形的飞虫

乘着黑夜飞来了

在风暴呼号中。

找到了你的

绯红色的欢欣之床;

他的黑暗而隐秘的爱

毁了你的生命。”

是威廉·布莱克的《玫瑰》。

顾不上思索诗中蕴含的意味,我的眼眶又不争气地温热起来。诗歌已离开我们多久了?他已经许久不写,也不背诵给我听了。我的头埋在那朵花里,用力吸嗅着,同时努力止住溢上来的泪水。

“那么好闻吗。”世德微笑。

“我想记住这个味道。”

“记住这个味道?”

“我觉得这个香气像是某种纪念,纪念很久以前属于我后来却又失去的某种东西,某种非常非常美丽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我闭着眼睛,没有抬头。

“什么东西。”

“诗歌和——”我咽下了“爱情”两字,张开眼,笑笑,“没什么。”

世德看上去若有所思,不知是否理解了我的意思,但他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是这首诗?”

尽管我喜欢威廉·布莱克,但这首诗未免阴郁,也并不是世德一贯喜欢的风格。

“不知道。”他说。

也许是不想回答。我笑笑,没有指出来。如果爱情是玫瑰,那么毁了爱情生命的无形的飞虫是什么?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幻灭。不是幻灭毁了爱情,而是谎言和猜疑,人性中那些幽暗糟糕的部分。

步道人烟稀少,公路也只偶有车过,非常安静,我们继续走着,途经登山小径入口张望了两眼,发现一路都是山坡需要向上攀爬,世德摇摇头,说不想爬山,我们便继续环山而行。三公里开外有一个水库,他愿意去那里看看。说起在这座城市多年,他竟没有来过后山和水库,我觉得不可思议。在我的印象里,人们新到一座城市生活,通常会用很短时间把城市里的山山水水以及知名地点一一浏览过,算是对自己即将长期生活的地方有一个初步了解。而世德显然无此兴趣,甚至他也不喜欢旅行,对我来说这非常难以理解。

我对他讲起前夜的梦,他是金刚,在摩天轮上荡秋千,他笑起来,说,“果然是做梦。”

“你说会不会有成真的一天?”我偏过头看他。

他摇摇头,“没可能。”

“是吗,可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你说可能就可能吧。”

世德的态度是息事宁人的,不想和我争论。他从见面一刻起到现在都一直心情很好,也没有长篇大论圣人语录。

“你想过吗,许多原本不可能的事都在我们身上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什么事。”

看他严阵以待的神情,似乎在预备承受一轮攻击,好像我会说出不受他欢迎的话语来。但是我没打算提及我们之间曾经的契合、心电感应那些,而是说起别的。说起我和他在那些彼此尚陌生的时光里,曾许多次的近在咫尺。

我在影楼工作的那一年,他住在附近,时常到影楼所在那栋大厦的书城里去看书买书,——我也常去。我离开一醒后居住的公寓,他在附近工作。甚至,我们连来到这座城市都是同一年。可能还发生过更多相遇,甚至许多次擦肩而过。如果从永恒时间论的角度,那么我们在未曾相识前,一定有某一刻,是同时存在于某一地点的。如果时间空间是一个立方体的长方块,我几乎可以肯定有那样一个我们同时存在的切片——并极有可能是多个。

据说,占星术是恋人们发明的。爱情就是两颗心注定的碰撞,它并非刚刚产生,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而玛格丽特·尤瑟纳尔说,生活像一场弹子球游戏,是一连串的偶然连环碰撞的结果。我不知该相信哪一个。

缘分是件莫名的事,无从得知它发生的缘由,也无从知晓发生的时间地点。尽管过去可能发生过那么多相遇,但那时我们并未准备好,于是一次次擦肩而过……

世德曾说,“为什么要我这样晚才遇到你?”

我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没有把内心里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以免伤人。时光倒流数年,即便面对面遇见,那时的他是不会入我眼的。那时我更固执更坚持,更对外型有着固定的审美,也还有一些这样那样不一定经得起推敲的偏见,也没有耐心在先入为主的印象后去了解一个人的思想内涵和本质。一直以来,我欣赏的男人都是一醒那样的,只需再多一点点外型上的阳刚便堪称完美——一醒骨子里极为刚毅,然而外型和表象上未免太过柔和。而世德,简直是一醒的反面。

所以,我们遇见得才那样晚,也许我们的整个生命早已被注定向着这一时刻走来,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各自走完一段路程,在那段路上成长、蜕变,使得有朝一日在一起成为可能。早一些遇见固然不行,但是晚一些呢,会不会是更好的时机?

若说这些年我学会了什么,那么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学会了如何健康生存——无论遇到什么都让自己不崩溃、不发疯、不抑郁,至少不长久崩溃、发疯和抑郁,不陷入病理性的状况里。要做到这一点,无它,只需要一样技能——能够从每一件事情中寻找出意义来,哪怕是最糟糕的事。学会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也许没有什么更好的时机,我们遇见的一刻已是最好的时机。后来发生的事,也许是我学艺不精,没有通过试炼和考验,而也许,通不过正是上天给我的试炼和考验。

生活也许也像一场弹子球游戏,一件事激发另一件,只是无法知道哪里是最初的起点,又是什么样的因果法则。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生活本身远比我们有想象力得多。

世德突然停下来,拉着我的手在一张石凳上坐下,说,“宝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啊?”

今时今日,他竟问我这样的问题。他不是千方百计回避那个爱字、不要爱情吗。过去他从未问过,而我也从未认真想过。

“总不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你工作室,你拍照那次吧?”他笑嘻嘻。

“不,怎么可能,那时我还以为你是——”

我们一起笑起来。

“那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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