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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中人 (第2/2页)

老连应和道:“王县令是个好人,来县里惩治了好几个恶霸地痞,可惜,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县令,那些人瞒着王县令,我们冤情无处诉说,他又怎么知道呢?”

老连缓了会儿,接着说道,“后来听说黑云寨施粥,拉人入伙,在哪不是活,去了才知道,他们只要青壮年和女人,青壮年入伙,就要劫道杀人,拿人头作投名状。卖女儿,换一斤粟米,丧天良的黑心鬼,把人往死路上逼。再穷,咱也不做卖人的事。”

月娥抱紧老连手臂,落下几滴眼泪。

“黑云寨的头领,身上背着人命案,杀人不眨眼,大伙本来就是种地的,哪里惹得了那些人,便合计着到落霞山自立门户,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寨子的势力慢慢大了起来。”老连叹口气,“寨子如今看着势大,可实际存粮不够半月,半月后,不知去何处筹粮。”

沈拂剑咳嗽一声,说道,“我既为寨主,筹粮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听完这些话,夏云鹤心中说酸不是酸,说痛不是痛,前世她多在上都,边关之行,不过半载,平素知民生艰苦,可具体并不清楚,今日所见所闻,于两世而言,令她十分羞愧。

一愧圣贤书枉读,二愧何不食肉糜。

室内一时安静无声,老连父女也不多留,起身出了门,沈拂剑跟着他二人,再三叮嘱,今夜所谈不得泄半个字,老连赶忙应下,二人才讪讪离去。

他回到屋内,见夏云鹤一脸沉重,便说,“云哥儿,别想了。”说完,自顾自脱了鞋,躺到床上,好整以暇打量那人。

看着夏云鹤坐在椅上愁眉不展,沈拂剑笑一声,抬手比划其轮廓,嘴上道,“要不是从小与你玩到大,根底清楚,不然,你现在这副样子,真叫人怀疑你是谁家姑娘。”

可他不知,眼前之人,本就是个姑娘。

“臻娘她们在哪里,你带我去寻她们。”夏云鹤收了神,剜他一眼说道。

“哎呀。”沈拂剑怪叫一声,坐起来说道,“坏了,刚忘了问月娥。”他苦思冥想半刻,未穿鞋跳下床,噔噔噔跑到桌旁,故意逗她,“天这么黑,我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月娥,毕竟要顾及女儿家的清誉。”

他背起手在夏云鹤面前转来转去,故意咳嗽几声,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哎,我委屈点,勉强将床让一半给你。”

夏云鹤站起身,也不理他,直往出走,“我自己去找月娥。”

沈拂剑见夏云鹤生了气,急急拦在门前,说道,“臻娘他们都是女眷,你别急,我去问问月娥钱公公他们住处。”说着,就要去开门。

夏云鹤一下反应过来,她一身男装去找臻娘她们,外人看来是不合适的,免不了会有人背后蛐蛐,可她也不想跟钱盒儿他们住在一处,一帮闹腾小子,尤其林仓碎嘴碎舌,盯着她好像审犯人似的,想想都烦之又烦。遂眼珠一转,耷拉着脸,拉住沈拂剑,慢吞吞说道,“我不习惯与许多人同住一处。”

闻言,沈拂剑笑着拍拍她肩膀,说道,“别丧着脸,我把床让你一半。”

夏云鹤:“我不喜欢与他人同塌而眠。”

沈拂剑愣住,“你什么意思?你小时候可不这样,自从落水后,身子骨不行,性子也越发古怪。”

说不心虚是假的,夏云鹤故意咳嗽几声,佯装生气,“我睡床,你睡地,没得商量。”

沈拂剑听得直皱鼻子,“你怎么这样霸道,鸠占鹊巢?你刚打我一巴掌,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夏云鹤哑口无言,沈拂剑“哼”一声坐到床边,蹬上鞋子,气鼓鼓道,“床让给你,谁稀罕和你抵足而眠。要不是我爹勒令我让着你,我才不会让你。”

“哼!”沈拂剑对着她重重甩个鼻音,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愈发小气!”

他开了门,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

翌日一早,夏云鹤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昨夜她和衣而眠,听到动静后,简单整理了下衣冠,正要开门看看出了何事,卧房门“砰”一声被撞开,带甲执刃的兵士一股脑冲进来,不大的卧房瞬间被人挤满。

军士将夏云鹤带出屋,直接前往山寨的聚义厅。

这是平时山寨议事的地方,如今左右立着精悍的军士,堂上坐一人,头戴纱帽,身着圆领,一副县令装扮。

军士道:“王大人,匪首已押解在此。”

那王大人轻眼皮微抬,愣了一下,指尖敲地甚忙,“夏逸之?是你?”

“一别多年,子昭兄,别来无恙。”夏云鹤拱手而立,笑容得体。

军士们面面相觑,不敢乱接话,只拿眼睛不断瞟夏云鹤。

王延玉缓缓起身,问道,“你怎会在此?”

她正欲张口回答,却被一人截了先。

“先生,好久不见。”

清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略微有些耳熟,她下意识地转身,只见谢翼一身玄色甲胄,身姿挺拔,一手紧紧按着腰间剑柄,一手虚握成拳,气势刚健。

他望着夏云鹤笑,剑眉轻扬,一双琥珀眸子熠熠生辉。

王延玉上前行礼,“秦王殿下。”

目光交汇间,夏云鹤一展袖,俯首道,“殿下,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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