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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阴阳易位(上) (第2/2页)

晁荃如的坦率好像很合黄平州心意,惯于寡言少语的他竟也愿意开口和对方聊。“一千大洋。”

“呵,”晁荃如笑了,心道这是什么吉利数字吗,绑匪都喜欢叫这个数,“我堂堂晁六少就值这点银子?所以孙乘喜那一千大洋也是你们拿的?”

黄平州难得有了表情。“原来你们追火车上的那件事是因为孙乘喜?”他把话说得隐晦且平淡,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人将事情与他有所牵连。

“你大可以直说,”晁荃如笑他多此一举,“这里没有旁人,而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案子到底是谁做下的。”

黄平州没紧着回答,而是用一双猛兽般的眼睛审度着晁荃如,想要剖开他的胸腹看真心。

不知他是许晁荃如活不过今晚,他可以畅所欲言,还是放弃了挣扎,忽然坦白起来。“你的直觉很敏锐,倒是比我见过的那些‘黑狗皮’都要厉害。”

“那是你见得还少了,”首先刘省三就不会同意这话,晁荃如心道,嘴角依然弯着得体的弧度,声音却相反是冷的,“而且那也不只是直觉,你觉得自己做得漂亮利落,可雁过尚且留痕,人不能不留下证据。”

黄平州细品他这句话,说:“看来今天若是没有那个傻小子帮忙,我还真要栽在你手上了?”

晁荃如这回笑出声来,可一笑又扯了肋骨疼,笑就变成了呲牙和抽气。他缓了一阵子,才答说:“即便有宋伦义那傻小子的帮忙,你们也迟早要栽的。你们以为能顺利拿到银子囫囵个地逃离胶澳商埠吗?过于天真了。”

黄平州也不知他是活到头了口出狂言,还是真个有凭有据才说得理直气壮。毕竟他们绑的这是名震胶澳的晁家人,实打实的重头角色,比以往他们遇到的任何一个富家纨绔都要重。这样的话难免让他心里犯嘀咕。“你这话什么意思?”

晁荃如此时却不答了,只用气声哼哼唧唧地笑。黄平州也是有耐性的,就等着他笑一阵疼一阵折腾完,对方却跟他讲起条件来了。

“我有几个好奇的问题,我们将心比心,互相解答。”

若放平时,黄平州是绝不会废话半句的,这种人在他刀下都喘不到第三口气。可此时他是真的担忧这人留了什么后手,而让王巧婵、杨顺子陷入困境中,那到时才是真的全盘皆输,前功尽弃。

他绷着一张脸,颜色比方才难看了许多,目光灼人,好似晁荃如稍有不恰之处他就能扑上去生吞了对方。

黄平州声音低沉,说:“好,但我要看你的问题才选择答或不答。”

“合情合理,”只要能撬开这张打了封条的嘴,晁荃如甚至做好了更大的让步,没料到对方如此干脆,于是他赶紧趁机问出了他一直以来不得其解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假孙乘喜?他既是你的同伙,帮你诓骗孙老板夫妇谋取钱财,你又为何要断自己财路?”

黄平州本以为他会问些与自己性命相关的问题,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还真是好奇爱死猫,大难临头了竟还思虑的是案子,该说这人痴傻还是大义?

“因为该杀。”

黄平州选择之下说出的答案在晁荃如看来约等于没答。“为何该杀?”他追问。

“这就不干你的事了。”黄平州拒绝了他。

晁荃如仍不死心,将心中揣测道出,希望能投中真相。“是和你脖颈上银锁的主人有关?”

此话一出黄平州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饥饿猛兽的视线再次锁到晁荃如脸上。“不该问的不要问。”男人的声音冰到了极点,隐隐伴着喉咙深处的低吼。

但他不知道自己威胁错了对象。晁荃如是个大胆起来敢捅破天的,全然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似乎抱定了今晚就是死也要死在真相后面的决心。

“无意冒犯故人,我只是想知道事实。”

“雀巧他没死!”男人突如其来的怒吼实实在在地震慑住了晁荃如,声音在仓库里来回撞击,让人担心这房子会不会塌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眼前这男人用如此大的音量说话,或者说咆哮,也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的模样。

或许那枉死的无名男子最后看到的脸便是这个表情吧?

“所以他是触动了你的逆鳞,提及了你的孩子?”晁荃如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够到真相了。

可黄平州却在此时戛然而止,变脸一样将所有的情绪又隐藏在斗篷之下。他有那么一瞬是懊恼自己被面前这个年轻人轻而易举拨弄了情感,险些跟那个火车厢中度过的夜晚一样,冲上去不计后果地了结对方的生命。

他选择了闭嘴,又回到了那个在审讯室如雕塑般的样子,打定主意不再回应了。

晁荃如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肯定,但观黄平州的状态,十之八九是让他说中了。为了一句话便将人割喉,该说是黄平州本性暴吝还是说那个叫雀巧的孩子对他而言重要到如此地步,他细想,或许终归是两者皆有才会造成了悲剧发生。

黄平州说“雀巧没死”,但孩子确实没跟在他身边,从他近乎病态的执念来看,约莫也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而这件事必然就是一切的本源。

“我回答了,该你了。”黄平州胸口深深浮动几回,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冷却了声线跟晁荃如说道,“为什么说我们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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