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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顺藤摸瓜 (第2/2页)

“这老丈人是不是病了,还不是一封电报就能验证的事儿?这个黄夫人,撒谎也不会用舌头。可就巧了,姓林的也不是个明白人,起初还就信了,就默许了那些不翼而飞的钱。多半也是没料到自家女人能有这个胆量诓他吧?”

“被骗了多少?”

“姓林的说光是明面账上的前前后后就有上千元了,黄夫人后来不敢再动明钱,就开始变卖自己的首饰嫁妆,零零碎碎估计加起来可不少了。”

晁荃如闻言冷笑,心想,一个小小电汽事务所科长的工资月酬才几个钱?这上千元怕是不吃不喝攒上五六年吧?家里还养了两房姨太太,上上下下这一大家子的开支,仅凭正经收入哪能留下钱?多半也是利用职务便利,弄些来路不明的钱款。

怪不得他损失了这么多却不去报警,自己都掰扯不清楚的银子,如何摊在明面上讲?

“后来他是如何发现黄夫人说谎的?”

铃语闻言便噗嗤笑出声来,好似她亲眼见证了那出好戏。“还能怎么发现,让他撞上了呗。那小白脸送黄夫人回家,没成想那日姓林的酒局结束得早,也正好到家,可不就巧了,家门口碰上了。”

晁荃如一抬眉,问:“林科长看见那个骗子的模样了?”

“没看清,”铃语遗憾地摇了摇头,“据他说是天色晚,没看真切,只有背影。但我估计纯粹是那小白脸年轻力胜跑得快,他追不上罢。”

“后来家里头就炸开锅了,本来两个姨太太就觊觎正主位置,这下可有了正当理由。那姓林的也在气头上,耐不住家里人怂恿,当天晚上就写了休妻书,要赶黄夫人出门的。”

晁荃如好奇,追问:“那他是如何知道对方是个骗子不是真正的姘头的?”

铃语朝他眨了眨眼,终是叹出口气,回说:“黄夫人一开始也执拗,毅然决然拎着行李离开了家。听说是去找那年轻男人了,可后来不知怎么谈的,黄夫人又跑了回来,可怜兮兮地求姓林的原谅自己,很是在家门前哭闹了一场。”

听到此处,晁荃如就明白了。十有八九就是黄夫人去投奔“情人”,做着终于能双宿双飞的美梦,却不料对方竟与自己毅然决然分手,方才醒悟是自己被骗了。因为离开林家她便没了榨取价值,对方自然要走。她一弱女子,又无法奈何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又因此事羞于言齿,故而亦没有报警,打落牙齿混血吞,强忍了这个屈辱。

可眼前不好办的是,当事人已经离开胶澳商埠,想再寻线索恐有困难。即便拍电报写信过去,对方多半也不愿再提及此事。

说到底,这也是拆白党之所以猖獗的原因。被骗之人总选择自己瞒着,不报警不追究,才屡屡让那伙歹人一次次得手。

他念起小票车命案来。倘若死者也是拆白党之一,而他又是死于同伙之手,那此案便有矛盾之处。

黄夫人虽然损失惨重,人财两空,但自始至终都是对方利用她的情感,让她心甘情愿双手奉上财物,没有半点逼迫威胁的迹象。

而小票车命案就不同了,凶手表露出的暴吝凶残,比起拆白党,反而更像是劫道杀人的悍匪。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可若命案与拆白党本就无关的话,那摆在他面前的那成堆的巧合又无法解释。

这其中的玄机到底是什么?是他想得过多?还是他想得不够呢?

晁荃如像往常一样,陷入沉思便如进入无人之境,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人人物物。

铃语见他眉头紧锁的模样,也摸清了他的脾性,寻思他这般状态恐怕还要再持续一阵子。于是给侍者打了个无声的手势,唤到跟前,又点了些点心小食,追了一杯酒。在晁荃如的局里,她断然没有亏待自己的必要。

侍者将所点之物一一呈上,她瞄了一眼时间,判断离他们要看的电影还有些时候,便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当钟表的分针又走过了三四格,晁荃如才突然发问:“你说黄夫人变卖过自己的首饰与嫁妆?”

“是啊。”铃语舔了一抹粘在唇角的奶油,这等挑逗的动作却丝毫没映进面前这男人的眼中。

他只管专心案子,追问:“她变卖与谁人了?”

“当铺吧?”铃语想,这问题还有旁的答案不成?当一个女人急着用钱时,除了当铺,应该也没有其它选择吧?

“哪家当铺?”

铃语皱眉。“六少,您这可就为难我了,我可没长千里眼顺风耳的。”

“林科长也没提?”

“他?”铃语嗤笑,“他连自己老丈人生没生病都不关心,还会问这些?”

“那些首饰嫁妆呢?是什么样的,他可有说?”

“这个……”铃语想了想,答,“他确实提过,可说得很模糊。只道是黄夫人喜欢珍珠,两人结婚时他订制过一整套珍珠饰品当礼物,据说还挺名贵的,花了不少银子。黄夫人离家时他还索要过,结果对方也没能拿出来,约莫也是‘孝敬’那小白脸了吧?不过具体说那首饰长什么模样,就不知道了。”

珍珠,这东西看品质可贵可贱。倘若那姓林的没有吹嘘,确实花了银子且到了休妻也不忘索回来这般程度的话,那必是不菲的。

整个胶澳商埠地界上能吃下这种当品的当铺应是屈指可数。再加上是订制的款式,就更容易辨识了。此处,有迹可循。

只要知道那首饰的模样……

想到这儿,他忽然起身道:“稍等,我去打个电话。”便离席了。

铃语目送他大步走到前台,掏出不菲的小费压在电话下后提起听筒,像用自家东西一样拨下号码连讲了好久。铃语端着酒品,直到对方又大步迈回来,酒也没下去多少。

晁荃如并未入座,而是朝她伸手,要拉她起来。

“去哪儿啊?”铃语还有些留恋她没喝完的杯中酒和没用完的餐点,“电影还有些时候才放映呢。”

晁荃如替她捞起手袋,半拖半扶地将人往门口带,只回了两个字:“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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