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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万里遥遥青山梦,十年天地故人心 (第2/2页)

师父拍案大怒,他从未见过师父如此严词厉色,便要拔剑驱他下山。

那老僧看着羸弱,腿脚竟生风,不多时便消失在山林中,连师父也追不上他。武功竟比师父还要精进。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想不明白。本以为师父回来要训斥他二人,没想到师父对他们比竟从前宽容了许多,也更为亲近。

二人有了宝剑在手,剑术更是卓越。可小湄却总是棋差一招,屡屡落败。

彼时师父说,小湄剑心未成,不得其法。要她收敛性格,心会神凝。

小姑娘苦着脸,问他,“师兄,剑心是什么?”

可他亦解释不清,只得说,“可能就是小湄出剑的理由吧?”

她看了看手中的宝剑,疑惑:“出剑需要什么理由?”

他便说:“师父说,执剑者,当匡扶正义,守护苍生,替天行道,是谓正道。”

少女有些不解:“可师父也说,天道有常,既然万物自有轮回,又何必你我来拔剑守道呢?”

这话被师父听了,却笑着说:“小湄倒是比你有悟性。你虽为长,小湄却能比你走得远。”

这下轮到他不解了。

师父遂问了个问题。

这风吹槐花落,是风在动,还是这花在动?

他尚在疑惑,小湄却突然笑了,说道:“师父,小湄明白了。”

老人微笑道:“你二人再比试一次吧。”

两人遂拔剑。而这一次,小湄胜他半招,率先点在了他的胸前。

师父说,既然学成,便去山下转转吧。

二人早有下山之意,一听师父如此说,高兴还来不及。小湄更是惊喜,以为娘亲许她下山,满心都想着寻找娘亲。

下山前,师父曾算了一卦,对他二人说,闲事莫管。

可一下山,两人便遇上一桩“闲事”。山匪劫道,民不聊生。

二人看不过,便略施小计,惩治了那群山匪。谁知他二人心性纯粹,又不通世事。斩草未除根,不慎遭了那山匪的算计。倒真应了师父那句“闲事莫管”。

山匪偷了小湄的随身之物,要引他二人前去。两人本不会落入敌手,只是小湄说,那随身之物是娘亲绣的香囊,娘亲说,只有学了这香囊上的绣法,才能找到她。于是二人为了取下香囊,落入陷阱。他拼死将小湄推出了陷阱。不为别的,只为他自无牵无挂,可小湄还未寻到娘亲,他是师兄,自然要护着她。就是山匪穷凶极恶,苦苦折磨他之时,他也未曾后悔。

他痛极,本以为,这一生便这样结束了。

再醒来时,又是栖梧山,槐花树,可树边已经没有那个人影。

倒是多了一个剑冢,冢上落满了槐花,碑牌有些风雨消磨的痕迹,刻着:“白云无归。湄拜别。”是她的字,却刻得入木三分。

师父说,小湄下山了。

他欲追问,可师父却说,他亦不知小湄去向。他将剑冢挖开,只见白云剑寸寸而断。

彼时他重伤初愈,只得留在山上。不知为何,师父连山下也不去了,设下迷阵,封了栖梧山,像是苍老了许多。

后来架不住他苦苦哀求,师父无奈,才说了“问剑山庄”四个字。那之后,他便偷偷下山,去寻访这问剑山庄。

第一回,他不知问剑山庄有何名望,顺着指点便一路赶去。可连山门都未曾见着,便被人拦了下来。他无名小卒,没有拜帖,自是不配进这“天下第一庄”。

过了一年,他偷偷下山已是轻车熟路,因他武功高强,多行侠义之事却又不报大名,便在江湖闯出了个“青山客”的名声。他这“青山客”再拜问剑山庄,这次倒是上了山,可对方一听他打探问剑山庄的小姐,以为是慕名提亲,便连忙将他打发了去。

又是几年过去,师父早已知道他下山之事,却没有多说。只说,要他恪守本心,潜心悟道。他山上修道,山下证道,一番游历下来,倒结识了不少知交好友,多番打听,却也无果。

突然有一日,师父说,要他去闽安苏家,取碧天剑。他下山,因顺路,便再上问剑山庄。这一次,倒是让他进了庄门,还正巧见到了南宫庄主。

可庄主却和他说,“且回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他不信,师父不会骗他。

可不信也无法,问剑山庄是何等身份,岂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踏足。他只得作罢,一路下江陵,过五溪,到了这闽安,却不止取了把剑,还顺手救了个人。

本来寻着剑,便可回栖梧山,无奈万寿宫步步紧逼,却让他二人一路南下,一去无返。

他这一生就是太爱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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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乌啼,江枫渔火。

“哎——”苏决明抬着头,望着树上那个身影,有些无奈,“坐这儿一夜了,你不饿么?”自打昨天夜里两人闹了不愉快,顾见春便飞身落在庙门口的枯树上坐着。树上也没什么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歪歪扭扭地延伸到一边。夜里他都睡了一觉,清晨醒来,这人还是在树上。

“唉。”见对方不答话,他啃了一口干粮,又坐回庙里。一个不吃,两个也不吃,会功夫了不起啊。等他学成了拳法,便要这人教教他辟谷之术,以后就可以几天不吃饭,多是省事。话不多说,他便去练习新学的拳法。

夜来了然,她昨日醒来时听到的便是这练拳的断喝声。

细细教这林少爷写了一整夜的信。她此刻也有些疲乏,得了空,倚着墙根便要睡去。这林少爷倒也粗中有细,恐怕是感念这姑娘如此细心教他写信,看她睡着,便给她披上件外衣。夜来本就浅眠,感到身上一重,有些防备地坐了起来,感觉到是林穆远,她松了气劲,点点头,谢过他的衣服。树上的人看着这两人,目光微凉。

“夜来姑娘,一日没见你吃东西,不如吃些干粮再休息?”

她神色淡然:“不必。如若我们一直不能出去,这干粮只够你二人吃三日。”

林穆远惊奇:“姑娘连这也算得分明?真是事无巨细,在下佩服!”

“没什么好佩服的。”顾见春长舒了一口气,从树上跃下来,“想必夜来姑娘是知晓在下出门只会备三日的干粮以免浪费,于是便推算了一番。”

几人奇怪,这人一向随性洒脱,谦和有礼,今日怎么总是话里有话。

夜来不语,转头问道:“林少爷,你先前说,你的信隼一日便可来回,是也不是?”

林穆远连忙点了点头。

“好,那便休整一日。明日子时三刻,我们动手。”

他又点了点头。于是饶是他如此后知后觉之人,都察觉到了此时气氛不对。

这两位像是在生气,这气却生得莫名。倒叫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左右看看,便只得先对夜来说:“姑娘,你便好生休息一番。”然后扯过顾见春,将他拉到门外。

“顾少侠,我虽不知你们和夜来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林穆远一向相信我的直觉,我看这夜来姑娘也不像坏人,猜你们之间是误会居多。如今这姑娘眼睛都看不见了,却还倾力相助,实在是纯良至极啊。顾少侠…啊…不对,顾大侠!你就当是给我林穆远一个面子,待我林家风波平息,我必涌…涌泉相报!”他似乎是初学这个词,用着还有些拗口一般。一看就是夜来昨晚才教会的遣词造句。

顾见春听着他说完,笑了笑。“林少爷,你多虑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不过是道不同罢了。”

门后似是有人轻轻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出声。

林穆远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似懂非懂就点了点头。“那便好,那便好……你们能暂且放下恩怨就好。毕竟还要一起救我爹,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哎!呸呸呸!瞧我这嘴!”他挤出个笑来,不再多言,吹了声哨,招来信隼便一一去信。

鸟鸣天将曙。

少年在晨光中出招,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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