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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石沉溪底 (第2/2页)

“颜岩,”余玄清突然冷静下来,对严颜岩严肃道,“你回去吧,帮我看着小溪,也帮我看着他。”

“哼……”甜酉禾哼笑一声,抱着林慕义就出了衙门转眼飞去不见踪影。

严颜岩听话,只得跟着甜酉禾的“车尾气”,姗姗回去客栈。

“这……那……”

那官家指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颤颤巍巍道:“那是什么人?怎么刚刚没见过,突然又出来了…….那个小公子……他……他是要……”

“他没事。”余玄清看向那群官家汉子,表情略显沉重,“那小孩是我弟弟,他身子骨本就弱些,现看了那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没什么大碍,刚那男子也是我们的人,只是他才到,赶巧又在遇到刮风吹沙,大家都忙着吐沙擦眼,一时没注意到他来也正常。”

官老爷不会看人脸色,但也在听了余玄清的一番话后稍微松了口气,忙问道:

“真这样吗?那……那现在怎么办?事情解决了吗?都解决了吗?那个骨头,那个姓岳的女人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吧?我们……不,唐家的……唐家的人也没事了吧?”

余玄清神情恍惚道:“岳姑娘往生了,岳家的人都死了走了,他们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害人了。唐家的……唐家的人也都没事了……都没事了……”

“哎呀!太好了,仙家说真的?”官老爷拍拍胸脯,再三确认。

顾襄点点头,替余玄清振作精神,说着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给别人定心丸吃。

于是那官老爷便让旁边的几个衙役捡起被他撒了一地的符咒,然后又用手指头指了指远处那具白骨,用脚踢了一下站在自己左侧的衙役,同时大声呵斥道:

“快去,把那东西找个地方埋了,最好就是岳家那块地,反正他们家邪门的很,不会再有人去那住了喽,快去,埋了去……”

……

跟我念:吾乃宿者,现感汝灵。

一个不怎么年轻但带着些俏皮的声音在林慕义的潜意识中传来。

那声音像是在刻意洗脑,不停地重复着“吾乃宿者,现感汝灵。”

吾乃宿者……

现感汝灵……

吾乃宿者……现感汝灵……

林慕义终究被同化了,即使迷糊,他也在朦胧的意识中念起那咒语。

“小弟弟,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小姑娘明眸皓齿十分漂亮,她握住手中的帕子,止住哭声,情绪稍微平复了些,问那蹲在自己身旁的小家伙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我好像没见过你。”

余临溪老实地回答道:“我家管得严,姨姨他们都不怎么让我出来的,可巧他们今天出去了,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我就偷偷出来玩啦,我家就在这附近,只是姐姐你看不见,就在这附近呢。”

“我看不见?”小姑娘莞尔一笑,道,“什么东西我看不见呢……算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已经被自己泪水浸湿的帕子,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递帕子给我,只是这帕子被我弄脏了,容我洗干净了还给你,好吗?”

余临溪笑笑道:“好呀,只是我只能这几日出来玩,姐姐要还帕子给我也只能这几日了,后面的日子我就不一定出来了。”

“那是自然……毕竟我也......哈......罢了……“小姑娘叹了口气,眼底皆是悲凉。

她的面容实在带悲,说话也带着苦:“谢谢你。”

余临溪抿了抿嘴,见对方不怎么开心,于是问道:“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哭呢?”

余临溪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继续天真地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好,老要吃药吃苦,所以才哭呀?”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是身体不好,我是命不好……我在哭我的命,在哭我的这条命为什么那么不好……”

“命不好?”余临溪嘟起一张小嘴,像是打开话匣子般,喃喃道,“我姨姨他们说过我的命也是不好的,这样看来我跟姐姐一样了,命不好……可是呢,我并不信他们说的命,命这种东西得靠自己去扭转,虽然我常年生病,但终归没死,只要没死那就是有希望去扭转自己的命的,姐姐你也一样呀,现在的命是不好,可以后的命是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可以让自己的命好起来的。”

姑娘依旧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后的命会不会好起来,只是我现在实在觉得苦,除了用泪水消去这苦外,我实在没法……”

余临溪看对方十分悲观,身上笼罩着一层灰色的光晕,于是思虑道:

“姐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说出来我没准能帮你的。”

姑娘无奈地笑了笑:“小弟弟你才多大,怎么帮得了我呢?哎……你连出家门都被管控着,哪谈得上帮我,你有心了,多谢......我,我还是自己去面对那些惨事吧……”

“我能的,我真的能帮你的,”余临溪自信道,“姐姐不知道,我虽然才五岁,但是姨姨他们已经教我修仙问道至参鸣一阶,以后我也是要往修仙的路走的,姐姐你不妨告诉我,我也许真的能帮到你呢?”

“修仙?”小姑娘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还是个小道长了?”

余临溪点点头:“是呀,姐姐你尽管找我,有什么难事我会尽力帮你解决的,实在不行我姨姨他们也可以帮你,他们很厉害很厉害的。”

小姑娘带着一些期许,试探性地问道:“真的吗?修仙的人会管男人打老婆孩子的事?会管人赌钱喝酒的事吗?”

“男人打老婆孩子?”余临溪问道,“谁打老婆孩子了?这是不对的吧,舅舅说过不可以打人的,谁打人了?姐姐是不是被打了?”

“是呀……”小姑娘凄凉道,“打人是不对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谁管了呢?因为是老婆孩子更加没人管了……”

她看着眼前的小溪流,捡起一块小石头就往那溪水里扔。

只听微弱的一声“扑通”,石头便无影无踪……

她说:“都说石沉大海,我说何必讲大海,石沉小溪便够了,凡人的呼救声,如同石头般沉进小溪里,也够了无声息……”

“不哦,”余临溪摇摇头,指着自己道,“姐姐既然信命,那你信我吧,我叫余临溪哦,舅舅他们管我溪儿,有时也管我叫小溪,我这条‘小溪’定不会让姐姐的石头了无声息的,说不定我今赶巧溜出来玩遇见姐姐你,便是命中注定让我来帮你的。”

“哈哈哈……”小姑娘被余临溪的一番话逗得摇着头哈哈笑,可转眼间表情又皆是无奈,她唉声叹气道,“你能怎么帮我呢?只怕到时候我们倒要抱在一起一块哭呢……”

“姐姐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呢?”余临溪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姓,我好帮你算算你后面会遭得什么运。”

“我……”小姑娘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原不是在这的,也不是我如今的父母的孩子……我是被我现在的娘捡回来的,听她说她是去采菜草时见我挂在一棵大树树杈上,还好那树杈向下长,我被挂得不高,她便把我带回了家……”

“我不记得我以前的事了,不记得我叫什么姓什么,打哪来又要去哪里……我娘不认得字,她管我叫树儿,我现在也就叫这名字了……”

“不记得了……一点都记不得了吗?”余临溪替树儿姐伤心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很可怕,我以前不听话想爬树爬出去找我娘时从树上摔下来砸了头,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那一天的所有记忆都没有了,摔到脑袋的事也是听我二舅舅说我才知道的,那种失忆的感觉我不想再有了,姐姐你是不是也难受,因为不记得事又要经历新的事了,脑子里很是混乱,甚至觉得头疼束手无措……那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是呀……很不好……”树儿姐再次捡起一块小石头,握在手里,眼睛看着被阳光照射而波澜闪烁的水面,“我遇到的这个娘很好,她很照顾我,养了我三年,把我养得这般大……只是我那个爹不好……我娘养我,他便打我,说我倒米虫,还说我扫把精,说我来到家里后他赌钱就没赢过……他爱喝酒,没钱了便偷人家酒吃,几次三番被人逮到,还得我娘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家花钱了事,让人家放过我爹……我越长大些,他便越嫌弃我,把我赶出门是家常便饭,我也曾想过去找我原本的家人,可我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拿来认人的东西,我娘说当时她救下我时发现我怀里就只揣着一朵山茶花……哎……花能怎么认人呢……”

“大概三周前,我爹竟不怎么打我了,甚至对我有了好脸,只是还打我娘……几次他要动手打我时便会突然忍住停下手势,转身把要发在我身上的火撒在我娘身上,我娘被打得比以往还要厉害……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不打我了,我宁愿他把气撒在我身上,也不要打我娘……”

“姐姐你身上很多伤?姐姐的妈妈身上是不是也很多伤?”余临溪听了树儿姐的一番话后满面忧愁地看着树儿姐道,“我有好些药,内用外用的都有,姐姐你在这等我,我回去拿药给你和姐姐的母亲。”

说着,他便要起身回去拿药,树儿姐一把就把他拉住,许是常干体力活的缘故,树儿虽然年龄与余临溪相近,但力气却比余临溪大得多。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也常备些药,你不用去拿,更何况我跟我娘被打得皮糙肉厚,那些伤不算是大事了,你不用去忙……”

她拉着余临溪陪她一块看着那潺潺溪流,接着道:“哎……我那个爹上一周出去了,说是谈买卖,我跟我娘也算有口气可喘,可是他今天托人捎信来,说过两日就回来,我感这样安宁的好日子不多了,所以才在这哭的……”

说罢,树儿姐便把握了许久的石子扔向水面,只看那石子在水面上飘了一会,然后便跟其他石子一般,轻声沉底,了无音讯……了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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