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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山明水净月来霜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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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实力悬殊,没等一盏茶的功夫,赵依茹那帮人已败下阵来。

见刘大东已救起险些被五马分尸的张萍儿,容枝意回眸,目光落到未言一语的陈璟然身上,后者百感交集,声泪俱下,陡然伸手抱住了她。

“满长安都说,都说你死了…”她涕泗横流,“我们都不信,一直四处找你,嘉夕出不了长安,便掩护我和景帆带着人来救你。意儿你放心,你被绑一案谢府尹全都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只等你们回去,随时便能将那几个贱人缉拿归案!”

容枝意回抱她,终是笑了。

陈璟然忽的松开她,后知后觉发现有些不对劲,她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荒唐恐怖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可面对着她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和有些躲闪的眼神,脑中的那个想法愈加得到了肯定。

她一言未发,却控制不住愈来愈沉重的呼吸:“我非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了才是!”

容枝意摇摇头,再度抱住她。她对嗓子恢复原样没抱什么希望,可无论有没有救,她看到他们一个个为了救她从四面八方赶来,已是死而无憾了。

混战过后,那股令人反胃的血腥气更甚,鲜血染红了秋日的山林,天空阴雨密布,似是在嫌方才的雨落得不够尽兴,欲要再次大展身手。

照水搀着容枝意越过具具四仰八叉的尸骸,赵珩吩咐人将赵依茹姚含蕊等人绑上树干。姚含蕊面色铁青,挣扎间,肩膀上的细纱飘落,容枝意随意瞥了一眼,恰巧瞧见了姚含蕊脖颈上道道骇人的红印,像是…掐痕。

她恍惚想起那回险些被忠勤伯掐死,她脖颈上也是如此。可这世道谁敢掐姚含蕊?她可是未过门的郑王妃,爷娘也对她疼爱入骨,断然不敢这般伤她,也不会是姚世子,否则姚含蕊该巴不得他去死,不会这样为他伤心。这般想来…答案好似只有一个。

向来面带笑意,看着最好说话的郑王殿下赵诚,没想到心狠手辣起来连自己未过门的夫人都不放过。这样的人若是将来掌了大权,大瑒只怕气数已尽。

“交出解药,我饶你一命。”容枝意回过神,赵依茹已被人死死捆住,赵珩正拿着剑威胁她。

“什么解药?你先放开我…”她斜睨剑尖,汗如雨下,“放开我我就给你。”

“哑毒的解药。既是你们下的,那便一定有解。”

容枝意愣了愣,原来他都知道了,那痴傻儿的事…

“此毒无解!”赵依茹仍不知悔改,“这药是我特意从高人手中求来的,世上无解,你们便是今日杀了我,我也是这个答案。我就是要让容枝意一辈子都说不了话,尝尽这种被人抛弃,被人当成傻子的滋味!”

容枝意本就没什么期待,倘若真的再也无法开口,那她也只能认下。

可赵珩从不认命,好似全然没有听到这番话,将今宵一挑,绕到另一边:“姚娘子,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解药。”

姚含蕊早已心如死灰,望着身旁姚世子的尸身,眼神空洞且凄凉:“我没有解药,这是曲清姿弄来的东西,纵然有解药,也在她手里。”

“她人呢?”

“她怀孕了,今日没来。”姚含蕊淡然答道。

怀孕了…容枝意向陈璟然递去个怀疑的神色,得到了她肯定的回应。

看来她这是开始往圈套里跳了。

“那就是说,你二人皆拿不出解药。”赵珩抿唇,随即点点头,将剑丢给身后的刘大东,“启程回沙州。”

“世子,这二人…”

“绑了,寻个地方关起来,一日拿不出解药,便刺上一刀。”他扬了扬唇,过来牵住容枝意,“我且看着,你们的阿爷、夫君、兄长要你们挨上多少刀才肯来救你们。”

他们与张萍儿不同,她是年龄小受人蒙蔽,她二人是坏到了骨子,坏得透顶了。

与此同时,赵景帆正站在另一侧对着几个黑衣活口大发雷霆。陈璟然见状,默默走了过去。

他一向是个平和内敛的性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淡然且不动声色的,就算人家欺负到他头上,也不曾见他变过脸色。上一次见他动怒,大约是在康王府,他为了容枝意拔刀,对着容博仁说出那句“你动她一个试试”。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动心,也是第一次见到有郎君如此光明正大地袒护自己喜欢的小娘子,这只有话本里才有的场景,让她那日回府后久久不能平息。从旁人处打听了不少他的生平往事,原来他不到八岁就没了阿爷,因阿娘的软弱还常常被府里的下人打压欺辱,要不是太子那会儿发现的及时,恐怕人都要没半条命了。后来他刻苦读书,小小年纪撑起了偌大一个王府,现下刑部的官职也是自己考出来的,还将杨记糕点打理得声名远扬,越了解越心疼,越发觉他的好。

自那之后,自己见面都会特别留意着他,他每一句话语,每一瞬神情,还有他看向她时,眼里按耐不住的欢喜。可能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他。

喜欢到无法自抑的时候,终于被人发现了,原本觉得这份感情有些羞耻,可是当容枝意告诉她要勇敢时,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追求喜欢的人,追求心悦的郎君,从来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眼前,频繁地表达自己的喜欢,让他终于有一日对自己敞开心扉,再也离不开自己。

陈璟然牵住他的手。

这郡王殿下的雷霆之怒,不是常人能受的,很快便有人道:“这哑药,是…是金乡县主弄来的。贱民当时听到他们的谈话,说是从一位远洋的道士那儿重金求来的,至于解药…郡王殿下开恩啊,贱民确实不知情!”

赵景帆狐疑看着几人,凭他多年经验,不像是在说假话。

陈璟然接过话:“曲清姿的确常与道士来往,就前些日,还专程去洛阳找一个游方道士寻生子秘术,咱们出长安的那日,就听闻她有孕了。”

“这些道士当真如此厉害?我这便让人去查,她这段时日都和哪些道士来往过,既然是毒,那必定有解。”陈璟然和她同一屋檐下,要查什么都比外人方便些。

赵景帆神色缓了缓,吩咐底下人将这些活口全都绑回长安,处理完这些,目光才落到不远处的犊车上。

犊车里静得出奇。陈璟然此行特意带了郎中,给赵珩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又给容枝意把了脉,眉头紧皱地吩咐了照水几句,便领着她出去生火煎药。

照水下车后没忍住回眸张望,车里点着灯,窗帷映照出几分里头的轮廓。小娘子家弓着脊背,比起从前消瘦不少的身影再无骄傲与自得,只剩下难掩的落寞。

赵珩细细打量眼前人,她低垂着眼,原本饱满如浆果的面颊因被关押受虐、高热不退而凹陷蜡黄。他本还在想自己方才杀了姚世子是不是还有些太过了,可一看到她这副模样,恨不得再去刺上个千刀万刀,直接将人剁成肉饼。

盯着盯着,她乌黑明亮的眼再也受不住了,鼻尖一酸,从见到他那一刻起便努力抑制着的所有委屈一发不可收拾的,从心底里蔓延而上,开出了泪花。

赵珩深叹口气,也不由红了眼眶,将她搂进臂弯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胸前的衣襟。容枝意紧靠他肩头哽咽,虽不能说话,但她所有的苦闷都在这一刻尽情释放,只觉得眼下才是真正的安宁,像孤独无依的方舟终于找到了能停靠的港湾。她高烧未退,就这样抱着她,像怀里揣了个暖炉。

“因为我和阿谚身份上的这些弯弯绕绕,让你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安排好一起,我把所有的事弄得乱七八糟,为争英雄一走了之去了沙州,留你一个人在那面对那些妖魔鬼怪,都是我对不住你。”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来的路上我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能和景帆一样收敛锋芒、不争不抢,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怀里的人摇摇头,将他搂得更紧了。

良久后,直到哭声渐渐平息,鼻息间都是他身上让人心安的味道,她松开攀着他肩头的手,从他怀里抬眸。

“哭累了吧。”他打开桌上的食盒,食盒里的点心做得小巧精致,香气四溢,上头写着杨记二字,他掰了一小块递给她,“你最喜欢的杨记红豆酥,一会儿要吃药,稍微吃一些,否则伤胃。”

容枝意已经浑然感觉不到饿了,上一回进食是什么时候她都忘了。她接过,朝他扬扬嘴角,似是道谢,赵珩眉尾猛然一跳,满腹皆是难言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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