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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梦醒后成刀下魂 (第2/2页)

容枝意松口气,真是万幸她水性尚可。

但思索片刻,她这段时日睡梦中偶尔睁眼,都是在车里,赵依茹方才话中又提及此地离长安十万八千里,虽说她的话不可信,但若这当真不是长安,又能是哪儿呢。若她真逃了出去,又能去哪儿呢。

她干脆晃了晃脑袋,不论去哪儿,逃出去都是最紧要的,回不了长安她就一路向西往沙洲去,在赵珩身边怎么都比傻呆在这儿好。更何况如今她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她囚了起来,绝对有不少阴狠的法子留着对付自己。

所以,不该想的别想,早日自救,逃出去比什么都重要。

她向来是想到什么便要去做的,当下就开始背着身徒手撬木板,可惜自己身上一应首饰暗器都被收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费劲。此趟回去必要再着人专门打造个外观玲珑些,便于携带,不那么容易让人发现的。

但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她再是比寻常女子力气大些,背着身的姿势也难以使劲,手脚并用地撬了整整一个时辰,自个大汗淋漓,身上是又是水又是汗,臭得熏天,木板却纹丝不动,只被她扣下了些细碎的木屑。

她喘着气靠向身后墙面,才转醒就费了这么多心神,实在是乏得连动动手指都嫌累。

难道这从窗子离开的法子行不通?还是说,她应该先解了捆住手脚的粗绳,再用上全力试一试?

但是怎么解呢…

她灵光一闪想往外大喊,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个哑巴。只好“啊啊啊”一顿乱唤,连带着全身舞动,这才制造出些声响。

可屋外久久无人答复,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忽然开出了一条缝。

容枝意顿觉有了希望,冲他用下巴点点自己的肚子,可还未等到答复,屋外人已合上了门。

比起被关在这,更让她难受的是说不出话,如今想要碗吃食,一句话的事,竟要做出这样张牙舞爪的姿态来。

至于吃食,定然是有的,赵依茹才不会让容枝意就这么白白没了性命,肯定一早就吩咐了人。

可她闹出这番动静,也只换来了一碗米粥。米不过寥寥几粒,汤占了大多数,容枝意见状,眼睛都瞪圆了,活像在说:“贱人!就给本姑娘吃这个?”

那看守之人一身粗布暗袍,会意后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蹲身将碗一丢:“什么时候了,还端这娘娘做派,笑话,只有这个,你爱吃不吃。”

本就不多的米粥撒了一半,容枝意愈加恼火。

他嗤笑着,露出扭曲的牙,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伸手捏住她下颚,按着她脑袋猛地撞向后墙:“要不是你长得还成,我连这米汤都不给你!”

容枝意被撞得脑子嗡嗡的,还不忘甩开他的手,这人格外不屑,一巴掌扇在她脸颊:“你给我听好了,爷不管你从前是什么高门大户里的贵女,如今都不过是任人拿捏的囚犯,捏死你,就如同捏死只蚊虫一般微不足道,所以少在这给爷摆架子摆脸色,我不吃这套!听到没!”

容枝意疼得泪花直流,便是想回两句也发不出声响来,只是朝着被丢在地上的那碗米汤怒了努嘴,又晃晃自己被捆住的手,大约是在说:我没手怎么吃?速速给我解绑,我吃完了再绑回去便是!

谁知那看守嘴角一扬,似笑非笑:“想让我松绑?绝无可能。”

容枝意再次瞪他:那你要我怎么吃?

下一瞬,便见他手一扬,端起瓷碗,狠狠捏住容枝意双颊迫使她张嘴,毫无耐心也无半分怜香惜玉之心,硬生生将米汤给她灌了进去。米汤顺着脸颊流失了大半,还不甚流进了鼻腔,容枝意虽只喝上两口,却呛得脸通红。

这该死的!等她出去必要抓了这人关起来,好好让他尝尝被这样虐待侮辱的滋味!

“庄明,行了行了,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被你这一弄,不死也没半条命了!”一人斜倚着在门外,语调轻浮,带着调笑。

原来这人叫庄明,她可记住了。

容枝意横眉瞪目,只见眼前这人端走了瓷碗,拍拍门口那人的肩头:“人家气性大着呢,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

庄明消失在廊道里,倚在门口那人也笑了笑:“娘子,摊在这人手里,还是趁早自认倒霉,从了他吧!”

从了他?从什么?这些人说话奇奇怪怪的,容枝意是听不太懂,只是心里在流泪,本想趁机忽悠人给自己松绑,又或是“不小心”摔碎瓷碗,偷留下碎片割绳索的,但如今口不能言,还遇上个这样的,她怎么办啊!!

真要在这儿等死吗?

也不知今日是哪天了,轻云照水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来找她,更不知赵珩在沙洲情况如何,可有受伤可有给她回信…

容枝意深叹,泪水不由在眼眶打转。

难不成真是她从前结恶太多?那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可她实在是又饿又累,心乱如麻,还被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嗓子还坏了,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身上本就只剩下些破布烂衫,如今又是水又是汗,还混杂着米汤,发丝散落,耷拉在脸颊上,黏腻得自己都嫌弃自己。

她越想越委屈,从被人陷害挨了板子关在宫里后,如今又被人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究竟是倒了多大的霉!眼泪如洪水般往外涌,连带着心窝都是疼得,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便是真的要死,也不能让她成个有苦说不出的哑巴!也不能让她成个饿死鬼,在这发烂发臭喂蚊虫!她宁愿当初与阿娘一同离去,宁愿嫁去和亲报效家国。

便是真的要死,能不能…让她再见见赵珩。

离别前一夜,与他相拥而眠,她虽嘴上什么都没说,后半夜却偷偷盯着他落泪。

她太害怕失去,太害怕离别了。

当初阿爷没能从战场回来,没能与他见上最后一面,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如今赵珩步他后路上场拼搏,尚不知生死,她却要先一步不告而别。

犹记赵珩被她啜泣声惊醒,她翻过身装作无事发生时,他从背后圈住自己,坚定的嗓音如在耳畔:“相信我。”

这辈子他就没有骗过自己,容枝意相信他能平安回来,却不信自己。

她蜷缩在角落暗暗发泄情绪,门却忽然开了,是唤做庄明的看守,他性烈如火,极为不耐烦,腰间系裤子的粗绳松松垮垮,似是刚小憩醒来,朝她直吼:“哭什么哭!烦不烦!别打扰老子睡觉!”

容枝意被他呵住了,豆大的眼泪悬在眼眶里,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又没忍住啜泣一声,庄明那暴脾气一下就被点燃了,将门狠狠一甩,抽出手中白刃,一下刺向容枝意脖颈,其来势之汹汹,让她本能地迅速一躲,纵使如此,刀刃也浅浅划过了皮肉。

这庄明竟是来真的?如此丧心病狂莫非是得了曲清姿的允许?容枝意惊恐万分,方才她要是不躲,此刻已是个亡魂了。

庄明与她怒目而视,又将刀刃抵近了些,愤恨道:“再哭一声,老子就一刀砍了你!”

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她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

他这才收起了匕首,模样狂妄奸诈:“老子说话从不重复第二遍,你再在这耍贵女脾气,就不止这点子小伤了!你这双眼睛,便别想要了!”

这又闷又热的八月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这辈子活到十七,从未有人敢对她这么残暴不讲理。

离开身份,她好像什么都不是。

哆嗦着点了点头,亲眼见庄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才松了口气。如今连哭都不能哭,强压下的委屈再次卷土重来。

可这显然只是个开始。除却庄明无休无止的虐待,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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