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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忽觉哪里不对劲 (第2/2页)

张雨薇跟在后头偷笑。寿昌大长公主的孤儿园虽规模不大,但里头的孩子确实不少,容枝意都有些担心带来的棉衣不够人手一件了。“这些孩子都是没爹娘的,通常祖母会请人教他们认字,吃喝供养至十三岁,再叫他们自己选往后要去做什么。有去知根知底的大户人家做丫鬟小厮的,也有去外头各行铺子谋活计的。”

“大长公主真是菩萨心肠。”怪道她虽不是陛下亲姑母,却在皇家一直备受敬重,光是这份善心就无几人能比了。

“祖母为这事费了不少心,如今乍然将这事交给了我,我都还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有你们帮衬。”

唐可儿在一旁盯着下人们给这些孩童发物资,感叹着:“我朝女子地位已高出前朝不少了,当今陛下也宠爱公主多于皇子,可这被遗弃的女子总是多于男子好些,哎,为何世间要如此不公…”

容枝意伸手轻拍她肩,朝她摇头示意。这话可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说,女孩们若听了这话,岂不是要怨天尤人,觉得自己生来低人一等,埋怨世间不公感慨平等无望了。

“只要你自己不低看自己,那便没人能低看你。”容枝意将崭新的笔墨纸砚交给面前这个听了唐可儿话有些愁眉的小女郎。

唐可儿道了句抱歉,容枝意当然知道她并无恶意,只是轻抚她肩。她们不会时刻在她身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能提醒时便提醒,不能时就要她时刻警醒自己了,在其位而谋其职,往后她可是要做六宫表率的人。

唐可儿叹口气,她这太子妃长成之路,真是道阻且长啊。正感叹着,忽而瞄到面前这个有些眼熟的小郎君:“我…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这孩子叫小五,总爱满大街的乱跑,最是让祖母头疼了。别是在外头惹出什么事让你瞧见了吧。”张雨薇随口一句话却让唐可儿陷入了沉思。

“我肯定见过他,他这黑痣长在眉心,我有印象!”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小五:“你是那个做大马车的姐姐!”

唐可儿却更迷糊了:“啊?你也识得我吗?”

“我记得你,你脸圆圆的,很漂亮,还给了我一整包糖。”小五不过十岁的样子,记性倒是比唐可儿好,语毕转身跑进了屋里,拿出那包吃了一半的桂花糖。

“原来这就是给你糖的姐姐!小五,你的那一袋子银两,也是她给你的吗?”身旁有比他大一些的孩童问道。

“银两?我可没给过你银两…”

张雨薇皱眉:“什么银两?”

见小五有些踌躇,已有人先他一步冲进了屋中,拿出了一荷包沉甸甸的银钱。

张雨薇接过:“这料子…不像是寻常人家。小五!这是哪来的?”

见他闭口不答,只顾着低头看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人群里传来几句冷嘲热讽:“定是偷来的!他字都不识几个,哪来的本事赚这么多钱!”

“就是偷的!小偷!小偷!”

小五被说得面红耳赤,抬起头指着那人:“你胡说!我不是偷的!”

“那你说啊!你哪来的钱!你又不说!不说就是偷的!”

“我…”小五气得眼泪直掉,“我答应了人不能说!”

容枝意摸了摸这荷包的料子,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了,她蹲下身,用帕子替他抹去了面上如断线风筝般的泪:“这被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你若不说出实情,他们就都要说你是偷来的了。”

“可我觉得,你一定不是偷的。我猜,是你巧遇贵人,替人家办事,人家赏你的,是不是?”

小五仍旧颤身落泪,容枝意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偷窃之事,对不对?你不愿说,也是因为你重守承诺,答应了贵人便要做到。”

小五点点头,颤着声道:“答应了贵人。”

“意儿…”唐可儿猛地从回忆里挣出,蓦然攀上了容枝意的肩。

“好孩子。”容枝意知道定然是他想起什么了,揉小五脑袋,“这里头的银两是你自己赚的,那外头的这个荷包,可不可以借姐姐一用?”

小五觉得她是个好人,擦干眼泪后爽快地点了点头。

“这是宫中的料子,但又不是极好的,是哪个公公出门时…”

“我想起来了,他是谁!我想起来了!”唐可儿打断容枝意的思考,将她与张雨薇拉进了人少的内室。

“娘子,是那日巧遇二殿下…”

“对!就是他!紫茗也记得,那便没错了。就是那日,意儿,你记得我与你说过,偶然遇到二殿下帮一对走散的母子重遇,那个孩子就是小五!当日我亲眼瞧见二殿下帮他找到母亲后扶至街边的馄饨铺子,买了二碗馄饨,那日你正好给了我两包桂花糖,我便将一包给了小五。难道是…二殿下走后又折了回去,给小五一袋银钱?”

“不,重点不是这个。”张雨薇摇头,又叫人去喊小五来,“他无父无母,打襁褓之中便到了这儿,哪里来的母亲?”

“可那日,我亲眼听着他喊那妇人阿娘,还不止一回,喊了好几回呢。”浮萍补充道。

这就更奇怪了,难不成小五其实是有亲生母亲的,是怕养不活才送进来的?还是后来相认的?当然,这事儿也只有问过小五才能知道。

可他却始终缄口不言,容枝意耐下性子,再次蹲下身:“人背信则名不达,你答应了那位贵人,是说到做到,我不为难你。”

“所以,不妨让我来猜一猜。那个妇人并非你的母亲,你那日只是巧遇了这位贵人,他提出要你帮他个忙,而后给了你丰厚的银两做报酬,冲撞马车,是他提前安排的,对吗?”

容枝意只是把事情想到最坏试探他一番,没曾想小五竟然低下头沉默了。这个反应,几人心中都有了答案,让人把小五带下去后,这简陋的内室里更加悄无声息了,所有人都在心中猜测着盘算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演这出戏呢。”唐可儿实在想不通,演这戏能有什么好处?为了彰显他无与伦比的高尚品德?

“做戏,自然是做给人看的。”容枝意答道,“这场戏,百姓看见了,会称赞他是个好人,会收获民心,官员看见了,会觉得他爱民如子能担大任。他至今连个封号都没有,自然着急。”

张雨薇喃喃:“还有可儿,她也看见了。最关键的,就是她看见了。”

这话如醍醐灌顶,容枝意脑海中响起唐可儿说过好几次的“二殿下真是个好人”、“多亏了二殿下”。

做戏给唐可儿看的,是给唐可儿看的。唐可儿的背后是汉阳郡公,汉阳郡公喜好权势且手握兵权,若能娶得唐可儿,他再鼓吹一番,汉阳郡公知道他的野心,定然不会甘心让女儿只做个皇子妃,不会甘心自己只做一个亲王的岳丈。

前段时日赵珩还提过,姚妃近来与婉修仪走的极近。赵诚自然不能只靠一个汉阳郡公与赵谚制衡,还有武安侯!

想到这她只觉冷汗直冒,愣在原地久久未出声,直到唐可儿见她出神连喊了几声后她又忽然飞似的跑了出去,把身旁几人吓了一跳,追着她问怎么了。容枝意来不及做解释了:“有要事!先走一步!”

也来不及坐马车了,干脆让蒋枞牵了马来,确认赵珩今日在刑部,便与他二人策马直奔而去。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日会在街头纵马,可眼下脑中一片混乱,全然顾不上别的了。分明是严寒的冬日,她却全身冒汗,只想跑快些,再跑快些,将她的发现告知赵珩。

不巧的是,刚赶到刑部,就被门前护卫拦下了。刑部如今是太子管辖之地,护卫们皆随他一般恪尽职守,容枝意出示腰牌:“郢王世子现下可在?我找他有要事,烦请您通报一声。”

护卫们知道她身份,自然不敢怠慢,不慌不忙行了礼:“世子今日一直在牢中审犯人,只方才匆忙往东宫方向去了,具体是哪,小人也不好过问。”

容枝意丢下一句“多谢”,马头一转,至嘉福门直入东宫。可跑至殿门外,她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犹豫了,真的要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吗?她拿不出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会不会是她想多了?他们是亲兄弟,若因她这猜测让二人之间生了嫌隙,那她岂不是成了小人。

身旁内侍看她站在殿外不知为何事而犹豫,分明县主每回来东宫都是面带欢喜的,不由出声提醒:“表姑娘何不进去?方才二殿下还拿了副烟雨竹林图来请太子殿下一块儿鉴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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