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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下扬州(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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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穿着素雅的衣裳,我和娘背着包袱,阿爹手上提着藤编行李。我们和头戴黑色垂脚幞头,穿着竹叶流水纹织锦衣裳,腰上挂着木牌和平安符,手提藤编箱子的言律在扬州“瓜州渡口”下船,渡口附近有一个亭子,亭子旁边立着石碑,上面刻字:瓜州渡口,岸边种植柳树,银杏树,芍药花和结了红果的树。

除了客船和官船以外,当时渡口附近还停放着很多乌篷船,我不知道乌篷船是不是扬州人和常州人经常乘坐的船,我在汴京很少见到这种船。下船后,我们在附近的酒楼住宿,我和娘住一间房,阿爹和言律住一间房。

阿爹在出发前一天,把院子里晒的书都搬进书房了,他在店铺前贴上一张告示,沈某有事外出八天,如有客官需要购买茶叶,可以在邻居“卫家食店”购买,茶叶放在那里寄卖,所有茶叶均有“茶引”凭证,请放心购买。前几天,阿爹把“茶引”拿给卫大丈,让他帮忙保管。在船上的这几天,我们一家人都在看《扬州话速成》。

昨天言律告诉我们,他们就住在瓜洲镇,他们的家宅,距瓜州渡口还有三十里路,他们住的地方,靠近保障河。

蓝天白云,太阳光并不刺眼,今早我们乘坐马车,前往孟大丈的宅院。我们坐在青色的车厢内聊天。

我梳着“同心髻”,头戴红色山茶花发簪,画了淡妆,身上背着红色包袱,身穿淡黄色抹胸,藕粉色镶花边短褙子,淡蓝色印花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

娘用木钗挽着头发,画了淡妆,戴白色葫芦耳坠,脖子上戴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淡黄色葫芦玉坠,身上背着黑色包袱,身穿白色抹胸,褐色短衫,墨绿色裙子。

阿爹束发,头戴银冠,穿着白色衣裳,银灰色褙子,乌皮靴,手提藤编箱子。言律束发,戴玉冠,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符,手提带锁的藤编箱子。

阿爹问:“言律,你们扬州人是喜欢吃甜味的食物吗?今早的豆腐汤和蟹黄馒头,竟然是甜的。”

言律说:“沈大丈,我们主要喜欢吃清淡的食物,部分食物味道会偏甜一点。”

娘问:“言律,你们扬州人不喜欢吃猪肉,鸡肉,兔肉,羊肉吗?我们昨晚在酒楼吃饭,我看其他桌的食客都没点这些肉。”

言律说:“姜大娘,我们主要喜欢吃水产食物,平时也会吃那些肉。”

我问:“言律,渡口边那种结着红色果子,果子像剥开的石榴,这是什么树呢?我在汴京没有见过。”

言律说:“这是琼花树,树上结的果子叫琼花果。我听说有卖树的人,想把琼花树带到汴京售卖,可能是因为气候和土地的原因,琼花树在汴京种不活。”

不一会儿,我们下了马车,到达“孟正宅”,黑色的牌匾上刻红字,宽敞的大门上挂着桃符,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黑字:欢迎沈大丈一家人来访。敏敏的字迹,十分工整。

言律,阿爹把藤编箱子放在脚边,我们和头戴淡褐色幅巾,耳边戴淡黄色芍药花,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的车夫互相作揖道别,阿爹和言律把藤编箱子提在手上。我们在附近的店铺买了一篮子水果,一份用食盒装着的糕点。

大门前设有台阶,大门两旁种植乌饭树,门是敞开的,言律踏上东阶,爹娘和我踏上西阶,我们走进厅堂,我手上提着糕点,娘手上提竹篮,我们把食物和藤编箱子放在厅堂的椅子上,向他们行礼,孟大丈回“抱拳礼”,敏敏和舒大娘作揖回礼。

厅堂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厚德载物。厅堂的桌子上,摆放着渣斗,鲜花,紫砂壶,茶水,栗子,方糕,插着竹签的切块的水果,淡青色陶瓷香炉,香炉里飘来沉香的味道。

孟大丈头戴黑色双卷脚幞头,留着络腮胡,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木牌。

舒大娘用白色琉璃簪子挽着头发,画了淡妆,戴着淡黄色珍珠耳环,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翡翠玉坠,身穿深紫色抹胸,褐色花草纹织锦短褙子,翠绿色裙子。

敏敏梳着“双丫髻”,用淡绿色珍珠发带装饰头发,身穿粉色抹胸,淡黄色及腰半袖褙心,淡绿色印金裙子,腰上佩着香袋。

我和娘把食物递给舒大娘,舒大娘把食物放到桌子上,说:“谢谢。”

我和娘说:“不客气。”

孟大丈说:“你们快坐。”阿爹和言律把藤编箱子放到座位旁边,我们有序就座。一位看起来和颜悦色,用木簪挽着头发,头戴淡紫色芍药花,身穿褐色圆领衫,绿色裤子,布鞋的老妇人拿起紫砂壶为我们泡茶,她泡完茶,和我们互相作揖,言律介绍说:“她是万婆婆。”言律跟她讲方言。万婆婆用不太流利的汴京话说:“我是家主的随从。”

言律说:“清容,姜大娘,你们把包袱给我,我先放到房间,你们背着也不太方便。”

我和娘把包袱递给言律,说:“麻烦了。”言律把包袱放进房间,我发现言律家的屋子前,都设有台阶。院子里有花草树木,宽阔的走廊,楼阁,一个扇车,一座凉亭,一座假山,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很多鲤鱼,言律家用竹筒引水。

敏敏笑着说:“清容姐姐,你们终于来了,我现在会写好多字了,我和阿爹这些日子,在教娘说官话。”我发现敏敏之前掉落的牙齿,基本都长齐了。

我夸赞说:“敏敏真厉害。”敏敏咧嘴笑。

娘用扬州话说:“乖乖隆地咚。”这句话在书里说是表示赞叹,非常了不起的意思。

舒大娘笑着问:“姜大娘,你们什么时候学了扬州话?”

娘说:“清容想学扬州话,我们来之前,她在开宝寺买了本说扬州话的书,她顺带也给我和沈郎买了两本,我们坐船的时候,看了几天书。”

舒大娘笑着说:“姜大娘,你的扬州话,乖乖隆地咚。”

敏敏接着说:“清容姐姐,我们的衣裳颜色很类似。”

我笑着说:“看来我们很有默契。”敏敏兴高采烈。

舒大娘把插着竹签的水果递给我们吃,娘吃完水果问:“舒大娘,这是什么水果呢?我在汴京没有见过。”

舒大娘说:“凤梨。”

阿爹把藤编箱子递给孟大丈,笑着说:“孟兄,这藤编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酒囊,这些都是我在汴京的酒楼买的酒。”

孟大丈接过箱子,立刻把箱子打开,他拿起一个酒囊,扯开酒囊的木塞,陶醉地闻了闻酒香,笑着说:“好酒啊,多谢沈弟。”

阿爹笑着说:“不必客气。”

言律把藤编箱子打开,他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敏敏说:“敏敏,这是清容姐姐送你的茉莉花发簪。”

“谢谢清容姐姐。”敏敏双手接过木盒,笑着说。

“不客气。”我笑着说。

言律拿出一幅卷轴和一个圆形的香丸盒递给舒大娘说:“娘,这卷轴是姜大娘买的,画的是开宝寺,这香丸盒是清容送的,她听我说你喜欢沉香,就买了这个给你。”

舒大娘接过物品说:“谢谢你们。”言律把藤编箱子放进一间屋子。

我和娘笑着说:“不客气。”

敏敏进了一间屋子,不一会儿,敏敏头上戴着茉莉花发簪,手上拿着一个我送给她的,用木头做的,可爱的女童样貌的“磨喝乐”,敏敏笑着说:“清容姐姐,这个‘磨喝乐’好可爱啊,你送我的其他玩具,我都很喜欢,谢谢清容姐姐。”

我笑着说:“不客气。”

阿爹喝了口茶说:“孟兄,这香气扑鼻,爽口甘甜的茶,是什么茶呢?”

孟大丈说:“这是苏州洞庭山的‘水月茶’。”

舒大娘对敏敏说:“敏敏,你给万婆婆拿个‘小爬爬’。”

我从衣袖里拿出《扬州话速成》,我还没翻开书,言律站在我旁边说:“‘小爬爬’就是小凳子的意思。”敏敏抬了一张小凳子给万婆婆坐。

孟大丈说:“趁着今天上午凉快,我们一同游览保障河如何?”

阿爹说:“可以。”

舒大娘和万婆婆讲方言,言律告诉我们说:“万婆婆在家里看家。”

我们和万婆婆互相作揖道别。

我们在附近的河岸排队登船,这只木船的船篷很高,没有窗户,只有窗户框,皮肤黝黑的船夫站在船头,他头戴斗笠,耳边戴黄色栀子花,身穿褐色短衫,黑色裤子,麻鞋,腰上拴着“腰舟”。船上放着很多“腰舟”,我们和船夫互相作揖,船夫讲方言把“腰舟”拿给我们,我们把“腰舟”拴在腰上。敏敏说:“船夫伯伯说,大家要系好‘腰舟’。”游人全部登船后,船夫走到船尾摇橹。

我们乘游船,游览保障河,碧水荡漾,保障河跟汴河一样宽阔,河岸有红花绿柳,茂林修竹,水亭,楼阁颇多,河面上有很多拱形的石砖桥,石桥上有围栏,近处的石桥上,可以看到行人来往。漕船,官船,渔船,客船,络绎不绝。我在心里数了一下游人的数量,这只游船可以乘坐二十人,刚好坐满。船上坐着很多头戴唐巾,耳边戴红色石榴华,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腰上系着“腰舟”,脚边放着书篓的书院学子,船上的游客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言律从衣袖里掏出三张折叠好的纸递给我和我爹娘。

“哥哥,这是什么,我也要看。”敏敏转头问道。

“这是我自己画的保障河的《里程图》,纸上记录了桥名。”言律说。

我们接过纸张,我笑着说:“谢谢。”

娘笑着说:“言律真是有心了。”

言律说:“不客气。”

阿爹说:“言律的字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

言律说:“沈大丈过奖了。”

我展开纸张,《里程图》上记录了二十四座桥的名称:茶园桥、大明桥、九曲桥、下马桥、作坊桥、洗马桥、南桥、阿诗桥、周家桥、小市桥、新桥、广济桥、开明桥、通泗桥、太平桥、利园桥、万岁桥、青园桥、驿桥、参佐桥、山光桥、北桥、凤凰桥、芍药桥。小市桥、利园桥、芍药桥旁边,画了一个船锚。

我问:“言律,桥名旁边画船锚,这是说船会在这些地点停靠下船吗?”

言律说:“对。”

娘问:“言律,这个船要行驶多久呢?”

言律说:“算上停靠的时辰,船会行驶一个半时辰。”

每过一座桥,言律都会告诉我们桥名。坐在我们对面,梳着“螺髻”,用珍珠发带装饰头发,头戴淡粉色芍药花,画着好看的妆,身穿白色交领上襦,红色印花裙子,身披淡紫色披帛,手上戴着银制义甲的歌姬抱着琵琶唱歌,这首歌听起来温婉动人。

娘问:“这小娘子唱得是什么歌?好听极了。”

舒大娘说:“这是白居易的《采莲曲》,小娘子用扬州话唱的。”

娘笑着说:“她用扬州话唱歌,别有一番韵味。”

敏敏起身说:“姜大娘,我也会唱歌。”说完,敏敏用扬州话给我们唱了一首听起来很欢快的曲子,敏敏唱完曲子,我们拍手鼓掌,敏敏坐下。

娘说:“敏敏唱得真好听。”

我说:“敏敏的歌声很悦耳。”

舒大娘笑着说:“这首歌谣她是唱着玩的。”

娘问:“敏敏,你唱的也是《采莲曲》吗?”

敏敏高兴地说:“我唱的是娘写的《草药歌》。”

舒大娘说:“敏敏有时喜欢听曲子,我就写了一首《草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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