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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乘船游汴河 (第2/2页)

“祖母,我想吃鲈鱼。”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娘子起身对她祖母说,她祖母从荷包里拿了些钱给小娘子,小娘子很快就抱着鱼篓回到座位上。

船夫走到船内,看到有些人腰上没有系“腰舟”,就叮嘱部分游人说:“‘腰舟’要系到腰上。”船夫走到船尾,之前的渔船已经驶向别处,船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从腰上取下一个葫芦,他打开葫芦盖子,喝了几口水,继续摇撸。

船驶向上土桥,敏敏说:“我们对面那只船好大呀。”

老妇人和她身旁的小娘子看向外面,我们放眼望去,有一只木制的大船在汴河上航行,大船离我们很远,方向和我们相反。船上有桅杆,桅杆四周有很多纤绳,船头船尾有船篷,有人在船头船尾摇撸,船中央堆积了很多麻袋。

敏敏问:“清容姐姐,那是什么船啊?”

“漕船。”我说。

“漕船是什么船呢?”敏敏问。

“是运载粮食的船。”我说。

“哥哥,漕船的杆子那么高,能通过州桥吗?”敏敏问。

“以州桥为界限,这些船被分为东河船和西河船。从西水门到州桥的区域,是西河,西河流域地势比较高,河水比较浅,从州桥到汴堤的区域,是东河,东河流域地势低,河水比较深。漕船从东河来,船身沉入河水的深度比较深,不能通过州桥。”言律说。

“哥哥,漕船全都是在州桥停靠吗?”敏敏问。

“一部分漕船会在州桥停靠卸货,另一部分漕船会在州桥换船,换成可以通行的小船,然后继续行驶。”言律回答。船通过了上土桥和下土桥这两座木制的拱桥,驶向便桥。

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娘子问老妇人:“祖母,上土桥和下土桥明明是木头做的,为何叫土桥呢?”

座位前放着鱼篓的老妇人说:“你问问你旁边的小郎君吧。”

小娘子起身向小郎君作揖,小郎君起身回了“叉手礼”,小娘子还未开口,小郎君便说:“这两座桥按颜色命名,上土桥和下土桥的颜色很像泥土,所以叫土桥。”小郎君说完,便坐下了,小娘子坐到座位上,靠着她祖母的肩膀,看了看鱼篓的小鱼,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坐在言律旁边的小娘子转头问言律:“小官人,你穿的这身衣服,是属于绿色还是青色啊?”

言律没有转头,说:“绿色。”

小娘子继续问:“小官人,你是几品官员呢?”

言律没有回答,坐在我们对面那位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她腰上围着“腰舟”,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说:“能穿得起绿色官袍的,自然是六品或者七品的官员。”敏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紧紧地靠着我。

小娘子继续问:“小官人,你是一个人乘坐游船欣赏风景吗?”

言律转头看着敏敏和我说:“随家人出行的。”言律冲我笑了一下,我知道他说的是敏敏,便冲他微笑了一下。

小娘子问:“小官人,你纳妾吗?我愿意当你的妾室。”

言律说:“下官不纳妾。”说完,言律起身,走到我面前,他弯着腰,在我耳边轻声说:“清容,那小娘子老是找我聊天,我不想理她,我们换个位置吧。”我点点头,然后和他换了位置。敏敏靠着言律的肩膀睡觉。

坐在我们对面那位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说:“这船上那么多空位你不坐,非要靠着那位官人,男女有别,你竟然这般不知礼数。你问别人衣服是什么颜色,目的不纯,绿色和青色那么明显你会分辨不出来?我看你外表淳朴,没想到内心道德败坏,别人有家人你还想做人妾室呢,真是不知廉耻。”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可不是嘛,她身材纤瘦,还露着酥胸,正经女子谁穿衣裳会故意露着胸呢?”

小娘子把抹胸往上提,然后转头,委屈地对我说:“小娘子,她们都欺负我一个外地人。”

名叫“翠锦”的小娘子说:“谁欺负你了?我和我旁边的小娘子都是外地人。”

我转头说:“小娘子,谁会因为你是哪里的人而欺负你,她们所批判的,是你妄图做妾室的想法。”小娘子转头,不再说话。我也转头看了下敏敏有没有被吵醒。

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委屈地说:“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跳河!”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你‘腰舟’系得那么紧,双手紧紧地抓着座位板,还说要去跳河呢,我看你就是虚张声势。要跳赶紧跳,没谁会救你!”

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双手叉腰说:“我改主意了,我不跳了!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说:“你既然有想当别人妾室的想法,就不要怕别人说三道四。”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做人妾室,可以像牲口一样被随意买卖。你既然那么想当别人家的畜生,你以后找个愿意养畜生的人便是了。”游人中有人哄笑。

座位前放着鱼篓的翠锦说:“小娘子可真会怼人。小娘子要是出书的话,我定会去买。”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这还用出什么书啊,怼人是我天生就会的本事。小娘子若是想学,我下船后教你几招便是了。”

我转头对她说:“我听说如今的官家,没有纳过嫔妃,只取了皇后娘娘一人,官家和皇后娘娘尚且如此,我们作为他们的子民,为何不跟着他们学学呢?”我旁边的小娘子默不作声,我不知道我所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几分。

坐在我们这边靠近船头的座位,有位游人插话:“说到官家,以前春季干旱,上一位官家在这几天都会去寺庙祈雨,如今干旱,官家却没有去寺庙祈雨,官家该不会是又病了吧?”

有游人说:“也许是官家改了祈雨的日子了。”

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问:“什么叫官家又病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人说:“小娘子,我有亲戚在宫中做宫女,她写信告诉我的,去年先皇入棺,官家病过一次,文武百官都在痛哭,官家神智失常,说话颠三倒四,打骂仆从,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久后,官家口吐白沫。官家继位后,有一段日子也病过,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官家连药都不肯喝,大臣们有什么事情,只好跟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商议。”

其他游人说:“不遵守哀悼的礼节,如此不孝之人,竟然当了官家。一个连自己的行为举止都管理不好的人,能管理好他的子民吗?”

翠锦气愤地说:“除了先皇,没有人能评判官家是否真的不孝,再说了,你没听人说官家是病了吗?”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该不会咱们用的铜钱又要刻上新的年号了吧。”

头戴花冠的漂亮小娘子说:“既然官家不喝药,那官家自然是没得病。官家也许是因为想到先皇的过世,心里悲痛生了病。”

其他游人说:“我听说官家跟太后娘娘关系一直不和,官家说不定是借着生病,向太后娘娘发脾气呢!”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双手抱臂说:“我听说官家是先皇的养子,他和太后娘娘不和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不是官家的亲儿子。”

游人说:“不仅如此,我听说先皇去世后,有个宫女说她怀了先皇的孩子,当时官家坐立不安好几个月,要是宫女的孩子顺利出生,官家就会被废,说得严重一点,官家还可能被杀,太后娘娘那边对那怀孕的宫女百般照顾,摆明了是要扶持先皇的孩子登上皇位,在这种情况下,官家和太后娘娘的关系能不和吗?后来有官员调查发现,那宫女根本没有怀孕,官家之所以生病,搞不好就是被那宫女吓得。”

坐在我们对面的小郎君,把“腰舟”取下,捧在手心,他自言自语地说:“这‘腰舟’轻飘飘的,真的可以防止落水吗?”

他旁边的游人说:“当然可以防止落水了。”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看到小郎君穿着锦袍,她连忙起身向小郎君作揖,说:“小郎君,你家里有哥哥吗?”

小郎君站起身,回了“叉手礼”后说:“回姐姐,我家里有哥哥。”

小娘子继续问:“你哥哥多大年纪了?他成婚了吗?”

小郎君说:“我哥哥今年二十六了,未成婚。”

小娘子说:“小郎君,你哥哥做官了吗?”

小郎君说:“哥哥是七品官员。”

小娘子笑呵呵地说:“小郎君,你哥哥是在汴京做官吗?”

小郎君说:“是。”

小娘子从衣袖里掏出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说:“烦请小郎君告诉我,你哥哥住在汴京哪里,我想跟你哥哥交个朋友。”

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哟,小娘子,你这么快就巴结上官员的弟弟了?”

翠锦接话说:“她这是有野心了,不甘心当妾室,妄图当人家的正室。”

小郎君没有收碎银,小娘子又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说:“小郎君,我懂,一块碎银入不了你的眼,姐姐这里有三块碎银,你且拿着。”小郎君还是没收。小娘子收回三块碎银子,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三块碎金子,说:“小郎君,这三块碎金你务必拿着,方才姐姐不知轻重,还望小郎君莫见怪。”小郎君表情沮丧。

翠锦说:“小娘子,之前你还分不清青色和绿色,现在碎金和碎银你倒是分得清楚。”

漂亮小娘子说:“之前她是装傻呢。”小娘子没接话。

小郎君还是没收碎金,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说:“人家小郎君的哥哥是七品官员,俸禄优厚,看得上你三块碎金吗?”小娘子把碎金塞到小郎君手里说:“小郎君,你拿着吧,姐姐送你的。”小郎君把碎金丢在船板上,坐到座位上,双手叉腰,生气地说:“我哥哥已经去世了,烦请姐姐不要再问了。”

小娘子在船板上捡了碎金,装到荷包里,然后回到座位上,游人中有人在哄笑,头戴褐色山谷巾的小娘子双手交叉抱胸说:“哟,这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你的官员内人梦就碎了。”

翠锦说:“小娘子没有正室命,还得了妄想病!”

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不回话,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装睡。

船夫摇撸,船很快就驶过了一座木制拱桥——虹桥。船夫继续摇撸,船上的游客有的已经解了“腰舟”,在聊天;有的站起身子,活动筋骨;有的打鼾,呼呼大睡……

敏敏醒来的时候,船已经靠岸。船夫站到船头,有一半的游客已经下船了,我替敏敏解下“腰舟”,把“腰舟”放到座位上,然后再解自己的“腰舟”,拿在手里,言律解了“腰舟”,手上提着敏敏和他的“腰舟”。

言律问:“清容,需要我帮你拿‘腰舟’吗?”

我心里奇怪得很,这“腰舟”并不重啊,我说:“不用麻烦,我自己拿。”

我们把“腰舟”还给船夫,向船夫作揖,便离开了。言律在附近租了一辆青色车厢的马车,言律租了匹黑色的马,我们和车夫作揖后,敏敏坐在车厢内,我站在车厢外,把马车费递给头戴淡褐色幅巾,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的车夫,言律问:“清容,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跟你学的,别客气。”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清容,若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要破费。”说完,他把车马费递给车夫说:“老丈,你收我的钱吧。”车夫收了言律的钱,我进了马车,他跨上马背,拉着缰绳。

车夫平稳行驶,驶向旧曹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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