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在信箱的明信片(4) (第2/2页)
“抱歉,我还有事,我……”
她急欲找借口离开,却被他握住了手腕,他也急:“等等——”
他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她低头去看,却被他制止:“回去再看。”
…………
南方10月气候温润,c大学生每天穿着t恤依旧热汗淋漓,秋天早已来临,却好像怎么也走不进c市的心里去。
萧潇把信封夹在书本里离开,沿途校园情侣走过,本是再简单不过的小细节,却在一瞬间迸发出很多往日回忆。
一个人,如果一味沉溺在回忆里度日,是不是很可悲?
她刚才见到的是苏越,但她满心满眼全都是一个叫萧慕雨的男子。
她冷静理智,她铁石心肠,她不苟言笑。
但她知道,慕雨也知道,她在他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每次看到他,她的心里都会统放出一朵花。
想到他,她会笑;再往深处想,她会哭。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别人看她:“这人怎么像疯子?”
哭哭笑笑,怎不是疯子?
萧慕雨走后,她曾多次幻想过,只要他还活着,就算她和他此生不见也不打紧。
那天看《憨豆先生》,憨豆爱车停在路上,被坦克碾烂了,她看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但憨豆就是这样,前一秒他还在为爱车的命运感到悲伤。
后一秒却能淡定地把车锁拆下来,似是忘了所有的忧愁,笑着去奔赴隔日天明。
萧潇开始明白:世事无常,哪怕她用全部的力气来爱他,却也不足以支撑他和她度完余生。
2007年10月9日下午,一个叫苏越的男孩子,他的出现,他的呼吸,他的微笑,能够在刹那间封住她所有的语言。
看到他,她的心口会疼,总会想起慕雨生前眉眼,多么残忍。
走出一段距离,萧潇回头看苏越,没想到他还在原地站着,离得那么远,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清晰勾勒出他的面容。
她笑了,眼晴却湿了,但她的步伐却比之前走得更稳了,她又混淆了两人的眉眼,本不该,本不该。
他在她身后,却早已不是“他”。
——慕雨,我被他迷了眼睛,你莫怪。
晚上回到宿舍,黄宛之和张婧正在拌嘴,谢雯开口问萧潇:“苏越有没有去找你?”
萧潇点头。
“听说他是一位美国华商,今年夏天因为国内外有合作项目,他才来到了c大。”
听谢雯提起苏越,张婧也不跟黄宛之拌嘴了,坐在床上看萧潇,好奇道:“萧潇,你们在此之前真的不认识吗?”
“不认识。”萧潇低头摆弄着手机,她在发短信。
“那你怎么……”说这话的人是谢雯,她们终究还是问了。
但因摸不准萧潇那天的状况,所以只问了前半句,后半句大概是问她为什么会情绪崩溃吧?
“礼堂那次,是我和他初见。”萧潇沉默了一下,声音隐晦得听不出情绪,“他……长得很像我一位亲人。”
张婧等人面面相觑,都是聪明人,不管苏越有多像萧潇的亲人,她们都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她那晚那么失常,应是伤痛过往,还是少提为好。
几人另寻了一个话题,便把有关苏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
从9月1日开学至今,似是一种习惯,萧潇每天晚上都要给傅寒声发条平安短信。
其实她入学c大,对唐家人不构成任何威胁,想必也不会有人为难她。
但发短信是她之前答应傅寒声的,只能每天坚持下去。
10月7日晚,傅寒声给她打电话,她不接,自此他没有再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更不曾回复短信,今夜也是如此。
英文短信发出去了,对方没有回音。
兴许在忙,兴许……
萧潇瑶摇头,天马行空地乱猜测,实在是不像往日的那个她。
苏越给她的信封里装着一张照片,背景竟是凤凰喷泉广场。
那天她恍惚看到了慕雨,原米不是幻觉,而是和慕雨容貌相似的苏越。
照片后除了“苏越”两个字,还有一组数宇:是苏越的手机号。
她把那张照片放在了枕头边,反复地看,反复地做比较,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平静。
慕雨的字和她的字几乎是一样的,写名字偏龙飞凤舞,但苏越……他写出来的字和他们不同,完全不同。
寂静的夜,萧潇聆听舍友们浅淡的呼吸声,她在夜深人静的c大。
暂时忘记了苏越带给她的冲击,忘记了慕雨带给她的悲份。
只隐隐告诫自己:她的失常,皆缘于自欺欺人的内心。
当初在澳洲,萧潇回国之前,傅寒声告诉她:“最返一星期,我就回去。”
公事耽搁,傅寒声的行程一拖再拖,一趟澳洲之行,傅寒声在那里足足逗留了二十多天。
等萧潇从温月华那里获知他回国,已是10月下旬了。
那天是10月20日,周六。
傅宅客厅,温月华对萧潇说:“履善昨晚打电话,说他近期会回来,这事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
萧潇在撒谎,说不出心里那一刻是什么感受。
温月华又怎知,从10月7日到10月20日,傅寒声便不曾再联系过萧潇……
在这十几天时问里,萧潇和黎世荣私下见了一面。
黎世荣拿出一份资料递给萧潇,里面装着苏越从小到大获取的荣誉和相关朋友圈。
宁波赫然在列,萧潇无意识皱眉,这才想起宁波曾多次请傅寒声见一见他的好朋友Sawyer,傅寒声可曾见过苏越?
那个人对她调查至深,又怎会不知慕雨和苏越的相似度?
萧潇抿唇不语,过了好半晌,她让黎世荣继续调查下去,容貌相似倒也算了,怎会连年龄也一样?
巧合太多,萧潇难免疑心重重。
在这十几天时间里,邢涛带萧潇去见罗立军,之前萧潇违反校规。
若不是罗立军说情,萧潇会受到什么处分还真是难说,所以萧潇前来感谢罗立军也是应该的。
邢涛身为导师,也实在是不容易,阿谀奉承,非一般的好口才。
萧潇觉得自己没有插话的必要了,任他拍罗立军的马屁,只站在一旁不作声。
罗立车也不吱声,他刚要端起他的大茶缸,邢涛已有眼力见儿地提着暖瓶。
往那只大茶缸里续了热水,再然后笑眯眯地送到罗立军面前:“烫,您慢点喝。”
这邢涛若是生活在大清朝,怕是会与和珅成为莫逆之交。
罗立军端着茶缸,吹了吹在杯口上方飘浮的热气,然后喝了一小口茶。
他看着萧潇,第一次正眼打量他的院校学生。
这个女孩有一张很素净的面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眉宇间的神态和靖轩确实有些相似。
她是靖轩的孩子啊!
罗立车心里叹息一声,竟生出无限怅然和遗憾,对邢涛和萧潇摆手道:
“回去吧,以后做事三思,身为院系学姐,要为下面的学弟和学妹们做好表率。”
在这十几天时间里,傅寒声给萧潇邮寄回国的明信片堆积在信箱里。
那日佣人清理信箱,意外看到十几张明信片,竟然全是署名给萧潇,佣人汗都出来了。
那信箱,山水居上下几乎就没人用过,每次傅先生看报。
都是专人取报纸放在餐桌上,所以那信箱在山水居等同于摆设,谁承想……傅先生那人怎这股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