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结缘 (第2/2页)

白芷晴微微抬头看着真诚的刘铁丹，他那双伤痕中的清澈眼睛不敢看她，想到这个少年救了她许多次，她心中感激，她道：“我以白氏皇族姓氏起誓，我与姨娘出去后，不会做任何损害你们父子的事。”

刘铁丹听见此言，也将视线上移，定在郡主认真的小脸上，即使有些憔悴但仍能瞧出令人欣喜的美丽，以及隐隐透露出来的高贵气质。

刘铁丹点头，严肃地看着她并将枪放于身前：“此枪名为龙芒湛银枪，当年我家曾祖父接镖护送雨州一富商前往丝州，路上遇见山匪，曾祖父保护富商逃跑，用背为其挡下六箭。最终富商毫发无损抵达，在他平安后的下一刻，曾祖父才倒下死去。有人看见他的尸体发现血早已流干了，他们猜测他在路上时就死了，但英魂仍要遵守信用附身于躯壳，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富人深受感动，特地花重金打造了这把枪，赠予我家，以彰曾祖父之信义。现在这枪传到了我手上，我也不会让先祖丢脸。我以此枪起誓，不会强迫姑娘做任何事，如有机会便会护送姑娘平安离去。”

二人说定，也就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途中白芷晴问到：“刘公子，你本可以不用在乎我们的生死，那样也能少许多麻烦吧？”

刘铁丹几乎脱口而出：“那样也太冷血了。”他沉默了片刻又道：“之前在那些骑狼的术士面前，你曾跪下替我求情，所以现在我愿意相信你。”

郡主道：“因为你先在我最危险的时候赶跑狼王，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想帮你。”

那是两人第一次清楚地看见对方样貌，擎枪的高大少年与跌坐于轿中的少女，第一次视线接触。

“哦，原来如此。”刘铁丹傻笑。

她又说：“在栈道上时，狼兽追来，我摔倒了，也是你将我抱上的车。”说罢她觉得有些不妥，但也绷住了没露出羞涩。

只是刘铁丹耳朵又有点发红，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道：“没什么，当时顺手。”

又一会，刘铁丹走着走着说了句：“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他突然觉得与一个郡主成为朋友挺好的。

或者说，这一路上死了太多人了，这个冬季也太冷了，他下意识想要一点温暖。

白芷晴闻此语心中一动，她又何尝不是在这个寒风阵阵的冬天，受尽摧残。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很高兴与你成为朋友。”

二人勉励，挖了些野菜，采了点木耳蘑菇，他们尽力多采集，回去可让老人辨认有无毒素。

众人吃了东西后，虽还有些饥饿，但身体上已不如先前那么难受了。

“如何？可有考虑清楚?”刘威沉声道。

“我可以嫁给刘铁丹，但还有两个条件。”郡主说。

“说来听听。”

“首先，嫁给他的只有我一人，姨娘毕竟是我的长辈，若一同嫁给他，说起来不合情理。”

刘威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便以我和你姨娘为长辈，方先生作为媒人见证，今日就完成婚礼吧。”

“还有一个条件。陈护卫他们虽与你们有仇，但一路护送我们出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希望找到他的遗体，让他入土为安。”

“你明知道他与我们有仇还敢提出这种要求？”刘威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白芷晴即使畏惧，却还是握紧拳头，顶着刘威的怒火道：“这是最后的请求。”

“那你自己去吧，我们可不会帮你。”

“多谢。”

黄大的尸首就在平地还好，陈眉尸体在一坡下荆棘丛生处，凭郡主一个女子实在难以挪动。她小心地爬下去，寻到陈眉早已僵硬的尸体，任她使尽力气，那尸首如巨石般分毫不动，反而她身上扎了很多刺。素白的皮肤上，绽开梅花般的颜色。

刘铁丹为其感动，帮她将陈眉尸体背上来，她与江雨嫣又花了许多时间才终于用泥土将陈眉、黄大尸体盖上。

值得一提的是，陈眉身上还真带有些珠宝首饰，父子二人也就明白郡主之前的话没有撒谎。

天渐渐暗下来，人影开始晦暗难辨，寒风呼啸，大树黑色的枝丫如爪子在空中招展。郡主祭奠完毕，众人离去，只留下两座坟茔。恩怨已消。

而后的婚礼则十分简单，没有漂亮的喜服花轿，没有宾客亲朋，甚至没有像样的酒食只有些野菜蘑菇汤。

刘铁丹整个过程都晕晕乎乎的，甚至要郡主拉扯他的衣服提醒他完成仪式。两人就在刘铁丹母亲坟前完成了拜堂，依次礼拜天地、高堂及对方。

若非老人立于一旁主持大喊，这什么都没有的婚礼像极了孩童过家家。他的声音庄重，于风中激荡，盘旋林冠，像云雷拢聚，有神宣旨。

“永结同心，白首宁移！”……

礼成。

“好了。”女子轻声说。

“嗯。”男子亦轻声答到。

两人对视，看着彼此生动的眼睛，此一瞬间竟同时感到了某种悸动。他们都失去了亲人，他们都流落异乡，他们饥寒交迫看不清未来的命运。但在这一瞬间，他们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解救苦楚力量，那是一股暖流，流淌于胸腔，好像春回大地。

他们渐渐朝对方露出笑容，希望这股暖意熏透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