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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巧 遇(六) (第2/2页)

朗芳有点哭不行了,只是,“啊哈哈,啊哈哈”地连歇带哭。二哥把她拉了起来,把孩子递给她,为的是阻止她再哭。他自己过去把妹妹的包拎起来,把妹妹领到她家了。

夜里朗芳无法入睡,想着自己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以后就再也无法来住下去了,这一次也许就最后的决别。

窗外那圆圆的月亮,斜向西边,正从那拦了半截的窗帘上边的玻璃露进来,这很像是妈妈递过的半张脸,露着一只眼睛在看自己呢,好一会儿的盯着。突然,一条长云遮住了下半边,这好像是妈妈下眼皮里涌满的泪水,又为了安慰自己欲滴又止。她也默默地安慰母亲了:妈妈呀,您不要再哭了,您已经哭了一辈子了,这回再不用哭了。外面的“眼睛”慢慢地离开了窗户。

外面由明亮慢慢暗了下来,最后彻底黑了。朗芳被疲劳逼着睡了。

第二天,她为了不失礼节,到大哥家去了。她要把孩子留下到父母亲的坟上点个纸,并去看看。大二哥没有出声,二嫂当好人,大嫂首先就拦在前面,说:“这可不行。这是大忌讳,嫁出去的女子不能上坟烧纸,按老古人的说法‘怕踩踏墓门’呢!”

朗芳以为关系到自己,说:“我不信这个,我就要去。总不能,没让我见棺材,连坟也不让我见吧。”她就要张罗着走,大嫂赶快拉住,说:“不行,这不是关系到你的事,这是关系你两个哥哥的家!”

朗芳被拦住了,被世俗留下的规矩给拦住了。她于是说要到娘家好好看看。她把孩子留给大嫂,这也是她跟前不想要大嫂的一招。

二嫂扶着她,俩个哥哥跟着。她一走到街门就放声大哭,嘴里还数念着:“爹呀!妈呀!您让我怎进您的家呀,上您的炕呀。您可走了个远呀,让了个宽呀!……”她坐在院里又拍着大腿哭起来。大哥去开门,二嫂站着等她,二哥反过来喊二嫂:“你进来吧,让她放放‘毒’吧。”

三个人进了那阴冷的家看了看又返出来了。外面站着晒太阳,也在等妹妹哭罢进屋呢。

街上又围了一圈人,爱听哭的人一个劲儿地往前挤。朗芳哭的太好听了,真比那唱歌都好听,连男人们也站着听的不愿意离开。那声音平缓而清脆,声带运用自如,哭调与语句配合恰当,和谐统一。叨念的词语引人入胜,使你自然而然留下眼泪,这虽然不是你的所愿,但你仍然恋恋不舍这场景。从朗芳哭母亲时,人们就被吸引住了,佩服的五体投地,并赞口不绝。这次又来,人们都有准备,悄悄地在一边等待。虽说是一场痛哭,可人们就怕停了。人们把这当作一种享受,比看一场大戏还过隐。哎哟,真是太美了!

朗芳每哭一次,院里的人次次饱满。有误过一次的,还要遗憾半天。那几天,人们看到有人从门口跑过,就知道是朗芳正在哭呢,连鞋都穿不好,就往出跑。

哥哥们或许是出于想哭就让她哭去吧;或许是给人们展示妹妹这有文化的女子的哭也与众不同。并不去劝说妹妹停哭。

街门外听的人们一声不吭,在享受这哭声给她们带来的抒情。突然,从门外走进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边向朗芳走来边说:“哭坏孩子呀,怎么哥哥们不管。”又边拉朗芳边说:“芳子,别哭了,你父母亲都老了,人老了都会死的。丧心是肯定的,那也不能总哭,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来起来,大婶也拉不动你,你就自己起来吧!”朗芳这回也哭够了,终于停止了。

外面早来的人们总算是过了隐,尽管自己也在哭。晚来的人有点遗憾感觉没听够。

朗芳进了屋各到处看了个遍,好像能从哪个犄角旮旯能看到父母,又好像是在和这个住了不到二十年的屋子作别。

几个人又回到大哥家,在这一分钟也不愿呆的家,朗芳突然想到走,她对俩个哥哥说:“我要走了!”俩个哥哥同时说:“明天走吧。”

朗芳现在谁也不怕了,她成大人了,说话不再顾及惹着谁。她很坚决地说:“现在就走,我一会儿也不想再呆了,并对天发誓,我永远也不来了。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从我定性为女人时,就不属于这个村子的。我连看自己父母坟墓的权利都没有。走!”

朗芳一句话说哭了俩个人,说恼了俩个人。大二哥都呜咽起来了。大嫂这个从来都不饶她的人,今天看到她在气头上,也不敢还嘴了。她估计这会儿敌不了小姑子了,怕小姑子和她老帐新帐一块算。

朗芳大步流星地往村外走,好像巴不得有双翅膀飞出去,并连一个脚印都不留。孩子在后面一溜奔跑追着她。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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