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六七看书 > 民国宪兵甄怀仁 > 第1章 小老弟

第1章 小老弟 (第2/2页)

何家桓瞥了眼傻眼的甄怀仁,转身就开始跑。

因为男生宿舍不在校本部,如今又是晚上,所以所谓的跑圈到也没有多长,不过就是宿舍一条一百米左右的通道。可是这里不光住着二十期学员,二十一期,二十二期,二十三期的学员也都在。丢人是一定的,更关键的是,这跑步他废鞋。不同于别的学校,警高要求不准穿布鞋,只准穿皮鞋。可皮鞋根本不适合跑步,所以当甄怀仁好不容易跑完之后,他的一双八成新的皮鞋就彻底的张开了嘴。当然甄怀仁也管不上了那么多了,疲惫的回到宿舍,顾不得一身疲惫,顾不得解绑腿,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就被推醒,甄怀仁没好气的说“我再睡会。”

“紧急集合,快。”易正伦又使劲推了甄怀仁一把。

甄怀仁一激灵,赶紧起来,一踩地,又摔倒在床上。因为没解绑腿就睡了,如今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

易正伦不得不过来扶起他,这才打绑腿。甄怀仁看看自己报销的皮鞋,郁闷的拿出舍不得穿的备用皮鞋换上。

“鲁毅你裤子穿反了。”突然施国光提醒道。

众人看去,果然,裤头跑到了鲁毅身后。鲁毅无奈只好解开绑腿,脱了裤子重新穿。这一来一回就慢多了。

“别打了。”甄怀仁缓了一会好了些,一边扶着床站起来一边说“用腿夹着,反正外边黑洞洞的,把绑腿夹着,跑操时再打。

“不对啊。”突然方靳鑫开口“咱们明天就实习了,还用紧急集合那?”

众人一听,赶忙涌向门口,打开门看了看“老赵他们都出去了,别管那么多了,去了比不去强。”甄怀仁说着当先出了门,却不得不扶着墙挪步,不多时,只有易正伦和施国光陪着他。

“快走吧。”甄怀仁挥挥手。

“架着,架着。”前边的姜伟辛大喊。甄怀仁还没开口,就被易正伦和施国光架住胳膊赶了过去。校长陈又新对学员管理很严,规定平时走路不得摇摇摆摆。因此被易正伦和施国光架着的甄怀仁,感觉五脏六腑差点移位。

眼看就要坚持到学校,却遇到了提前到校区又折返回来的同期生,这才知道,今晚紧急集合根本没有二十期的事。众人无奈只得反身回到宿舍。

经过这么一闹,除了甄怀仁外所有人都睡不着了,干脆聊了起来,直到凌晨五点半起床号吹响。

“咱们还跑操吗?”鲁毅问了一句。

“谁愿意去谁去,我都不要毕业证了,还跑什么。”姜伟辛想明白了,索性躺下睡觉。

“还是去吧。”施国光走下床“要不然人家给咱们来个开除,那航校还愿意收?”

姜伟辛无奈只好跟着众人又是一番折腾。

甄怀仁洗漱之后,婉拒了易正伦和施国光之后,找了一根枯枝做了一个简易拐杖,压着时间点最后一个到了操场。

警高跑操并不是按照身高从低到高固定位置,而是按照到达操场的顺序,先到就站在前头,以此类推。

甄怀仁实在是跑不了圈,只得向整队的分队长东周久请假。东周久也做不了主,上报给了大队长,继而又被上报到了来监督的训导处长李垣。李垣已经知道了昨晚上的事,虽然不高兴却还是同意甄怀仁在一旁等着。

警官高等学校不同于警察学校,它组织严密,自成一体,设校长、教务长、训导处长、总队长、大队长、中队长、分队长、助教及各科主任。校长综理校务,监督指挥所属职员,制订教育计划,整饬学校纪律,执行对学员的奖惩。教务长秉承校长之命管理教务,协助校长制定教育计划,并督率执行,负责各种讲义的编订和课时的安排,对学生的成绩进行考核。训导处长掌握全校风纪,总队长承校长之命负责全校军事课程的讲授和术课的训练,并商同训导处长管理学校风纪。分队长分任各班学员术科的训练及风纪的纠正。助教辅助大队长,中队长分任各班学员的教练事宜。此外,警官高等学校还分设文书、课程、会计、庶务四科,各置主任办事员一人,办事员及雇员若干人,具体承办各科事务。

眼见着几百人在操场奔跑,甄怀仁很快就发现了乐趣。那真是波涛汹涌,激情澎湃,才明白为什么在北平时校领导动不动就让他们不停的跑圈,不整齐划一不准停。只是旁边不远处就是李垣等人,甄怀仁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掩耳盗铃般的时不时扫几眼,就立刻挪开。

半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跑圈,众人散去,返回宿舍用餐。

学校早晨提供简单的早餐,稀饭、馒头、咸菜。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的甄怀仁一口气吃了八个馒头才稍稍感觉到了舒爽。

按理说,吃完饭就必须立刻跑着去校本部上课了,可是他们二十期今天就要分发实习,所以和其他宿舍勾兑之后,众人一致决定不去了,反正没人通知。

不过有人已经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所以此时执星官冒出来通知所有二十期操场集合,分配实习单位。

二十期的几桌一下子静了下来,尤其甄怀仁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人玩废了。在要如同姜伟辛说的“像狗喝了米汤,跑起来肚子里叮叮当当”还是留下来继续被当做笑料之间,甄怀仁最终选择了住着拐杖三进宫。

“二十号,甄怀仁,首都警察厅保安队三等副官……”伴随着分队长东周久的宣读,甄怀仁大声应了一声,敬礼后从一旁的警员手里接过见习书。

不同于其他省市,首都警察厅直属内政部与高警平级,分设9个警察局,3个巡逻队,保安队、特务队各1个大队,水上警察1个中队,每个警察局还下辖一些派出所。

甄怀仁因为打算回天津保警总队占位子,所以武装警察学成绩最好,被分去保安队并不意外。回到队列,待东周久宣读分发完毕之后,全体二十期学员奉命成队列返回宿舍后解散。

甄怀仁不管那么多,一回来解了绑腿,脱了鞋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下午,被饿醒后才记起错过了简易食堂的饭点。算上昨天,他已经两天没去了,简易食堂有规定三天不去,取消用饭资格,心中不由懊恼。来上学的很多学生家里都不富裕,因此学校才办了这么一个吃不好却管饱的简易食堂。专门为师生提供平价的午餐和晚餐,哪怕到了南京,经费大为缓解,也没有取消这项制度。为了提醒学生珍惜,同时学校经费也不富裕,这才有了三天不吃取消资格的规定。

甄怀仁从教练所养成了节省的习惯,所以不管身上有没有钱都会去那吃。看看时间,换了一身便装,甄怀仁出了龙蟠里狠狠心喊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朝天宫。

朝天宫南朝时曾为总明观太学所在地,明朝时为朝廷举行盛典前练习礼仪的场所,也是官僚子弟袭封和文武官员学习朝见天子的地方。清代以前建造的朝天宫毁于太平天国战乱期间。现在的朝天宫古建筑群为战乱以后的清同治五年至九年(1866年-1870年)间在清前期原址上改建而成。从宋元明代的道教建筑变成了儒家的文庙和江宁府学。如今江宁府学旧址则改为了考试院。

甄怀仁自然和考试院的人没有什么关系,他是来考试院旁边的“守拙书局”拿稿费的。身为天津人守着九国租界,不会几句外语根本不好意思个和人打招呼,所以当地对于外国的新闻,刊物有很大的需求。这不同于文学着作,不需要很专业的文学功底,只是需要快、准,所以这也就成了甄怀仁不向父母低头的本钱。

经理兼编辑冯力文年长甄怀仁十六岁,身高不过一米六,体型羸弱,却总是腰杆笔挺,说话虽是慢条斯理,可是一副金丝眼镜后的双眼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甄怀仁佩服的不多,冯力文就是其中一个,谁能想到这么一副皮囊之下,是一个熟稔七国语言,精通法学,数学的高人。因此自打二人结实,没几天,甄怀仁就厚着脸皮拜了冯力文为师,学习外语和法学。数学他是不想的,也学不来的,说实话,在甄怀仁看来,冯先生守着这么个书局屈才了,却不明白对方为何甘之如饴。

别看冯先生外冷,为人却内热。他对甄怀仁病急乱投医寻找朱丽叶,是不以为然的,甚至反感的,却并没有当面说过什么,只是不时向甄怀仁推荐世界名着。甄怀仁老老实实的读了下来,观后感就是“自己真是一个好人”。

不过甄怀仁对冯力文是感激的,前一阵无意中得知师母生日,特意咬牙买了一块精美的手表请冯力文转交,以示弟子礼。

下了车,付完钱后,甄怀仁一瘸一拐的走进书局。正奇怪往日间不时有人进出,怎的今日这班荒凉,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从后边将他扑倒。甄怀仁来不及多想,就势用拐棍横扫,也不看效果,就向一旁翻滚。

伴随着一声惨叫,退到死角的甄怀仁看清了环境,正堂里几个精壮的男人对他虎视眈眈,一个人捂着胳膊最为凶狠,另外几个手里拿着枪“朋友,光天化日在考试院打劫吗?”

“少他妈废话,宪兵特高课,不想死就趴下。”为首的是个右脸颊有一道伤疤的中年人,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人就冲到了过去,将还在游疑不定的甄怀仁按在了地上。

作为胆敢拒捕的嫌疑人,甄怀仁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等押解他和其他几个嫌疑人的车子来到一处有高大的黄色围墙,内里建筑屋顶都是黑色的地方时,早晨尚能步履蹒跚行走的甄怀仁只能趴着下车。每爬一尺,背上就挨一棍子,既不多大也不少打。

终于,爬到了审讯室外,那个被他打肿了胳膊,如今又打了他一路的青年才懒洋洋的停下了手。

从审讯室里偶尔传出的说话内容,甄怀仁才知道这里是宪兵司令部看守所。而他之所以被抓进来,全因为自己的老师冯力文是cp。

终于,门口传来电铃声,片刻后门卫打开门走了进去,从里边带出来一个失魂落魄的青年。此人名叫商凌弥,文质彬彬的他出身工人家庭,是国立中央大学中文系的学生。甄怀仁看不上他,整天装深沉扮忧郁,发一些酸文。

对方对趴在地上的甄怀仁都无动于衷,精神恍惚的被带出了审讯室。

“进去。”刚刚殴打他的青年喝令。

甄怀仁却没有爬而是扶着门框站了起来。他已经想明白了局面,左右不过一个铁核桃。再让这种杂碎羞辱畅快,他会死不瞑目的。青年也不傻,不等他迈腿,就又是一棍子,将他打倒,可是不等他高兴,甄怀仁又爬了起来。如此再三,终于审讯室传来声音“进来。”

青年只能愤愤不平的停手,不再阻止甄怀仁走进去。审讯室里有三个人,两名审讯员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彪形大汉。甄怀仁走到椅子旁边看了眼大汉,明智的没有坐,不怕死不等于要去增加羞辱。

“姓名,工作单位,职务,去‘守拙书局’干什么?为什么拒捕?”主审讯员只在刚刚甄怀仁走进来时看了他一眼就再不抬头,一边看面前的记录一边问。

“内政部警官高等学校二十期学生甄怀仁,去书局拿稿费。”甄怀仁尽量不让自己的后背弯曲,身子笔挺得站在三人面前“我一进来就遭到了袭击,完全是本能反应。待你们表明身份后,我没有任何抵抗。”

“塞当普利斯。”主审突然开口,甄怀仁下意识的就要坐下。

“站着。”壮汉怒喝一声。

甄怀仁从谏如流,也不辩解,乖乖的站着不动。

“阿呐萨瓦一固那哇一马丝?”主审饶有兴致的抬起头,这才审视起甄怀仁。

“是。”对方是用日语询问自己懂英语,甄怀仁回了一句。

“呵呵,今天有意思了。”坐在主审员旁边的副审员也有了兴趣“肯涂思迪斯帕尺瑙,绕斯诶迟?”

“只会英语,日语,德语。俄语不会。”甄怀仁谨慎的回了一句,如今这环境,哪怕他会也不敢承认。同时开始戒备起来,生怕对方冒出一句俄语。

“你和冯力文怎么认识的?”很显然对方已经看破了他的心思,也不再纠缠,开始进入正题,几个简单问题后,开始进入正题。

“民国二十三年四月下旬,我跟随学校搬迁南京后,为了勤工俭学,在报纸上找来的。”甄怀仁对此到没有隐瞒“我在北平也是以此勤工俭学,北平印友书局。”

“那么你和陈韫阖是怎么认识的?”主审没有纠缠继续问。

“不认识。”甄怀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回答的全无压力。

“除了平时领稿费你还和冯力文有没有过其他接触?”对方又转移话题。

“没有。学校管得严,一来没时间,二来我是穷学生。”甄怀仁自作聪明的回答。

“你在学校有没有参与什么团体?”主审又问。

“复兴社算吗?”甄怀仁想了想。学校对于学生们的思想抓的很严,可是几个月前先是忠义救国会,接着又是什么cc继而又是复兴社都跑来邀请学员们入社。甄怀仁觉得这里边就复兴社的名字听着正规,因此报了名,顺便成了党员。等领到章程才发现,复兴社是要在党员里挑选什么“精英”入社。而他却是先入社再入党,顿时觉得复兴社也是个草台班子。好在不管大家入的什么社,也没人组织什么活动,要不是眼前人问,他都快忘了。

“行了,回去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忘了的,或者记错的。我们下次聊。”两位审讯员又问了一堆问题后,按下了旁边的电铃,片刻后,甄怀仁身后大门打开,他被人拽了出去。

宪兵司令部的牢房为全封闭式,不见天日,从不放风;电网高墙,不在话下;层层铁门,道道警戒;屋顶之上,岗哨密闭,江洋大盗飞檐走壁之徒,也插翅难飞,真可算是此时的现代化监狱。

原本甄怀仁以为第二次审讯很快到来,可是之后除了狱警不时送来一顿比狗粮都不如的冷饭外,根本没有人管他。

这些天他想的很多,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眼下看来,他家这一支是要绝后了。想到说不得父母以后还要几位堂兄赡养,就让他夜不能寐。

甄怀仁父亲四兄弟,大伯是个商人,二伯去的早,三伯是北洋武备学堂出来的,之后一直在警政系统,父亲排行老四,赋闲在家。按理说也算和美,可是自从甄怀仁的祖父母故去后,大伯就为了家产开始闹腾起来,兄弟们不管愿不愿意都再没了往日亲近。

尤其是三伯,这几十年凭借北洋关系网也身价不得,奈何膝下无子,大伯就敢仗着有自己三个儿子,直接霸占了三伯在老家的产业。

父亲从小和三伯亲近,又有自己,总还能够居间调停,只是不晓得没了自己,以后怎么样。

三位堂兄是靠不住的,表弟崔振倒是和自己亲近,只是如今姑母故去,不好打扰。想来想去,也就姨母家的表兄可以帮帮忙。姨母家的表兄庞文浩如今也在南京上学,就读金陵大学英文系。因此两人一个月总有一两次见面的机会,关系虽然不是特别亲密,不过这种事应该不至于置身事外。

就这样甄怀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一天,狱警打开了牢门“甄怀仁出来。”

甄怀仁透过指间缝隙,看看门口灯光照映下的狱警,耳边听到外边传来的远处其他狱警呵斥的声音,知道终于到时辰了。这么久他的伤也好了,直接站了起来,不过因为带着重撩,也不可能大踏步的迈步,只好一点一点的向外挪。

甄怀仁出来的时候,商凌弥也从不远处的牢房出来。这次对方没有无视甄怀仁,反而开心的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嗯,少了几个。

甄怀仁按照狱警的指引,转身向外挪步。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铁链和地面那刺耳的摩擦声。在下一个铁门,又有三个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如此再三,待最后一道门打开他们的队伍已经有十多人了。走出看守所甄怀仁才发现现在是白天,不等他享受一下久违的阳光,就被狱警粗暴的推上了一辆写有“宪兵”字样的囚车。

“同志们,唱首歌吧。”车子离开宪兵司令部后,最年长的一个老人无视了身旁荷枪实弹的宪兵“不要沮丧,我们只是去另外一个地方战斗。”说着开始起头“起来全世界的……”

宪兵赶忙要制止,可是商凌弥立刻跟着大声唱了起来。很快除了甄怀仁所有囚犯都唱了起来。

甄怀仁看着不停鼓励自己的商凌弥,有些无奈,他真的不会啊,郁闷的不吭声。他做人喜欢向前多看几步,如今既然已经是要到黄泉路上走一遭,就想着要不要一会喊个口号什么的,说不得这外边的cp知道后,以后可以对自己父母和妹妹善待一些。

“这里是雨花台吧?”车子在持续不断的歌声中来到了城外一处停下,商凌弥走下来看了看,平静的说“好风光,好好好。”

甄怀仁却看向了不远处的几个人,冯力文站在其中,看得出他也伤的不轻。可是让他诧异的是,以往总是那样自信,胸膛永远挺起的冯力文,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暮年老叟。如同被人抽去了脊梁,佝偻着身子抽着烟。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本站防护由 速盾独家赞助防护,被攻击选 速盾